1962年2月12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草堂颂
——伟大诗人杜甫诞生一千二百五十周年纪念
春城一千二百年前,这里有间茅屋,秋风将它的茅草,吹得到处零落。一个老病的诗人,愁得通宵不能睡觉,幻想有广厦千万间,供普天下穷人住宿。今天,他的草堂变成了秀丽的园林;浣花溪,溪水清,红色的楼房密密层层。工部祠,油漆新,瞻仰的有休假工人;水槛里,好遣心,朗诵诗的是红领巾。
你所歌颂的人民,
的确无比英勇!
你所热爱的祖国,
的确力量无穷!
你不满现实,也解剖自己;
你思念明君,更不忘群众。
你痛恨恶竹,爱惜新松,
愿以自己的心血哺养雏凤。
就像新写的一样,
你的深湛的诗篇,
历劫千二百年,
“江流石不转!” 地不会老,天不会荒,
你的诗永远射出万丈光焰,
永远教育你的后代,
要和人民血肉相连。
注:杜甫生于公元712年阴历正月一日即阳历二月十二日。(附图片)
杜 甫像(中国画) 蒋兆和
杜甫草堂(中国画) 李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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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写诗作画赞新人
姜文品
春节前夕,我走进解放军红四连四班,迎面看见一个战士坐在一张书桌后面,手执墨笔在红纸上写道:
“青年时代,是人生最美丽、最可贵的时代。青年,最富于理想和革命朝气。时代赋予了我们青年最光荣、最艰巨的任务……”
他边想边写,笔不停挥。我仔细一看,他的领章上一面缀着一颗星徽,不用说是去年入伍的新兵了。
他见我站在身旁,忙说:“写得不好呀,别见笑!”又说:“同志们都去练兵去了,指导员把我留在家里编辑‘春节专刊’。”我问他:“这张在哪里用呀?”他笑着说:“用它作专刊的‘发刊词’!”
我从他已编好的稿件中,翻出一张连环画。连环画的题目是“养猪模范段传云和姜秀芝”。第一个画面是“喂猪”,第二个画面是“拣饲料”,第三个画面是“请医”,第四个画面是“献花”。这四幅画的旁边都有一首民歌式的短诗:
冬天寒,
心里暖,
冬天忙坏饲养员。
温猪食,
扫猪圈,
人儿满身汗,
猪儿肥又圆。
下东坡,
上北崖,
拾得地瓜一袋袋。
寒风呼啸心里乐,
一路笑声一路歌。
猪吃地瓜脆又甜,
一天就长一斤半。
母猪生仔得了病,
连夜敲门请医生。
煮大豆,
熬米饭,
猪儿吃了快复原。
工作虽平凡,
行行出状元,
模范人人敬,
敲锣打鼓把花献!
诗画的上角,写着作者的名字:“红四连战士邢淑第”。原来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这位青年战士。我说道:“小邢同志,你的诗、画作得不坏啊!”
“哪里,”他谦逊地说:“作得不好。不过倒是真实。我们连喂着十三头猪,都胖得滚溜圆。段传云同志喂猪全师第一,去年还立了二等功呢。”
他继续写下去。我又翻出一张画。画面的景物是:在隆冬的夜晚,人民战士在山上演习,挖工事。诗曰:
山披雪,
岭盖霜,
数九寒风冽,
地皮硬如钢。
人民战士比钢硬,
寒天猛打热汗仗。
一把镐,
一张铣,
一脸风霜一身汗。
一铣揭开硬地皮,
一镐劈下半边山。
一颗红心保国防,
一夜筑成铁防线。
强盗发疯来碰壁,
脑瓜碰得稀糊烂!
我看着看着,被这位青年作者狙犷的笔触和豪放的情感感染了,不觉读出了声音。
邢淑第停下笔说道:这首诗还不足以反映我们红四连的官兵,为了提高保卫祖国本领,苦练“三九”的情形。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那时我们在山上打演习,挖工事。天色灰蒙蒙的,山尖上披着白雪,地下铺着寒霜,村落里静悄悄的。祖国的人民这时正在被窝里作着甜梦,我的战友们却脱下了棉衣,前额冒着汗练习挖工事的本领。这时,我的心在跳动,热血在奔腾,就在挖战壕的现场写下了“挖工事”这首诗。
这个感情丰满的战士又滔滔讲起风雪野营七百里的故事。我问他:“这次野营写没写诗?”他想了一下,说:“有。我可以背诵一首给你听。”说着,他就朗诵起来:
雪花朵朵挂眉梢,
热汗涔涔心燃烧,
冰天雪地练硬功,
三九磨快宰狼刀。
飞弹落地冰雪融,
闪闪枪刺挡寒潮;
撕破夜幕走天险,
穿过火网炸暗堡;
更喜冲锋号角响,
杀敌呼声冲凌霄。
好一首气势磅礴的诗!
青年战士邢淑第是山东莱阳县人。他十二岁戴上红领巾,十六岁参加了青年团,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参加了解放军,是在新社会成长起来的一代新人。他在小学读书时就喜爱诗歌,投入革命部队大熔炉以来,更使这位文艺爱好者走上了坚实的生活和创作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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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巴山雨雾
梁上泉
巴山雨雾黄昏的雨,像雾;清晨的雾,像雨。雨雾微茫不分,只因初到深山里。雾中的朝阳,像月亮;雨后的月亮,像朝阳。日月为何同样?爱白天也爱晚上。
放筏天色没有山色青,山色没有水色深,水色泛起一抹银,中流划来放筏人。人在筏上筏在天,天上白云连炊烟,烟云随着江风远,远处吼着百节滩!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六日平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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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捅火炉
黄世衡
今年是第一次生火炉。起初,生怕后半夜火灭,睡觉之前,便操起捅[tǒng]火棍七捅八捅,煤添得厚而且紧。到天明,火灭了。问人,人家说:谁叫你乱捅一气呢?我于是再不捅了,倒上煤就算,到次日,又灭了。后来,再问人才知道捅还是要捅的,只是不能胡捅乱捅,添煤压紧之后,在当中一捅到底,见到点炉底的火苗儿,这就行了。再试试,果然是行。
世界上许多事物都有相通的道理。捅火如此,比这复杂细致到不知多少倍的思想工作更不能简单从事。人的思想,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外界事物的影响而产生着变化,其繁复与细微,可以想见而难于尽言。但有一点是基本的,那就好比既然生了火,炉膛里就一定有火种一样,受着党的教育的人们,心里也都有革命热情的“火种”。我们要善于激发这种热情,正如要一捅到底,见到炉底的火苗儿。火苗儿被引动了,火上来了,适时地添加煤块,火就越着越旺,能把煤块烧个透;人心里可贵的热情被引动了,不断予以帮助,就能使之干劲越来越强。我们既要看到群众心中的“火种”,又要引之得当,真正把思想工作做到人的心里去,使火越来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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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书随笔

下一代
曹宪文
唐太宗李世民,在我国历史上,是一个具有雄图大略的皇帝。他不仅在政治上、军事上很有一套,而且在教育培养下一代这个问题上,也很有一套。《纲鉴易知录》的《唐纪》上,就有不少记载,这里只抄录其中的两段:
帝谓志宁曰:“朕[zhèn]年十八,
犹在民间,民之疾苦情伪,无不知之,
及区处世务,犹有差失。况太子生长深
宫,百姓艰难,耳目所未涉,能无骄逸
乎!卿等不可不极谏!”
上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
则曰:“汝知稼穑[sè]之艰难,则常有
斯饭矣。”见其乘马,则曰:“汝知其
劳,而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见
其乘舟,则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
复舟。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见其息
于木下,则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
则圣。”
通过这两段记载,我们可以看到:从思想方面来说,李世民对于教育培养下一代的重要性,认识是比较明确的。
1941年4月17日,加里宁在莫斯科市列宁区中学八、九、十年级学生大会上的讲演中,也曾经提到过英国哲学家洛克的例子。他说:“我有次读到二百五十多年前英国那位名哲学家洛克关于教育的通信。他在这些信里曾经向英国当时统治阶级说:不要叫自己的孩子在软铺上睡觉,要叫他们把各种硬铺都当作是他们的软铺,——因为在探险时是不能自带软铺的,至于在战争中,就更不待说了;如果少爷学会了睡硬铺,就用不着教他,——那他一辈子也会习惯睡软铺的。”这位被恩格斯称为“1688年阶级妥协的儿子”(即是在英国的所谓“荣誉革命”时代英国资产阶级和贵族之间妥协的儿子)的见解在当时也是很了不起的。
李世民之所以重视太子的培养教育,是从统治阶级利益出发的,为了使李家的天下,世代相传,传之无穷。洛克之所以主张少爷们要刻苦锻炼,是从资产阶级利益出发的,为了培养资产阶级社会的“善于合理而有利地经营自己事业的”“绅士”。这是很明白的。但是,他们关于教育培养下一代的主张和做法,对我们何尝又没有借鉴的意义呢!
今天,在我们无产阶级革命者面前,也有一个如何教育子女、培养好革命下一代的问题。我们的孩子们,当然不是生长在“深宫”里的太子,也不是天天睡在软铺上的少爷,但毕竟他们都是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没有经过风浪,没有吃过苦头。上海电车二场老工人陆菊生的爱人徐式玉说得好:“孩子们生长在和平环境里,过着安乐幸福的生活,如果不进行教育,他们就不知昨日苦、今日甜。”为了使孩子们成为坚强的、刻苦耐劳的、经受得起风浪的革命战士——革命的下一代,能够继承并发扬光大革命前辈们所开创的事业,因此,十分重视对他们的教育,并采取各种有效的方法来教育他们,就成了我们这一辈做家长、做老师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三字经》上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们革命者,如果对自己的下一代“养不教”和“教不严”,那么,对革命事业来说,也就是一种“过”和一种“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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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在我这岗位上

雪夜护路人
王冲
1月8日晚上,雪飘个不止。四十二岁的巡道工刁贵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手里提着不算亮的巡道灯,细心检查着每一寸轨道。轨道接缝的地方有了雪包,他就轻轻踢开;支撑枕木的小木头松了,就狠狠地打两锤;发现一根钢轨头部比别处发点暗,他就赶上去,弯下腰,用手摸、判断,直到他认为没有异状为止。
“呜——”远处传来了一声喇叭声。正在检查路基的老刁,马上拿出腰上的小喇叭,也向广安门车站方向吹了一长声。接着,“呜——”“呜——”的声音,就在远处相继响起来,一道巨大的光柱射过来。他对着机车刚举起灯,晃当晃当的火车已经开到面前啦!他把灯轻轻放下,司机把头探出驾驶台,对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他顺着伸向南方的钢轨,一尺一尺地照射着、检查着。手里的巡道灯、腋下的量道尺、肩上的钉道锤、背上的料具袋,虽然不算轻,可他走起路来还是那么矫健、有力。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冀中军区兵工厂的一个工人,他为了胜利,不知爬在山头上和同志们熬过了多少个露宿之夜;今天,作为人民铁道的建设者和保卫者,眼见祖国列车飞速而过,他的心里好像开了花,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日夜巡道的人。
刚到社会路道口,两个满头白发的道口看守工,就迎面向他问好,嘱咐他雪大路滑,要小心。本来,今晚只有五十九岁的张士毅值班;比他小一岁的看守工、共产党员赵成芝看见雪大,也跑来帮忙了:扫雪呀,了望呀,放道口杆呀,好像忘记了这已是十点钟的夜晚。
两根钢轨铺在白雪上,一眼望不到头。老刁还没到复兴门道口,就远远看见五十八岁的陈庭芳,正在紧张地打扫道口呢。边扫边和刚下岗的交通警察互道明天见。
横跨护城河的四号桥到了。年轻的桥梁看守工杨忠孝穿着褪色的黄军装,正在桥上小心翼翼地扫雪呢。桥窄,水深,脚又滑,如果失脚落水,就要变成冰葫芦。老刁说:“小心呵!天亮扫不行吗?”
“不行!冻上冰就保证不了火车的安全啦!”
又检查了四五个小时,老刁才从广安门走回阜成门工区。早四点,共产党员于河水,和老刁办完了交接手续,又沿着老刁的足迹前进了。
太阳出来了。阳光辉映着白雪,好明亮的大地呵。巡道工于河水又看到了一个个的道口看守工、桥梁看守工、巡道工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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