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7月2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诗九首
朱德
看七星岩洞
七星降人间,仙姿不可攀。
久居高要地,仍是发冲冠。
开心才见胆,破腹任人钻。
腹中天地阔,常有渡人船。
1959年2月17日
登南高峰
登上南高峰,钱塘在眼中。
回首西湖望,江山锦绣同。
1960年6月22日
飞过泰山
泰山不算高,一千五百八。
飞过二千一,它把头低下。
1960年6月28日
登西湖北高峰
登上北高山,海拔三百三。
缓行一时半,二次到顶巅。
西面看天竺,北望有莫干。
南与南高对,东看大平原。
西湖在眼底,灵隐在膝前。
吴山与玉顶,四面山相连。
钱塘到龙井,公路一小圈。
十年植花木,盛装此湖山。
十年修公路,大圈套小圈。
十年勤培养,天堂逊此间。
1961年1月27日
看西湖茶区
狮峰龙井产名茶。生产小队一百家。
开辟斜坡四百亩,年年收入有增加。
1961年2月26日
三明新市
上饶集中营,拘留尽群英,
军渡长江后,迁移到三明,
多少英雄汉,就地被非刑。
青山埋白骨,绿水吊忠魂。
将此杀人地,变为工业城。
1961年2月12日
经闽西感怀
不听仙人指,寻求武夷巅。
越过仙霞岭,早登天台山。
赣闽成一片,直到杭州湾。
出击求巩固,灭敌在此间。
1961年2月9日
南昌过春节
南昌过春节,镇日飞瑞雪。
预兆大丰年,人人皆喜悦。
春雨到田间,积水连阡陌。
三年大跃进,多建新工业。
满城气象新,十年大改革。
晚看采茶戏,姊妹双拜月。
农家遗古调,夫妻同秧麦。
军民互拜年,庆祝大团结。
1961年2月15日
游越秀公园
越秀公园花木林,
百花齐放各争春。
唯有兰花香正好,
一时名贵五羊城。
1961年3月3日


第7版()
专栏:

如果我是妇女的话……
〔土耳其〕 阿徐如·?新
雪略密特到一家针织厂去当门房。一个月他应该得到八十里拉,这八十里拉是无论如何养不活一个人的——甚至四分之一个人也养不活,但是,他对自己的勤劳抱有希望,将来,主人考虑到他年老力衰,会提高他的工资的。门房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当然是不体面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目前,当世界失去了平衡的时候,有多少人在甚至连当门房也不合格的人那里当门房!雪略密特在高等政法学校里只读到二年级,后来因发生了生活的悲剧,被迫离开了学校。
他不惜一切地劳动着,为的是想多获得一点即使是很少的工资补助。噢,如果他是一个守夜人的话……工厂的守夜人每月可挣二百里拉,而且这一行工作要安宁得多。
如果一个人很强烈地渴望某一东西的话,他的希望一定会实现的。在一个美妙的日子里,主人把雪略密特叫去。
“对于你我是满意的。”主人说。
“谢谢您,谢谢。”
“你结过婚吗?”主人问。
“结过了。”雪略密特回答时有点发窘,好像有人在揭发他的犯罪行为。
为了彻彻底底地承认,并且为了使精神愉快,他低着头补充道:
“并且还有两个孩子,先生。”
主人表示同情:“唷,唷……!那你的生活怎么样呢?”
“很困难,先生。”
“我要为你做件好事,你能否既当门房,又当守夜的呢?”
“行啊,先生。”
“说实在的,你一天在门口只站六个小时,加上夜里值班的八个小时,总共是十四个小时,还有十个小时归你支配,怎么样?”
“谢谢您,先生。”
“担任守夜后我将补加给你三十里拉。”
“谢谢。”
收入有二百里拉的守夜人马上被解雇,因为他睡觉睡得很甜,把他的位子让给我们的门房。白天,门房站在门口,而夜里,他脖子上带着一只钟守卫着工厂。他的工资现在已经增加到一百十里拉。
他很勤奋和认真。主人终究不是傻瓜,他一定会发现自己工作人员的努力,百分之百会给他做一件好事,例如,任命他做工厂的秘书,那该多好啊!……秘书每月可收入三百里拉!
如果一个人很强烈渴望某一东西时,他的希望一定会实现的。主人把雪略密特叫去。
“对于你我是满意的,”他说:“我还想给你做一件好事。夜里,你实际上并不很忙,你愿意打印文件吗?我再给你补加六十里拉。”
雪略密特沉思了一下。他现在将能挣得一百七十里拉……。
“愿上帝保佑您,先生,”他这样回答主人。
每月挣钱三百里拉的工厂秘书马上被解雇了,因为沉思、咖啡和香烟把他的工作时间都撵光了。我们的门房却代替了他的位置,现在他白天站在门口,而夜里守卫工厂的时候,面前还放一架打字机打字。
他干得满头大汗。主人终究不是白痴,他迟早会发现他的努力,当然会奖赏他。工厂会计员每月收入四百里拉……啊,如果我还能成为一名会计的话!
如果一个人很强烈地渴望某一东西时,他的希望一定会实现。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主人把雪略密特叫去。
“我知道,现今一百七十里拉简直不当钱用,”他说:
“我想给你加工资。”
“谢谢您,先生。”
“你一定有空时间。你没有事坐在家里干么呢?你来搞工厂的账目。”
“好,我来搞,先生。”
“很好,我再补加你四十五里拉。”
每月收入四百里拉的工厂会计员马上被解雇,因为他把加搞成减,把乘搞成除。
现在雪略密特每月收入二百十五里拉。白天六小时站在门旁,夜里八小时做守卫工作,同时还打字,而有时候则回家搞账目。
他花了很多劳动,勤勉可靠,努力做的事情比要求他做的还要多。现在他想当仓库主任的职务。仓库主任每月收入四百五十里拉。
如果一个人很强烈渴望某一东西时,他的希望一定会实现的。一天,主人把雪略密特叫去。
“我想再为你做一件好事。如果我建议由你去领导仓库的话,你将会讲些什么?”
“我将非常感谢您,先生。”
“很好。我将你的工资增加三十五里拉,去接收仓库吧!”
仓库主任是个非常漫不经心的人,他错误地把某些物品带到家里去了,于是被解雇了,他的职责由我们的守夜人来履行。
他不惜力量,不惜时间,日夜劳动着。主人终究也不是笨人,也应该珍视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真的……,主人把他叫去了。
“对于你我很满意。劳动的人一定取得成就。门房的工作你不值得干,所有其它的职务仍留给你,并且还派你去做我工厂的厂长。”
厂长?雪略密特甚至茫无头绪。他很早就暗自想当个厂长。而如果一个人很强烈地渴望某一东西时,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真的,他做了厂长。
“你的工资我再加九十里拉。”主人说。
既然他不再干门房,他的工资要减少八十里拉,但是他成了厂长——这就是说,将多获得九十里拉,每月总共二百六十里拉。
每月收入五百里拉的前厂长马上被解雇了,因为他竭力讨好主人的女秘书。
在工厂中共有四十个工人,两个老师傅和二十台机器。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工人,因为他不懂技术,成为老师傅更不可能。自己能不能代替机器来工作呢?不可能。
在厂长办公室里,除了他本人外,还有女秘书和主人。
有空时,他同女秘书交谈起来总要称赞主人:
“上帝保佑他,一个极好的人!我到这个厂里当门房时每月八十里拉。他让我担任守夜人,我开始收入一百十里拉,后来他把我变成秘书,工资提高到一百七十里拉,后来他把会计科信托给我,开始付给我二百十五里拉,后来又把仓库委托给我——我开始收入二百五十里拉,现在我还是个厂长,收入二百六十里拉。”
女秘书也称赞主人:
“我到这里当清洁工人时,每月收入四十里拉,后来我开始在主人家里打扫和洗擦,得到六十里拉,后来我成了司机,我的工资提高到八十里拉,后来我开始为他做饭和帮他料理家务——开始付给我一百里拉,而后来,正如您知道的那样,我成了他的……,我的工资又提高了十五里拉。现在我的工资是一百十五里拉。”
一天,他对女秘书说:
“您作了很多工作,一定累得要命。”
女秘书回答:
“难道您自己工作得少吗?难道您的工资已经够了吗?难道您不想再加工资吗?”
他看了看女秘书。他记起在办公室里除了他和女秘书外,谁也没有了。他想了想女秘书的职责。
“不,不,”他说:“随便再增加多少薪水我都不想。而如果我是一个妇女的话呢?主人真要解雇你,而我的工资再加上二十里拉……不,不……我非常满意……而如果我是妇女的话呢?……”
(顾镜清译自苏联《现代东方》杂志)


第7版()
专栏:

荔枝蜜
杨朔
花鸟草虫,凡是上得画的,那原物往往也叫人喜爱。蜜蜂是画家的爱物,我却总不大喜欢。说起来可笑。孩子时候,有一回上树掐海棠花,不想叫蜜蜂螫了一下,痛得我差点儿跌下来。大人告诉我说:蜜蜂轻易不螫人,准是误以为你要伤害它,才螫。一螫,它自己耗尽生命,也活不久了。我听了,觉得那蜜蜂可怜,原谅它了。可是从此以后,每逢看见蜜蜂,感情上疙疙瘩瘩的,总不怎么舒服。
今年4月,我到广东从化温泉小住了几天。四围是山,怀里抱着一潭春水。那又浓又翠的景色。真是一幅青山绿水画。刚去的当晚,是个阴天,偶尔倚着楼窗一望:奇怪啊,怎么楼前凭空涌起那么多黑黝黝的小山,一重一重的,起伏不断。记得楼前是一片较比平坦的园林,不是山。这到底是什么幻景呢?赶到天明一看,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满野的荔枝树,一棵连一棵,每棵的叶子都密得不透缝,黑夜看去,可不就像小山似的。
荔枝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苏东坡写过这样的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荔枝的妙处。偏偏我来的不是时候,满树刚开着浅黄色的小花,并不出众。新发的嫩叶,颜色淡红,比花倒还中看些。从开花到果子成熟,大约得三个月,看来我是等不及在从化温泉吃鲜荔枝了。
吃鲜荔枝蜜,倒是时候。有人也许没听说这稀罕物儿吧?从化的荔枝树多得像汪洋大海,开花时节,满野嘤嘤嗡嗡,忙得那蜜蜂忘记早晚,有时趁着月色还采花酿蜜。荔枝蜜的特点是成色纯,养分大。住在温泉的人多半喜欢吃这种蜜,滋养精神。热心肠的同志为我也弄到两瓶。一开瓶子塞儿,就是那么一股甜香;调上半杯一喝,甜香里带着股清气,很有点鲜荔枝的味儿。喝着这样的好蜜,你会觉得生活都是甜的呢。
我不觉动了情。想去看看自己一向不大喜欢的蜜蜂。
荔枝林深处,隐隐露出一角白屋,那是温泉公社的养蜂场,却起了个有趣的名儿。叫“蜜蜂大厦”。正当十分春色,花开得正闹。一走近“大厦”,只见成群结队的蜜蜂出出进进,飞去飞来,那沸沸扬扬的情景,会使你想:说不定蜜蜂也在赶着建设什么新生活呢。
养蜂员老梁领我走进“大厦”。叫他老梁,其实是个青年人,举动很精细。大概是老梁想叫我深入一下蜜蜂的生活,小小心心揭开一个木头蜂箱,箱里隔着一排板,每块板上满是蜜蜂,蠕蠕地爬着。蜂王是黑色的,身量特别细长,每只蜜蜂都愿意用采来的花精供养它。
老梁叹息似的轻轻说:“你瞧这群小东西,多听话。”
我就问道:“像这样一窝蜂,一年能割多少蜜?”
老梁说:“能割几十斤。蜜蜂这物件,最爱劳动。广东天气好。花又多,蜜蜂一年四季都不闲着。酿的蜜多,自己吃的可有限。每回割蜜,给它们留一点点糖,够它们吃的就行了。它们从来不争,也不计较什么,还是继续劳动、继续酿蜜。整日整月不辞辛苦……”
我又问道:“这样好蜜,不怕什么东西来糟害么?”
老梁说:“怎么不怕?你得提防虫子爬进来,还得提防大黄蜂。大黄蜂这贼最恶。常常落在蜜蜂窝洞口。专干坏事。”
我不觉笑道:“噢!自然界也有侵略者。该怎么对付大黄蜂呢?”
老梁说:“赶!赶不走就打死它。要让它待在那儿,会咬死蜜蜂的。”
我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可是呢,一只蜜蜂能活多久?”
老梁回答说:“蜂王可以活三年,一只工蜂最多能活六个月。”
我说:“原来寿命这样短。你不是总得往蜂房外边打扫死蜜蜂么?”
老梁摇一摇头说:“从来不用。蜜蜂是很懂事的。活到限数,自己就悄悄死在外边,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心不禁一颤: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的却是极好的东西。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多么高尚啊!
透过荔枝树林,我沉吟地望着远远的田野,那儿正有农民立在水田里,辛辛勤勤地分秧插秧。他们正用劳力建设自己的生活,实际也是在酿蜜——为自己,为别人,也为后世子孙酿造着生活的蜜。
这黑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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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虹和鸟〔阿根廷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当南美洲还只住着印第安人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住在荒野村落里的小鸟发现虹的颜色逐渐在褪色。“虹怎么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美丽了?”惊奇的鸟儿相互问来问去,希望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它们特地举行了一次大型的小鸟活动。
在继续讲故事之前,需要说明一点,即在很久以前的年代里,小鸟的羽毛全是灰色的,像现今麻雀那样,不好看。
就这样,发慌的小鸟儿在枝杈伸展得很宽的大树树枝上讨论为什么虹会暗淡起来。突然间,有一只小鸟停在树顶上,这只小鸟是从云后面飞来的,谁也不熟悉,谁也不像,然而,它比聚集在这里的小鸟都美丽,它的多色羽毛闪耀着虹的全部颜色。
“朋友们!”陌生的小鸟说:“虹患了重病。天空中出现了像小蚊子一类无数可怕的虫子,它们在虹的周围飞来飞去,从晚上一直到天明。我们在同这灾难作斗争,但是在高处,我们的数量很少,所以我到地上来求援。请你们跟我一起去消灭有害的小虫子吧!只是预先告诉你们一下:需要飞过冷区,每一只鸟应该要表现出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起了一阵喧哗得不得了的各种声音。最后,这只陌生的小鸟问道:“谁想捍卫虹的美色和不怕飞到九霄云外?”
许多鸟儿都害怕危险,只有一些最勇敢的、最有骨气的鸟决定踏上征途。胆怯的小鸟们仍旧停在大树树枝上,其中有只小鸟说:“这些可怜的东西不知道闯到什么地方去,我想,它们中间没有一只鸟会回到大地上来的,即使万一能回来,那它大概也是个光秃秃的,没有一根羽毛。同不熟悉的小蚊子交战,哼,真是傻瓜!当它们搞成这个样子回来时,我们一定要笑笑它们!”
勇敢的小鸟在雨中、在猛烈的逆风中、在暴风雪中飞行了好几天,飞着、飞着,但离虹的地方还很远。终究在一个美丽的早晨,被夜间倾盆大雨淋透的小鸟在很近很近处看到了虹,虹上虽然有些地方已染上了黑点——无数可恶的虫子,但仍很大,仍很美丽。
勇士们像从拉紧的弓箭射出的快箭一样冲向小飞虫。
战斗是持久的和残酷的,翅膀的啪啪响声和胜利的叫喊声以及欢乐的激动的歌声汇合在一起了。
当零乱的叫喊声汇合成一个胜利声音的时候,一大团褐色死虫子在空中慢慢漂浮着,离开了战地,而且离地面越来越近。小鸟儿获得了胜利。
奇迹就这样出现了。从地面上飞来的不好看的小鸟羽毛突然变成多种颜色,好像在闪耀着虹的色彩。幸福的、美丽的小鸟休息了一下后,就开始飞回原来的地方。
当人们看到一小群北美红雀(或者还称它为火神)、看到意思为“看到你也高兴”的鸟儿、看到金鸟、看到南美洲鵣和住在南美洲宽广草原和森林中的许多其它鸟时,它的羽毛的虹霓色调真使人悦目。只有对胆怯的灰色麻雀是没有人注意的。
(顾镜清节译自苏联《现代东方》杂志)


第7版()
专栏:

大井毛主席故居(中国画) 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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