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月9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尝一尝
 萨丁
黑龙江爱辉县四嘉子公社小三嘉子管理区党支部书记徐竹青,以崇高的阶级情感,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全体社员的生活。她经常到社员家里,问寒问暖;关心社员的吃饭、住房、穿衣,一直到婚丧嫁娶、疾病卫生,从老年人到托儿所的孩子问题。有一天,社员盖常锁对他说:“徐书记,你尝尝,这土豆汤和炒菜怎么酸呢?”徐竹青尝了尝,果真有酸味,心里很难过;现在是大忙季节,社员吃不好,怎么好生产!他到了伙房,和炊事员一起查找原因。第二天,她亲自去炒菜。从这以后,食堂的饭菜花样多了,味道好了,社员个个称赞,人人满意。
徐竹青同志坚持“四同”,深入群众生活,躬身实践,以尝菜味而知群众生活的甘苦,而后切切实实地深入伙房,亲自动手,组织好群众的饮食生活。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但从这简单的过程来看,并不是没有内在联系的。尝一尝是她体验群众饮食生活的起端,改善了群众的饮食生活,是她尝一尝的后果。如果没有最先的一尝,对群众的饮食生活情况就没有深知深解,就不能促动自己更进一步地深入伙房去搞好群众的饮食。看来这一尝是很必要的。
党要求所有干部坚持“四同”,发扬与人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的作风,无非是要求干部深入群众,亲身尝受群众的甘苦,从而了解群众在想什么?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要咱们干部去解决些什么问题。当然,坚持“四同”,尝受群众的甘苦,也还仅仅是深入群众的第一步,我们并不能满足于尝一尝的感受,也不能“浅尝辄止”,必须经过亲身的感受有所启发,引而深思,对眼前的情况和问题有所分析、判断,找出问题的症结,从而发动群众,采取措施,解决问题,提高工作。然而这“尝一尝”却是一个多么可贵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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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渭河的变化
李双乾
还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得渭河很窄很窄,蜿蜒着向东流去。
河两岸,是广阔肥美的田地。秋天里,当玉米叶黄中泛白的时候,收获的农人们,在田间的大道小径上川流不息,昼夜地忙碌起来。人们的汗水长年地流在这里,田地,便是他们的命根子!
可是,有一年,渭河突然失去它平日安详的姿态,粗野地咆哮起来了。它发着淫威、撒开水性,狠狠地把肥美的田地,大块大块地往河里削,整片整片往它肚里装,也许头一年还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如今就会变成白茫茫的河水,真是“桑田沧海”了。
最初,我对渭河突如其来的事变一无所知。只记得:在河水大涨,田地向河里陷落的时候,村里人曾为“龙王爷”做过隆重而虔诚的祈祷,烧过香表、唱过戏。然而,“龙王爷”却硬着心肠,毫不理睬人们的痛苦,全村的田地被吞没,我家的地是一块也不剩了。更倒楣的是:我的两岁半的小妹妹,竟在这一年卖给别人了!为什么要卖?她自然不知道,我当时也说不清。
但,后来终于了然起来了。有一回,我偶而从大人们背地里的闲话中,才得知渭河发洪的秘密,是因为伪县长派人修了拦水坝的缘故。
伪县长为了骗取人民的钱财,搞出了“兴水利”的名堂来。拦河腰筑水坝,这我见过;因坝拦了水,冲了地,这道理我也知道。可是我不明白反动统治者,以给下游人办好事为借口,给我们带来的灾祸,却一点不理睬。这真是冒充活菩萨的瘟头神!
遇上这县长,害得人好苦啊。他派修的拦水坝,像一服健胃剂,每当秋雨后,从上游葫芦峪的雁口到下游的魏家堡水坝,渭河就舒开它庞大的肚子,承包着大量的洪水,洪水所到,秋田一光,出了门就是河,耕田的人,是看不见了。
有一年,河当中露出沙滩来,人们以为又得到生机,便在上面勤勤恳恳地点瓜种豆,播庄稼。秋天,是绿油油的一片,人们盼望着丰收。
眼看就要收成了,可是,一番雨后,不知谁在雁口处喊了声“水下来了!”只见水头白皑皑的,齐齐整整地像房檐那么高,直往下泻。滩上的人拼着命向岸边跑,要是跑的慢,就会被浪花吞掉。
就这样,人,不知道有多少送了生命,不知道又掉过多少眼泪,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快到手的秋田,变成了泡影。
1949年,正是翻天复地的时候,我的家解放了。不久,河边上来了人民的勘测队员,他们在河身上插标杆,又记录,又计算着什么,像医生一样诊断着、测摸着渭河的体温。不久,河边上便植下浓密的林带。从此以后,渭河再不能撒它的蛮横。可是,当时水滩仍是水滩,沙滩上庄稼的命运,仍操在“龙王”的手中,人们还没有去制服它。
从合作社到人民公社,人们的力量更大了,渭河上修筑堤岸的工程也开工了。公社社员敲锣打鼓,彩旗缤纷,向河岸蜂拥而来。
咔嚓!一声巨响,铁锨插上了雁口。“龙王”怕是上天去了,或是钻地去了,一条河堤高原一样地从河面砌起了。河水虽然咆哮着,还卷起狂涛巨浪,汹涌澎湃,向河岸扑去,可是扑到堤腰,再也上不去,于是在堤岸击打一阵,终于驯服地顺从着堤岸,流向原来的老道去了。
河堤修起了,河水绕过了沙滩,滩上种下庄稼。在青青的新的稻秧田边,人们打破绿皮冰纹的甜瓜;新栽的柳荫下,一片欢笑,那是人们切开了碧皮红瓤的西瓜;无论早晨或傍晚,到处都会嗅到熏风送来禾苗、泥土醉人的芳香。从此以后,多年入水的田地,才打捞出来,同未被水冲的田地又连成一片。
党把渭河变成哺育两岸人民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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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船家的生活艺术
戴原陶
我有事去淮河中游的怀远城,临来时,特地到令人神往的“白乳泉”去看看。在茶楼上,偶然看到一副对联,其中有这么两句:“片帆从天外飞来……劈开荆涂分左右”,这虽不是什么好诗,却油然引起游人登山远眺的兴趣,把我引入远航归来的境界,我俯视流水帆影,这点点白帆不禁使我想起了船家的生活。
在旧社会,驶船这一行,可算是最危险的一种行当了。“走马卖艺三分命,行船只有一分命”,走马卖艺只有少数几个人在一定的演出时间卖命,驶船的人家,却是全家起五更、睡半夜,头顶露水脚踩霜,不分白天黑夜与惊涛骇浪打交道,他们不是征服了汹涌的波涛,就是被风浪吞掉。他们四海为家,飘泊不定,他们形象地用“江走老了,胆走小了”的警语来总括自己的一生。
船家的帆影,曾飘越过无数海洋大川;他们的生活,瞬息万变,风平浪静时,轻舟荡桨,如在镜面滑行,颇有诗意,霎时风暴骤起,又如骏马奔腾在万山丛中,势可凌云。波澜的生活,给船家带来深厚的艺术源泉,不过在过去,得不到重视,只好让它自生自灭罢了。
在他们那里,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能剪出精致灵巧的剪纸艺术,装饰在仓门口,船遇逆风或久晴不雨,她们又制作
“风婆婆”和“公公打伞”挂出来,其中虽夹杂迷信的色彩,却也流露出乐观情绪。绝大部分的船家儿女,都善于绣花、绘画,在帐篷上、茶桶、饭盒和婴儿的服装上,都要点缀些花鸟虫鱼和民间掌故。她们把船比做顺水龙,把风帆比做飞来凤,把桅杆比作将军,并说“大篷过脚飞来凤,一舵推开顺水龙”,……其中,船家号子,可算是具有代表性的一种艺术了。
船家号子,简直就是船民生活的旋律,他们行船时的走、座、行、挪的每一动作,都要抒发出不同的歌声,听了他们的歌声,就知道他们的忧、怨、悲、欢,他们是从来不行“哑叭船”的。船一离岸,从第一道劳动过程起,就有起锚号、拦头号、打篷号、撑篙号、摇橹号、拉纤号等等,直到停航,每一劳动过程,都用号子伴奏。而且,船民对号子都非常讲究,随着船家的帮别,船民号子也分为:北河、南河、渭河、黄河、北海、江西、宁波等帮,每一船帮,都有自己独特的号子。在很远的地方,黑压压地来了一帮船,虽然看不出船的样式,但一听到他们的号子声,就可鉴别出这帮船的大、小、优、劣和船家资格的深浅。
这些船帮,在古运河和长淮八百里的主要航线上往来驰骋,长期自由竞赛的结果,以历史最久的北河号和南河号压倒了其它帮派,形成了两大流派。
北河号子,起源于古运河,从清末运粮船开始才正式兴起。当时,清朝在各地搜刮的粮米,都征用民船由运河运往北京城,运河成为当时唯一的运输线。那时,运河形似楼梯,水势湍急,押粮官规定每日行程,拉纤不许脱档。据老一辈谈,纤夫一上岸就不能上船,无数小贩在岸边跟随纤夫叫卖,晚上停航时,岸上遂成闹市。当时船夫的劳动强度可想而知。因此,北河号主要特点是紧板、冲号多,发音尖锐,如箭离弦。号头多为:嗨、嗨、?又?……歌词多为即兴创作,曲调浑厚,气魄宏伟。
南河号子,起源于淮河上游。当时,淮河弯长均匀,水势平稳,因此,南河号子的主要特点多为抒情。号头是:?……喂……哦又哦的哦的嘿呀……,曲调幽慢,悦耳动听,如“凤凰三点头”等,多在喜庆与闹元宵时采用。
一切艺术,都起源于劳动,船民号子当然也不例外。开始时,船民用号子来调节繁重的劳动,用号子描绘山川景色,对大自然发生了兴趣,通过了丰富的想像,出现了很多优美的口头文学。如:
“一道黄河九道湾,头道没有二道宽,三道湾里能跑马,四道湾里能行船,五道湾有龙王庙,六道湾里老龙潭……”等就带有地志的知识。
尽管资产阶级老爷们鄙视他们,他们愈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他们在节日时,普遍用“呀由”号来赞扬自己的生活,如:
“年年都有三月三,王母娘娘造花船,船底船帮檀香木,珍珠玛瑙玉石栏杆……”等等。
由于长期受到反动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他们的号子,渐渐地喊出了船民痛苦和对反动统治阶级的愤怒。如讽刺大船主刻薄对待船夫的:“我家船主最混蛋,馍馍里边包馊饭,拉起纤绳腿打颤,一天只走二里半”。大船主,不把船夫当人,船夫对船主更为蔑视,他们曾经唱过:“船还顶风没有干,毕家老坟掏鳖蛋,一天掏一斗,十天掏一担,还有三天没去掏,生了一窝小鳖羔。”解放以后,船家们在党的领导下,经过一系列的社会改革和政治运动,他们的面貌起了根本的变化,特别在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鼓舞下,他们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更加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新面貌。现在绝大多数的青壮年,都摘掉了文盲帽子,适龄儿童基本入学。他们有设备完善的托儿所、保健站、公共食堂、食品工厂、修船厂……。特别是他(她)们大部分都在岸上定居,在船家的历史上,永远结束了流浪的生活。他们正在不断革新技术,实现了多用船和机动船,争取将来消灭人拉纤。
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俱乐部、图书室,每个船队都有了收音机,特别是船家自己的艺术遗产,有了广阔发展的天地。他们在船民号子的基础上,进行了整理提高,及时有力地配合了各项中心工作的宣传。船民排演的《乘风破浪》曾参加全国职工文艺会演。在《乘风破浪》里,他们把南、北两河的号子溶合在一起,使这两大流派,达到和谐的统一,两河的老船民,首次携手合作登上了舞台。
十一年前的流水滚滚,流不尽船家的满腹辛酸;如今流水依旧,但却变成了幸福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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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更新除旧
林碧
——随感录
新年里,听到不少爆竹声,因而想到“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这两句话。
除旧和更新,是一个事物的两面。更新必须除旧,不除旧不能更新。
要建立一座新厦,就一定要清除旧的瓦砾场。
要建成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强国,就一定要迅速改变一穷二白的落后面貌,要提高社会主义觉悟,发扬共产主义风格,就一定要不断扫除各种旧思想意识、旧作风、旧风气。
要建立一个新世界,就一定要同旧世界进行各种斗争,直到把它们在地球上完全铲除。
这个“除”和“更”的过程,就是革命者斗争过程。与天斗争,与地斗争,与人斗争。《易经》里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需要发扬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并赋以革命的时代内容,“除旧”和“更新”才能见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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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通讯兵
许翰如通讯兵,通讯兵,身轻好比一只鹰,一双“铁脚”当翅膀,千山万壑任飞行。不怕雨,不怕风,手拉银线架高空,澄碧蓝天作琴盘,调弦人是咱通讯兵。话匣里,装银铃,手摇把儿响叮叮,“祖国合唱”传千里,穿山越岭到边境。叮铃铃,叮铃铃,边疆战士齐倾听:工厂马达轰轰响,矿坑风枪震山鸣……千线万线传喜讯,千线万线通北京,祖国大步向前进,战士两眼比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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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冬(木刻)
刘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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