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9月2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关于“鲁迅五十寿辰庆祝会”
——电影《鲁迅传》采访札记之一
沈鹏年
这正是三十年代的新秋,当时上海的整个文化界在党的领导下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和一致,继左联而陆续成立的左翼文化团体又有社联、美联、剧联……。它们在反革命统治的心脏上海高举着无产阶级的革命红旗,冲破了残酷的白色恐怖,进行着英勇顽强的反文化“围剿”斗争。也就在这一年,正好是鲁迅先生诞生的五十寿辰。这时候,鲁迅先生由于已经掌握了“阶级论”为武器进行着战斗,因而他是处在异常开朗和舒畅的心情之中。从他这一年所写的《‘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等十余篇杂文看来,他已经以一个光辉的共产主义者的姿态出现了。这一年的春天,他和党的领导同志有过接触,进一步从组织上靠拢了党;二三月间他又先后参与了自由大同盟和左翼作家联盟底发起,庄严而公开地向全世界宣布了他和我们党完全一致的政治立场;接着,基于他旺盛的政治热情,无畏地蔑视着国民党反动派的通缉令而连续去中华艺大、大厦、中国公学等处向青年群众进行公开讲演;5月间,他特意邀请了来上海出席全国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筹备会议的一个苏区儿童团的代表见面,极为关切地了解了他们的生活和斗争,颇想以此题材来写小说,借此表现“别一个世界”里的“新人”的面貌(后未果);他为了想供无产阶级革命文艺事业有所借鉴,亲手翻译了苏联的著名小说《毁灭》和《十月》,编辑了《高尔基文集》和《士敏土之图》……。总之,整个革命文艺运动处于蓬勃发展的1930年,也正是鲁迅先生光辉的生命史上展开了崭新一页的时候。在这样令人难忘而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们党在文化方面的地下组织决定要为鲁迅先生的五十寿辰举行一次庆祝活动——庆祝这个无产阶级战士近半个世纪的辉煌战绩,同时也借此检阅一下自己的力量,准备迎接新的更艰巨的战斗任务。这在当时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通过极端秘密的传达以后,很快就得到了各有关方面的响应,鲁迅先生本人也非常乐意地接受了党的这番盛意。
“鲁迅五十寿辰庆祝会”的筹备工作是由左联具体负责的,出席的对象通过各联秘密邀请。当时党还指定了要左联党组起草一篇“致鲁迅五十寿辰的祝贺词”。据在当时担任左联党团书记的阳翰笙(即华汉)同志回忆:左联党组对于在会议上怎么称呼鲁迅的问题还进行了讨论和研究。最后决定:在这样一个严肃的会议上,应该称他“鲁迅同志”。为了避开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通过美国革命作家史沫特莱的关系,租到了法国花园(即现在的复兴公园)旁边一家荷兰餐室作为祝寿会场,而在会场的附近则布置了“哨岗”,加以警戒。
庆祝会是在1930年9月17日举行的。当天下午,鲁迅先生和他的夫人许广平带着爱子海婴很早就来到了,精神显得十分愉快。他含着慈祥而柔和的笑容向着川流不息的来客亲切致意。这些来客中,除了革命作家、艺术家以外,还有中国红军后援会的代表、党的机关报——《上海报》的编辑、革命的演员、新闻记者、学生、工人代表和进步教授等人。整个下午,花园里挤满了不断的来向鲁迅先生祝寿的客人,人们怀着对鲁迅先生最崇敬的感情和最美好的祝愿,因此虽然行动十分秘密,而情绪却是异常的热烈。
暮色降临的时候,分批祝寿的来客都陆续回去了。于是一个小型的、有二十多位同志参加的祝寿宴会开始了。席间,阳翰笙同志首先代表左联向鲁迅先生致了“祝贺词”。祝词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亲昵地称呼他“鲁迅同志”。阳翰笙同志说:“由于平时‘鲁迅先生’或‘大先生’的叫惯了,因此,第一次改口称他‘鲁迅同志’时,颇有点不习惯而不大顺口。但是,回顾鲁迅,他老人家却面现笑容、微微颔首”。“祝贺词”的原文可惜当时未能发表而没有保存下来,据阳翰笙同志回忆,大意是肯定和赞扬了鲁迅一贯的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的战斗精神;赞扬了他在左联和青年中所起的积极的领导作用。最后祝他健康、以及今后更好地为党和无产阶级的革命文艺事业作出更多的贡献。接下来有好几个同志代表各方面致词,他们在庆贺鲁迅的五十寿辰同时,还交流了各个文化战线上的斗争情况。鲁迅先生怀着巨大的兴趣倾听着一个苏区来的代表的讲话,这个同志生动地向大家介绍了苏区红军和农民怎样开展反对地主阶级的斗争和怎样英勇地打退了国民党反动军队进攻的情况。在这个同志的讲话过程中,鲁迅先生不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另一位同志报告了监狱中的斗争情况以后,革命女作家冯铿同志站起来讲话,她强调了进一步发展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重要性,同时她还激动地说:希望鲁迅同志永远成为左翼作家和左翼艺术家的保护者和盟主。
青年同志们抑制不住的慷慨激昂的声调使大家是又紧张、又兴奋。鲁迅先生则是从头至尾、十分认真地倾听着每个人的讲话。最后,他自己也作了一个发言,他的讲话是平静的、缓慢而舒徐的、仿佛在和亲人们谈论着家常。他从容地给大家讲了一个出身于封建士大夫家族的知识分子道路的故事——也是他自己的故事。大家刚刚松弛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被那种在平凡中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语言攫住了。他叙述了自己年轻时代的生活和经历,他回忆着自己“弃医从文”的契机和“上下求索、寻找道路”的痛苦的历程。他说他最初从事文学,是企图把它作为向封建思想斗争的武器的。他说他之所以从事翻译和介绍工作,其目的无非是想将一些现代最进步的文学、艺术作品给中国的青年作者和艺徒作为创作时的借鉴和参考。鲁迅先生沉着而谦虚的讲话,使大家听了十分感动。鲁迅先生又带着温和而幽默的口吻说:一些青年朋友希望他永远作一个普罗作家(无产阶级作家)、领导普罗文艺运动,那好意,是十分可感的。但倘若他真的“装”做一个普罗作家的话,那将是十分可笑的了。他说他是根植在农村中、农民中和书生生活中的一个人,他不相信中国的青年知识分子,没有经验过工人和农民的生活、希望和痛苦,便能产生出普罗文学来。他说创作只能从实践中跃出来而并不是从概念中产生出来的。他说他是很愿意去帮助中国青年的,或者,像别人所说的去作他们的“盟主”。至于要他当他们的“保护者”的问题,鲁迅先生沉重地说:在这种统治(即国民党反动统治)下,即使是最温和的反映社会的文学也被当作罪名的时候,谁还谈得到能去保护他人呢?他又说:可是不管这一切,他将继续把苏联和西欧文学艺术中最优秀的作品搬到中国青年的面前来。他恳切地希望:青年知识分子一定要和工人、农民共享他们的生活,从他们的生活中吸收养料;从苏联和西欧进步的文学、艺术中学取形式。鲁迅先生在讲话的最后还语重心长地提示大家:“当前的任务很艰巨,时代是艰难的时代。我这个人能否像你们这样干得了这许多事?但,我们大家一同努力去做吧!”
大家沉浸在鲁迅先生所揭示的平凡的真理中,并深深为这些话语所启发和感动,这些话像春风暖流一样沁人心脾,鞭策和激励着人们前进的信心。
不久,在党的领导下,整个文化界为了适应进一步战斗的需要,统一而公开的领导机构——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便正式成立了。而鲁迅先生也更进一步地和党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对国民党反动派展开了更英勇更尖锐的斗争。
(本文系根据访问夏衍同志、阳翰笙同志、冯乃超同志等有关的谈话记录和史沫特莱的《记鲁迅》等文而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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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比赛
马铁丁文 华君武画
有两种比赛:
一种是比赛进步、比赛高尚、比赛美德;另一种是:比赛堕落、比赛恶行,比赛无聊与无耻。
在社会主义阵营里,是前一种比赛;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是后一种比赛。
在西方世界:甲用嘴吻画布,乙用脚踩画布,丙满身涂着颜料,干脆在画布上打滚;
在西方世界:甲用杆子打钢琴,乙用脚踩钢琴;丙干脆把屁股坐在钢琴上;
在西方世界:狂赌烂饮也是一种比赛:
“纽约酒吧间里,常常发生不幸的事情:喝得醉醺醺的酒客从高凳子上跌下来,倒在酒吧间的柜台旁,遭受重伤,有的甚至残废。
老板为了表示‘关心’酒客,就在酒吧间装置一种保险腰带,一端用绳索系在天花板上,一端套在酒客腰上,以为这样就安全无事了。
但是,这样并不是太平无事。有家酒吧间的酒客发起了喝酒比赛:他们套上安全腰带,倒悬着,看谁威士忌酒喝得最多。
结果一个叫约翰别尔顿的人获胜;可是在他喝了九公升威士忌以后不多一会,就引起脑溢血而一命呜呼了。”(九月十二日上海新民晚报)
道德的堕落,精神的糜烂,社会风气的污浊,正像那位约翰别尔顿一样。莫说保险带不保险,恐怕就是拴上钢丝索也未必有用。一群卵石从山顶上竞相下滚。天知道它们会滚到哪里去?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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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内蒙古旅行杂咏
冶秋
过大同
一片新城压旧甃,
卅年往事注心头。
天翻地复从头改,
陋巷空余戏凤楼。(注)
注:由西蒙去东蒙时,路过大同,小住两日。三十年前曾游此地,那时荒城古道,破败不堪,现在已是一个新兴城市。在九楼巷里还有传说中正德皇帝“游龙戏凤”的酒楼。
在鄂温克族自治旗蒙古包中作客
草原无际碧如茵,
蒙古包同雨后菌。
万马奔腾向天际,
群羊追逐去河滨。
风霜炼就红铜脸,
雨露浸成赤铁身。大小欢歌迎远客,帐中温暖似初春。
达赉湖边草原走尽近湖滨,一片波涛万马惊。红日银鳞相映里,山河壮丽庆常青。访大兴安岭鄂伦春自治旗兴安岭上林如海,鄂伦春旗百事新:猎兽番成养兽者,伐林又是育林人;从来无路今通路,到底有家胜野行。红瓦白墙新市起,南腔北调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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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长江第二大桥
(中国画)
魏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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