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2月29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老莱河畔的歌
邹俊夫 谢又芳
胜利种地三千垧,年年交售万石粮
——摘自老莱人民公社的光荣榜上
北方,10月的太阳,仍然是那么温暖,用金色的光辉把初冬下的一点积雪扫去。贯串胜利生产大队的七道土岗,像七条巨龙,露出黧黑的脊梁,卧在老莱河的左畔……。
今年春天,干燥的春风,拖着尘土,天天刮着,威胁着老莱河畔的春耕。这时候,老模范马庆福,一次又一次地爬上了土岗,望着快干枯了的河水,望着混浊浊的天空:“这样旱的天,地怎么种才能抓住苗啊?”他扔掉了一块干硬的土坷垃,又慢慢地扒开了干硬的土层……
干旱,旱干了土层,旱裂了马庆福的嘴唇,也旱硬了老模范的心。他回来,马上和党总支的同志们研究了一下,找来了生产队长,找来了有经验的老农,在座谈会上,他说:“老天又和我们作对了,可是,我们一定要争取较好的收成,因为这是党的要求,也是我们全大队老老少少的希望!”这宏亮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点起了炽[chì]烈的火焰,人们一次又一次地研究着:
“谷子可以多踩格子,那大豆……”
“大豆,我看可以手播,把咱们的播种机改良一下,让它就像用手扒开干土一样,使豆种下到湿土里。”
抗旱的办法想出来了,马庆福的脚步没有停,他随着改良的播种机,一步一步地踏着七条土岗,看着金黄黄的豆种埋在湿润的泥土里,他的心就像被老莱河的水浸着那样舒畅:“种子,我们农民的心呵;苗儿,打粮的根本!”他的脚步迈得更勤了。
“来,给我!”他从别人手里拿起点种口袋来……
社员们乐滋滋地望着他,都为有这么个内行的党总支书记而高兴。当他们发现马庆福的脸上滚下滴滴汗珠,便都想起来了:这些天来,为了生产,他踏出了多少朝阳的霞光,踏尽了多少落日的余辉。于是,社员李绍武抢过点种用具,认真地说:“老马,你该歇一歇了!”
“不,我不累!”
“唉,反正撵[niǎn]也撵不走你,那你就踩格子吧!”
“好,多踩两遍格子也是我们防旱的措施呢。”他随在耘耙后面,脚步走得那样正,踏得那样实。每个脚印都充满了争取较好收成的信念,每粒种子也怀着这信念埋进了泥土里……
一天,他走到一块种完了的豆子地,扒开厚厚的土层,找到了一粒发芽的豆种。他望着白嫩嫩的芽儿:“啊,发芽了!”他向大地高声地喊起来,那瘦削了的面庞,堆满笑容。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去埋豆种的时候,又发现压在豆种上面的却是四五寸厚的干土。
干土,压在马庆福的心上,他双眉紧锁,站在狂奔的春风里,望啊,想啊……你是在望全大队四万多亩的土地,还是在想每年交售给国家的万石粮?看,他的手猛地挥动了,好像要把干旱的春风斩断:“用拉子把干土拖掉!”他这坚强的声音,飞进了每个生产队。……
艰苦的劳动,终于结成美好的成果。种子,农民的心,从七道沃土岗上,从老莱河左畔的田野里,一颗颗闪着绿光钻出土来。茁壮的苞米、肥硕的大豆随着微风摆动,向干旱了六十多天的天气宣告它们的胜利。正在和社员一起锄地的马庆福同志,满面微笑,挥舞着锄头,向身旁的社员说:“今年我们又可以向国家交售万石粮了。”
“嗯,我们的生活也会更好了。”
“是呀……”灼热的阳光照在头上,马庆福望着社员的笑脸,望着土岗下面的村庄,忽然想起来:“哦,有好几天没有看望田大有父亲的病了。”
当午间他从田大有家走出老远的时候,田大有的父亲突然追上来,亲切地递给他一个装得满登登的小布口袋。
“这是什么?”他莫名其妙地问。
“烟,是我晒的最好的烟叶!这烟抽上它一袋可解乏咧!”
沃土岗上,绿色的禾苗随风沙沙作响,它们在老莱河畔唱着丰收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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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访胡主席故居
(外二首)
萧向荣
莫道茅庐陋,莫嫌寸土贫;
昔年居此者,当代不凡人。
外患陶坚志,内忧激幼灵;
惜生为救国,履险愿轻身。
奋斗经长夜,烽烟卷北尘。
巍严南海畔,光耀一珠珍。
越南革命博物馆
海盗初从西面来,
豪强驱附庶黎哀。
人中俊杰纷纷出,
血渍琼花朵朵开。
旗帜鲜明唯马列,
山河更改恃风雷。
春回大地摧枯朽,
洗却尘氛扫劫灰。
*渍[zì]
游还剑湖
昔日红河水,传奇还剑湖。
风光胜旧好,人物喜今殊。
北国民成主,南朝虎塞途。
愿将黎祖剑,团结抗美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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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横眉錄
东方犀
一个美国记者在哥斯达黎加的一个汽油站里,遇到“一个头戴菲德尔式帽子和留有菲德尔式大胡子的汽油站工人,用唾沫啐[cuì]汽车”,在特古西加尔巴,他“看到一个电梯司机读一张共产党的报纸”,于是他焦急地担心着拉丁美洲的前途,并且预言似地断定:“一九六二年的前景仍然是阴暗的”。
一叶知秋,这个记者从一个工人的一口唾沫预感到拉丁美洲的前景,看到西方世界的“阴暗”,也还算得一个略有见识的人。汽油站工人痛恨美帝国主义,电梯司机读共产党的报纸,在拉丁美洲本来是极其平常的事,别说西方记者们习以为常,就是华尔街的老爷们也都心里有数的。白宫的总统和副总统们不是就亲身尝过石头和臭鸡蛋的滋味么?
肯尼迪上台以来,满想比他的前任光景过得好些,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出一个“争取进步联盟”,想把它作为一个法螺,吹起一股反对古巴革命的阴风,并且依靠它去镇压在拉丁美洲汹涌澎湃地兴起的民族民主浪潮。但是吹来吹去,除去唾沫和臭鸡蛋,什么也没有得到。就像那个“新闻周刊”的记者所不得不承认的:从里乌·格兰德到合恩角,整个拉丁美洲都受着古巴革命的强烈的影响。“千百万拉丁美洲人现在感到不满。他们的队伍在扩大”。尽管这个记者跟他的主人一样,依然强作欢颜,寄厚望于“争取进步联盟”,也无法掩饰他内心的绝望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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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笑不够”姑娘
——工厂散记
张知行
喧闹的机器声一停,外面的风雪显得更大了。我踏着吱[zī]吱作响的积雪,到俱乐部去看棋赛。
走到小锅炉房窗前,忽然从里边传来了一个姑娘的笑声。这笑声是那样的天真无邪,那样的清脆悦耳,像敲击金铃似的悠扬动人,穿过咆哮的风雪,在工厂上空飘荡着。我拉门向里一看,只见烧水的老高头叉着双腿,瞪着眼,气得连鬓胡须颤抖着;旁边那个大笑的,说她是个姑娘,不如说她是个挺着胸脯的小伙子。她有二十来岁,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红喷喷的脸儿。这正是“笑不够”高淑英。我走了进去。
高淑英望了我一眼,收住笑,拍拍衣服,摘下工作帽,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立刻从头上落下来,直垂过前胸;一绺[liǔ]乱头发遮住了她的前额,一对乌黑的大眼睛透过额发,闪烁着机灵的、勇敢的光辉。她仍然笑嘻嘻地对她爹老高头说:“爹,您生气也是白搭。这事我就要管。第一,您烧的开水供不上大家喝,影响工人健康;第二,您的炉子不能老这样‘上吐下泻’地浪费煤;第三,您整天急得这样,身子有个好歹,做闺女的心痛!”她说完,上身一晃,两条大辫子甩在背后,朗朗地笑着,一头钻进风雪里去了。
“真是个笑不够!”老高头叹了口气,蹲下身来弄炉子,却把煤钩煤铲弄得噼啦叭啦乱响。
“高师傅,为啥生这么大气呀?”我问。
老高头直起腰,摇头叹气地说:“唉,白煤可把我整苦啦,不开吹风机,烧不开水,开了吹风机,好端端的煤顺着烟囱飞,顺着炉条漏,一天烧不开两锅水。大家有意见,可我比谁不急啊!她呢,从早晨就在我这里转悠,你越急,她越在你耳边穷嘟嘟:又是请名师改炉子啦,又是改变烧法啦……我不耐烦,想把她气跑。可是,她却笑了起来,反来气我……这死丫头!”老高头说完,自己也不觉笑了起来。
我想:“这爷俩倒有意思”。就说:“淑英说的在理呀。”
“她没有不在理的时候!”老高头口气虽然挺硬,却没有一点埋怨的意思。
我转身刚要走,听见高淑英在外边喊道:“爹,名师请到啦!”房门“匡”地开了,她拉着看门工老吕头的胳臂进来了。
老高头见了老吕头,笑了起来:“欢迎!”
老吕头拍拍身上的雪花,说:“老弟呀,我弄炉子也是‘二把刀’,可淑英说得对:把你急个好歹咋办?”
“又来了,又来了!”两个老人都呵呵地笑了。
他们三个人围着锅炉研究起来。
“炉膛要改,炉条加密!”老吕头说。
“需要啥材料?”高淑英兴冲冲地问。
“几根炉条,一筐土。”
“好,马上就到!”她急转身,抄起煤筐,大煤铲,跑了出去。
老吕头扭头对老高头说:“老弟,你真生了个好姑娘。全厂这么多人,谁个不夸,哪个不赞!”
“老哥,你把话说偏了。”老高头说,“她虽然是我生的,可是咱工人阶级培养的,是咱党教育的,老哥,你还记得吧?她在吃奶的时候,就已经……”
“怎么会不记得呢?”老吕头接过去说:“那时候,她妈妈上班,总是把她放在盛棉纱的笼筐里,上面盖上一层棉纱。大家看见稽查来车间兜圈子,就把盛她的那个笼筐挪[nuó]来挪去,跟捉迷藏似的。”
“她开始工作时的情景,你也记得吧?”
“怎么会不记得呢?”老吕头说:“十一岁的孩子干十二个小时的活,哪受得了呢?还挨打受骂,又不敢哭。每天上班下班,她妈妈架着,你抱着,连我也背过她呀!”
“刚解放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呀?”老高头说,“只知吃饭干活,一天说不上两句话。开会的时候,总是扎在旮旯[gā-lá]里,搓着小辫子,偷偷地望着别人发言。我对她说:‘淑英呀,你有意见也说嘛。’她说啦:‘咱工人有啥说的?还敢给谁提啥意见?’……可现在呢?”
“那是再泼辣不过的啦!”老吕头兴奋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自豪和愉快的神情。“凡是对党有利的事情,不管是份内份外的,她都拼命地去干;不管是谁损害党的利益,她都敢进行斗争,恐怕连你作老子的,也不会放过的!”
“谁说不是!”老高头得意地笑了笑。
老吕头连连点头:“好哇,好哇,这是咱工人的样儿!”
两个老工人呵呵地笑了。我走近窗前,外面风雪正紧。忽然,高淑英脸上带着倔强的微笑,嘴里喷着热气;两手抱着满溜溜的一筐黄土走来了。我忙给打开屋门。
她对我笑了笑。我也忙弄水帮着和泥。
外面,风打着尖厉的呼哨,戏谑[xuè]着屋脊上积雪,满天乱转;雪带着刺骨寒冷,刮脸透心。可是,这里却异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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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心意
舒凡
一天,在一个学院吃了一顿午饭。吃的是馒头和炒白菜丝,丝切得细细的,整齐美观,看着就让人高兴,吃起来也蛮有滋味。我不由得想到,我们机关的食堂炒的大白菜,往往是水渍渍的,没有什么味儿。
一打听,原来学院食堂的炊事人员,把菜帮、菜叶、菜心分开制做,鲜嫩的白菜心,立着切成很细的丝炒菜,把菜帮剁成馅包包子,菜叶则用来煮汤。而我们机关的食堂,不管大白菜的帮、叶、心,一古脑儿地切成罗圈丝,用大锅熬。
大白菜还是大白菜,由于在它身上用的工夫不同,口味也就各异了。
这学院的食堂炊事员特别多吗?或者用了什么特别好的材料吗?不是的,主要的还在于人的作用。用这个方法做菜,的确比较麻烦一些,但,“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它表现在每一个具体的环节上。革命工作任何时候也离不开麻烦,一个革命者的一生,就是和麻烦打交道的。因此,要想服务得好,就绝不能够怕麻烦。“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让给别人”,这是我们时代的特征,是人人应该具有的共产主义风格。大白菜是分开制做,还是一古脑儿地切碎熬或炒,表面看来,好像只是个烹调方法问题,而实际上它确实表现了炊事员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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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改诗
夏静岩
杜甫诗:“新诗改罢自长吟”,白居易也曾有“好句时时改,无妨悦性情”之句,足见写诗须要细改,越改越好,伟大诗人也常改自己的诗。但后人喜欢改前人的诗,往往有改得并不妙的。顷阅顾嗣立《寒厅诗话》中有一则:
寇莱公(准)化韦苏州(应物)“野渡无人舟自横”句为“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已属无味,而王半山改王文海“鸟鸣山更幽”句为:“一鸟不鸣山更幽”,直是死句矣。学诗者宜善会之。
为什么说改得不好?“野渡”之“渡”已包括“水”,说“野水”已成词费;“舟自横”承“无人”而来,更不必言“孤”。至于“尽日”二字无非要和“无人”凑个对子,岂非浪费笔墨?王安石改王文海鸟鸣之句为鸟不鸣,当然改得更坏了。鸟不鸣只能有静的好处,但和“幽”不切,“幽”有出雅意,在山中听鸟鸣,更增加游山的兴趣,有何不好而一定要改它呢?
明朝著《四溟[míng]诗话》的谢榛(茂秦)专喜改古人的诗,他认为杜牧《开元寺水阁诗》:“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句法不工,改为“深秋帘幕千家月,静夜楼台一笛风。”不知杜牧诗前四句是“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末二句是“惆怅[chóu-chàng]无因见范蠡[lǐ],参差[cēn-cī]烟树五湖东。”都是登高晚眺时的景象,如果改“雨”为“月”,改“落日”为“静夜”和全诗便完全不合,上句“鸟去鸟来山色里”并非夜中之景,末句“参差烟树五湖东”也不是月下所能见到的。这样改诗岂非越改越坏吗?
改别人的诗不是很容易的事,看了以上的一些例子,可以帮助我们学习怎样去推敲古人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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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越南谚语
△刻在墓石上的字可以磨光,说过的话永远去不掉。
△宁肯洁身而死,不愿肮[āng]脏生活。
△疾病产生得很快,要治好可就慢了。
△盛怒时真理会变成歪理,恋爱时则相反。
△不经患难,不出英雄。
△一句玩笑话重复的太多了会变成真话。
△蛇健在则蛙遭殃。
△打死了一头猫就等于救活了一千只老鼠。
△聪明的鸟儿珍惜羽毛,智慧的人珍惜语言。
△不要向盲人问路。
△爬树捉鱼,多此一举。
△没有经过磨磋的玉石并不贵重。
△金子是黄的,但它可以使人的心变成黑的。
△没有嚼烂的饭不忙吞,没有考虑过的话不要乱弹琴。
△种的是南瓜,就不要盼它出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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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迎新晚会(套色木刻)  祝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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