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7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边海河对岸雾迷蒙 〔越南〕黄忠通
一条河,像被分成两半的泪水;
一条桥,像是紧紧咬着的牙关。
霜雾呵,浓重地降落,
遮挡了我的视线。
像一株松树,
我悄悄地兀立着,
我的双足不能往前移。
我问风,问云问树又问水,
我们半个故乡在何方?
呵!边海河水静静流,
为什么你突然被人叫作分界河?
安详的流水蓦地化成了刀剑,
祖国的骨肉被横腰切断!
呵!你小小的贤良桥,
几节桥架,驳驳斑斑,
日日夜夜只见惊涛拍岸,
只听得寒风飒飒的声响。
我多么渴望听到一声歌唱;
我多么渴望看见一只渡船横过波浪;
渴望穿过狂风吹扑的桥梁;
我渴望呵踏在北岸和南岸的土地上。
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同胞,
却只能站在这边呼唤把手招。
他们想要阻止我前行,
河那边:密密的枪口黑压压;
他们想要把我推回头,
河那边:层层的碉堡布成网。
南方呵,浓重的霜雾在弥漫,
霜雾飘落如同万千行泪水,
行行泪水流遍南方。
霜雾呵,如同殡丧的帷幔,
把彼岸的村庄复盖得白茫茫。
看!这边是太阳升起红灿灿,
为什么那边愁云惨雾又凄凉;
这边是歌声嘹亮田原绿,
为什么那边寒风吹扑禾稻残;
这边是红瓦新屋熙熙攘攘,
为什么那边的茅舍歪歪倒倒,破破烂烂;
这边的渔船早晚如穿梭织网,
为什么呵那边空见岸边浪打浪。
霜雾呵,降落在我亲爱的南方,
那后边,
杀人的魔鬼嚎叫疯狂,
他们正在盘点金银与骷髅,
罪恶就是他们法律的准则,
杀人放火,却是合乎他们道德的娱乐,
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只有美元是生活的主宰,
只知道在血泊中挥弄铡机和刀枪。
霜雾呵,降落在我亲爱的南方,
那后边,
仇恨的烈火在心里燃烧。
富利、向田(注)……一阵阵血雨,
阵阵血雨汇成片片炽烈的火海。
仇恨的火焰点燃导火线,
炸药呵,要把这人间地狱消灭光。
看!一团团乌云正在被驱散,
光明普照的日子就要降临。
眼前的霜雾将化成为裹尸布,
把刽子手们深深埋葬下泥沼。
一条河,一条桥,
像一行泪水,像是紧紧咬着的牙关。
浓重的霜雾降落在南方,
但在霜雾后边呵,
火!火!
熊熊地燃烧!(注)富利、向田,都是美吴集团大规模屠杀越南南方爱国人民的地方。
〔罗尔庄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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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诗画配

主奴同病 〔越南〕谢榴 画 天马 配诗
吴庭艳:“叩拜顾问大人,请再助我一臂之力,不然,共产党乱民会要我的命……”
一心心要为奴才撑腰杆,
一股劲儿出枪又出钱,
基地到处设,
派去“顾问团”,
张牙舞爪气焰高,
疯狂屠杀绝人寰,
大好河山鲜血染,
一片乌云遮了天!
扑腾腾烈火冲霄汉,
浪滔滔人民力量难阻拦,
惨凄凄急煞美国佬,
战兢兢吓坏吴庭艳!
一个个阴谋全破产,
一个个药方儿都不灵验:
空把“美援”送,
当了“运输官”;
兴冲冲侈谈“游击战”,
灰溜溜班门弄斧输得惨!
主子正愁烦,
奴才偏纠缠,
一声声哀告求援!
他哪知这“顾问团”啊,
也是智穷计短,胆裂心寒!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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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试航 张岐
天色还没有透亮,那隔着玻璃放眼可以望见的大海上,还是一片迷蒙,街上就响起了脚步声,这声音一直通向港滩。我爬了起来,爷爷早已经披着衣裳坐在我的身旁了。
我急忙跟着爷爷来到港滩。港空的残星还没有溜净,滩上已经围满了一层人。人们的千百双眼光都聚集在港湾里的一对新船上。这是一对机帆船,生产队昨天刚从造船厂买来的。它满身披挂着五色彩绸,那崭新的油漆,在曙光和水波的辉映下,闪闪泛亮。它那高昂着的尖头角两边,凸着两只黑灿灿的大眼。人们望着它,它望着人们,好像是一对开朗大方的新娘,在宾客面前显示它的俊美……
晨风轻轻地抚摸着船的桅樯,一束束浪花宛如串串银色的花环,向船身上抛掷,新机帆船在浪花的簇拥中,缓缓地摆动着,摆动着。
滩上的千百双眼睛都被新机帆船给牵住了。我看见爷爷的眼皮下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他伫立在我的身旁,捻着银须,眯起细眼,望着船凝神地沉思着,沉思着。
爷爷七十岁了。他那双满爬着青筋的大手,整整驶了五十年的船。在他的这闯海生涯的五十个年头里,有四十个年头是在凶横暴戾的船主的船上熬过的。四十年啊!爷爷驶过各式各样的船,两支桅的木榷,三支桅的南帆,没有桅的舢舨……这些船,吸尽了爷爷的汗水,滴满了爷爷的血泪,折弯了爷爷的脊骨腰筋;那大海上不测的风险,染白了爷爷的鬓发,给爷爷脸上刻下数不清的深纹……那时候,爷爷虽然没有驶过带机器的船,可是在海洋上,在那大的港口里,他见过伸着烟囱的汽轮,见过只树着桅杆不挂篷帆的机帆船,那是国民党和日本人“渔产公司”的船,是专靠吞食渔人血汗的渔行主的船……爷爷对这些船眼馋过,向往过,他也曾想到这样的船上呆一呆,可是爷爷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他的梦想,这个梦跟随着爷爷四十年……
解放了。渔民乘着自己的船,顺着合作化、人民公社化的航线,在幸福的大洋上驶进。爷爷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不过,爷爷的心里又蓄起一个新的希望:他想港湾里最好再添置几只带机器的船,他即便是不能亲手操纵,但愿亲眼看见……
一阵锣鼓声传来,打破了人们的沉思。生产队长领着试航队来了,那走在最前面的不是铁牛哥、二满叔……那和队长并着肩又说又笑的大汉不是爸爸吗?看,爸爸头上扎着新毛巾,身上穿着妈妈刚做好的新褂,走得那样轻快,笑得那样爽朗……爸爸是个舵手,他继承爷爷的职业,在海上航行十年了。十年的海上生活,锻炼得爸爸经验丰富,技术干练,不过,我没猜想到他能光荣地参加了第一次试航,第一个驾驶带机器的船……
滩上的人群闪开了,在欢腾的掌声和笑声中让出了一条通向港心的路。队长领着试航的队伍乘着舢舨登上了新机帆船,随着,船头上飘起了两面鲜艳的红旗。红旗,像两朵红云,两道火焰,在碧蓝的晴空里抖动。这时我看清了那旗上的金字:“丰收一号”,“丰收二号”。也就在这一刹那,我好像还看见了几面,几十面,几百面这样的红旗,在晴空邋邋飘扬……
劈劈啪啪的一阵鞭炮响在船头,试航开始了。立即,滩上掀起了欢呼的浪潮。队长吹响了螺号,铁牛哥、二满叔跳下了机舱,爸爸钻进了那座高大的舵楼。我看见了铁牛哥、二满叔那满挂豪情的脸,看见了爸爸那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舵把。
突——突——突——马达鸣叫起来。新机帆船像一只慓悍的骏马,昂首迈蹄奔驰出港。浪花滚滚让路,海鸥成群地在上空送行,千百双手臂高高扬起,千百双手臂齐向着新机帆船挥招,齐向那傲立船头的队长挥招,齐向机舱里、舵楼里的光荣的人们挥招。在这手臂的森林里,我看见了爷爷的手臂。他那微弯的手臂就像他整个人,在激动地抖抖摇晃。他的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笑平了。
爷爷的心跟着机帆船走了。我知道满滩人的心也都跟着机帆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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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黄浦江黎明(版画)  叶滋藩


第8版()
专栏:

奴役和奴役不了的 袁鹰
“六年来,在南方各地,屠杀人民的枪声从没有停息过;成万的爱国者被杀害,上十万人被监禁。在美吴的铁蹄下,各阶层人民正濒于窒息状态。由于失业、贫困、苛捐杂税,由于被迫害、被屠杀、被拉伕抓丁,被夺去土地和家园,被驱策到各个‘稠密区’、‘垦荒区’和其他形式的集中营,致使无数的家庭被拆散,造成无数的死亡和苦难。”
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宣言里的这一段话,惊心怵目地描绘了一幅血淋漓、阴森森的人间地狱的图画。
美帝国主义对南越人民的奴役和迫害是有增无已的。伸过万里重洋踩上南越土地的魔爪正在一天比一天更厉害地把南越人民推进苦难的深渊,在西贡的港口上,不断卸下从马来亚运来的美国军火;供A级重型喷气式飞机降落的军用机场,一座接着一座在修建;在南越的美国“军事援助顾问团”,由两百人扩充到最近的三千人;据《纽约先驱论坛报》5月14日消息:肯尼迪已经下令派一百名美国军事专家立即到越南南方。这班人马是从美国盘踞在冲绳岛的“陆军特种部队”里抽调出来的。若要问:这批两脚豺狼到越南南方去干什么?请看一看下边那幅漫画!
豺狼张开血盆大口,是下定吃人的决心了的,即使它挨了斧子,也不干休,而且它也并不隐讳它的决心。在今年4月21日,刚在古巴人民的铁拳下碰得头破血流、鼻青眼肿的美国总统肯尼迪,不是就张牙舞爪地公开宣称美国已经制定了整整十年长期干涉越南南方的计划了么?二十天以后,即5月11日,美国副总统约翰逊带着一肚子坏主意跑到西贡去,同卖国贼吴庭艳讨论这个新的阴谋。按照他们的打算,美吴集团把南越的正规军增加将近一倍,并且由美国加以装备。美国军事人员将要直接指挥南越军队,到乡村去屠杀人民。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委员杰克逊接着就叫嚣必须不惜任何代价“保住”越南南方。这个以帝国主义谋士自居的家伙,还叫嚷着要加强给各个武装力量以现代化装备,发动局部战争,他甚至威胁着要使用火箭和游击战。
是什么使这群强盗们如此惊惶不安,以致露出狗急跳墙的一副贼相、满脸杀机?
因为,他们在越南南方七年来烧的野火,不仅没有烧掉越南南方人民要求祖国统一的意志和决心,反而烧到放火者自己的脚下,他们企图奴役的南方一千多万善良而又勇敢的人民,正在从屠夫的刺刀下站起身来,揩拭去身上的血污,举起拳头举起武器,怒目向美国侵略者和它的走狗们。请看一看7月19日《人民日报》上那幅激动人心的照片吧!浩浩荡荡的游行示威队伍,行进在吴庭艳卖国集团盘踞的西贡的大街上。凝视着照片,我们仿佛听到直薄云霄的口号声和凯歌声了。
英雄的越南南方人民,是永远奴役不了的。老牌殖民主义者在一个世纪都没有能达到的目的,对美帝国主义者也永远只能是幻梦。不管肯尼迪派去的是武装到牙齿的“特种部队”还是花枝招展的“和平队”,不管肯尼迪用的是“游击战”还是别的什么战,最后失败的结局,在等待着他们。这是历史早已注定了的。在古巴是如此,在老挝是如此,在南越也是如此。
肯尼迪这几天又在热中于搞什么向社会主义国家和人民恶毒挑衅的“被奴役国家周”了,又在“重申支持各国人民实现国家独立和自由的正义愿望”了。这一套把戏,我们也听惯、看惯了。强盗的语汇同人民是截然相反的。肯尼迪嘴里的“正义愿望”是什么呢?喏,就是吴庭艳捧在手里的那堆善良人民的头颅!双手染满了人民的鲜血,整天做着奴役全世界的迷梦,却还在力竭声嘶地贼喊捉贼……人们啊,对肯尼迪这个比他的前任更具有危险性的帝国主义代表人的嘴脸,不是又一次地看得更加清楚了吗?(附图片)
吴庭艳:这是报答您老人家的一点礼物。
〔漫画原载《越南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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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精炼 周溶泉
用很少的笔墨去表达很多的意思,这就是常说的精炼。精炼与否的标准不在于形式地去看文章的长短,而在于有没有多说那些看来不必要的话,有没有真正地把水挤干。
古代有些作家就很注意去把“水”挤“尽”。在《古今谭概》《书马犬事》上记载着这样的一个小故事。今抄录如下:
欧阳公在翰林时,常与同院出游。有奔马毙犬。公曰:“试书其一事。”一曰:“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一曰:“有马逸街衢,卧犬遭之而毙。”公曰:“使之修史,万卷未已也。”
曰:“内翰云何?”公曰:“逸马杀犬于道。”相与一笑。
“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这样写是把重点放在“犬”上。“有马逸街衢,卧犬遭之而毙”这样写是把重点放在“马”上,比第一种写法少了一个字。“水”是“挤”了,可是“挤”得太少。这就难怪欧阳修说:“叫你们写书,万卷也没有个完啊!”这是最严厉而中肯的批评。“逸马杀犬于道”这才是真正地把“水”挤“尽”了。
由十二个字缩成六个字,但丝毫不减原意。“有”、“卧”、“衢”、“蹄”、“而”、“之”这六个字确是多余。“有”,可有可无,当然该删;“卧”,没有必要去说,狗不卧在路上,就不会被马踏死;“衢”,前面已有“道”字,意思明显,何必再赘;“蹄”更显得噜囌,马踏死了犬必然用“蹄”,毫无疑问;“而”是一连词,在这里不用它无关紧要;“之”是一代词,踏死的是狗,前面已经言明,一删反觉干净、利落。
我们必须要注意锤炼语言,尤其是诗更要注意语言的精炼,使其像发光的宝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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