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1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上下、进退、明暗之类
董逢亚
不知是不是由于“来自共产党中国的两个最惊人的文件”的震动力量太大了,因而把一些西方老爷们的头脑震得发起昏来。你听,他们正在颠三倒四的混喊,什么上或下呀,进或退呀,光明或暗淡呀,全被他们弄得颠倒了。
好像只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发表了决议和公报,只是由于我们核实了生产数字和调整了生产指标,所以忽然间,中国人便“脸朝下倒了下去”,大跃进便成了“大跃退”;于是我们也便处在“最暗淡的年份”里了。那末,那些西方老爷的处境又怎样呢?自然应该是脸朝上升上去(此所谓“仰面朝天”也)、在飞速前进,处在最光明的年份里了。怪不得他们那样飘飘然。
本来,对于这些胡言乱语,也可以不理的。他们愿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总有一天历史会来结账的。说我们是向“下”,就算是向下吧;但我们却是钢多了,煤多了,粮多了,棉多了,其他如电力、机械等等一切东西都多了,吃、穿、用得都多了,这样的“脸朝下倒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说我们是“跃退”吗?就算是跃退吧;可是今年一退,就退到了1962年,十五年赶英国的事退的只剩了十年;十二年农业纲要,也要退回好多年来了。这样的退大概也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吧。说我们“暗淡”吗?可是,在这暗淡的境界里,有的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景象,有的是波浪滔天万马奔腾的局面,有的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人民,有的是四海欢腾洋溢城野的歌声。“暗淡”的光华,竟刺得一些牛鬼蛇神睁不开眼!急得他们闭着眼睛大喊:暗淡呀暗淡。
总之,同这些仿佛异常聪敏的人无需分辩,他们说什么就算什么好了。反正,他们的话永远也不能改变我们的现实,而我们的现实也暂时无法使他们改嘴。他们要这样说,别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正好像俗话说的“冤家路儿窄”。随手翻些材料,偏偏就翻到了西方老爷们的一些“向上”“前进”的数字,那的确是极“光明”的。如果用我们“向下”的“跃退”的“暗淡”数字一对比,那“光明”便愈发显眼。这是很有助于我们弄清上下进退明暗这些玩艺的。所以不妨作个简单的对比:
1958年工业总产值,同1957年相比,我们增长了66%;美国下降6.3%;英国下降0.9%。
其中,钢,中国增长了49.5%(只算洋钢);美国下降24.5%;英国下降9.8%。
煤:中国增长108%;美国下降17.6%;英国下降3.5%。
粮棉可以拿1958年同1949年相比,粮食总产量,我们增长了一点三一倍,棉花总产量增长三点七倍;美国的棉花下降了28.1%;英国的粮食下降12.7%。
这样一比,便不禁编出几句歌来:
上不上,钢煤粮棉往下降,
进不进,十年倒退一二成,
明不明,两眼发黑心发疼。
下不下,钢上千吨粮加半,
退不退,五九进到六十二,
暗不暗,日月光华还嫌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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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生活的花朵最馨香
——海军美展版画作品观后记
李桦
海军美展中有许多好作品,但版画部分的作品有更可贵的成就。它们给我最大的感染是由于有无限浓厚的生活气息。每幅作品都反映了某一生活的情节,那些情节既包括了海军生活各方面的丰富内容,又都经过作者细致的选择,是那么富有积极意义,那么充满感情,因而都能打动观众的心。
海军的版画都不是专业作者作的,但是他们的作品这样动人,原因何在?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由于他们所描绘的是自己的生活。作者所选择的创作题材是他所最熟悉的,便易于在生活的广度中发现最值得表现的每个情节,也易于在生活的深度中挖掘最富有活力的思想感情,同时也易于透过生活的真实来进行合情合理的形象刻划。这里又一次证明了:生活是文艺创作唯一源泉,艺术家必须长期地投身到生活的斗争中去接受深刻的锻炼,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有些专家们的专业知识不论怎样高明,他们的作品比起群众的来,往往显得逊色的主要原因,也就在这里。
展出的版画作品,在专业技巧和艺术修养方面,尽管还存在着弱点,但是在它们中间普遍地流露着一种健康的、质朴的感情,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也许由于他们还少懂得些当前流行于美术创作中的清规戒律,所以在他们的作品中似乎更感自由,纯真,胆大而活泼。如果把这一现象理解为作者们尚缺乏技巧,我是不能完全同意的。把艺术的技巧简单地看作技术,又把技术简单地认作是精工的雕琢,那就会把艺术的生命窒息了。艺术固然需要相应的技术来表达,但是借作者的思想感情来表达的部分就更为重要,看过海军版画后,使我再一次认识这个真理。
海军版画尽管在技术上还不够成熟,却有许多作品是充沛着艺术生命力而且激动人心的。羊争的“小憩”是描写解放军和西藏人民亲如家人,在休息时舞蹈取乐的生动的写照。这样题材的作品我们看过不少了,难得像这幅黑白木刻把主题毫不借助于复杂的情节,而表现得那么真切而又丰富,朴素而又活泼的。陈松春、西玲合作的“支援运粮”在表现上是相当豪迈的作品。靠在岸边的船身几乎占着整个画面,运粮的人影成行地掩映在衬着亮色的晚霞的天空中,显得非常突出。这种鲜明对比的处理手法,显然是来自现实生活的感受。以捕鱼为题材的二幅木刻,各有优点;牛茗桂的“起网”把捕满鲜鱼的网,放在前景最显目的位置,然后利用鱼网所造成的倾斜对角线,把观众的眼睛很自然地引到在船舷协力拉网的几个渔民。构图巧妙,主题突出,刀法单纯,色彩和谐,技巧已达到了熟练之境了。第二幅是张征众的“撒网”,表现撒下了网的几艘渔船,拖着浮在海面的鱼网,正扬帆顺风前进。海水刻划得非常生动,而在近处的海面加上在鱼网上几只徘徊低飞的水鸟,由此不仅加强了海景的情调,更有意思的是,通过这些水鸟,刻划出虽然还看不见,而实在已经存在的鱼群,同时也就巧妙地表现了主题。黄飞迅的“放映队来了”是一幅非常富于生活情调的作品。月在当空,银幕已经高高地张开在涯岸上了,水兵们坐着小艇将放映的道具沿小坡路送上涯岸,全画用极其单纯的表现手法,将浓厚的生活情调充分地表现出来,是幅优秀的作品。周行的“潜艇浮起”,廖罗平的“我们的潜艇胜蛟龙”和陈辛一的“怒海轻骑”,把两种迅速变化的对象——潜艇和激动的波涛表现得那么好,不是有了实际的生活经验和观察,单凭画技是无能为力的。周行的几幅小黑白木刻如“跳伞”与“机械员”,不仅刻划出了人物鲜明的动作,而且刻划出人物的精神面貌,都是可爱的作品。
我除了由于看到这些海军官兵们的作品而兴奋外,受到更大感动的是:我们的人民部队是由全国最优秀的儿女们组成的。当战争时,他们站在我们的最前线,为捍卫祖国而奋不顾身。当和平时,他们向各条战线上进军。在生产战线和运输战线上,他们已经建立殊勋了,现在,在文化艺术战线上,他们又大显身手,真可以说是文武全才。海军版画未来的更大的成就是可以预期的。(附图片)
海军美术展览会
作品:上图:“饭前” 魏瑞珍
左图:“小憩” 羊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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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窗外
周立波
春天里的一个大清早,我搭长途车,从长沙动身,到家乡去。天气还略带寒意,空气却格外新鲜。乘客按号入座后,车子准时开动了。在铺着沙石的红土公路上,跑得飞快,两边的玻璃车窗震得呵罗呵罗响。
我坐在窗前,了望窗外,只见一山一山火红的映山花,一丘一丘金黄的油菜花,还有杂色斑烂的草子花和新绿的柳树,都迎面而来,往车后奔逝。犁好了的水田布满了粪氹。氹子的形式是各色各样的:长方,圆眼,星式,还有一些俨像渠道,田有好长,氹子有好长。有几丘田,干脆不作氹,黑浸浸的肥料堆子密得像鼓钉子一样。
“庄稼一朵花,全靠肥当家。”这条用石灰水写在刨光了的老墈上的标语,一闪过去了,随着映入眼里的是用涂白了的瓦片镶在一家屋上的五个大字:
“人民公社好!”
太阳出来了。灿烂的阳光照映着山尖、原野和人们。一大群男子赶着黄牛和水牛,正在耖田。有一张犁才走过,后面紧接着又来了一张。
“怎么两张犁耕一条犁沟?”车里有位旅客问。他也正瞧着窗外。
“这叫做套犁。用套犁,田翻得深些。”一位戴制帽的旅客这样地解释。
一队队妇女,有的在刨田塍,有的在挑草皮。她们都脱了棉袄,五颜六色的花衣,在阳光里,衬着蓝的天,绿的草,显得格外地俏丽。
公路近边,一个茅屋拆毁了,光剩一个被烟熏黑的木架子。有几个人正在把沤黑了的屋草和旧的泥砖挑到附近氹子里。不远的地方,也挨近公路,一座红砖灰瓦的新屋出现了。新屋前头,刚插的柳枝发叶了。屋端墙上塑了一颗大红星。
一条宽敞的新的公路和旧公路交叉、往深乡伸去。还没铺沙石,黄泥路面早有许多胶皮轮盘的杂乱的痕迹。五个月以前,这里只有一条茅封草长,弯弯曲曲的羊肠路。
汽车列车接连不断地来往,装的是焦炭、原煤、石灰和砖瓦,也有生猪。车辆拥挤,公路显得太窄了。错车时节,司机不停地拧着喇叭。尽管车子这样多而忙,但每到一站,路边到处堆起煤炭竹木?箕以及农业、冶金和建筑用的各种待运的物资。
车越跑越快,前面有辆拖着两个斗子的卡车看看被我们赶上。司机一次又一次地拧喇叭,意思是说,我们车快些,请你让让路。前面的车子还是摇摇摆摆,不停不息往前跑,不肯躲开。司机连续不断地拧喇叭,可以听出是发脾气了。又走了一段,到了个宽阔的地方,前车才歪到一边,我们的车子错过去,和它品排时,忽然煞住车,司机把头伸到驾驶室的右边的窗外,人都以为定要吵架了,不料他说出来的是下边的话:
“喂老兄!后边掉了东西了。你应该把反照镜支起,看看后边。”忠告带点教训的口气,但又满含热烈的关怀。
那辆车也同时煞住,从驾驶室的左边的窗口,伸出一个头发略现蓬松的姑娘的脑壳,朝我们车上看了一眼,随即把头缩进去,车门开了,她跳下来。这是一位年轻壮实,肤色微黑的姑娘,头发剪短了,一身蓝布工作服沾满了乌黑的油泥。
“是你吗,小王?”我们车上的戴制帽的旅客一眼看见女司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把头伸出窗子外,快活地问。
“是你吗,贺同志?”女司机赶上几步,打算讲话。我们车子的马达已经响动了。
“你这个小家伙,当了司机了,两条大辫子到哪里去了?”这位贺同志含笑的问话还没有得到回答,公路车跑开好远了。他复归原位,跟邻座谈起,这姑娘是他们乡的。前年没考起中学,到乡政府哭了一场,去年她入了民办中学,快活极了。不久,乡里保送她上了汽车司机训练班。临了他笑着推测:
“辫子不见了,一定是嫌它碍事,把它剪了。”
在沿山起伏的红土铺沙的路上,车子用更大的速度继续地往前面飞奔。过了沩水桥,到达宁乡站,看见站里站外,排满了汽车,我们的车子只略停一停,就又开动了。
车到目的地,还只有九点十分,从前要挨到十一点多钟。
“今天的车跑得真快。”贺同志说。
离别只有五个来月的这片襟山带水的新兴工业区又变样子了。远远的地方,衬着青的山,新添了几个烟囱,几幢新楼。挨近医院的一座大土山已经无影无踪了。安化茶厂的一排排红顶粉壁的厂房霸占了山的原址。从医院门口,往左首拐弯,在新修的一条马路的南边,也出现十来幢新屋,这群建筑物的中间一幢的屋瓦上,有条横书的白色的标语:
“用冲天的干劲建设湖南第一纸板厂。”
五个月以前,我碰到过这家新厂年轻的厂长。那时候,这个工厂,连厂址在内,还在他的口袋里,那就是说,还只是在他口袋里的计划书上面。现在,时间没有过半年,他们工厂的第一批房屋已经出现在公路旁边,车窗前面了。
用冲天的干劲,继续跃进吧,包括剪了辫子和没剪辫子的姑娘们在内的一切新的勇士们!只要是年年月月保持这一种高速度,我们一定能够大大地缩短通向共产主义社会的行程。
用冲天的干劲,移山的精神作为我们伟大的国庆十周年的献礼吧,只有这样的干劲和精神才是极其隆重,最为珍贵的礼品。
一九五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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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跃进行列中的铁姑娘
——影片“江山多娇”观后
夏川
看完艺术片“江山多娇”,心情相当激动。就好像在战斗间隙、休整之后,忽然又传来了撩人心弦的冲锋号声,又看到了激励人们奋勇向前的胜利旗帜。
在影片中,由田华同志扮演的这位十八岁的治山姑娘、女共青团员岳仙,她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也是一个普通的共青团员,但是她也是当前大跃进时代中,全国各地无数具有崇高品德和共产主义风格的男女青年英雄的象征。
影片作者在创造岳仙这一艺术形象的时候,突破了一般化的处理,对她进行了多方面的描写和刻划,她的热情、纯真、敢说、敢干,公正的性格,给人留下了非常鲜明的印象。
影片一开始,便为我们展示出几个性格全然不同的人物。——岳仙的父亲,根本不相信治山会成功,用旧眼光看新事物的岳老信;脱离群众,夸大困难,处处给群众泼冷水、泄气的方社长;还有岳仙的爱人,认为“治山就是不简单”,畏难、苟安的高国林。
岳仙就是在这样一个障碍重重的环境中进行斗争的。
首先是岳老信不同意女儿参加基建队治山。上了山,在十冬腊月的荒山上搬石头,修鱼鳞坑、水平沟,对普通青年人来说,也是一个困难。“十七八岁的大闺女,和半大小子住在一块”又在群众中引起种种流言蜚语。但这一切,岳仙却比较顺利地解决了。
比较大的难关,是上山安家。这使父女之间展开了一场无法调和的冲突;不屈服的岳仙被迫离开了家。经过无数挫折后,终于毅然决然地独自奔上了荒山,志气昂扬地迎接了最严重的考验。
显然,一个仅只十八岁的姑娘,决不是生就的砸不扁,打不烂的钢铁一样的英雄。她所以能够顽强地坚持下去,不仅由于对党指出的奋斗目标,充满无限信心和决心,还由于刘胡兰这样不朽的英雄,经常伴随着她,并不断坚定着她的斗争意志,使她有“胡兰为党献生命,我为治山献青春”的伟大抱负。县委文书记所体现的党的关怀、教育,更是岳仙遇难不退,临危不惧的力量的重要源泉。这些在影片中是处理得比较真实自然的。
虽然岳仙的性格是这样可爱,但是影片并没有把她塑造成理想化了的人物,而是恰如其分地描写了岳仙身上存在的、一般缺少锻炼的青年人不可避免的缺点:“爱生气,一看到谁思想落后,就想揍他几下子。”但她一旦受到党的教育,懂得了不能团结群众的危害之后,她更愿意依照党的教导,成为在修堰打坝中“最粘的粘土”,而能迅速改正自己的缺点。
雨过之后,曾在光绪三年,民国五年因为下大雨,山洪暴发,上山逃过难的老人,给经受了考验的治山工程作出了结论!给岳仙这一代青年人的英雄业绩作出了结论!实质上也正是给大跃进本身作出了结论!在穷山恶水被征服的事实面前,岳老信和方社长再也不能不开嘴了,而老洪头却用更为嘹亮的“童子音”唱起了“东风吹散千重雾,江山多娇万年春。”
不足的是,从许支书摔伤之后,影片中有助于人物性格丰富发展的戏剧冲突就少了,也不再看见岳仙那种火热、泼辣的性格和感人的形象。虽然,扮演岳老信的刘磊,扮演老奶奶的凌文,和扮演凤儿的陶玉铃等同志在表演上继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也无法使这一重大缺点得到有效的改善。(附图片)
〔“江山多娇”中的一个镜头〕


第8版()
专栏:

规划
郑伯权煤油灯在把黑夜燃烧,社长的思想火焰燃得更高,群英会上的豪言壮语,在心头涌着像滚滚波涛。握着笔杆的手,使出了全身力量,他要在这一方白纸上面,写下全公社人民的理想。一颗非凡的匠心,凝合了一万三千人的愿望,那怕是轻轻的一笔,也是智慧闪射的光芒。唯恐辜负了众人的嘱托,社长再三把规划端详;可是他终于笑了,因为他看到了生活张开的翅膀高楼、电站、运河、烟囱……一颗光辉灿烂的金阳,带着全公社人民的热情,向着美好的生活飞翔。窗外飘来一阵阵鸡声,社长的豪兴未尽,他悄步来到小丘上,迎着夜风打开了记忆的窗帘。就在这小丘下面,记载着火与血的三十年;人们用泪水送红军北上,用仇恨对待反动派的暴行。人过三刀草过火,革命的故乡在火海里烧。白狗子得意夸下海口:
“红军到过的地方草不留根”。火烧过的野草更青,熬过冬的松树更苍劲,被迫害的人们扛着红旗回来了见过火的钢又硬了三分。凭着保留在心里的记忆,重建自己的家园,社长那拿过红缨枪的手,又加上了一层老茧。记下这革命斗争的历史,岂不是英雄时代的光辉诗篇?在小丘上立一块碑石,岂不是一面红旗插在人们心间?红霞笑着爬上了天边,社长把规划展开在面前,他仿佛在庄严宣告:一个新的巨变就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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