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3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生活考验人
  戈今
不久前,北京上映过一部苏联影片《我了解他》。片中有个社会革命党人,在反对沙皇的斗争中曾表现得似乎很勇敢,然而在革命的演进中叛变了。片中的老布尔什维克华西里说得好:“要用生活考验人!”
“要用生活考验人!”这是经验丰富的革命者,从长期革命生活的实践中,得出的意义深刻的结论。其实,不仅在黑暗统治的年代里是如此,在和平建设的时代里,何尝不是如此呢?过去用斗争的生活考验人,如今用建设的生活考验人。生活是广义的,包括工作、学习、思想修养,以至于对待物质生活的态度等等。新社会是在摧毁、改造旧社会的基础上建设起来的。我们有许多同志,出身于非无产阶级,就其世界观说,原是资产阶级的。我们有很多青年,虽非出身于旧社会,或者在旧社会的时间较短,但由于父兄亲戚朋友中很多人出身于旧社会,相互影响,因此他们也就不能担保自己和旧的事物毫无相连之处。新与旧之间,既有区别,又相联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旧的残余,特别是思想的残余,总像灰尘一样飞扬在我们的空间,谁不自觉地经常地注意清除打扫,谁就会有被染污的危险。
黑暗年代的斗争生活是严峻的,由于反动统治者的残酷和野蛮,使人们不斗争就不能生存,这就迫使人们奋起,要求改变现状。和平建设年代的生活不同,它诚然是沸腾的,朝气蓬勃的,但也毕竟是和平的,人们的生活也都有了保障。在这样的环境里,倘若没有革命的自觉性、坚定性和彻底性,便易于满足现状,意志衰退,追求个人的物质享受。在春天温暖的阳光下,有些人善于抓紧时机,为下一个丰收而耕耘、播种,而有些人却是风和日丽正好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平生活更能考验一个人的有无革命坚定性。
我们党有大批老党员老干部是有钢铁般的革命坚定性的,他们即使处在今天的和平环境里,仍然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从不追求过分的物质享受,而在任何困难面前,思想总是那样乐观,斗志总是那样昂扬。他们中虽也有很多是从剥削阶级的门第中走出来的,但他们在党的教育下,革命火焰的冶炼下,不断自觉地清除头脑中的渣,终于炼成了钢。炼钢时炼合金钢——优质钢的温度比炼低质钢要高。随着时代的前进,革命的深入,建设的跃进,坚定的共产主义者越经生活火焰的冶炼,越显出了他们像优质钢一样坚定的革命精神。
生活是熔炉,然而生活又不尽同于炼钢炉。炼钢有一定的时间,对革命者来说,革命的锻炼却并无止境,它只有到生命终结时才能结束;而且,人又不同于矿石,钢与渣是先天决定的,它们自己改变不了自己,而人是活的,并非先天注定谁是“钢”谁是“渣”。革命者要把自己冶炼成“钢”,重要的在于自觉——自觉地经常地把自己头脑中的渣清除出去。自觉性越高,出渣越净,钢的质量就越高。愿我们都争取做一块钢,而且是一块优质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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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芲
  曹靖华
古今来,有多少诗人用自己的名句,对花纵情咏叹呢!
而当年呵,花开花谢全不知,我对花却只有一种麻木之感。
1949年,春进了北京城。
从此,年年岁岁,劳作之余,我在庭院里,居然也有心栽花花盛开了。
从此,每当劳作归来,跨进门坎,顿觉春色满院,花香袭人,神清气爽,疲困尽消。
花,它那芬芳艳丽的色香与充沛的活力,令须发霜白的人,闻鸡起舞,不知老之将至;令青少年倍感朝气蓬勃,生力无穷。花,它给人带来无限喜悦,令人在劳作之后,得到更好的休息。这喜悦和休息是休养,而不是优游度日,玩物丧志。这是使人在劳作之后,更好地养精蓄锐,准备用这磅礴的新鲜力量,去迎接明天的劳动和战斗。
花是可贵可爱的。
然而,最可贵可爱的,是人类的花——新生代。
可是,在当年,这最可贵可爱的花,却几乎全被成群的虎狼蹂躏光了。所以,鲁迅曾大声疾呼:“救救孩子”。
鲁迅的爱憎是这样分明、强烈、感人。当年正是黑浪滚滚,汹涌而来,眼看一批批最可贵可爱的花朵,尽被黑浪卷去。鲁迅纵身上前,“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
鲁迅,这是党的伟大精神感召下的大仁大勇的“护花人”。
鲁迅,他在当年反革命的“围剿”中,在举世未有的残酷险境中,总在关切着花的成长,总在引水施肥,细心护理,即便在石缝中吧,也要使新的生机能够滋长。
最近,同志们谈到了如何更好地贯彻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怎么让我们的文艺的花,不拘一格地开得挺拔而艳丽,给人无限活力,使人能闻鸡起舞。
一位同志说:
“可别忘记儿童文学呀!”
千万双渴望的聪慧的小眼睛,顿时在脑子里闪耀起来。
另一位同志的声音:
“对!养花须从幼苗着手。”
我不由得联想到十九世纪俄罗斯大批评家别林斯基。当年他是多么殷切期望着多出现一些“连大人也喜欢看的”儿童文学书!他说这些大读者看着这些书的时候,“一面读,一面被轻松的想像带回到自己的童年时代的光明岁月里。”
我不由得联想到鲍·波列沃依同志谈到儿童文学的话:“这些书在摇篮旁边同孩子们见面,伴着他们一块儿度过少年儿童时代,又把青年人送到海阔天空的生活里去。”
呵,勇敢、机智的新生代,满怀着热情和美好理想,准备插翅向共产主义的远大目标高飞远翔的新生代,这人间最美丽的花朵呀,正是须从幼苗着手培育呢!
呵,黄继光、刘胡兰……不都是党亲手抚育的,共产主义的甘霖灌溉出来的鲜花吗?人间还有什么花能同他们争妍呢?!
呵,这是人类真正的宝花。我想,这样的花,即使移植到冰雪严封了亿万年的南北极,移植到南北极的冰山的顶峰,他们也将凛然耸立,迎风怒放,绚烂庄严,并世无两!这些花将放出万道金光,与红日争明,令半年常夜的南北极,成为永昼不夜的光明世界!
栽花,这是平凡的劳作,也是不平凡的劳作。趁春光正好,挽起衣袖,动手来“有心栽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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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里的“白鸽”
  张屏
这里是高山密林,太阳还没有落,树海里就弥漫着一团团乳白色的浓雾,把山谷林野层层盖住。尽管枝叶缝间还漏下斑斑点点的日影,林野里还有鸟儿在啾啾的噪叫,流溪边还听得见牛牯踩在石子上发出的响声,但这一切,仿佛更增添了山区的幽静、神秘。
李婶子斜挂着一顶竹笠,沿着陡峭的羊肠小道向上跨着大步。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走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姑娘。她穿着蓝色的上衣,淡青色的裙子,黄色胶鞋,大概是因为好久没上过这么陡峭的山,走起来很费劲,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那本来已经嫩红的脸上,越发变得绯红了。
“王保健员,累了吧?歇会儿好吗?”李婶子忽然站住了。
姑娘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棵红松底下,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她看了看李婶子,看到她那总是担忧的神情。王保健员心里想着:李婶子一定过分担心她侄儿的病。把平日那种欢愉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她不感到再有什么疲累,催促李婶子爬过山去。当她们走到李大爷屋子跟前时,月亮已经挂在西山坡了。
李大爷听到院里有来人的声响,擎着油灯从小虎房里迎出去。灯光下,李大爷望着王英那淌着汗珠的透红脸蛋,爱抚地说:“歇会儿再给小虎看吧!走得累了。”“不!先看吧!”王英抹了抹汗,接过李婶子递给她的一碗开水,放在桌上,熟练地打开了保健箱,取出听诊器和体温计,坐在小虎的床沿上。小虎脸孔通红、呼吸急促,静静的睡着。隔了一会,王英拿出小虎口里的体温计,马上镇静下来,安慰李大爷、李婶子说:“不要紧,吃点药就好了。”她给小虎打了针,服了药,又细心听诊一遍,就挨近李婶子的身边坐下,看护着病人……
李大爷知道小虎的病没什么要紧,心中也比较舒坦起来,他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慈祥地问王英:“你怎么不在城里的医院做工作?这地方太偏僻了。咳,上回有个像你一样年轻的女医生,她到了我们这山区埋怨山区没有百货公司,买东西不便,埋怨山区道路尽是石头,不好走。你喜欢在这住下来吗?”
“大爷!”王英真诚地说:“我喜欢,我爱上这个地方哩!”
窗外,三星已经偏过。王英和李婶子从入夜一直守候到午夜,经过半夜多时间的护理,小虎子的病好转了,呼吸平缓,体温降低。王英整理好药箱,突然记起明早是张大妈媳妇的产期,她把板门推开,这时繁星满天,月亮当头,她高兴地向李大爷告别,踏着白花花的月色,沿着弯曲的山路走了。
离天亮还得有好大的时间。张大妈家聚着一大群女社员。大家默默地坐着,焦急地盼望着。门呀的一声开了。王英像小白鸽一样跑进屋来,压低嗓子问:“怎样了?”快生了!”一个女社员说,王英向房里的女社员们说:“婶姆们,你们都回去睡吧,明早再来向大妈贺喜。”女社员们欢欢喜喜地走了。
不久,房里传来了清脆的器皿碰击声,间歇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呱呱的叫声响彻整个屋子。王英从房里跑出来,笑着对张大妈说:“天上亮起颗星星,你家添了个胖孙孙。”张大妈走进房里,抱过小孙孙,擦擦昏花的老眼,久久地端详着。她皱纹交错的脸上,浮起满意的笑,眉飞色舞地向王英连声道谢:“好姑娘,你辛苦了!”
王英做好了一切产后工作后,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屋内。这时,窗外传来阵阵的劳动歌声。王英听着歌声,又想到了田里劳动的社员群众,于是,她又背着沉甸甸的保健箱,往田里走去。社员周老汉停下手里的活说:“我们的小白鸽又飞来了!早啊,小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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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快马先行
  安徽芜湖专署交通局 陶纯厚
青年司机李洪斌刚走进调度室,就听得调度员老黄在对着电话机大声喊叫:“不行啊!实在没法安插了,你再另找门路吧!”说完,“咣啷”一声撂下电话,又匆匆走到调度栏前安排起各线路班车。
“什么事把你累得这样子啊?瞧你在卖开笼馒头啦。”小李问他。
“咳,你说这怎么办?队里所有货车都开往农业第一线运春耕物资去了,运输处还要我派几部车子把十几吨化肥运到红光公社去。”老黄说着话,额头上汗热气直往外冒。
“农药也是春耕急需物资,耽误不得呀!”小李说。
“这我比你清楚,可有什么法子呢?”老黄用手敲着调度牌,显得无可奈何,“你没看到吗?队里只剩下这几部客车了,并且都有班次。”
小李听这么一说,感到事情确实严重。心想:领导上一再强调,交通运输一定要以农业为基础,保证春耕物资随到随运。目下能充耳不闻吗?可又一想,自己开的客车今天虽然路过红光公社,但不能装货也是枉然。当他走到门口,目光一触到那几辆新出场的挂车时,眼睛豁然明亮了。他喜孜孜地拍着老黄的肩膀说:“调度员,农药运输任务我包下啦!”
“开什么玩笑啊!你马上还有班哩。”老黄头也不抬地说着。
“有班不错,咱这叫一举两得。”小李乐呼呼的拉着老黄走到车场,用手指着那绿漆闪亮的挂车问:“你说,这一部能装几吨?”
“八吨。”
“好哇!这就有办法啦。”
“什么办法啊?没有主车拖,光有挂车顶啥用。”
“咳,客车也搞多挂运输啊!”
老黄先是一楞,转而一阵惊喜。这时,只听得小李又吩咐开了:
“老黄,你快去填路单、开货票,我在这儿连接挂车,咱俩来它个双管齐下!”
“好啊,这可真是先行官快马先行哩!”老黄拍拍屁股,一溜烟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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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师徒会
  吴长城三个师傅三个徒弟,开了一次小组会议。开始苦水挖来泪滴滴,会后破啼为喜干劲起。组长老马首先谈过去,十三岁卖身进厂学手艺。无数毒打鞭痕在,半生饥寒卖儿女!郑师傅五十未娶妻,一身绝技沿街讨乞;张师傅劳累病吐血,冬披麻袋床无席。师傅说罢徒弟泣,热泪滚滚想过去。自己在阳光里长大,父兄的遭遇却是一样苦。小王的爸爸从小是矿工,最后活活砸死在矿底;小赵的姐姐恶霸占,哥哥抓到日本无音息!小张的父母遭地主害,自己是解放区长大的。师徒六人挖苦根,阶级仇恨心头记。苦根挖来心火暴,转啼为狠拳高举;旧社会啊坑死人,咬牙切齿狠又气!会议激昂又沉寂,还是组长把话提:“过去苦根不能忘,今日生活更要比!”大家一听比现在,六张嘴儿一齐起:这个说:今天工人人人敬,那个说:跨上骏马一日行
千里!这个搬新房,那个老娶妻。师傅上了大学校,徒弟热心学手艺!好事说不完,谈甜件件喜。饮水思源万归一,一切来自党和毛主席。会议开得正兴奋,忽然工厂鸣汽笛!六个师徒奔车间,如同猛虎下山去。手锤如流星,旋车如风急。技术革新百花开,连连创造新成绩!忆苦谈甜干劲起,赤胆忠心保红旗,不断革命不褪色,永远是红色的工人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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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椰林曲(木刻)
曾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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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牛图 骆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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