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扑不灭的火焰
葛德
去年9月这个日子,令人心醉。我仿佛又已置身在全民大炼钢铁的行列中。疾风过耳,战鼓频催,人声呐喊:“坚决完成一○七○”;举头一看,见大红横幛,匝布周天,上缀大字:“1958年——1108万吨钢”。这是六亿中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亲手创造的亘古未有举世无双的神迹!
去年以来,在中国人民身上,迸发了燃不尽的革命火焰。党的引导,要使这火焰烧化“一穷二白”的旧中国,冶炼出一个光华四射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新社会来。
我重新翻出去年全民炼钢高潮时接到的几封信。一封是一个在棉纺织厂工作的弟弟写来的。他告诉我,为了迅速赶过英国,改变祖国“一穷二白”的面貌,他参加了炼钢。“我学会了轻工业生产,也学会了重工业生产”。另一封是在医学院学习的弟弟寄来的:“为了迅速建成社会主义,为了锻炼成一个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我们组织起来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炼钢,有的老教授也参加了。”第三封信,是下放劳动锻炼的爱人写来的。她说:“我们社里,组织了一个专业队去炼铁和炼钢,我也被批准参加了。你知道群众是怎样的干劲吗?他们拉起大风箱来,简直像刮大风,汗就像雨一样下,谁也不肯休息,尤其是我们的支部书记,简直就像个老干家。人们说,能炼出了铁来,我们这里就算出了宝啦,因为挨近我们社的那些山下,到处都可以刨出铁矿和煤来。……钢一炼出来我们都高兴得流出了眼泪,你说,我多幸运呀,下放一年,不但学会了种地,还学会了炼钢,真是难得呀!我看这样一来,我们国家的工业化,就要比原来快的多了。”最后一封信,是最小的一个弟弟写来的。他在高小毕业以后,就留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了。他向我说:“我被抽出来去炼钢了。我多高兴呀,现在我既是个农民,也是个工人了。这钢要一炼出来,赶老‘英’可就不成问题啦,我们种地用拖拉机,造新式农具,造发电机,造汽车,也不犯难了。我看咱们乡下也快有电灯了。我看到农村的前途啦,我改变了老想住在城市里的想法。”
“赶过英国”也好,改变祖国一穷二白的面貌也好,迅速建成社会主义也好,大大加快祖国工业化的速度也好,盼望农村出现更多的拖拉机、汽车、新式农具和电灯也好,哪一宗不是美好而又强烈的愿望。正是这些美好而又强烈的愿望,点燃了人们身上扑不灭的火焰。我的这几位亲属,同去年大炼钢铁的几千万人的那腾腾大火比起来,只不过是几点小小的火星。但是,透过这几粒小小的火星,不是正好看出,全国的工人、农民、干部、学生,以及各行各业的人,都在热烈地期望着经过自己的双手,力促这些愿望早日实现。亿万人的意志和热情,凝聚成革命的烈火,这火焰有着怎样燃烧不尽的生命力的源泉哪!搞轻工业的也想搞重工业,学医的想通过劳动把自己锻炼成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下放的干部企图多学得一点生产知识,当农民的也想学会工业生产,从几个极普通的人的身上,我们不是正好看到,亿亿万万的中国人是如何的发奋向上,哪一个人又不是力求在社会的改变中同时改造自己呢?谁又不想到炼钢炉旁去炼一炼自己呢?同他们共呼吸同命运的人,谁能把这种可贵的愿望诬蔑为“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呢?人们有这样热烈的愿望,怎能不期望,不迫切要求党来及时的引导他们去实现这些愿望;而党,作为群众革命的组织者,领导者,又怎能不坚决地及时地去号召、去组织、去领导群众实现这些美好的愿望呢?人们高兴得流出泪来,这眼泪不正是一种高贵感情的结晶吗?看到党坚决地支持和大力领导了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看到愿望已初步实现,亲手冶炼的钢儿已经出世,大欢喜和大激动中,涌出泪来,怕是谁也难以避免的。
群众革命热情的火焰,已经冶炼出了去年的大跃进,冶炼出了1108万吨钢,如今这火焰更炽更高,小土炉已随着火焰的上升,转化成了小高炉;分散的小土炉群,已逐渐冶化晶结成了钢铁基地,火焰在上升,钢铁工业也在上升。一些自不量力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企图用唾沫去喷灭这扑不灭的火焰,只是愈发暴露他们的愚蠢可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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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补鞋老人
熊华湘
当运动员啥都好,就有一宗:费鞋。同志们老是看到我买鞋,却很少看见我穿几天新鞋。啥鞋到我的脚上,“蹬蹬”几场篮球或足球,鞋头或后跟就跟嘴巴似的裂得老大。
每逢打完一场篮球或足球以后,我提着一双鞋,抱着一身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打宿舍门前经过的时候,把补鞋摊摆在大门口的老补鞋匠李大爷面上带着乐滋滋的笑貌,对我说道:
“熊同志,又补鞋啦!”
这样,我就成了李大爷的老主顾了,因而我们有时候也在一块儿瞎扯扯。
李大爷是个挺有风趣的老头儿,今年六十五岁,但他的身体却结实得像棵松树。他蓄着一撮稀稀疏疏的有点往上翘的山羊胡子;前额高高的,上面有一块光溜溜的伤疤和几道刀刻似的皱纹;一张脸从来不肯安静一下,一会儿看上去又滑稽又调皮,一会儿又变得十分严肃;他那对敏锐的眼睛总是带着一副精明的神情从老花眼镜上面瞅着你;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挺逗笑儿的小便帽,帽顶上钉着一个钮扣。
李大爷挺爱讲故事,大多数是些幽默的故事。要是你跟他谈起解放前补鞋匠的生活来,这就正对他的劲儿。他把头上的小帽往后脑壳一推,搔了几搔他那块伤疤,“咝咝”的纳着鞋,风趣地开腔道:“喂,你从前听过像这样的故事吗?”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去请他掌皮鞋。他老远就迎接我道:
“熊同志,又掌鞋了。”
“嗯,”我要求道:“能不能立刻替我掌一下?”
“怎么,有爱人的约会吗?”
“哪里,对象还不知道在哪家丈人家呢!”
“年轻轻的,莫慌着,一心锻炼好思想,求好学问,做好工作,腊月的桃树都会给你开花的。”他顺手递过来一张小板凳,“坐下吧,我就为你掌。”
“听人家宣传,您掌的鞋,穿破了,钉子都不扎袜子?”我问。
“现在同志们都在大跃进,扎袜子能成?可是在从前,不仅扎袜子,还扎得你的脚大一个窟窿,小一个窟窿,行走不得呢!”他说。
“您的手艺进步真快呵。”
“不是手艺进步快,”他习惯地把小帽往后脑壳一推,搔了搔额头上那块伤疤,说,“看,这块伤疤!”
“解放前有一天,一个宪兵官老爷气势汹汹地跑来,把脚朝我前面一摆,?喝道:‘老东西,快给擦擦!’我看他穿着一双雪白的袜子、唯恐粘上一点黑的,说:‘老爷,您擦皮鞋得脱下才成呵。’宪兵官老爷破口道:他妈的,人家都是穿着擦,你还拿架子,快!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擦着。擦呀擦呀,突然之间,一个女人在那边叫他,那家伙跟疯狗似地狂催道:‘快!快!’我一急,不小心给他白袜子上粘了一点黑的。那家伙顿时脸上闪着杀气,跟狼似地朝我的头上几脚……后来就留下了这块伤疤。”
这时,一个女同志提着一个皮箱,气喘吁吁地逢人便打听:“同志,那儿有修补皮箱的?”
“我这儿能修补!”老人急忙应声。
原来,李大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扩大了业务,不仅补鞋,而且还修补皮箱了。
“啥时候能修好?”
“你啥时候要就啥时候有。”
“明天中午行不行?”
“你要是没工夫,把地址留下,我可以送去。”
老大爷从担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那个女同志。她带着感激的心情写下了自己的地址。
我拿过小本子,一页一页地看着,里面全是顾客留下的地址。
太阳落山了。在我们旁边的林荫道上,成群的男男女女穿着假日的盛装,带着歌声和笑声,向俱乐部、电影院走去。一对衣着整洁的青年男女,手挽着手,肩并肩地向鞋担子走来,那男青年叫道:“爸爸,您快回去吃饭吧,饭给您留在锅里了,我们去看电影啦!”“你们去吧。”老人只顾钉鞋,连头都没抬。
“李大爷,刚才叫的是您的儿子和媳妇吧,现在干啥工作?”我问。
“他们前年在工业大学毕业,现在都在科学院工作。”
“您这么大年纪,儿媳俩也都参加了工作,您应该呆在家享享福罗!”我说。
“享福?谁说我现在不是在享福?”老人脸上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以为只是‘隋炀帝游江南,自坐龙舟人拉纤’的人才算享福吗?一个人到死的那天止,一生热爱自己的职业,这就是在享福。好了,快穿上去看电影吧,人家姑娘在等着呢!”顿时,他脸上的严肃的表情又变得调皮起来了。
我接过鞋,给了钱,分手后,我看他挑着鞋担子没朝家走去,便问道:“李大爷,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家吃饭吗?”
“饭天天吃的,忙啥,我得把这些修补好的鞋送给人家。”他头都没回,径直挑着鞋担子朝前走去了。(附图片)
〔苗地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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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三言两语
△以敬佩的眼光观雁飞,因它们考虑到整个的集体,谁也不认为自己特殊一些;以厌憎的眼光看晚鸦归巢,因它们只顾自己的利益,争先恐后,到处喧嚷不息。
△黄金粟穗长得很饱满,头儿垂得也低;狗尾巴草怪可怜的又小又瘪,它却随风洋洋得意。
△有的人只消能攀得鲜花,就算是最大满足;有的人却期望着更多的硕果。
黄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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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花心蝶梦宽银幕
蔡云
过去我们在宽银幕上看到的是加印中文字幕的苏联原版片。因为那时我国电影制片厂由于技术上的限制还不能配音复制宽银幕影片。现在我们在首都电影院宽银幕上看到的“上尉的女儿”已经是华语对白的翻版片。这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
无独有偶,“上尉的女儿”是今天中国放映的第一部宽银幕翻版片,而普希金的这部同名小说是半个多世纪以前(1903年)第一部介绍到中国来的俄国文学作品。当时是用“俄国情史”和“花心蝶梦录”的名称在中国出版的。之后约二十年,同一小说出现“甲必丹之女”的译本,又过了二十多年,出现“上尉的女儿”的译本。可见这是一部在“中俄文字之交”中有重大纪念意义的作品。
“上尉的女儿”是普希金在他逝世前一年(1836年)写成的小说,以写实、真挚、朴素、简洁著称。托尔斯泰曾把它赞为普希金全部作品中的最高峰。
这部小说以朴素见称,拍成的影片也以朴素为其特点。展现在宽大的银幕上的是1773—1775年俄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农民战争——布加乔夫领导的农民起义时代的真实景象。
青年彼得·格里?夫中士被派到边区别洛戈尔炮台米罗诺夫上尉的部下服务。他爱上了上尉的女儿玛莎。为了爱情,格里?夫曾几次和另一个青年军官阿列克赛·施伐布林决斗。布加乔夫领导的农民起义队伍攻占别洛戈尔炮台后,上尉不肯投降,被绞死,上尉的妻子也被杀死,上尉的女儿躲到当地一个牧师家,得以保全生命。格里?夫的头已挂在绞索上,因为他曾帮助过穷困时的布加乔夫,布赦免了他。他的情敌施伐布林事前已投降布加乔夫。布劝格里?夫归顺,共襄大举,但他的心全在玛莎身上,没有答应。施伐布林企图占有玛莎,格里?夫向布加乔夫控告,布便把玛莎判给了他。后来布加乔夫战败被俘,有人指控格里?夫“附逆作乱”,被捕下狱。玛莎用殉职守将遗族的身份,长途跋涉,到彼得堡去向女皇求情,释放她的爱人。一对饱经战乱忧患的少年情人终成眷属,但是真正给予他们生命和幸福的布加乔夫却在万民吞泣声中被斩首示众了。
“上尉的女儿”就是这样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与其说普希金要写这个动人的恋爱故事,不如说他要写布加乔夫这个农民英雄的起义历史。普希金曾仔细研究过那次震动全俄的起义事件,搜集了很多材料,还到起义地方去实地调查过,他是完全同情农民起义的。他写了“布加乔夫历史”,但被沙皇改为“布加乔夫暴动历史”。普希金很不满意。后来他用小说形式来写这部历史,可是在发表时还是有好多地方被检查官删掉了。
上尉女儿的“情史”是铺陈在布加乔夫起义史上的,而布加乔夫的英雄形象,则是通过上尉女儿的“情史”来着力加意描绘的。轰轰烈烈的农民战斗和曲折动人的儿女爱情交织成一部不朽作品,冲破了沙皇的检查制度,和广大读者见面。现在影片成功地把读者从普希金笔下所熟悉的布加乔夫的革命思想、智慧胆略、侠义热情等特点再现在银幕上。编剧和导演把沙皇检查掉的和作者写了而未曾发表的几段重要情节拍入影片。例如,吊着三个起义者的绞架用木筏漂流在河上,表现沙皇的残暴,这些镜头都属于影片制作者为恢复原作本来面目所做的努力。
影片写实地表现了将近二百年前沙皇军队的生活。他们像儿戏似地作战,家事和战事混在一起等可笑场面;描绘了俄国各民族起义农民的战斗面貌,利用宽银幕的特点,表现农民揭竿而起的伟大画幅,行军的宏伟图景,布加乔夫就义时动人的群众场面。在人物性格的处理上,也都能符合原作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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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歌唱祖国

塞上行
李瑛
山洞
乱山丛中,云雾迷蒙,
重岭间蜿蜒着我们的长城,
迎朝阳,它仿佛要衔日飞去,
暮雪里尾卷大风。
两千年了,风霜雨雪,
剥蚀了史册和叠嶂重岭;
两千年依然留存的,
唯有我们的万里长城。
今日列车载我走塞北,
山顶长城早黯淡了面容;
一声汽笛,车灯燃亮,
转眼穿过了六十五座山洞。
六十五个黑夜,六十五个黎明,
我们的长龙在恣意游泳;
看长城内外,大江南北,
歌声笑语旌旗红。
人说长城体现了我们民族的精神,
那只不过是夕阳半城血半城;
看我们民族的智慧和骄傲,
火车一叫塞上行。
过大境门从塞北到中原,
有多少重镇,多少要衢,
暮色里我走过大境门,*
一边叩问,一边寻觅。
哪里是驼队的铃声,
哪里是云集的商旅,
想昔日千里沙海的跋涉,
哪里是茫茫足迹。
只待有一天到达这门前,
驼群才伏下咀嚼千里砂碛;
架帐篷,点篝火,
药材、毛皮换回几块砖茶,几尺布匹。
今日我过大境门,
历史早成了陈年古迹:
沙窝子上建起大工厂,
汽车轰响,火车喷汽。
路标钉在古城头,
骡马大道鞭花急,
向南、向北、向东、向西,
——条条路都通向社会主义。
大境门,我真想为你写一首诗,
鸡鸣、流水都是我的文字;
看今日东风正紧,
一夜吹得你满城新绿。
*大境门为张家口著名古迹,古时此地为通商贸易要地。
高原夜歌
夜深了,是什么在摇动边塞?
叮当当,叮当当,
骆驼大队远方来,
勘测队员抱一怀风沙,
左肩霜雪,右肩日晒。
过土城,过村寨,欢迎我;
感谢旅店好接待,
今夜高原月色好,
一盏风灯浴沙海,
不歇啦,公路修成再回来。
标杆、皮尺测大地,也量时代,
也量爱,今夜建设尖兵去哪边?
一只脚印,一粒种子,
一颗心,一根火柴!
塞上行
1
我刚从东海回来,
我的锚又抛在黄土高原。
高原上的花邀请我,
邀请一个战士。
钻机、水车,
高压电线,
献给我这么多花束:
穗穗茅草,
条条渠水,
缕缕浓烟……
于是我回到了生我的北方,
我的锚又抛在黄土高原。
2
我的无际的黄色的海哟,
谁知道你有多深,
你没有海水,
但羊群的浪涛无边;
谁知道你的源头在哪里,
你没有岸,
但我在你的每个港口都可泊船。
3
弟兄们,
不要再讲古老的故事了:
月下亲人洗血衣,
谁知征人在哪边;
要层层沙丘埋掉它们吧,
它太悲惨,
它太辛酸。
今天再没有狼嚎,
再没有瘦马,
再没有烽烟……
4
我不想再去沙海深处看幻景,
也不想再喝你香醇的奶,
我只想和风一起去散步,
掬一捧水,濯我的帆。
庄严朴素的大地呵,
多么像一个战士,
你的性格、你的情感;
我喝了你带着沉沙的水,
我便越发豪迈、越发勇敢,
呵!祖国!祖国呵,
你多强大,你多美好,
让我拥抱你吧,
浴着晨光……


第8版()
专栏:

海军的画
最近在首都的美术展览馆开幕的“海军美术展览会”,是一次丰富多采的展出,包括海军官兵近年所创作的木刻、剪纸、国画、油画等一百九十余件。这里发表了其中两幅。左下图是羊争、薛翊汉作的“空中传捷报”,右下图是张征众作的“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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