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2月2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我们在第一线

久炼成钢
河北献县城关公社西关生产队“五英”青年突击队队长 宋桂英
过去听人们说过“温室里养出来的鲜花,经不起风霜”。当时对这句话的体会不深。两年来经过改造低产田,我才真正懂得了这句话,也使我认识到:越是年轻人,越不能逃避困难和艰苦。应该自觉地迎着困难闯,敢向困难斗争。没有艰苦,也就没有幸福;没吃过苦的人,也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就经不起困难的考验。如果受不住一点风吹霜打,哪里还能争取到真正的幸福呢!
我们西关生产队,原来是献县有名的穷村子,不光劳力少,畜力弱,全队一千五百多亩地就有一千一百多亩是“花狗脸子”盐碱地。过去好年景,干一年才够半年吃的。老人们常说:“穷就穷到这盐碱地上了,有能耐的就别在西关吃这碗饭。”在大跃进的1958年,我们仍然缺粮。这年秋天刚成立人民公社不久,别的生产队怕俺们队拉后腿,就有人主张一个队拉几十户把西关分掉。人有脸,树有皮,穷要有穷志气,改变落后不能光靠别人,非自己动手不行。党支部向全体社员发出了变碱地为良田,变缺粮为余粮,彻底改变落后面貌的号召。当时我是团支部书记,和团员们一商量,都表示要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团支部副书记戈秀英、共青团员戈素英、戈桂英、董秀英和我,共五个人组成了一支青年突击队,我和戈秀英分别担任正副队长。我们向党支部表白了决心。党支部对我们很支持,拨给了我们七十六亩盐碱地,还命名我们为“五英”青年突击队。
两年过去了,我们先后共改造了盐碱地三百七十四亩。“劲是练出来的,铁是打出来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克服一分困难,就长一分志气,一分力量,一分智慧。非得让人欺住活,不能让活欺住人,不然,是一辈子也干不好农业的。就拿深翻和平整土地来说吧,这是改造盐碱地的头一炮。不深翻就不能晒土改良土壤,不平整土地就不能成园田浇水洗碱。在1958年秋天,俺们决心种五十亩碱地冬小麦。头一天,五个人一个人平均翻四分四厘,第二天,翻了四分九厘,第三天就长到了五分八厘,也不觉着那么累了。五天头上,每人达到了七分多。党支部书记怕我们累坏了,便组织了二十多个小伙子来支援我们,连深翻带平整土地,五十亩地七天就完了。虽说干了几天的时间,可是深翻地这项农活再也吓不住我们了。1959年和今年又深翻了三百二十四亩。现在,一个人一天最少也翻八、九分。
对自然灾害的斗争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和锻炼。1959年,二十四亩大马牙玉米刚长出大棒子来,一阵大风大雨刮得全倒伏了。俺们五个人没等住雨就跑到地里,一棵一棵地扶起来,培上土,这一年,一点也没减产。这又一次坚定了我们向自然灾害作斗争的决心。今年7月间,雨水过大,二百亩玉米全被雨水泡起来,深的地方有一尺半,浅的也有半尺,挡埝挖沟仅仅排出了一百三十多亩的积水,接着又用水斗子掏出去了四十多亩,其余的二十多亩是一片片的积水,又不能顺又不能排,连泡三天,有的玉米棵发了黄。怎么办呢?俺们五个人守着这又黑又壮的大玉米,急得直跺脚,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戈秀英着急地说:“要是一起风,被水泡的都得刮倒,咱们得接受1959年的教训呀!”我心里像长了草,心想:去年是一棵一棵把二十四亩玉米扶起来的,才保住了丰收。今年这玉米是一桶一桶担水抗旱点种的呀,能担水点种就不能担水排水吗?我和大伙一商量,都说我出的办法行。可是五个人只来了四个,就是没有副队长戈秀英。这时,我们听到玉米地里哗哗啦啦地有往桶里掏水的声音。走去一看,啊,戈秀英正拿瓢往桶里掏水呢,真是都想到一处去了。大家都跑回家去,一人担了一副水桶来,就把二十多亩地的积水担干净了。说也怪,当时谁也不觉累,就像吃了大力丸。事后,一算干的活,在平常真是一天的活两天也干不出来。我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劲越练越大。”有的说:“不光劲大了,克服困难的信心也大了,以后什么困难也不怕了。”就这样,我们春季战胜了八十年来未有的大旱,秋季又驯服了大涝灾害,保证了丰收。
铁能打成各式各样的铁器,人也能练出各种各样的本领。改造盐碱地需要施有机肥,可是俺村畜力弱,运送就是大问题。我和队员们一商量,都说不能和小队争牲口使。从1958年起,我们就是用胶轮车送粪拉庄稼的,那一年也不下几十万斤。这么拉了两年,拉胶轮车这一手也全都练出来了。往盐碱地运送肥料,我们全是用胶轮车拉的。
我们一共改造了盐碱地三百七十四亩,去年七十六亩平均亩产七百七十一斤,今年平均亩产八百一十二斤。去年我们队不仅摘掉了缺粮帽子,还卖给了国家八万斤粮食。如果有人问我们什么叫做幸福的话,我们会马上回答说:这就是最大的真正的幸福。
在改造盐碱地中,使我们深深地体会到,困难,时刻都会站在你的面前,需要你出力气,想办法。在这儿,如果你有勇气、有信心把它一脚踢开,它就像听话的小猫一样,乖乖地听从你召唤。可是让它听从你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是不能怕艰苦,等到困难克服了以后,你就会感到有难以形容的愉快。现在我们突击队全体队员个个真像小老虎、小炮弹一样,身体强,志气高,力气大,真是越战越强,越杀越勇。今后,我们要在党的领导下,依靠自己的双手,依靠在战略上藐视困难在具体战役上又重视困难的精神,把所有的盐碱地全部变成良田,把低产田变成高产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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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喜鹊喳喳
江苏兴化刘陆公社 葛玉莹
把儿子打发到丈母家去以后,陆大妈才算松了口气,撂撂头发,掸掸衣裳,在靠门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新媳妇明天就要娶过门了,陆大妈见过新媳妇一面,那可真像乡亲们所称道的,是全公社数一数二的俊俏能干的姑娘。陆大妈的心,就像浸在蜜罐里。不是嘛,多年的梦想就在眼前实现了,怎么叫她不高兴呢?二十多年前,儿子是在地主家破牛车棚里出世的,小家伙没有衣服,用一条破裤子裹着,做妈的坐月子也没有油沾牙,贪财如命的地主还想在破牛车棚上刮点早茶钱,缴不起“租金”就逼着他们一家搬家。她,跟着丈夫,搂着儿子,在茫茫大雪里飘荡……。那时候,怎么也不敢想儿子娶媳妇的这一天,要不是来了共产党,老骨头嫩骨头不知丢到哪堆黄土里了!此刻,她的眼睛深情地瞅着毛主席像,她觉得毛主席正笑眯眯地瞅着她,与她分享快乐。
西斜的太阳光直射进门堂,照在陆大妈身上暖洋洋的,该多惬意啊。她扭眼望望新房,欣赏起自己精心的布置……一切都使她满意,就是橱柜那边墙壁显得有点空荡,叫她不称心,她心里又埋怨起她的不争气的老头儿来了。儿子娶媳妇,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乐事,况且一家人是打苦水里熬出来的呀!然而,老头儿好像没有那么回事,每天早晨起来,不是磨他的凿子、斧头,就是撑起老光眼镜看报纸,吃过早饭就进他的大队农具修配厂;晚上回来,只听他介绍厂里竞赛的情形,讲从报上看来的好消息。有一回,她故意噘着嘴赌气道:“儿子不是我一个人养的,难道光我个人操心?”老头儿风趣地说:“嘿嘿,这点小事还要投放两个劳动力?事情很好办嘛,买点喜糖,喝杯喜酒就行了!”其实,陆大妈很理解老头儿的心情,她知道厂里整修农具的任务很大,她才不愿分散老头儿的精力呢!她对老头儿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她从城里买回几块玻璃,想让老头儿抽空打几副木头框框,好把一家人大跃进以来得的奖状都嵌进去,挂到新房里,一方面美化新房,一方面给新媳妇有个好印象——丈夫是公社的标兵,公婆也是先进人物呀!她对老头儿说:“俗话说,新媳妇进了婆家门,轻看田地重看人……”老头儿截断她的话说:“唉,你这老糊涂,白鸽子专拣亮地方飞嘛,咱家的底细,早给姑娘摸着啦!”陆大妈说:“好嘛,那就把奖状挂出来给她看吧!”老头儿摇摇头说:“别惹姑娘见笑了,她得的奖状可比咱们一家三口加起来的多哩,没听说过吗?赛穆桂英呢!”陆大妈听是听人说过,这姑娘生产上确实不坏,得过不少奖状,正因为这,她更觉得木头玻璃框框的必要了,一直跟老头儿纠缠。老头儿说:“这东西是细活,很费时间,……”陆大妈急着说:“开头总要给新媳妇有个好印象啊!”“嘿!你看我不是一天到晚在忙着嘛!”老头儿没头没脑地说着便走了。
陆大妈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站起身子带上门走了出去。现在她的心,完全被眼前积肥的场景所吸引了:村前大河港里,布满了取泥的船只,人们的谈笑声,河水哗哗声,罱泥船梢尾的碰击声,混成一片,那动荡的水面也似乎通人情,快乐地跳跃着刺目的银波。看了这情景,陆大妈又高兴又不好受,她似乎听到二队长跟三队长在用讥讽的口吻谈他们一队:“再过十天就是1961年啦,一队总比我们少出动一条船,看来年前浇一遍三麦泥浆的计划,一队要瞎啦!……”
这一阵,陆大妈差不多把娶媳妇的事全忘了,她觉得肚里有多少话要对人讲,在村巷上急急地走着。碰见她的人都这样说:“哎呀呀,快做奶奶的人,就是忙啊,新房布置得像个花宫了吧!”这一说,陆大妈又想到玻璃框子,不由得又埋怨起老头儿来了,于是她一直走到农具厂。在窗外,她听到作场里的人们在对老头儿开玩笑说:
“大师傅,你得请上天把假,为新媳妇准备点见面礼!”“要不然,人家才不喊你公爹哩!”“……”
“嗯,理所当然啦,我不正在忙着吗!”
陆大妈心里一喜,把眼睛贴近玻璃窗朝里一望,心又冷了,原来老头儿在修一条破船!那条破船她是熟悉的,大前年几个大手大脚的青年后生嫌它经不起上阵,一直把它搁在沟头里闲着,最近队里把它起上来,老头儿主动接受了包修这条破船的任务。
陆大妈此刻真想闯进屋里把老头儿拖回去打玻璃框,可是大家都干得热呼呼的,怎么好意思呢?……
现在是新媳妇过门的第三天上午了,儿子满了假一早下田干活去了。老头儿照常进他的农具厂,新媳妇也要下田,硬由乡亲们劝阻下来多休息一天,陆大妈也被人们强拉着陪新媳妇再谈谈,顺便介绍一下本队情况。
陆大妈简直变成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绕着新媳妇转。不怪呀,这姑娘实在惹人爱,一来模样儿长得俊俏,二来脾性好,对婆婆开口闭口娘呀娘的,同亲妈一般亲热。
新媳妇带来一捆书呀唱本的,开始整理起来。陆大妈的眼珠跟着媳妇灵活的双手转。突然,几张五彩的奖状跳进陆大妈的眼帘,她猛然想起玻璃框框,她想到老头儿若是见了新媳妇的奖状,一定会喜得根根胡子都在笑,准会开个夜车打玻璃框框,于是她高兴地叫起来:
“乖乖,多好看的奖状,可挂呀?”
“娘,这已经是老的了。”新媳妇笑笑说:“咱们迎接1961年,生产上争先进,过些时挂新的吧!”
“挂新的?”
“是啊!”
“嗯……”陆大妈有了心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队比人家少一条船,单说浇泥浆这一着,怕就要掉到人家后头了!”
“少一条船?”新媳妇扬了扬淡淡的眉毛,随即着急地搓搓手,逗乐地说:“要是有条船,我可以显本领啦,娘!你儿子并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啊!”陆大妈的眼光落在新媳妇红晕的放射着青春光采的脸膛上,也学着媳妇的样子搓起手来,“我的手心儿也痒啦……唉!船!船……”
婆媳俩正谈着,老头儿出现在门口,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好似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
“老头儿,破船修好啦?”陆大妈变得活跃起来。
“嘿!连罱子都准备好啦!”
“娘!我们走吧!”媳妇说着往外跑,一边??地笑起来……
老人和青年的欢笑声,把院子里大树上喜鹊的嗓子也引得发起痒来,它们喳喳地叫开了……。(附图片)
〔苗地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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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来的泥水匠
胡本莹
这天,呼呼的老北风夹着牛毛细雨,冷得人直打寒颤。湖南省益阳县兰溪公社的和合垸大队,社员们放了假,各自在家里修整住屋,做些家务活。
吃过早饭,一个二十八岁的青年,头扎白毛巾,腰系蓝布围巾,来到秀才坝生产队第二食堂。社员们老远就亲热地喊:“书记早!书记好!”这人是公社党委副书记陈志超同志,他笑着和社员们打过招呼,首先走进贫农社员杨玉秀家。
杨玉秀是个五十八岁的老大娘,老倌死了,儿子在外面工作。陈志超进屋就关切地问:“杨家翁妈,冷不冷呀?”杨玉秀正抱着烘炉子坐在床边烤火,见陈志超来了,喜得大声地喊:“哎呀!亲人来了!快请坐!”说着忙起身搬凳子,又转身到床头的枕边摸纸烟。可是等她拿出纸烟来回头看时,客人已经匆匆地走了。
他在刚才进屋时,发现杨家有半截“茅腊墙”墙壁没有泥好,老北风从茅草缝里灌进来,怪冷的。他来不及落坐,就跑到食堂借一套泥水匠工具,打着赤脚,担一担泥巴,到杨家泥起墙来。
杨家翁妈惊喜交集,跑到灶门口一边烧开水,一边说:“天这样冷,你忙里偷闲来给我泥墙,真是党比亲人还亲呀!”陈志超卷起衣袖,双手搂一把泥巴往墙洞上一糊,笑着说:“您家里缺人手,这点小事我们应该帮忙嘛!”
陈志超出身于一个贫农家里,种过田,干过泥水匠活。别看他个子单单瘦瘦,但劳动起来,一担能挑百多斤,泥壁、砌墙、打灶、盖屋……门门里手。他叉开两只脚,舞动双手,等杨家翁妈把水烧开时,已把墙洞泥得光滑平整、丝风不透了。
杨家翁妈烧开水时,瞒着陈志超,把四只鸡蛋放进锅里,加了点茶叶和盐。泥完壁,她殷切地说:“书记,你像我娘屋里的人一样亲呀!吃了这几只茶盐鸡蛋吧!”陈志超见杨家翁妈这么热情,也不好硬着拒绝,忙走到灶门口换过话题说:“看,这个灶有些漏火呀!不好烧吧?”
“是嘛!原来的灶膛打大了,打高了,烧的柴火多。如今又烂了……”杨家翁妈数落着这个破烂泥砖小灶的毛病。
“不要紧,我来帮您砌个新的。”陈志超说着,不顾杨家翁妈再三拦阻,搬开灶上的小锅,熄灭灶里的余火,几下就把烂灶拆掉了。他担了泥巴,垒好土砖,一阵工夫,就把个单锅小灶砌成了。
杨家翁妈仔细察看了新灶:火膛矮,火膛小,灶口上还剐了个架蒸钵的圆洞,十分合意。他喜出望外,大声地夸赞说:“好灶!好灶!”她随即端一盆热水来,说:“书记,快把手洗干净,好吃茶盐鸡蛋。”陈志超哪有工夫落坐,边走边说:“等下次来吧,我还有要紧事哩!”
陈志超兴致勃勃,向社员冷运梅的家走去。冷运梅是位七十岁的老妈妈,死了老倌,没有儿女。她正在用纸糊窗子,回头看见陈志超打着赤脚走来了,十分心疼地说:“书记,好冷啊!快来烤火、洗脚!”说着忙把自己的烘炉子递过去,又划燃火柴准备烧热水。陈志超一把扶住老妈妈,大声地笑着说:“不冷,不冷。听说您的屋有点漏吧!”
“漏。”老妈妈走到床边,抬头指着屋顶上几处透光的瓦说:“就是这里漏。”陈志超二话没说,一转身跑到食堂里,借了张长楼梯,搭在冷家的房檐边,爬上屋顶,帮老妈妈修整漏缝。
这时北风呼呼吼叫,高高的屋顶上格外寒冷。陈志超的手脚冻麻了,双颊和耳根子冻红了,他弯下腰,擦擦脸,继续干着。
老妈妈见陈志超在这个冷天上房修屋,感动得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赶忙舀了瓢水放进锅里,一边烧水,一边盘算要给陈志超炒盆香豆子,泡碗滚热的姜盐茶。她高高兴兴地忙着,可是等这位老妈妈一切做好了,出去一看,发现屋上没有人,漏眼修好了,梯子也搬走了。新来的泥水匠又到别家帮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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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肥墙头诗
山西太原万柏林 唐庆霖要捉猛虎上山岗,要打大鱼结好网,要想庄稼大丰收,粪筐不能离肩膀。蜂爱花,鱼爱水,庄稼土地,爱的肥。今冬肥料上得足,明年粮食堆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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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援农业头一桩
湖南邵阳红石公社 张七葑城里城外乱嚷嚷,十里春风笑声扬,鞭儿脆,马蹄忙,车上个个工人装。哪里去?上公社。做什么?去办粮!车车运的是化肥,支援农业头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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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迎新年(木刻) 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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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肥  广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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