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2月18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过桥
戈克
我在一个小城里度过十多个春秋。目睹着小城的变迁。狭窄的马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大道,荒凉的旷野变成了机器轰鸣的工厂区,河岸上矗立起高大的自来水塔。……
尽管我在小城里住了这么久,又在报社工作,消息比较灵通;然而,对于小城变迁的全貌,却不敢说全知道。就拿桥来说吧,这个城里有座横跨大河的十多孔的拱形石桥,百多年来,人们在桥上常来常往;十多年来,我也在桥上常来常往,并不显得拥挤。但是,两年以来,这种情况却有了变化,车水马龙,熙来攘往,有时汽车、大板车还不得不停车让路。古老的大桥日益显得不能胜任它的负荷了。
前些日子,我有事过桥,被守桥的人挡住了。守桥人说桥面在扩大,为了不影响施工,请走新架起的便桥。便桥上人们摩肩接踵,鱼贯而过。从过桥的人的脸色看来,个个欢欢喜喜,不时左顾右盼,指指点点。我顺着大家指点的方向看去,左边,老桥上施工的人们正在浇灌钢筋水泥桥面;右边,雾霭里,河滩上耸立起几座巨大的桥墩。这时,只听见一个过桥的人说:“挤一挤,不久老桥要修宽,新桥要架好,就有大桥走。”
回头一看,不见说话人的身影。然而,这句话却使我感慨顿起,思绪万千。不是么,此刻的“挤一挤”,对过桥的人来说,不就是个不方便么?但是,这是暂时的,因为“不久就有大桥走”。难怪每个过桥的人虽然在挤,也确实不大方便,但是每个人脸色仍然那么欢喜,因为大家在“挤”的时候,也已仿佛见到未来大桥的雄姿了。我记得,当修建柏油大道时,人们也曾遇到暂时的不方便——要绕道而行。当自来水还没有放水的时候,人们也曾遇到暂时的不方便——要从井里汲水。当宽敞的厂房还没有建成的时候,人们也曾遇到暂时的不方便——要在狭窄的旧房子里生产。
如果把这些也都算作是困难吧,那么,这样的困难,是愉快的困难。因为每克服一个困难,我们便向前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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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造船工人的英雄乐章
——影片《黄浦江故事》观后
苏辛群
一艘崭新的大海轮——和平五十七号,身披彩网,满载幸福,矗立在江边,它即将沿着英雄的黄浦江,红旗招展,乘风破浪地驶向祖国社会主义伟大建设事业的幸福海洋。影片《黄浦江故事》通过老工人常信根对少先队员讲故事的情节,提出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这幸福是怎么来的?并且通过常信根一家人的亲身经历,亲切而深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艘象征幸福的大海轮,是老工人常信根美好愿望的光辉体现,是上海造船工人革命斗争的胜利结晶。电影艺术家们让波涛滚滚的黄浦江水,贯通造船工人常信根五十多年来的苦难和欢乐,贯通上海工人阶级近百年来在几个不同时代里的遭遇和斗争;把常信根一家人的命运和整个阶级的命运紧紧融结在一起,通过银幕形象,反映出中国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所走过的艰苦曲折的革命道路。
影片着力塑造了两个人物:老一代的常信根和年轻一代的常桂山。常信根有着用自己双手的劳动建立起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但是在整个国家民族被帝国主义和买办资产阶级残酷统治的年代,像常信根这样的劳动人民,只能过牛马一般的生活。他初以打涝江里的废物为生,帝国主义的大海轮冲碎了他的小舢板,生活逼迫他带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和自发的阶级仇恨跨进造船厂的大门。时代的旗帜更替了,黄龙旗、五色旗、青天白日旗……可是工人阶级的日子还是照样苦;持鞭的人改换了,英国的劳勃生、日本的小尾、美国的摩里斯以及他们的奴才和走狗……但是反动统治者手中的鞭子并未改变。常信根有一种在反动派面前横眉冷对、威武不屈的“牛脾气”,他懂得要以反抗、斗争来对付不共戴天的洋鬼子,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十分宝贵的“硬骨头”性格。但是他在许多年里却未能也不可能摆脱“我们是干活的,国家大事弄得明白吗”的老皇历。为了不给洋鬼子造船,常信根情愿去拉洋车、蹬三轮、拣破烂赚钱糊口,却还没能懂得一个工人的生活和社会制度原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还不能懂得他在这种个人复仇、个人奋斗的曲折道路上奔波,个人或许可以暂时少受鬼子的气,压在整个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却并不会因此动摇。经过曲折的艰苦历程,后来在党的指引和他儿子常桂山等人的影响下,终于在他的身上闪灼出阶级觉悟的火花,使他投入革命斗争的洪流。
生活逼着他的儿子常桂山,不能不在还不懂事的年龄就进厂上工,遭受和老一辈同样冷酷的命运。无情的现实使他在反动派面前具有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牛脾气”,一个不顺眼就动起拳头。但是他年轻纯朴,很快就接受到党的阶级教育。李德发等革命先辈那种公而忘私、不计生死的革命精神,又给了他巨大的鼓舞和力量,虽然遇到一些挫折、失败,也曾经“哭鼻子”,他毕竟在正确的斗争道路上,在革命烈火的考验里,迅速成长为一个有革命胆略的阶级战士。
影片在刻划这两代人的性格上,精心地安排了动人的情节。船厂落到日本鬼子手中以后,在父子之间所展开的“要不要上工去”的那场争论,通过简明的人物对话,既鲜明地描绘出父子两代共同的对帝国主义深沉的阶级仇恨和不屈不挠的“牛脾气”,又生动地反映出父子两代所走的不同的斗争道路:一个是自发的个人反抗,坚决不去上工,一个是自觉的阶级斗争,上着工去团结阶级弟兄在党的领导下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放水沉没日本鬼子三号运输舰前后那一场戏,是非常出色的。影片初而通过常桂山深夜背着妻子和父亲去执行任务的情节,刻划出常桂山的坚定信心、妻子招弟的深挚关怀、父亲常信根沉重不安的内心冲突;继而通过舰上的斗争,反映出常桂山和马富林的机智勇敢;最后通过常、马两人沉毁敌舰急忙坐上三轮车脱险而归,才发现拉他们的三轮工人正是常信根。
《黄浦江故事》也有不足之处:所反映的特定历史背景还不够广阔;所塑造的一些反面人物还缺乏各自独特的性格,往往流于外表上的形象和动作的描绘;对反动派之间的矛盾还揭露得不深,有些表现手法还不够新颖独创。
饮水思源。生活在社会主义宏伟事业的大家庭里的我们,不深刻了解昨天的苦难和斗争,就不可能真正懂得今天的幸福和欢乐。塑造常信根一家人的艺术形象,让革命传统精神的光芒闪耀在银幕上,正是对我们年轻一代进行共产主义教育所迫切需要的。
常桂山前去沉毁日本鬼子的运输舰,老父常信根偷偷地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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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海笛音
李显荣我带一只中国竹笛,曾到苏联黑海旅行,在离别黑海的前夕,独自在月夜向大海辞行。我以俄罗斯民歌,吹出对于黑海的热恋,我以乌克兰的小调,吹出对于黑海的离情。当我的笛声刚停,一阵轻微的海风吹来,吹来远处的笛声,我不觉感到一惊:莫非是自己笛声的回响?还是苏联同志在吹芦笙?但当我仔细静听,那确实是中国笛声。我为那笛声牵引,沿着小径寻找吹笛的人。笛声来自一个别墅,来自那别墅的窗櫺。我不管自己的鲁莽,就呼唤窗内吹笛的人。“啊,你是中国侨民,还是来实习的中国工人?”“我是道地的苏联公民,也可算得半个中国工人。我跑遍了河西走廊,我翻越过祁连山顶。“当我工作期满回国,一位中国勘探工人,把这笛子送给我做纪念,我吹出了对中国的友情。”于是我们同坐在窗前,一边听黑海的涛声,一边用各自的竹笛,吹出了各自的心境。他以中国北方的秦腔,吹出怀念祁连山的歌声,我以乌克兰的民间小调,吹出对于黑海的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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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下雪了(儿歌)
张继楼下雪了,下雪了,半天云里飞鹅毛,块块水田镶银边,座座青山戴白帽;松树长起白头发,翠竹反穿洋皮袄,小狗跟我上学去,朵朵梅花撒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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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笔谈散文

理想的光芒
杨尚德
写真人真事的散文,要不要提倡革命浪漫主义与革命现实主义相结合?我看非常需要。
我们时代的现实,就是革命理想指导下的现实;我们的人民,就是革命气概与求实精神所武装的人民。散文要充分反映我们时代的人民生活和精神面貌,就不能只是平淡叙述;散文要激励人民前进,就少不得革命浪漫主义的光采,就必须使生活本身所固有的高昂情绪有力地闪射出来。
散文,即使是写山川自然面貌,也应该贯注这种革命理想的光芒。高尔基在《苏联游记》中,写过一段很精深的话,他说:
“有一种诗篇是‘与大自然相融合’,沉湎于大自然的色调和线条的,这是俯首贴耳地服从于天赋的视觉和感官的诗篇。它给人愉快,使人平静,它的价值只在这一点上,而这种价值是颇有疑问的。它是给悠然静观生活的人们预备的,那些人站在生活外边,站在历史洪流的岸边。但是,也有用人类意志的力量战胜自然的力量的诗篇,用理智和想像使生活丰富多采的诗篇,这种诗篇是伟大而雄壮的,这种诗篇鼓舞人们从事工作的坚决意志,这是反对现实中的暮气的斗士们的诗篇,这是为新式社会生活和新思想的缔造者所准备的诗篇。”
高尔基这段话,是1929年写的。那时苏联革命胜利不久,宏伟的建设刚刚展开。但是,他在《苏联游记》中,从普通的生活现象里,从工人、农民、少年儿童平常的一言一行中,揭示出了生活的动向,阐发出了革命理想的鼓舞力量。这些自然面貌和普通人物一经写出来,就这样神采夺目,光芒四射。我们今天面临着这样沸腾的时代,人在变,社会在变,自然也在变,共产主义理想鼓舞着人们的革命斗志,这就更需要那种“雄壮的”散文,“用理智和想像使生活丰富多采的诗篇”。
当然,一般散文不同于文艺创作。但是,作者可以从深入生活中,以敏锐的观察能力,从真人真事真情景身上选择、抓取最典型的情节,透过表面现象揭示出感人的思想力量。在真实的基础上,可以让“理智和想像”飞腾起来,使人感到更真实。事实上,从古至今,凡属动人的散文,即使是完全写景也好,没有一篇不是贯注着理想的,只不过理想的境地不同罢了。我们今天要的是高昂的共产主义理想。这种闪射着革命理想光芒的好散文,随处可得。比方刘白羽写的《一幅灿烂的生活图画》,从眼前的实景沟通了历史和未来,使人站在一个具体的工地或街道上,看到了革命的理想在如何推动人们创造着现实,激励人们为美好的将来而战斗。这种理想的光芒,有时也可从一个情节的穿插、一句话的选择、运用当中闪射出来。碧野同志的散文《汉江上游丛山间》(见1960年12月23日《人民日报》八版),写了治山英雄高华堂的许多动人事迹,为了突现人物的精神面貌,最后来了这么一笔:一个月夜,作者和高华堂一起走路,问到他眼前公路的修筑情形,其中有两句对话:
“你们又引水上山,又参加修公路?它通往什么地方?”我(作者)心想这条公路不是通陕南,就一定是通武汉。
“这公路是我们管理区修的。近处,它通往山下,远处,它通往共产主义!”高华堂的声音又庄重又快乐。……由公路而连到共产主义,这像是很随便的一句话,但作者巧妙地用到这里,就使全文大增光采,它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在这里,散文里的革命浪漫主义色彩,使叙述更真实、更深刻,感染力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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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暖花开〔中国画〕 田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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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晚归〔麻胶版〕 伍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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