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8月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西湖诗信
朱子奇
前些日子,一位非洲朋友离开北京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封信。我拆开看,是一首充满热情和含意深刻的诗。他在诗的前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字:“用中国墨水记下此诗,致战友×××和他的伟大的人民,1961年4月28日于杭州西湖。”他这首诗信,还特别用精致美观的、印有“杭州西湖饭店”字样的信纸信封写成。非洲朋友在诗中写道:从武钢到西湖,从英雄城到天堂,今日的中国在说话,明日的非洲在歌唱。从万隆会场,到北京大厦,到西湖之滨,到伟人身旁,有如布料上的一条线纱,我们用几世纪的血泪染红
的线纱,我们用战斗和希望染红的
线纱,编织了兄弟的友情。有如一颗炽热的心,是长江、黄河结成了终身的伴侣!是亚洲、非洲手挽手阔步迈进!响起了时代的战鼓声。从万隆到西湖,到光明的东方,到公社的田野,到大跃进工房,有疑问的人来这儿找答案,旅行者来这儿取泉水,战士们来这儿换新装。请相信吧,同志们!新老殖民主义一定要连根拔!自由的鲜花一定要在非洲开遍!举起杯来,同志们!感谢帮助非洲培植花种的人,感谢在西湖创建“天堂”的人……
那是在今年4月间,杜鹃花盛开的季节,毛主席在美丽的西子湖畔接见了非洲朋友。他们是来自非洲各地的反帝战士。有东非工会领袖,有西非政党代表,有南非自由运动组织者,也有全非人民大会的领导人。他们是参加今年4月间在万隆召开的亚非团结理事会会议后,来我国访问的。他们中大部分人还参加了3月间在开罗召开的全非人民大会,有的参加了同一时期在东京举行的亚非作家紧急会议和在新德里举行的世界和平理事会会议。这一系列的会议,清楚地表明亚非人民团结反帝运动的迅速高涨和加强。非洲朋友认为:万隆会议是这一系列会议的高潮,而到中国访问,到西湖见毛主席,则是“高潮中的高潮”。
这首诗的作者曾对我说,他将一手握枪,一手握笔地为非洲自由而战。他要用中国的现实,来写非洲的未来。
是的,也许这首热情的西湖诗信,就是反映他这个思想的第一篇作品。
我曾发现许许多多非洲朋友,都有着同这封诗信一样的感情。
一位东非朋友告诉我,怯尼亚有句谚语说的对:最好的花朵开在最好的土地上。他长久的梦想,这次终于在美丽的西湖实现了:他看见了毛泽东主席,还听到了毛泽东主席的谈话。他说,他要在这一天的日记上写:“在中国西湖‘天堂’看见了六亿人民的伟大领袖,非洲人民敬爱的朋友——毛泽东。他十分健壮、朴素、亲切。他很了解和关心非洲人民的斗争和未来。我从这个
‘天堂’取得了新的信念和力量,开始了新的战斗的旅程。”
记得一位北罗得西亚的朋友,在万隆会议闭幕那天夜里跑来找我们。他说,非洲代表对会议的结果很满意。他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果说3月开罗会议打下了根除新老殖民主义的地基,那么,4月万隆会议就可以算是规划了修盖“自由之宫”的蓝图。但是如何把地基打牢呢?如何把宫殿盖起来呢?他说,他们所得出的结论是:到中国去访问,可能有助于寻找答案。他曾对我说,他这次冒着危险,躲过殖民当局的监视跑出来,主要的目的是要到毛泽东的国土去。当他说出“毛泽东”三个字的时候,两眼充满了喜悦,音调是多么深沉,他说:“我们早就知道毛泽东领导中国革命,知道他说出许多帝国主义害怕的道理。可是,由于殖民主义长期的阻挠,我们不能去中国,甚至不能离开北罗得西亚一步。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爆发,中国人民支援埃及人民的伟大义举,才使我们知道中国革命胜利了。我们盼望阅读的毛泽东的著作,更是直到最近才弄到一些。”他停了一会又说:“我们正在秘密传阅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我们要建立一个像毛泽东所指出的那样自由幸福的新民主主义的北罗得西亚……”。当我告诉这位朋友,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是二十年前的著作时,他大笑起来。他接着说:“但这本书所写的,对今天的非洲仍然是亲切的,它仍然是一本新书。”
正如这位朋友所说,开罗会议和万隆会议,都通过了决议,号召亚非人民加强团结,反对以美国帝国主义为首的新老殖民主义,为实现完全的独立而斗争。这是最近这两次亚非人民大会的主要成就。但是如何才能完成这个共同的任务呢?取得彻底独立后究竟要建立一个怎样的国家呢?这的确是摆在亚非人民面前要解决的两个大问题。
这位北罗得西亚朋友也是这次访问中国的非洲代表之一。他在离京前向我们表示:他在中国访问的十天,对他所要解决的问题,给了有益的启发。他说:现在他不仅更有了战胜帝国主义的信心,而且也有了独立后建设国家的信心。
这位朋友突然握紧自己的拳头,兴奋地说:“这一回,我在中国西湖找到了打败帝国主义的法宝了!”他说这句话时,那股自信和满足的劲头,仿佛那个珍贵的法宝,此刻就紧握在他有力的手中似的。他所说的法宝,就是毛主席在接见非洲朋友时所说的下面一段话:
“对帝国主义进行斗争当中,采取正确的路线,依靠工人、农民,团结广大的革命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和反对帝国主义的民族资产阶级以及一切爱国反帝力量,紧紧地联系群众,就有可能取得胜利。”
毛主席所谈的每一个问题,都吸引着非洲朋友,在非洲朋友中间引起了热烈的反应。我记得,当毛主席在谈话中指出:“革命政党和力量,在开始时都是处于少数地位的,但最有前途的就是他们”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顿时更为活跃起来,并兴高采烈地谈论开了。几内亚朋友当场用本国斗争的例子,来证明毛主席所说的话是真理。他们告诉毛主席:几内亚民主党1957年还是少数,而且是极少数,在五十席议员当中,只占一席。
毛主席伸出一个大指头,微笑着说:最有前途的就是这一席。
几内亚朋友连着点头:说,对!对!毛主席的话,完全是真理。1958年我们就变为多数,而且是极多数,赢得了全部议席。而那个一年前占四十九席的极多数,现在连一席也没有了。因为他们脱离群众,在斗争中消失了,被人民抛弃了。
毛主席接见非洲朋友的第二天清早,一位东非朋友约我去湖边散步。我们一同走出西湖饭店,迎着温暖的春风向前走着。这时,春光照满山湖,轻纱似的晨雾在湖面上飘动。他凝视着那在雾中隐隐现露的远方的山峦,欣然停下脚步。他那只在领导示威游行与殖民者搏斗时被损害了的眼睛,突然闪着光芒,仿佛山那边就是他的美丽的维多利亚湖,就是他心爱的维多利亚湖畔的故乡乌干达……停了一会,他激动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彩色的毛主席织锦相来,对我说了一大串热情的话。他说的是英文,我只听懂“毛泽东”、“中国”、“谢谢”、“再见”等几个单字,但他用响亮的东非希瓦斯利语所喊出的口号,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呜嗬噜(注),中国!
呜嗬噜,乌干达!
呜嗬噜,非洲!
当我念着非洲朋友这首西湖诗信的时候,我的心又飞到火热的非洲大陆上去了,又飞到亲爱的非洲战友们身旁去了。也许从中国访问回去的那些朋友,此刻正在同殖民当局的军警、暗探进行斗争,正在组织群众反击敌人;也许正在向自己的战友和同志报告关于开罗会议和万隆会议的成就,报告关于中国西湖之行……
亲爱的朋友,我怎样来给你们写回信呢?你们那样热爱中国,热爱毛主席,是对中国人民的信任和支持,是鼓舞中国人民前进的力量。我们永远感谢你们。请允许我也用当时在西湖写的几行朴素的诗,作为回信致西湖诗信的作者,并献给非洲战友们和你们所代表的伟大非洲人民。遥祝你们健康,遥祝你们在战斗中胜利前进!兄弟欢游西子湖,山也舞来水也乐。湖滨共饮公社酒,湖上同唱自由歌。四月杜鹃红似火,
“天堂”会见情意多。此时得宝笑满面,来日东风传凯歌。胜利信念占心窝:人民永远是多数。星星之火可燎原,革命最为有前途。中非兄弟同庆贺:怒火焚烧纸老虎。人间妖魔一旦灭,天下处处是西湖。
(注 呜嗬噜,东非希瓦斯利语,意为自由解放。也有欢呼之意。


第8版()
专栏:诗画配

哭泣比赛会——西方小景
天马诗 王宇画
报纸消息:美国费城曾经举行过一次哭泣比赛大会,谁哭的时间最长,谁就得奖。当时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一直哭了四个小时,据说创造了世界哭泣纪录。鼻涕加眼泪,权把假作真,哭泣能比赛,文明冠古今。人数几百万,美名失业军,彷徨大街头,无处可栖身。选手作表演,老爷寻开心。哪知金元国,真哭岂乏人!妻儿待嗷哺,肌肠辘辘鸣,欲哭还无泪,辛酸肚内吞!


第8版()
专栏:

我们心中只有阿尔及利亚!
〔阿尔及利亚〕哈纪勃·雅辛我的青春呵!旷野里红灼灼的罂粟花正在绽放……我的青春呵!学校的大门伊伊呀呀地在尖声歌唱……皮靴践踏着红灼灼的罂粟花,花枝儿在皮靴下格格低声作响。弹雨袭击着学校的大门,校门在弹雨中成了筛子一般。我们就站立在这里。我们的眼眶里没有一丝泪花。我们就站立在这里。我们的眼眶里只见火焰迸发。这火焰喷向敌人,敌人将被焚毁尽净。这火焰给我们的朋友送去温暖与和平。子弹如雨燕群群,在夜空中呼啸飞鸣……在我们的心中只有“阿尔及利亚”五个字眼!
〔韦苇译〕


第8版()
专栏:

凉亭
郭庆家
6月晌午的太阳,像盆火挂在头顶上,脚下的公路面被晒得焦干发烫,热烘烘的风蒸气一般向人吹来。我这次被厂里派去支援红旗公社。但我还未走上一半,已热得汗水淋漓了。
快到红旗公社,忽然在公路拐弯地方,出现个供水的凉亭。我像遇见了救星,快步奔过去。
凉亭是用柳树枝儿搭的简易茅舍,舍里的东西南三面,放三条长凳,北面用绿色的树枝,搭成两个立式框框。框上铺两块木板,这就是柜台。柜台后是烧水的火炉。柜台上放着一摞镶蓝边的白泥碗。碗上用红漆油写着:建设社会主义六个字。
卖水的是位老大娘,鬓发花白,古铜色脸上有多而深的皱纹,年在七旬上下。她站在柜台内,一手拿碗,一手握水舀子,正给我准备水。
我站在柜台前。她捧给我一碗凉开水。水碗在她手里抖抖索索地动,手背上,现出了条条青筋。
我接过水,不及道谢,扬脖就饮。
“慢喝,慢喝,小心呛了你。”她关切地告诉我,并因我的痛饮而微笑。
大娘好像在我脸上发现了什么,在我饮水的几秒钟内,她一直眯缝着眼端详我。她忽然问我:“小伙子,你今年恐怕有二十岁了吧。我儿子活着只比你大不了多少,五一年抗美援朝,他去了朝鲜。在临津江大战中牺牲了,他模样很像你,细细的眼,黑黑的脸。”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又舀碗水给我。
大娘可能又怀念起她死去的儿子了,我忙用话安慰她:
“大娘,我们这些小伙子不都是你儿子吗。”
“对呀!你们好好工作。看见好孩子,就像看见我的孩子一样。”大娘笑起来,笑的是那样慈祥,和蔼。
我端着大娘给我的这碗水,这不是碗普通的水,它体现了一个老年人的心。我心里默默地想,大娘把亲爱的儿子献给了祖国,现在,她又用自己年老的手,赤诚的心,默默地为社会主义工作着。这是个多么好的老妈妈呀!
“大娘,你是服务组的吗?”
“咳!坐敬老院闲的慌呀!让过路人喝足水,工作上多出把力,就尽了我的心了。”她正收拾炉膛,汗水从她那白发梢上流下来。背上的白布衫,被汗湿了两块。她正为更多的过路人准备凉开水。
我告别大娘,她送我走出凉亭。她站在凉亭檐下,还在用希望的眼光望着我。我心里想:大娘啊,你给我解渴,也使我懂得了今后应该怎样去工作。


第8版()
专栏:

多和少——和里诗话
丁力
时代要求着我们的诗人,不仅要写得多,而且要写得好。
如果诗写得不好,而又发表得相当多,虽多,又有什么用呢?
与其多而不好,不如少而精,少而精,要比多而不好的效果大得多。
唐朝诗人金昌绪一生只留下一首“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而普遍流传。聂夷中一生也不过只有三十多首诗,而影响相当大,其中“咏田家”和“田家”,更是传诵千古的名诗。
清朝乾隆皇帝的“乾隆御制诗”五集,竟有四百五十四卷,共计四万二千六百四十首之多,他大约是中国古代写诗写得最多的一个人,可是,我们谁也不承认他是诗人。
我的意思,并不是反对我们今天的诗人写得多,如果你大多数的诗能有一定的质量,当然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我只是希望多而好,而不是多而滥。


第8版()
专栏:

少先队员 (油画)〔阿尔巴尼亚〕昂哥然兰·都得马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