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6月1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给孩子正当的爱和教育
冯心
我的女儿今年十一周岁,在呼和浩特第一师范附小读书,已经上五年级了。从上学期以来,她的学习成绩逐渐下降,学生手册上五分越来越少,三分却大大增加,作业了了草草,经常不能完成。从学生手册上的评语看来,似乎在遵守纪律方面,在劳动方面。老师对她的印象还好。可是她在家里的表现却不太令人满意:不听话,厌烦帮助奶奶干活儿,放学以后总爱在外边贪玩。特别值得忧虑的是,她的性格也变得明显地孤癖沉闷起来,时常板着面孔,郁郁不乐。
我注意到这个变化,心里很沉重。我去追究它的原因,却发现病根就扎在自己的家里,扎在自己的身上。
我的生性比较急躁,心境不好的时候,容易迁怒于人,拿孩子生气,往往因为细小的事,不是冷言冷语地讽刺她,就是疾言厉色地呵斥她,甚至举起拳头向她咆哮威吓。她的妈妈远在几千里以外的齐齐哈尔市工作。妈妈对她的关怀和希望,都装在信封里寄来的,经过长途邮递,未免有些褪了颜色,变了味道,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奶奶虽然溺爱她,但上年纪的人,总爱挑剔毛病,唠唠叨叨的。稚嫩的童心,迫切需要正常的家庭教育,她却不能从家里得到她应该得到的这些。孩子的个性又强,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一棵茁壮的幼苗,碰上了寒冷的天气,自然不会长得那么舒展了。
我们三十岁以上的人,都是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度过童年的。贫穷艰苦的生活,尔诈我虞的社会关系,腐败落后的教育,家长的绝对的威严……对我们的影响很深。我们虽然熬到了新社会,参加了革命工作,身上却满是斑斑点点的伤疤。我们往往跟不上生活的激流,习惯于用旧眼光看待新事物。而我们的孩子,却生活在一个崭新的时代,过着和我们完全不同的童年生活,受着新型的教育。他们像小马驹一样欢跃地跟着时间前进。现实在他们和我们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仲夏夜之梦”里,雅典公爵提修斯对一个被父亲控诉的青年女子说:“当心一点吧,美丽的女郎!你的父亲对于你应当是一尊神明;你的美丽是他给予你的,你就像在他手中捏成的一块腊像一般,他可以保全你,也可以毁灭你。”把子女当成私有财产,父母对他们有生杀予夺之权,这种暴君式的论调,虽然使我们非常恶心,但仔细检查一下灵魂深处,我们应当吃惊的是,我们和这个古老的传统并没有完全斩断关系,我们还不善于用正确的态度和方法教育孩子。用溺爱去揉搓也好,用打骂去砍削也好,似乎谁也管不着。结果,孩子们的性格受到损害,不能成长为新社会所需要的全新的人,甚至有时候和我们自己对他们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当然,在我们的国家里,孩子们受到党、团、少先队、学校的多方面的教育,沸腾的新生活也在推动着他们进步。但是,家庭教育并不能因此被疏忽,它是对孩子们进行共产主义教育整个体系中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如果家庭成为限制孩子们健康成长的牢笼,如果父母成为孩子们生活道路上的绊脚石,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痛心的呢?
当我写下了这篇东西的同时,我还想问问当父母的同志们:你们真正了解自己的孩子吗?了解他们的生活、学习、工作和志愿吗?你们有没有吝惜或者滥用过对孩子的爱?有没有思量过用什么方法去教育他们?你们愿意自己的孩子成长为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们没有或者没有很好地考虑过这些问题,那就请你们现在考虑考虑吧!请接受我的建议:给孩子以正当的爱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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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听乐扎记

“抗日战争”交响乐
李凌
刚到上海,朋友们就告诉我:有两首交响乐曲很值得注意,一首是王云阶的“抗日战争”,一首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上海音乐会演中,所呈现的蓬勃、活跃场面是很激动人的,几乎每一个作曲家都卷进了创造洪流,为创作大跃进献出自己的力量。就连上海乐团的演奏员也写了八、九篇交响乐曲,众多的创作中,也各有优点,而最具有特彩的,是上述两曲。我想,这两首交响乐的出现,的确是我国交响乐创作中的一件大事。
“抗日战争”交响曲,是一首带有情节的交响乐,是描写抗日斗争的史诗,四个乐章的安排是:“抗战”、“苦难的回忆”、“到敌人后方”、“欢庆胜利”。音乐的构思是采用抗战中各个时期在群众中流行的革命歌曲作为各乐章的中心主题,如“义勇军进行曲”、“松花江上”、“打到敌人后方”、“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歌曲的主题加以发挥,来刻划人民在党的领导下进行艰苦的斗争生活。
这些素材,在交响乐中经过了交响化的阐述,形象性更为鲜明,一些经历过抗日战争的人,或者熟知当时的歌曲的同志,沿着这些重要主题的线路,也可能较深的领会这首交响乐。
“抗日战争”交响乐中虽然多少还余留着作者长期为电影音乐配音的某些效果性的痕迹,但从整个交响曲来说,比他过去的曲作有跃出的发展,特别是第三乐章,用冼星海的“打到敌人后方”的歌曲作为主题,来描写抗日英雄在敌后的作战的勇敢、机智和乐观的心情,是淋漓尽致的;快速乐章的编织,优美而严紧,比其他乐章更为集中。
交响乐是一种时间性的听觉(没有文字)艺术;一个意象常常需要反复的出现,发展的部分也常常是围绕着一个或几个主要的主题,加以扩张,才能给人一个比较明确的印象。“抗日战争”交响乐的其他乐章,有许多地方都能掌握这一特点,并加以突出的描绘,因而感染力也较强烈。可是,有些地方就嫌吸取素材过多,描述略嫌零碎,如果这一点加以注意,予以适当的剪裁和扩充,这首交响乐的感染力就会更加集中和加深了。
交响乐的第二乐章以“松花江上”为素材。选取这样的主题也可以,但要注意这首歌曲所体现的情绪的性质,“松花江上”在表现当时东北人民的流离失所,到处流浪,和对家乡的思念是有其独到之处;但是,这也只是当时人民的一方面的心情,因此它在描画广大人民对日本帝国主义所加给苦难的愤怒和反抗的一面是不足的,它给人是哀怨、哭泣的印象更多一些。当时的人们对于“心头恨”、“王家庄”、“大家唱”表现悲愤的歌曲的热爱,希求从这些歌曲中一方面诉述自己的悲伤,一方面又激发自己的勇气,而对“松花江上”感到不满足,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们不能强求作者按一定的格式来安排他的每个作业,然而,对于一首歌曲的性质的考察,应该有较深的研究;当然在这一点上,作者也多少在交响乐(第三章)中注意了,结尾部分给了听众“对幸福生活的向往”的感觉。但是,悲伤深处的愤怒火焰是蕴藏得不足的。
交响乐第一乐章(二、四乐章偶也有之)中常常出现一些民族调式型的乐句;这种进行在某些器乐中有其特有效果,但在这部交响乐中,就显得贫弱了。
我爱这首乐曲,也愿它早日以更深刻更严谨的面目和听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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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黄河两岸长城内外
郭煌
在黄河两岸,
长城内外,
麦收大军把阵势摆开,
好像面临着征战,
人马从千村万户中扑来。
镰刀磨亮了三遍,
一道道银光放异彩,
车辕早就套好了,
要把一座座金山驮载。
骡马急得扬蹄撒欢,
麦黄鸟已经把羽毛叫白,
收割机等得撒开腿了,
轰轰??向田里开。
党支书撑着红旗,
乐得直抡胳膊敞开怀,
社员们边走边夸:
“看谁收割得又净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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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街头

“狄格末事……”
秦犁
共青团中央在去年曾经号召全国少年儿童搞三项活动,其中一项就是推广普通话。孩子们热情地、坚持不懈地学习普通话,连福建、贵州、广东这样的地区,都出现许多满口流利的北京话的少先队员,这实在是个可喜可贺的好事。
成年人怎么样呢?成绩是不是比孩子们好些?这是值得大家反躬自问一下的问题。
最近我有机会陪一批国际友人到外地访问,深感到有必要首先在我们的一些基层单位的领导人中,提倡一下推广普通话。在四川,介绍人民公社情况的副社长,川西话说得很快,翻译同志已经感到为难;及至到了上海和广州,参观一些工厂时,就必须通过两重翻译:先把上海话或广州话译成普通话,再由翻译同志译成外文。上海一个工厂负责人在介绍一项新的技术措施的时候,一连说了好几个“狄格末事”(“这个东西”),翻译同志竟误以为是一个外文的译名。
我们工农业的大跃进中,人民群众的团结增强了,交流也更密切了。我们不是经常发现来自外省外县的参观团吗?在这种时候,作为表达思想的语言,它的作用也就一天天显得重要,消除由于方言所造成的隔阂,也就更加迫切。“狄格末事”,实在是个不妙的“末事”!基层领导同志以身作则,带头推广普通话,我想,未必会比孩子们更困难吧?


第8版()
专栏:

黎明
白族 那家伦
“布谷,布谷,布谷!”一只鸟儿欢叫着掠过寨子上空,钻进被太阳染红的云层里,不见了。
木生喜悦地从家里跳出来,一只手握着牛角,一只手扣着衣服。他来到寨头的老槐树下,把牛角往腰里一塞,敏捷地爬到一枝粗树杈上站着。今天是插秧的第一天,他这年青的生产队长要吹响召唤人们上工的牛角。他朝整个寨子望了一眼,把牛角凑近嘴唇,顷刻,“呜呜”的牛角声响遍了全寨。寨子,像一锅开水样沸腾起来了!笑声、话语声、嬉闹声接连不断地传到他耳朵里来,他不禁想起另一次出工的情景……
那是去年开始插秧的第一天,血吸虫这个瘟神还危害着寨子。那天他病变重了,躺在床上,牛角是由茶花吹的,她是副队长。他心烦意乱地听着外面传进来的牛角声,可就是听不见人们出工的声响。他知道,出工又成问题了!
茶花一下闯进来,把牛角朝床上一摔:“吹了好大一阵子,气都吹脱了,才来了十几个人!”他焦急地问:“那,人呢?”“人?病的睡在床上,没病的要服侍病人!你这队长,快说怎么办嘛,总不能眼看着我们队落后呀!”她焦急地在床边坐下来。这时,他才发觉茶花的眼皮是红肿的,便关切地问:“你哭了?”她低下头低声地回答:“昨天晚上……”“阿妈又骂你了?”“哼。”她声音更低了,好像又想哭。
他们从小在一块长大。有的老人说:月下老人在他们刚生下来时,就在他们心里埋下了相爱的种子。他们一天天大起来,种子也在心里发芽了!寨里寨外人,只要提起茶花都会竖起大拇指来:“好,真是像茶花一样的姑娘!”提起木生呢,人家也说:“好,忠厚,心眼正,要不怎么会当上队长呢!只是跟茶花相配,有点……”有点什么人家没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木生有病,有病就会短命!让茶花守寡呀,大家心里都不愿意!茶花的母亲是个病得成年睡在床上不能干活的人,她最反对茶花和木生相好:“你呵,你这死丫头,就因为你爹害病早死,才丢下我们母女俩,孤孤单单地过了半辈子,这阵,你又要走我的老路。以后,莫和他在一起玩!”昨天晚上茶花知道木生病重了,跑来看看他,回去又挨了一顿骂,骂得茶花哭了一场。
“瘟神呵,瘟神呵,不光影响着生产,还不让青年人心里那颗种子开花结果呀!”同情他们的人都这么说。
“算了,不想这些!”木生掀开被子,迈着飘浮的步子一下闯出门去。茶花再三要他回去休息,他不听,领着那十几个人下地了。就在那天,他晕倒在地里,把茶花急得心惊胆战。秧呢,到底也没插完,还是像往年一样靠旁的队来支援。
才一年呀,几十年的病灾就消灭了:省里派来了医生,把病人全部治好了!病轻的不用说,连茶花她母亲那样病重的都变样了,过去骨瘦如柴,唉声叹气;现在红光满面,嘻笑颜开!
“我们的队长哟,你怎么在树上想心思呀?”几个声音响了起来。木生一惊,低头一看:哟,人都到齐了,满满的一大片,刚才他只顾想,就没注意到树下。他脸一红,急忙纵身跳下来,迎面看到茶花的母亲也来了,就走过去说:“阿妈,请回去吧,您身体还不太好!”“谁身体不好?告诉你,托毛主席的福,我又重了四斤半!”“瞧,人家队长孝心多好,最会关心老丈母了!”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把大家都逗笑了。有人猛然一下把茶花推出来,她滑了一下,木生急忙上前去扶她。这又让大家笑个不停。
“布谷,布谷,布谷!”那只鸟儿从被太阳染红了的云层里飞出来,欢叫着掠过寨子上空,不见了……


第8版()
专栏:

部队文艺之花
题将军合唱(二绝)
萧向荣
(一)
将军合唱面生开,论武修文旷世才。
今日风流人物盛,千年册史胜云台。
(二)
一现前台满座惊,歌声豪壮绕梁行。
回头卅载枪林路,无限头颅竞掷轻。(附图片)
将军合唱
初胜的欢庆
擂起战鼓,击退敌人!
广州部队战士歌舞团演出的舞剧“五朵红云”,歌颂了黎族人民的斗争生活,和在党的领导下获得解放。     (李克瑜速写)
“老气象”指着西北天边的一块灰云,告诉军长和政委:“就要来东北风啦!”东北风,这是用木船渡海进军海南岛的信号。
随时注意敌人的行动(广州部队战士话剧团演出的“海南战歌”)
诗朗诵“怀念杨靖宇将军”(沈阳部队业余演员演出)
“鼓舞”,由多民族组成的新疆部队文艺工作团演出。
(李克瑜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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