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12月18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穷朋友赞
  拾风
重读周立波同志的《暴风骤雨》,看到小王结交赵光腚的那段描写,很有一点儿感触。
萧祥领导的一支土地改革工作队到了元茂屯以后,立即展开了交朋友的活动。队员小王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外号
“赵光腚”的赵玉林,就是后来担任元茂屯农工联合会主任的赵玉林,也是在同土匪猛烈战斗中英勇牺牲了的赵玉林。
赵玉林后来的一连串表现,证明小王结交的这个朋友不负众望,他的确称得上“无产阶级的硬骨头”。
小王为啥偏生看中了他?没别的,就因为他是农村中的无产阶级,受剥削、压迫最深。他穷得“一年到头,顾上了吃,顾不上穿,一家三口都光着腚”,这样的人,革命的愿望是迫切的,斗争性是坚决的。别人连地主恶霸韩老六的名儿也不敢提,他呢?敢!小王问:“要是斗他,你敢来么?”他答得斩钉截铁:“咋不敢来?咱死也不怕。”说得对,残酷的阶级剥削、压迫,已经“剥”得他一家三口剩下三副光腚,他在革命中再无什么可失,再也没啥好怕。无产阶级革命政党的责任,就是要同这些“穷哥儿们”结交朋友,启发他们的觉悟,帮助他们组织起来,领导一切被压迫的人民起来解放自己。革命者深信:人世间没有什么“救世主”,要推翻奴隶主和资本家的统治,要彻底摧毁旧世界,铲除掉人间的不平,只能依靠在剥削制度下受苦甚深、斗争性最坚决的无产者来实现。他们才真正是人类的希望所寄,才真正是未来新世界的主人。无产阶级革命政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如果在革命中不去同这些穷而又苦的劳动者交朋友,不主要依靠这些实现革命理想的基本力量,那还配称什么“革命者”!
“你们交的都是穷朋友!”是的。我们以此自豪,引为光荣。这说明我们是真革命,我们没有把马克思、恩格斯的教导置诸脑后。我们永远记住了《共产党宣言》最后一句号召是什么?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国际歌》第一句是什么?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我们联合的是全世界无产者,而不是百万富翁;是饥寒交迫的奴隶,而不是脑满肠肥的大肚子,我们正是以此而感到十分自豪,十分光荣。
紧接着小王结交赵光腚之后,还有韩老六寄柬请萧祥一个小插曲,对照一看,也有趣得很。韩老六特派专人送上“萧工作队长殿”的大红请帖,恭请萧祥过府一叙,可是,共产党员萧祥看到这张请柬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不赏脸,不领情,原柬掷回,“快给我滚!”这就是一个共产党人、革命者的择友之道。“嫌贫爱富”,一向为我国人民的传统道德所不容,更何况一个共产党人。萧祥如果想交“大肚子”,那还不容易?只是,“吃人家嘴软”,此其一;更其重要的是就会因此失去更多的穷而又苦的朋友。赵光腚等当然会问:“这样的革命者到底存心革谁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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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呜呼噜,我的歌”
  高梁
1962年,东非洲的民族解放斗争蓬勃发展,新的独立国家一个个出现在非洲大陆上,在东非,继坦噶尼喀之后,乌干达在今年独立,许多其他东中南非的地区正为独立斗争。“呜呼噜”(东非语中意为独立,自由)已响彻这片土地,这些国家的许多非洲青年朋友同我谈到他们对独立渴望的心情和战斗的意志。这是我记下的一位非洲朋友的话语。年幼时我曾记得,父亲忧伤地向我诉说:
“孩子呀,我的长矛未能保护住你,失去呜呼噜,国仇家恨多。”长大,我四处流浪,道路坎坷,在茶园、咖啡园劳苦工作,为了寻找生活中的呜呼噜,在西沙尔麻的庄园上把腰弯折。有次暴风雨来了,我遍身淋湿,在庄园主的屋檐下临时闪躲。猎狗追出来,枪声耳边过,啊,我懂得了呜呼噜的第一课。在失去了呜呼噜的非洲土地上,猎狗咬人而人有罪过,跨过白种移民的圈地坐牢狱,手触动白老爷的汽车就得带枷锁。在失去了呜呼噜的非洲土地上,严禁把呜呼噜讲说。如果听到你低声说过一次,警察夜间会闯进来四处搜索。我的心在哭,记起了父亲忧伤的诉说。我紧紧地把家传的长矛握住,纠集起不愿屈服的黑兄弟一伙。后来,呜呼噜到处在人民心里传颂,鼓声点起了黑兄弟浑身的怒火。一声雷鸣从空落地,乡土从此不再沉默。……哼,呜呼噜的歌声谁也阻挡不住,它在战斗的队伍中迅速散播。有觉悟有胆识的战斗人民,迎着吹来的东风引吭高歌。我们的呜呼噜大队人马向前迈进,眼看着殖民者的国旗一个个下落。当我看见我的新的独立的国旗在午夜升起,我禁不住高喊:“啊,呜呼噜,我的生命我的歌。”呜呼噜,你飞吧,你跳吧,呜呼噜,你摇动天地,四海传播,为你,兄弟们心连心,手握手,为你,我们紧握住长矛和枪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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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革命最强音
  官伟勋
“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衰,以思其民困。”这是《乐记》中对音乐的一个评论。那么无产阶级的革命之“音”是什么呢?这恐怕不是用一句两句话可以说得了的。但是,看了空军政治部文工团歌舞剧团演出的“革命历史歌曲表演唱”,却可以得到一个生动而又形象的回答。
这个节目演出以来,我已看过好几遍了。但每次看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感动。这些歌,来自我国阶级斗争最尖锐最残酷的年代,有着最鲜明的阶级感情。这里唱的是“送郎当红军,阶级要认清”。“消灭土豪和劣绅,建立工农新政权”,“当兵就要当红军,配合工农杀敌人!”它唱出了人民的心声,它唱出了工农大众多年的宿愿。
这些歌,来自革命和反革命决斗最剧烈的年代,它有着最彻底的革命性和最强烈的战斗性。在百倍强大的敌人面前,人民认识了并唱出了“地是根,枪是胆”“跟着领袖毛委员,走上雄伟井冈山”,发出了“拿起刀枪打天下”,“只有战斗只有拼,才能死里求生”的壮烈誓言。没吃没穿没有武器怎么办?没关系!“只有那敌人送上前”。这里没有对敌人的丝毫胆怯,更没有软骨头,有的只是一颗不获胜利决不罢休的战斗决心。
这些歌,来自渴望翻身、渴望斗争的广大工农兵的内心深处,因此它有着最深厚的人民性。人民以最大的爱,爱着自己的领袖,爱着自己的军队。“毛主席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千军万马江畔站,十万百姓泪汪汪”“双双拉着长茧的手,心像黄连脸在笑”,这是多么深刻的阶级友情!这也是我们胜利的根本保证。
这样的歌,是中国人民大革命的历史记录,是中国人民英勇奋战直到胜利的有力见证。它歌颂了人民,教育了人民。它能使老一代人壮心不已,更加意气风发;它能使年青一代人提高阶级觉悟,增强革命信心。
今天,世界上有着各种音调:有战争挑衅者的狂暴刺耳之音;有贪图安逸腐化的不要革命的靡靡之音。我们要高唱革命歌,扫荡这些乌七八糟的声音,不让它威胁人民,不让它麻醉人民,要鼓起人民的高昂斗志,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把全世界都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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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试航曲(二首)
  宁宇
女建造师驾驶台上一对眼睛,犹如泉水一般透明,黑亮的发辫盘缠头上,双手叉在工作服的腰襟。船厂第一位女建造师,不过二十四五的年龄,领导这艘新船试航,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一阵暴雨突然袭击,黑夜接着跟踪来临,雨水摧毁了航行桅灯,险境吞噬姑娘的心。啊!她的黑眉如鹰展翅,命令似铁锚抛落人心:“集中所有手电筒当灯,试航项目照旧进行……”那刀斩乱麻挥手姿态,俨然是位果断的将军;雨云被她的手推走,浪涛被她的手抚平。当船厂送来航行桅灯,她独倚栏杆低垂头颈,默默梳理散湿的发辫,银色的大海,一面明镜。在甲板上漫步在新船甲板上漫步,脚下是钢铁的国土,我胸中热血沸腾,海上有祖国的路。路呀通向北岭椰滩,连接迢迢千里的港埠;但过去不见祖国旗帜,只见异国的炮口无数。出门乘圣玛利、大和丸,挤在舱里受凌辱;外国老板斜眼瞧着说:“中国,永远修修补补。”老板的话和恶毒企图,早被我们送进坟墓;六亿五千万双巨手,在把崭新的生活建筑。祖国工业的宁馨儿,正踏着浪峰放开全速,奔跑在整个世界面前,引来无数的惊叹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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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守卫
  李百冠
在公社里开完会,夜已深了。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寒星在眨着眼。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刮得路旁的树枝簌簌作响。我向着我暂住的南浜生产队走去。
这时,望不见一星灯火,整个村庄已经安谧地沉睡了。刚要进入村庄,突然在不远的前方响起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问话:
“啥人?”
走近,我瞥见“解放帽”下一张稚气的圆脸,披了一件大人的羊皮短大衣齐着膝盖,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鬼,可是一对警惕的大眼忽闪忽闪,炯炯有光,看来是个挺机灵的少年。我问他:“这么夜深了,你在这里做啥?”
他挺神气地回答:“守夜,看谷子!”
我用手电筒在四下里照了照,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正站在生产队的晒谷场边。这片晒谷场,约有三亩方圆,宽敞而高爽。最引人注目的是垒着十来个高大的稻堆。近几天来,这片晒谷场成了全村社员们共同劳动、共享欢乐的中心场所,白天,人们浴着暖烘烘的太阳,在这里一个劲地挑稻、垒稻、晒谷、扩建队里的粮仓和牛棚;一到黄昏,电灯把场上照耀得白昼一般,轧稻机轰隆轰隆,夹杂着胡琴、小曲声,孩子们欢笑的声音。而此刻,我看见在这个少年的身后,用芦扉和草扇搭起了一个临时哨棚。在淡淡的星光映照下,那些高大的稻堆,仿佛矗立着的一座座雄伟的碉堡。我们这个少年,俨然像一位英勇的战士,在这月黑风高之夜,雄赳赳气昂昂地守卫在他的阵地上。
我问他:“你叫啥名字?”
“陈海泉!”
“你爸爸是谁?”
“是陈阿文。”
噢,这个少年原来就是贫农陈阿文的儿子,怪不得有点眼熟。昨日下午,老陈在晒谷场上垒稻堆辰光,我和他聊过天。我问他:“今年你们队里收成好吗?”他指了指一列十来个稻堆,话里带笑说:“今年我们种的‘羊脚马尾稻’,稻面厚实得非凡,光是场上这些稻堆,已经比上年多了两个,田畈里还有三股之一光景不曾收上来呢!”他还故意考我:“前几天我拣了个‘荔枝红’大稻头数了数,你猜有几粒?”我摇摇头,他得意地说:“嗨嗨,三百二十七粒!”正说话间,他的小儿子——就是海泉,牵了条肥敦敦、油光光的弯角大水牛走过,老陈大声叮嘱他:“把牛喂得饱点,天黑时再拔点番薯藤给它吃。”他答应了,调皮地向我挤挤眼,顾自去了。想不到,现在这个少年却在这里。我倒有点替他担心:小孩子家,白天放牛疲劳了,夜间放哨还能坚持得了么?便问他:
“你守夜要守到啥时候?”
“我们是轮班的,两个人一班,今天我们守前半夜。”他又告诉我:还有一个是双福叔,现在他沿河岸巡逻去了。
“这样熬夜,你不会打瞌睡么?”
谁知他老大不高兴了:
“打瞌睡?眼睛都不会闭一闭!有谁走动,随他脚步像蟹爬般轻,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这时,生产队副队长兼民兵排长老蒋来查哨了。他问了问情况,随手塞给少年一大把熟老菱,向我解说道:“这个少年,本来我们是不派他来守夜的,可他死活缠着要来,真没有法子。”接着又向我夸赞他:
“还是‘机器迷’哩,‘机器响,脚底痒,不管我们大队,还是其他大队,或附近国营农场用收割机割稻,他都要赶去出神地看。你看他夜夜在电灯下面学文化那个劲头,一心一意想将来当个拖拉机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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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比一
  (印度尼西亚童话故事)
在苏门答腊岛上住着一个贫苦的农民。在他的一小块土地上长着一棵香蕉树,也是他唯一的一棵。
有一天,有三个行路人——一个和尚、一个医生和一个放高利贷的人——从他的茅舍旁经过。
放高利贷的人第一个看见了香蕉树。他对同路人说:
“我们有三个人,而农民只有一个人。他怎能阻止住我们吃他的香蕉?”
这些不正直的人满不在乎,当着农民的面就摘香蕉吃。
“你们做什么,尊敬的老爷!”农民绝望地叫起来,“这是我的香蕉!”
“得了吧,什么是你的?”和尚厚颜无耻地说。
“它们对我们的胃口,我们就要吃。”医生添了一句。
放高利贷的人还威胁地说:“不要妨碍我们,否则要你的好看!”
“他们三个,可我一个,”农民想,“我的力量应付不了他们。但是我不能看着他们在我的土地上逞威风、擅作主张。”
他转过身,对不速之客说:
“神的仆人和名医光临我家,我感到万分荣幸。但是使我惊讶的是,有放高利贷这样卑鄙的人和你们在一起。你们看,他多么贪婪:你们只摘下一只香蕉,他却摘下五只,而且还是最熟的!”
这时,和尚愤怒地提高声音说:
“贪食的放高利贷的人!你对神的仆人表现了不尊敬!趁我们还没惩治你,赶快滚开!”
“他们三个,而我一个。”放高利贷的人这样想,就赶忙跑掉了。
和尚和医生像先前一样从树上摘香蕉。
这时,农民转过脸对医生说:
“别生我的气,尊敬的老爷,我觉得您的科学医不好人类的病。”
“你懂得什么科学,无知识的人!很多人的病都是经我的手治好的。”
“可是我以为,他们病好了,这是天意。”
“什么天意!”医生大叫道,“病是我医好的,可不是天医的!”
“你说什么,渎神的人!”和尚愤怒了,“你敢怀疑天的强大!”
“圣父,他侮辱了上天!”农民跟着和尚大声叫喊“罪孽,罪孽,渎神的人!”
“他们两个,而我一个。”医生这样想,丢掉了香蕉,急忙逃走了。
只剩下一对一的时候,农民问和尚:
“啊,你研究过很多圣经,你说说,这些圣经不是禁止侵占别人的财产吗?”
“是的,是这样!”和尚承认。
“那你为什么吃不属于你的香蕉?”
和尚正在想如何回答他,农民却拿起沉重的棍子,指着路对和尚说:
“走吧,圣父,走你自己的路,别再向我的树走一步!”
和尚朝农民手里的棍子瞟了两眼,急急忙忙逃走了。
机智的农民就这样摆脱了不速之客。
〔于喜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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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收获(木刻) 李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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