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6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普希金和中国
戈宝权
伟大的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名字,是我们中国广大的读者非常熟悉的,他的不朽的作品也是最为我们所喜爱的。我国远在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就已经翻译了他的著名的长篇小说:“上尉的女儿”,当时这本书的题名被译为“俄国情史,斯密士玛利传,一名花心蝶梦录”。这不仅是普希金的作品在我国最早的中译,同时也是俄国文学作品在我国最早的中译。接着在1907年,鲁迅先生最初在“摩罗诗力说”一文中论述了普希金的生平和作品。在最近的四十多年当中,普希金的诗歌、散文和戏剧作品,差不多又都先后被译成中文,在我国的读者当中广泛地流传着。1937年,我国纪念了普希金逝世一百周年的忌辰,1949年,我国又纪念了他一百五十周年的诞辰。除此之外,在上海还建有他的铜像。正因为这样,普希金这位伟大的诗人,对于我们就显得更加无比的亲切!
多年来,在翻译和研究普希金的作品的过程当中,我曾发现了一些证明普希金和中国有关的史料。1956年5月在列宁格勒时,我曾有机会访问了苏联科学院的俄罗斯文学研究所(又名“普希金之家”),会见了苏联著名的普希金学者托玛谢夫斯基和阿列克塞耶夫等人,研究了普希金的手稿,浏览了普希金的私人藏书。通过当时所收集到的一些新的史料可以看出,普希金在自己的一生当中,对中国是有着很大的兴趣的。
普希金于1799年生在莫斯科,十二岁就随着伯父前往彼得堡,考进了新建的沙皇村中学。当时法国流行的“中国狂热”,早已传到了彼得堡。像在十八世纪的中叶,彼得堡附近的奥朗宁堡就建造了中国宫,接着在沙皇村的夏宫也建造了中国戏院和楼台亭阁等。普希金从童年时起通过这些建筑物就知道了中国,难怪他在自己的第一部长诗
“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当中写出了这样的诗句:“五月的轻风吹来了凉爽,在飘动的树林的阴影里,中国的夜莺在歌唱。”
1820年,普希金因为写作“自由颂”和“致察尔达耶夫”等诗,被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放逐到俄国南方去。他先后在基希?夫和敖德萨两地住过,并开始写作长篇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金”。就在南俄流放期间,普希金和维格尔相识。维格尔曾于1805年随同俄国使臣戈洛夫金伯爵访问中国,普希金就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中国的情形。当普希金写作“奥?金”的第一章时,曾写过“中国的圣人孔夫子,教导我们敬爱青年人………”的句子。我们现在从普希金手稿的第2369本第6面的左下角,还可以看到这几句诗,但这几句诗被普希金用笔划掉,并未收进他的最后定稿。
1826年普希金得到沙皇尼古拉一世的赦免,迁居到莫斯科。就在1828年,普希金和当时著名的中国学者(汉学家)雅金夫·毕丘林神父相识,并且建下了亲密的友谊。毕丘林神父曾任过俄国东正教会驻中国使团的团长,在北京前后住过十四年之久(从1807年到1821年),精通中国语文,翻译过和撰写过不少有关中国的著作,他曾将这些著作送给普希金。像他用俄文翻译的
“三字经”,一直到现在还收藏在普希金的私人藏书中。普希金从和毕丘林神父的交往中,知道了更多的有关中国的情形,而且对中国充满了向往之情。我们知道这时候普希金虽然得到了沙皇的赦免,但实际上还是生活在沙皇的监视之下,他曾多次想逃亡到国外去,但均未成功。于是这时候,他就有了想访问中国的念头。像他在1829年写的一首诗中,就有这样的句子:
“我们一同走吧,我准备好啦;
朋友,无论你到那里,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跟
随着你去,…………
那怕是去到遥远的中国的万里
长城边。”
接着在1830年的1月7日,普希金就用法文写了一封信给当时的宪兵总督班肯多夫将军,请求允许他跟俄国的使团同往中国:“目前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参加官职,我很想能到法国或是意大利去旅行。假如这个请求得不到许可,那么我请求能允许我随同到中国去的使团一同访问中国。”1月17日,班肯多夫复了普希金的信,不用说,是拒绝了普希金的请求。普希金访问中国的念头,从此终于成为泡影。再过了几年即1837年,普希金即因决斗重伤死亡,成为沙皇专制统治的牺牲品。惋惜的,是普希金未能访问中国,否则在他的文学遗产中,当会有不少关于中国的诗章。在普希金的私人藏书中,直到今天还保存着好几种有关中国的书籍,从此也可以看出他对中国的兴趣。
普希金生活和创作的时代,距离我们已是一个多世纪了,但是他的作品依然还激动着我们的心情。尤其是当我们知道普希金的一生当中怎样对中国发生极大的兴趣,我们会觉得普希金对我们是更为亲切。普希金曾经说过,诗人的天职,是要“用语言去把人们的心灵烧亮”。愿他的不朽的诗句,经常在燃烧我们的心,也把我们的心灵烧亮!(附图片)
普希金画像 阿·普鲁茨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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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江南曲
严阵
开镰歌是谁昨夜趁着人睡甜,一笔染黄了江南?呵,原来是麦子熟了,麦浪在南风里撒欢。多少春风春雨月明天,多少人曾在田埂上转,如今沙沙摇铃的麦穗儿,终于把喜信送到了耳边。看,红旗招展,镰刀弯弯,一镰下去,一座金山,路上,河上,金车,金船,呵,麦香似酒阵阵扑人脸。尘满脸,汗满脸,心头甜,歌曲儿悄悄流到了唇边:公社喜开丰收镰,一曲唱遍了江南。
果园满树的繁花谢去了,果园里浓绿一片,我笑历代的诗人们,常爱在这时悲叹。千颗万颗新果子,从绿叶间探出了头,同志们你们看呵,这是多好的时候!黄莺在唱第一支歌,枝头上露水很重,灿烂耀眼的阳光,是最忠实的园丁。我爱这片浓绿,它孕着无数美梦:谁不想在金色的秋天里,收获满树成熟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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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俄罗斯人民的伟大诗人
——纪念普希金诞生一百六十周年
哲学副博士 弗·普钦泽夫
天才的诗人亚历山大·谢尔格耶维奇·普希金的名字构成了俄罗斯的骄傲与光荣。诗人的创作反映了人民对自由的热望,反映了当时俄罗斯社会进步界反对国内残暴的独裁制度的英勇斗争。普希金是现实主义文学的鼻祖、俄罗斯文学语言的创造者。
1799年6月6日,诗人诞生在莫斯科的一个贵族家庭里。还在童年的时候,他就对文学,特别是俄罗斯民间诗歌发生了兴趣。1811年至1817年,普希金在彼得堡附近沙皇村中学念书的时候,他的第一批诗作的尝试便引起了皇村中学同学和老师的重视。当时普希金的一些未署名的诗篇开始在报刊上出现,而受到十八世纪俄罗斯伟大诗人杰尔札文赞赏的“皇村的回忆”就是发表在一种杂志上的。
在俄罗斯社会运动伟大的高潮年代,普希金登上了文坛。正如后来赫尔岑所描写的那样,1812年胜利的卫国战争事件“强烈地唤起了人民内心的热爱祖国的感情”。而在贵族的进步分子中,也产生了反对政府的情绪。全国相继出现了未来十二月党人的秘密集会结社。普希金热情地接受了席卷贵族进步青年的爱好自由的政治思想。中学毕业以后,诗人的文学荣誉日益迅速增长,特别是由于“鲁斯兰和柳德米拉”诗篇的出现,诗人普希金的爱好自由的诗篇,短歌“自由”、“乡村”和其他渗透民间情调、号召为反对暴政、专横和农奴制而斗争的诗篇,引起了沙皇政府的注意。诗人受到流放西伯利亚的威胁,只是由于有声望的朋友的说情,才受到比较轻的惩罚:1820年春,普希金被流放到俄罗斯的南方去了。
诗人南方流放的年代(1820—1824年),对于他思想和艺术的进一步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无论是在高加索或克里米亚,在基希?夫或敖德萨,普希金紧紧地接近了俄罗斯的现实,会见了十二月党人南方秘密协会的参加者,激情地响应了国内和西欧的一切政治生活的事件。诗人用自己全部的创作来歌颂和赞助俄罗斯社会中十二月党人——贵族革命者的政治思想。1825年12月,十二月党人在俄国第一次掀起了反对沙皇专制的武装起义。
普希金在南方除写出了许多民间的和抒情的诗篇以外,还写出了浪漫主义的诗篇“高加索的囚徒”,
“绿林弟兄”、“巴赫契沙拉依的泪泉”。在这些年代里,他开始了“茨冈”叙事诗和著名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金”的创作,为了这部创作他工作了八年多的时间。
1824年夏,根据沙皇的指令,普希金被送到新的流放地——米哈依洛夫斯克村(普斯柯夫斯克县),置于地方政权的监督之下。在这些年代里,跟俄罗斯人民生活的直接接触对普希金创作的发展给予了巨大的影响。诗人悉心地研究了普通人的生活,收集和记录民间诗的典型性创作,然后创造性地运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去。
米哈依洛夫斯克村生活的年代,作为他的诗篇中现实主义的开端已确定下来的年代而记入普希金的传记里。根据他本人的说法,普希金成了“现实生活的诗人”。他的南方诗篇的浪漫主义形象被俄罗斯生活的现实主义情景,现实生活的广泛的概括所代替了。在这方面最令人感到兴趣的是在米哈依洛夫斯克村完成的诗作“茨冈”,在这部诗作里揭示了独身主人公的浪漫主义的崇拜。普希金继续创作“叶甫盖尼·奥?金”,并且写出了无与伦比的民间悲剧“波利斯·戈都诺夫”,这部悲剧标志着发展俄罗斯历史剧的新阶段。这部悲剧以无比鲜明的笔调描绘出人民在历史事件中的伟大作用。
普希金在米哈依洛夫斯克村得知1825年12月14日彼得堡元老院广场的起义和尼古拉一世对十二月党人的残酷镇压的消息。这个消息使他极为震惊,可是他仍然忠实于十二月党人的思想。在反动派猖狂的艰难岁月里,诗人在许多诗笺里“致西伯利亚”、“阿利盎”、“十二月十九日”和其他的诗作中勇敢地讴歌赞美起义者的功勋,承认自己与他们之间维系着千万根牢不可破的纽带,并且深信他们的事业必将胜利。1826年秋普希金从流放地回到了莫斯科,但仍置于警察的秘密监视之下。沙皇尼古拉一世自称是他的作品的检查官。尽管诗人所处的环境是如此困难,而在他的创作中却出现了空前繁荣和完全成熟的黄金时刻。没有一个文学部门普希金在自己生命的最后的十年间是没有留下公认为是艺术创造杰作的卓越作品的。
1830年,普希金完成了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金”,伟大的俄罗斯批评家柏林斯基正确地把这部小说叫做“俄罗斯生活的百科全书”。诗人在这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里多方面广泛地刻划了俄罗斯社会的生活,对贵族的生活与习气给予了鲜明的讽刺性描绘。在俄罗斯文学史中,“叶甫盖尼·奥?金”像给现实主义小说的繁荣奠定了基础的莱蒙托夫、冈察洛夫、屠格?夫、列夫·托尔斯泰和其他伟大的俄罗斯作家创作中的作品一样,占有光荣的地位。
同时,普希金还写了大量不同风格的诗歌、童话、诗体小说,其中包括渗透着热烈的爱国主义激情的历史诗“波尔塔瓦”。这首诗创造了彼得大帝一世的英雄形象,表现了战胜侵略者的俄罗斯人民的伟大与无畏。花好几年功夫写成的长诗
“青铜骑士”在许多方面与“波尔塔瓦”相呼应。这里,关于彼得大帝一世和他的变革的主题与有关
“小人物命运”的主题是互相联系着的。
在这些年代里,普希金创造了“小悲剧”、“石头客人”、“莫扎尔特与萨莱丽”和其他作品,写过散文,创作了纯朴、严整和简练的“别尔金小说集”、“戈留亨诺村史话”,这些作品都具有尖锐的反农奴制的倾向,还写了中篇小说
“杜布罗夫斯基”、“黑桃皇后”、具有历史意义的小说普加乔夫起义时代的“上尉的女儿”。普希金的散文在俄罗斯文学沿着现实主义与人民性道路前进的进一步发展中起了卓越的作用。
当诗人充满新的激奋人心的意图,正在经历自己创造性力量的黄金时代的时候,他的生命悲剧般地突然殒灭了。宫廷无耻的阴谋导致伟大的诗人去同在俄国服务的法国军官丹特斯决斗。普希金在决斗时受了致命伤,于1837年2月10日与世长辞了。
普希金不朽的遗产具有世界性历史意义。今天,全体进步人类都与苏联人民一道来纪念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人道主义者、天才的艺术家、自由的热情捍卫者诞生的一百六十周年。
吴传铎译


第8版()
专栏:

夏收随笔
晓林
夏收的季节来到了。我到外面走了一遭。
一个老头儿在用两齿耙扒弄打麦场,光滑的被石滚碾得跟纸一般平的打麦场上出现了一块块坑洼。我疑惑地问:“嘘,老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傻事啊?好好的场子弄得伤伤疤疤的,多难看!”老头儿神气地从草帽下面扫了我一眼,说:
“哦,同志,你才是个傻瓜呐。你以为一亩田收了几百斤就该大手大脚吗?场子是泥土的,要它变成什么样儿都成。可你看,嵌在上面的麦粒能扔掉不管吗?”老头儿弯下腰来,用双手把一堆掺和着土屑的潮湿的麦粒捧住,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扔到竹篮里,激动地说:“伸长鼻子闻闻吧,多香的麦粒哪,到河里淘一下就变成珍珠粒儿啦!”
在金黄色麦穗低垂的田野里,到处是一片嚓嚓的声音,人们一面割麦,一面哼着歌儿,这些歌儿都是他们随口编的。一位姑娘用云雀一般清脆的声音唱道:“在麦浪里飞舞着梁山伯(蝴蝶),这梁山伯是小兰英的花头巾;小兰英呀,小兰英呀,你这泼辣的丫头可别粗心,一粒麦就是一粒金啊!”少先队员鲜红的领巾在刚刚收割过的田野里像蔷薇一般迷人,他们比搜集稀奇的植物标本更认真地寻找遗落的麦穗,一篮满了,再来一篮。
从城市通往乡村的公路上,皮肤白净的、留分头的、烫发的、扎辫儿的从城市来的人们,快活的不得了,推的推,抬的抬,挑的挑,把珍贵的腐熟肥料无代价地送到田里。公路边沿上竖着一块门板,上面贴了一张红纸条:肥料收集站。旁边一条板凳上坐着一个男小孩。看见街上有人送肥料来了,他就站起来,神气十足地指挥着:“倒在这儿,别散开,对啦,这样风不容易刮掉!”
壮牛摇头摆尾地忙着在刚刚收割过的土地上耕犁,黑闪闪的夹杂着草茎的泥块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在小河边以前坐着钓鱼的地方,老大娘全神贯注地栽上瓜苗和蕃茄;棉田里,活动着间苗、治虫的人群。在这美好的碧绿的夏天,一切都充满着令人陶醉的气息,这气息像一股生命的血液在人们血管里涓涓奔流,鼓舞着人们的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


第8版()
专栏:小常识

竹子开花
北远
最近浙江诸暨等地发生了竹子开花结竹米的现象,人们都感到奇怪。很少有人见过竹子开花,而竹子开花也常被人们认为是“不祥之兆”。因为竹林开花后,往往就全军复没,统统死光。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不祥之兆,而是一种一次结实现象。例如小麦、水稻等一年生植物,开花结实后便死去,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
多年生植物,绝大多数是多次结实的。桃树长大后,每年春天都要盛开一阵,月季花一年中要开好几次。但也有少数多年生植物不是每年都开花,而是只开一次的。
在印度有种棕榈树,活了三、四十岁,个子有六丈多高,但一直保持沉默,从不开花,直到最后,终于火山爆发似的射出一枝长达四丈多,直径三丈多的大花序,上面有花十万朵,然后就死去了。
在美洲有一种龙舌兰,据当地人说,可以活到几百年,从不见开花,最后集中全部养料,抽出一枝六丈多高的花轴,盛开着一百五十万朵花,就此结束了一生。
竹子也大都是一次结实,因竹是靠地下茎——竹鞭来繁殖的,所以看上去是一丛竹林,实际上只是几棵竹子所组成。一旦开花,就不管老幼全部开放。一般在开花前,竹叶发黄,枝端长出花芽;开花结实后,叶子就脱落,茎杆变脆,慢慢就全部枯死。


第8版()
专栏:

桂林穿山 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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