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1月1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生命在号召
——记费利克斯·穆米埃
杨朔
翻开报纸,一眼看见穆米埃逝世的消息,我的心往下一沉,立在桌子边上久久不动。这位坚强的喀麦隆战士竟而死了,死在敌人卑鄙的毒手里。生前,他的生命像火焰一般地烧毁着帝国主义在喀麦隆和非洲大陆上的血腥统治,敌人便使用了最可耻的暗杀手段来扑灭他的生命。他死了,他的生命却变成一道电光,划破敌人凶狠的嘴脸,照亮非洲人民解放的道路。现在,他是在用整个生命向非洲人民号召说:“警惕啊,帝国主义是阴险的。真正的独立只有从坚决的斗争中才能取得。”
这是穆米埃生前说过的话,我仿佛又听见他那激昂慷慨的音调,又看见他那热烈有力的手势。我初次认识他是在1958年夏天。那晚上,喀麦隆人民联盟开罗办事处举行招待会,纪念联盟的创立。穆米埃戴着顶花帽子,穿着件宽大的花袍子,对客人们谈着他们争取祖国独立自由的斗争。他只有三十几岁,身材不高,面貌和善,两只大眼显得热情而又机灵。他的举动稳重,嗓音浑厚,却又处处透着自信的力量。赶他讲完话,一位叫奥山地的喀麦隆朋友把我介绍给他。
穆米埃闪着热情的大眼,握着我的手说:“很高兴认识你。你知道,你还是我从实体上接触的头一个中国朋友呢。”我笑着问:“抽象的接触从前有过么?”
穆米埃挺柔和地笑着说:“应该说灵魂思想上的接触早就有了。你是个作家,如果愿意的话,有空请到我家来,也来接触接触我的灵魂怎样?”
我自然乐意接受他的邀请。于是在一个温暖的非洲夏夜里,我到了尼罗河边上他的住宅里。客厅的布置十分简单,是一个流亡在异国他乡的革命者的生活。他的妻子捧出一盘点心来敬客。
我笑着问:“可有喀麦隆点心?”
穆米埃说:“你想尝尝我们家乡的饮食么?等几时请你吃‘餶酥餶酥’,味道好得很。今天先谈心。”
谈心当中,我冒昧地请他谈谈自己的历史。穆米埃说:“没有什么新鲜的,无非是一般黑人的历史,有的是苦难,也有的是反抗。”
苦难从他降生那一天起便缠着他,可是直到他长大了,进了一所学校去学医,跟外界接触的多,他才懂得黑人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殖民主义的罪恶制度,这才开始反抗。像穆米埃这一辈人,属于非洲大陆上第一代的革命知识分子,当时纷纷组织各种政党和社会团体,争取民族独立。穆米埃和人一起创建了喀麦隆人民联盟,后来又被选为主席,跟法国殖民主义者展开了搏斗。法国统治者慌了,宣布人民联盟不合法。穆米埃被流放到苏丹,辗转来到开罗,腰里一文钱都没有。非洲的革命者都来援助他。终于他又集合一批盟员,在开罗设立办事处,重新展开活动。跟国内的组织也联络上了,那里正在联盟总书记尼奥比的指挥下,组成一支强悍的游击队,活动在喀麦隆的深山密林里,对殖民主义者进行着武装斗争。
这时奥山地从一旁说:“尼奥比的游击战术十分出色,神出鬼没,打得敌人夜不安眠。你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游击战?是从毛泽东学来的。无论是行军作战,尼奥比怀里经常揣着毛泽东的著作,他能整段整段地背诵出来呢。”
我不禁叹息说:“是这样么?”
穆米埃爽朗地笑起来:“就是这样嘛。不信改一天请你吃‘餶酥餶酥’,还有东西给你看。”
吃餶酥餶酥是在奥山地家里。吃饭以前,穆米埃招一招手,领我走进奥山地的书房里,打开两扇书橱门。忽然听见地面上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喊:“毛泽东!毛泽东!”
这是奥山地的小男孩,才三两岁,生着一头漆黑的鬈发,正仰着小脸笑得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我不明白小孩的意思。穆米埃捏一捏小孩的脸蛋,怪亲昵地说:“对,对,让我们会一会毛泽东。”便指着书橱对我说:“你看,那是什么?”
橱里藏着好几卷《毛泽东选集》,有英文本,也有法文本,书页都变黑了,不知经过多少人手的翻弄。
穆米埃闪动着大眼笑道:“所以我说,你虽然是我接触的头一个中国朋友,可是在你之前,我们早就深深地接触了一个伟大的中国心灵。”
我便说道:“你对中国太热情了,应该亲自到中国去看看啊。”
穆米埃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暂时还不想去。如果去了,别人该攻击我,我就无法在非洲和欧洲活动了。”
他的性格明朗,说话也是这样直爽。不一会,我们开始吃“餶酥餶酥”。这好像是用糯米粉做成的,类似我们的年糕,又粘又软,吃的时候要浇上一种怪辣的红汁,倒是十足的黑非洲风味。
奥山地问我道:“还喜欢吃么?”
我说:“很喜欢。”
穆米埃哑声说:“你要到喀麦隆去,那才真正好吃呢。”说完他忽然变得沉默起来,眼神显得又深又远,还带着点忧郁的表情。我想,也许他是想起自己远在几内亚湾的祖国,想起自己正在受难的祖国人民,也想起自己不得不抛离的骨肉亲朋吧?
这一餐饭,他一直沉默着。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喝咖啡,穆米埃站起来说:“原谅我,我还有许多事情今天晚上得赶着做完,必须先告辞了。”又转过脸对我说:“再见吧,也许我们要有好几个月的分别呢。”
我问道:“要出远门么?”
穆米埃说:“是的,先到欧洲,然后再到美国去参加联合国会议。我们必须要求联合国讨论喀麦隆问题,立刻给喀麦隆独立。”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说:“朋友,你能期望美国操纵的联合国做出什么奇迹来呢?”
说美国不关心喀麦隆问题,也不是事实。就有这样一段古怪的插曲。
1958年秋天,喀麦隆人民联盟总书记尼奥比在沙纳加海滨的森林里遭到法国殖民军的暗算,牺牲了。有一天早晨,奥山地接到开罗美国大使馆的电话,一个人用悲哀的调子先表示了他们极端的同情,然后说:“尼奥比先生死了,你们准备派谁代替他呢?如果没有人,我们愿意帮你们物色个总书记。”
气的奥山地大声说:“对不起,美帝国主义先生,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倒霉命运吧。我们的事,不劳你费心。”
在联合国会议上,美国对喀麦隆又会装出一副怎样的好心肠,这是值得玩味的。可惜会议期间,我在报上见不到什么消息。直到穆米埃回到开罗,我去看他,才听见他用十分激烈的口气说:“联合国专门包庇罪恶,不主持一点公道。我们要求独立,美国却公开支持法国,进行反扑。现在我算从皮到骨头看清帝国主义的本质。你不连根消灭它,它就要吃你。只有依靠坚决的斗争,才能取得真正的独立。”
这位黑非洲的革命斗士这次算又经历一次火烧,一次锤炼。我觉得他有点变了,变得比先前更加纯熟,更加果决。当时我因正害脑病,准备回国休养,就向他告别。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好,咱们中国见。”
我望着他问道:“怎么?你决定到中国去了么?”
穆米埃爽爽朗朗笑起来道:“我不能老站在原地方,得跨前一步啊。”
1959年10月,穆米埃果然访问了中国。今年4月,我到几内亚去参加第二届亚非人民团结大会,跟他又会了面。在会上,他曾经像生龙活虎似的,发表一篇富有鼓动力量的讲话,谴责法国殖民者在喀麦隆人民百折不挠的斗争之下,最后不得不假装承认喀麦隆独立,却又天天用美国配备的武器大量屠杀喀麦隆人民。美国正是新殖民主义的头子,是非洲和全世界人民的死敌。从他的话里,我觉得他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
临离开几内亚以前,穆米埃又请我到他科纳克里的家里去吃晚饭。客厅的布置像开罗的住宅一样朴素,只是桌子上多了件陈设:一只勇猛的干鳄鱼。
穆米埃笑道:“在中国,你们不是常教育战士要杀敌如虎、爱民如羊么?非洲没有虎,可有鳄鱼。我们对待帝国主义,就要像鳄鱼一样猛,毫不容情。”
这晚间有弯弯的新月,天空蓝得像平静的大西洋。热带的花香浓得像酒,扑进窗来,叫人心醉。晚饭后,我们无拘无束地谈着:谈到人类以往的历史,谈到今天,更谈到人类很远很远的将来,直谈到月落星沉,我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别。穆米埃穿着雪白的翻领衬衫,送我到门口,看着我上了车,扬一扬手高声说:“将来在喀麦隆见。”
他的声音还荡漾在我耳边,他人却不在了。帝国主义的一杯毒酒谋杀了他的生命,却怎么也谋杀不了他那种革命的信仰和意志。他的死不正激励着喀麦隆人民在前进!激励着喀麦隆游击队在前进!激励着全非洲的人民在前进!我深信有一天,我一定能到穆米埃真正独立了的祖国喀麦隆去。我将对着喀麦隆的山,喀麦隆的水,高声唤着穆米埃的名字。他为自己的祖国而献身,他的名字将永久与他祖国的山水而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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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法宝不灵
苗隼
浅沼稻次郎的血迹未干,穆米埃又惨遭毒手。
帝国主义者和一切反动派总是按自己的逻辑看人看事。他们总认为:凡是人,只要用钱就可以收买,只要用刀就可吓住;人民的运动,也只要用这两件法宝,就可以压服住。对于用钱不灵的人,他们就用刀。你要反对我吗?我杀掉你!你想争取独立吗?我毒死你!
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翻开古今中外的历史,多少个暴君、独夫民贼,残民以逞,杀人如麻;多少个人民英烈在血泊里倒下去,历史却并不按照反动派的愿望发展,最后倒下去的,总是那些屠夫们自己。人民的斗争,不管遭到多少艰难困苦,甚至一次次失败,但总是要在斗争里步步前进,直到最后胜利。
美帝国主义不是曾经幻想胜利了的中国人民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向它们屈服吗?然而,毛泽东同志的话代表了中国人民的磅礴的气概:“多少一点困难怕什么。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毛泽东选集》第四卷一五○○页)这是一条真理。不怕死,不怕困难,就敢于斗争,敢于蔑视百倍强大于自己的敌人。有这一条,什么威胁利诱都不在话下,什么花言巧语都失去灵验。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擦干眼泪,迈开更坚强的步子继续向前。日本社会党声明继续进行废除日美安全条约的斗争,喀麦隆人民联盟中央委员会表示决不后退,“坚决而无畏地继续进行斗争,以便有朝一日我们能在穆米埃的墓前高呼:革命胜利了!”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听着,在英雄的人民面前,你们的屠刀比豆腐还软!
帝国主义右手拿着刀,左手拿着钱。这两件法宝,只能收买胆小怕死的懦夫,只能吓唬跪着“造反”的假革命者,却永远也对付不了敢于斗争的革命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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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年轻人,投到火热的斗争中来!
——介绍影片《火热的心》
沈基宇
苏联影片《火热的心》是描写炼钢工人的英勇劳动和火热斗争的故事。菲佳、热尼亚、麦娅和亚斯诺娃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具有建设共产主义社会的时代色彩的人物。他们为了把出钢的时间缩短,争取加快速度向共产主义迈进,对严重的保守思想和个人主义思想进行了尖锐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这群年轻人的共产主义的劳动热情,年轻人的雄心壮志、爱情和友谊,和他们的青春活力以及充沛的干劲,有节奏地交织成一幅动人而壮丽的画面,仿佛把我们带到“铁水奔流,钢花飞溅”的钢铁厂,使我们为结识了几个可爱的年轻的新朋友而感到喜悦和高兴。
影片《火热的心》对炼钢工人菲佳和热尼亚的描写,着重地刻划了他们作为工人阶级的共同特征:像钢铁一样坚强的意志,像炉水一样火热的性格,这是具有共产主义觉悟的工人形象。
菲佳在影片里出现时,就使我们感到他是一个生气勃勃、性格开朗的人物。菲佳从休养地匆匆搭着货车回来,从火车司机超速运载中得到启示,因此当他跳下车时,显出了如获至宝的喜悦神情。当亚斯诺娃发现他的上衣沾了煤烟,他却是爽朗地笑着回答:
“没关系,这代价花的值得啊!”影片开头这几笔简练的描写,把菲佳朴素的气质和钻研的精神很清晰地勾划出来,使我们好像迎接到久别远归的知友,感到无比的亲切和兴奋……
菲佳回到工厂提出改进炼钢操作方法的倡议后,简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河面上,突然激起了一片片的波澜。因为菲佳的倡议获得了先进工人的拥护和支持,却又遭到车间主任萨弗丘克的阻挠和冷淡,萨弗丘克深怕打乱生活“常规”;同时又引起“工程师”斯特列力尼科夫的反对和忌恨,从中加以反对和挑拨;以至于菲佳和工人们不得不背着他们偷偷试验,但不幸出了事故——跑钢烫伤了热尼亚的眼睛,试验失败了。这时,剧情转入急遽的变化而推向高潮,引起我们对菲佳他们试验失败而感到惋惜,对热尼亚的受伤而感到关切。在这里,同时使我们预感到两种尖锐对立的思想矛盾,将会像汹涌奔腾的波涛冲击激荡起来。
接着,影片进一步刻划着菲佳的鲜明个性,表现出工人阶级的信心和在困难面前无畏的气概。菲佳眼看试验失败又出了事故,他的心像火上加油似的难受;他招来车间主任萨弗丘克的责难,受到去打扫垃圾的处罚;又遭到别有用心的斯特列力尼科夫的恶意嘲笑和报复,这一切难道就能压倒菲佳的坚强意志吗?就能浇灭菲佳的火样热情吗?不会的。菲佳没有丝毫的灰心和动摇,相反地,他却鼓起更大的信心和勇气,决定再找帮人干到底!在菲佳的决心和行动中,看得出在他身上蕴藏着无穷的精力、顽强的干劲;他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一心只为钢的增产坚持斗争。影片把菲佳放在这样特定的环境里,他像一块金子一样,越加磨砺,就越显出它耀眼的光辉;把他的优秀品质更深刻地揭示出来了。
影片成功地塑造了党委书记格拉乔夫的形象,我们看到格拉乔夫及时查明了事故的真相,批评了萨弗丘克的保守思想,并帮助他认识错误而转变过来;格拉乔夫鼓励菲佳他们再接再厉,充分发挥了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终于使菲佳的试验获得成功。
影片同样成功地塑造了热尼亚这个年轻工人的典型。当菲佳提出缩短出钢时间的倡议,是热尼亚首先报以热烈的支持,是热尼亚积极参加了这个试验。他深深懂得这个试验一旦成功,对共产主义建设是一个多大的贡献!当试验失败烫伤了自己的眼睛时,热尼亚并没有被吓倒而退却下来,反而把事故的责任完全归于自己;当他躺在医院里,还是对试验念念不忘,质问萨弗丘克为什么对试验采取冷淡旁观的态度。这时,热尼亚的眼睛仍包着绷带,演员在这时已很难用眼部表情传达出角色的激动心情;可是影片通过热尼亚对护士达莎的表白:“唉,达莎大婶,您跟钢铁没有感情啊。您要知道,什么都是钢做的。上天的宇宙飞船,咱们飞上火星、月球、还有金星……”我们从这铿锵金属般的声音里,好像倾听到他的心在急剧跳动,这是一颗多么火热的心。热尼亚,就是这样一个热爱劳动,热爱生活,而具有远大理想的年轻工人!
影片对菲佳的妹妹麦娅的描写虽然比较简单,但通过两场精彩的戏,表现出她那种带有稚气而活泼爽朗的性格,那种不怕困难的坚强意志,以及热爱共产主义建设事业的优秀品质。当麦娅从中学毕业获得甲级奖状时,父亲一心想让她上大学,希望她将来当个学者。可是麦娅不贪图个人的名利,这时,她已立志以做个工人引以为荣,已经把个人的理想紧紧地与共产主义建设溶合在一起了。所以麦娅对父亲舍巴林提出了这样富有风趣的质问:“舍巴林的父子都炼钢,单叫女儿上大学。为什么我要破坏我们家的传统哪?”在这个简短的响亮的回答里,麦娅多么热爱祖辈是工人阶级的光荣传统,她是多么渴望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在热尼亚的鼓励下,她也很快地成为炼钢厂的工人了。麦娅就是这样一个大踏步向生活前进,像一团烈火般对待生活的姑娘。在另一场戏里,当热尼亚因事故受伤时,麦娅对热尼亚比前更加关切和照顾,并且表现了火似的热情:“我比以前更爱你……”在这里让我们看到了麦娅新的精神面貌,她的心灵显出像水晶般那样透明和纯洁,她的思想境界是多么高啊!当热尼亚受伤恢复以后,他们在共同劳动中扎下更深的爱情根苗了。
从菲佳、热尼亚和麦娅这群年轻人的身上,使我们看到了他们建设共产主义的昂扬斗志,对今天和明天的无限热爱和向往。年轻人,让我们都投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建设的火热的斗争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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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书札记
从《讳虎行》说起
阿英
帝国主义在侵略中国时,除了使用大炮、舰队外,还曾诡计多端的通过宗教、“慈善”、文化一些侵略活动,在中国了解情况、寻找内线、培养“为帝国主义服务的奴才”、“买办和熟习西方习惯的奴才”(《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以达到加强掠夺中国,奴化中国人,变中国为半殖民地以及殖民地,甚至进而瓜分中国的阴谋目的。而美帝国主义更是如此,正如毛主席在《“友谊”,还是侵略?》(《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篇里指出的:“美帝国主义比较其他帝国主义国家,在很长的时期内,更加注重精神侵略方面的活动,由宗教事业而推广到‘慈善’事业和文化事业”。
在近代诗集里,有不少诗,正是针对着这样一些情况,唤起人民警觉。如谢维藩《雪青阁诗集》(《南岳草堂稿》并见)卷三《讳虎行》(写作时期约在1865年),就是其间的一篇。诗云:
去年虎入我墙,今年虎撼我床。
床上鼾睡讳说虎,谓虎只食彘与羊。
虎意黠如鼠,诱人作伥为人乳。
可怜村坞化虎穴,虎来虎去谁能阻?
壮士按剑日痛哭,终食虎肉赤虎族。
这首诗的内容,反映了帝国主义国家,在1865年前后侵略中国的发展情况。帝国主义国家自鸦片战争时期打进了中国,很快的就升堂入室,企图摧毁我们的灵魂,改变我们的精神面貌。当时有一些人未能提高警惕,和老虎一道睡觉,以为他们不会伤害中国,还讳言他们是老虎。帝国主义国家,又狡猾得像老鼠一样,就掩藏在所谓宗教、“慈善”、文化等等虚伪的幌子下,骗诱中国人做他们的奴才——“伥”。李惺《虎伥行》云:“伥之鬼兮虎所奴,虎蹲于山,伥詗于涂”,这形容得更明白,就是成为帝国主义的爪牙和中国的内奸。这样进行的结果,在短短二十几年间,便弄得教堂、学校遍立,一直达到穷乡僻壤,使村坞都化成了“虎穴”,虎来虎往,横撞直冲,无人敢阻拦过问。只有爱国的中国人民,目击心伤,按剑痛哭,矢志把帝国主义势力从中国清洗出去,并彻底消灭帝国主义。这也就是帝国主义国家,掩藏起狰狞面目,在中国施舍小恩小惠(就是诗里所说的
“乳”。褚维垲《传西教》篇所说:“入教喜得分金钱”,即其一例)所造成的结果。
但“环伺海疆尽虎狼”,清朝的政府又是卖国的政府,这样的愿望,在当时是不可能实现的。恶劣的局势就继续的发展下去。郑官应《罗浮待鹤山房诗集》(1909年刊本是最足本),反映这以后的具体情况最多。他指出这些虎和伥都是:“游历任侦探,传教多龃龉”(《甲午以后事变日亟关心时局因赋长歌》),就是说,帝国主义者假游历、传教等名义,进行掠夺,进行间谍活动。他记录着“通商五十年”,由于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横行不法,教案不断发生:“民教常构衅,其势若冰炭。有司畏多事,不敢照律办。草草求了结,往往遂彼愿。动辄肆挟制,国体多轻嫚。冤屈不能伸,民心渐涣散”(《时事孔亟殊抱杞忧妄陈管见以备采择》)。《与潘兰史征君论时事》篇说的尤其具体:
西客逞强暴,华人爱朴淳。淳为暴者杀,无一冤可伸。或云无证据,或云证不真。或云因病死,所验无伤痕。或云系误伤,罚补费百银,其人容访缉,不知何所奔。视同牛马毙,不公亦不仁。……总之,到了这个时期,帝国主义国家已经是“虎迹纵横走半球”(曾广钧《近事杂感》),在中国却掠夺得更加残酷。局势发展的结果,不但“虎狼思饱噬”,甚至“犬羊亦逞凶”,中国绝大部分的主权,差不多全掌握在帝国主义国家手里。侵占边疆,强索租借地,还“借词保护干内政”,所谓“或借港泊船,或租地筑室。或司总税务,或代邮传驿。或为开矿谋,或为训士卒。铁路或包工,国债或借拨。措施摩不周,阴谋多诡谲”(《与西客谈时事志感》),已经到达了“国将不国”的程度。
帝国主义国家势力,在中国所以发展得这样快,这样广和深,正是毛主席所说,他们加强进行“精神侵略方面的活动”所赢得的结果。这是美帝国主义较之其他帝国主义更凶恶、更狡猾的地方,愈到后来形象就愈清晰。这是以旧民主主义时期的诗歌,来作为说明的例子,所说也只是帝国主义老虎形象的一个侧面。但这样凶恶的虎,是不会存在得长久的,“老虎虽猛,不敌拳多”(郑琮《荟谚》),终于是要变为过街鼠、纸老虎,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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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村道上 杜荣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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