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5月1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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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话剧演员的基本训练与文艺修养
欧阳予倩
任何艺术都要有基本训练,好比造房子。必须先砸好地基,地基砸得不好,房子就容易垮。基本训练要循序渐进,不能着急,不能躐等,就是说不能跳,
“万丈高楼从地起”要一步步来。基本训练要经常做而不能间断,一间断就可能前功尽弃。
学芭蕾舞,女的基本训练不得少于七年,男的特别有才能的,可以缩短学习的年限。(照北京舞蹈学校的章程,从十一岁到十三周岁起开始训练七年。)戏曲演员练武工,也要从小起。学西洋音乐像钢琴小提琴从六、七岁就要练。美术方面像油画、雕塑也要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基本训练。就是在工艺方面要把一样工具使用纯熟到得心应手的程度,也得下相当长的苦工。一艺之成,当费毕生之力,这话并不过分。
话剧演员要不要基本训练?我想是十分必要。当然没有必要像芭蕾舞演员或武戏演员那样,从十一、二岁练起,但是形体动作和台词的基本训练是绝对不能缺少的,表演技术的几个单元也就是基本训练。乌兰诺娃那样天才的演员,享有全世界的盛名,她每天早上都要扶着“把儿”作基本练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七十岁时,每天早上要做体操,还要朗诵好几首诗。梅兰芳和盖叫天基本练习也从来不断,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话剧演员决没有例外。形体动作的基本训练有了基础,就会使我们抬手动脚灵活、准确、漂亮,使身体发展匀称,可以纠正在形体方面的毛病和不好的习惯。要能做到这样,我们演起戏来想怎么动就能怎么动,行话叫“身段随和,得心应手”。话剧演员不一定成为舞蹈家,但是必须要学习舞蹈,舞蹈是基本训练的一个重要部分,最好能精通一种舞蹈,对于表演会有很大的好处,这样整个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能灵活运用,而动作可以适应各种不同的节拍,演起戏来让人看你的一举一动,有分寸有板眼,干净,利落,好看,而不是随便乱动。而且话剧里头有些场面是用得着舞蹈的,我们决不能等到要用的时候临时去学,那样做会使你台上砸锅。像卓别麟因为他舞蹈和滑冰的技术相当高,有些场面他随便表演一点就特别精彩,增加了他艺术的吸引力,而人家不容易学到——因为不肯下工夫。我们大多数的话剧演员最怕在台上演打架的场面,因为大多数都没有学过武术,还有滑倒摔跤总是不像,因为不能控制形体,勉强应付,既怕摔伤,也就不容易像真。
关于台词也要有基本训练,要做到声音嘹亮,口齿清楚、字音准确、语意明白、语调铿锵,就得下很大功夫去练。台词不仅让观众听得见、听得懂,还要让人听着觉得好听、爱听、听了要能受感动。我们现在得到些反映,说话剧的话往往听不见听不懂,难道说我们就连起码的条件都不具备了吗?如果真有这种现象,那是不能容忍的。事实上近年来由于话剧界一致认清了台词的重要性,有很大的进步,有好些个戏、好些演员都能在台上发挥语言的作用。这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始。应当进一步加以注重,不断提高。
基本训练是表演技术的必要基础。过去有一个时期,唯恐着重技术会忽略作品思想性,就避免谈技术,因此对基本训练也不够重视,实在这种过虑是不必要的。艺术事业是党的事业的一部分,不用说必须政治挂帅,政治挂了帅,技术就得紧紧跟上。为着党的艺术事业,需要运用高度的技术。资产阶级能够掌握技术,无产阶级应当比资产阶级更能掌握技术。苏联由于科学技术超过了资本主义国家,人造行星就上了天。难道我们话剧的表演技术就不应该赶上世界水平?我们应该有更高的思想性与艺术性相结合的作品来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就必须提高编剧、导演、演员、音乐、舞台美术等各方面的技巧。技术是技巧的重要构成部分,没有较高的技术就谈不上技巧,因此非但不应当避免谈技术,还应当注重技术,要更好地学习技术,提高技术。我们所反对的是资产阶级的单纯技术观点,绝不反对技术,而且要提倡技术。
话剧演员显然应当有基本训练自不用说,导演、舞台美术以及戏剧创作都应当有基本训练。可是单有基本训练还是不行,还必须有丰富的文艺修养。
话剧演员要不要学点音乐呢?话剧演员应当会唱歌,唱歌不专为台词的练声,话剧里用得上歌唱的地方也并不少。除此之外,歌唱对于一个演员会有精神上的启发。如果我们不怀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那种狭隘的想法,我想话剧演员不会反对学习唱歌吧?如果还能够掌握一样乐器,那就更好,更能发挥作用。我们依靠姊妹艺术帮助的地方多着哪!乌兰诺娃在她休养的时候,和几个话剧演员交了朋友,听到他们的谈话,据她自己说她得到很大的启发,使她在表演上有很大的进步,这是一个非常具体而生动的例子。我们古代有一个怀素有个张旭都是有名的会写草书,他们看见了公孙大娘舞剑器,草书大进。梅兰芳大家认为他最善于配服装的颜色,因为他经常研究中国画,而且他由于学习中国的古画和雕塑,在舞台上创造出许多优美的身段。但这些都是直接的,看得见的,还有些好的影响不是直接的,而且不是马上就看得见的。古人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说从书本中可以间接取得知识,行万里路是说向生活学习,另一方面也是说要扩大眼界。古人的书,本子大,字也很大,万卷是极言其多,但如果缩印成现在的五号字,恐怕也不见得很多。而且古人书很少,有好些青年人就读不到书,我们现在到处都是书,要什么书有什么书,就看愿不愿意读。专门钻到书本里,不投身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当然不对,但是如果不读书或少读书,那就不可能得到更丰富的知识。当然读书也应当有计划有步骤,也还要有重点。
我想一个话剧演员要在台上表演中国人,应当真正懂得中国人,要懂得中国的历史、中国的语言、中国的社会和风俗习惯。我们不反对读外国小说,但是中国的小说必须要读,当前的小说,“五四”以来的小说和古代的小说都应该读一些,而且还应当读些诗歌,普通的文言文也一定要能看得懂。还有就是对绘画、雕刻等美术品要具备一定的欣赏能力。一个演员不能放弃对于理论的研究。演员不是政论家,除了必须具备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知识,对一般的文艺理论也应当学习,这样对生活的体会,对艺术的见解会更深刻,有助于艺术的创造。
文艺修养是营养,不是像阿司匹林一类的药,不一定有急效,但可能不断地充实血液增进健康。文艺修养不是夏天的狂风骤雨,而是春天的和风甘露。不是山洪暴涨,而是源源不断的泉水。所以文艺修养不能着急而要有恒。我们应当经常吸收些营养,文艺修养方面的营养是多种多样的,包括思想的养料在内。听报告看社论对启发我们的思想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报告和社论的思想还是别人的,要把其中精华部分消化成为自己的,那就一方面要从生活从斗争中去体验,另一方面,也可以从文艺作品当中得到印证。我们从文艺作品当中可以更深刻的了解社会,了解人与人的关系。列宁说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镜子,因为他反映了俄国革命一个异常复杂的现象,从他的作品当中可以深刻的懂得俄罗斯人。我想在党的领导下一个有共产主义觉悟、有文化的艺术工作者,应当具备一定程度的古今中外的知识和文艺修养。
关于读书,我还想补充几句,听说郭沫若同志曾说:“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如今有些人不读书好求甚解。”不读书,好求甚解,当然不对;好读书,不求甚解,要看怎么解释——我以为书有各种性质的书,我们不能毫无计划随便抓过来就读,有的书要精读,有的书涉猎一下就行了。单就文艺作品而言,我想也有不同的读法,如果为的是文艺修养,那就着重欣赏,通过欣赏、感受而得到学习,同时由于欣赏力的不断提高,也就可以提高创作的质量。如果是为着学术研究,或理论批评,那就要分析。当然欣赏和分析不是绝然互不相谋的。我们对于自己所喜爱的文艺作品,可以读一遍两遍三遍,同时不妨各种各样的多读一些,(也可以随带着读一点理论批评),读多了就会感到豁然贯通,然后也可以就专题进行些分析研究。过去我们曾经有一个时期,要求读一本书就得从时代背景、作家的生平、作家的思想、创作方法、一直到作品的结构和所用的语汇等等,巨细无遗作彻底的分析,提出一大堆的问题,反而忽略了对作品的欣赏。我想为了文艺修养不必读每本书都这样要求。如果读书太少,分析的能力也就必然薄弱,我想理论批评的基础首先也还是要多读,也要能欣赏,才能给与作品以正确的估价。我们读书自然有爱好有选择有欣赏有批判,作家、演员、理论批评家因为有所分工,所以着重点有程度的不同罢了。
话剧演员必须有基本训练,这是不容怀疑的,我们要在中国艺术传统的基础上更好的学习苏联的经验,搞出一套完整的基本训练方法,提高表演技巧,同时要经常不断地丰富文艺修养,这样才能演出更好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更高的戏,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希望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保证这两条腿一条不瘸。话剧学院和每一个剧团的训练班都应当特别重视。希望青年们一同努力,这是我对这个问题的一点浅薄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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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论坛

妥善安排艺术人员的作息时间
在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三届全国委员会上,许多著名演员作了发言。他们谈到了当前艺术工作中一个共同的重要问题,那就是迫切需要提高艺术质量。这是党和人民对艺术家的一致要求。
提高艺术质量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经过多方面的长期的艰巨努力。5月12日上海文汇报刊登了一则关于上海戏剧团体全面安排作息时间的新闻。适当地安排作息时间,是目前戏剧界的一件重要事情,是为提高艺术质量创造有利条件的必要的措施。许多艺术人员在去年大跃进的形势下,充满政治热情,鼓足干劲,为工人、农民和战士演出,甚至牺牲了一些休息和睡眠的时间,这种精神是可贵的。但是,从我们整个艺术事业发展前途的长远利益来看,每个演出团体的领导人应该随时随地关心本单位艺术人员日常的工作、学习和休息,并作出全面、合理的安排,要根据各类艺术人员的不同情况作出不同的规定。
我曾经听到一位有着近二十年艺龄的中年演员,焦急地谈到她迫切需要足够的时间进行艺术创造活动。因为她现在每天必须按时上班、下班,忙于参加一般性的会议,业务学习又只是和青年演员一样的练功等等,加上她还有一些必要的社会活动;这样,她几乎多揣摩一下自己就要上演的角色的时间也没有,更不用说把过去扮演的角色继续加工了。她说:“没法子不演一个丢一个,日子久了,还有谁要看我的戏呢?”这种焦虑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她的合理要求也是应该得到满足的。如果一个演员,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用来进行艺术创造活动,是很难不断提高艺术水平的。长久下去,她又怎么能够继续成为观众心目中喜爱的演员呢?整个团体的演出水平又怎么能够得到不断的提高呢?这的确是值得每个演出单位领导同志深思的。
因此,上海戏剧团体全面安排作息时间的措施,就不仅仅是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而是目前为了不断提高艺术质量,实现社会主义文学艺术事业更大繁荣发展这一政治任务的重要关键了。作为一个文艺爱好者,我希望全国每一个演出团体的领导同志,不仅要对本单位艺术人员日常的工作、学习和休息时间,尽快地作一个合理的妥善安排;同时,要对他们如何更好地深入生活吸取艺术养料,不断提高思想水平和业务技能,和继续更好地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文化生活的需要,作一个较长远的全面安排。
读者 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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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论坛

“场面”还是放在台侧的好
最近,我出差到一些地方,工余看了几次地方戏,真是各有特色,令人兴奋。但是,我看见有的剧团演出时,不晓得为什么把乐队(俗称“场面”)从台侧移到台下,放在观众座席和舞台之间了。这真使人感到很不习惯。和有的同志谈起这件事,大家猜想可能是受了欧洲歌剧和我们新歌剧演出的影响。我们觉得,中国传统戏曲所使用的乐队和欧洲传统歌剧所使用的交响乐队不同,二者在各自的演出中所起的作用也不一样,我们没有必要按照人家的样式来搞。
大家都知道,戏曲乐队伴奏的时候是由那个司鼓的人来领头的,伴奏的曲牌虽也是固定的,但长期以来,由于许多杰出艺人在唱腔上的不断加工和创造,常常有即兴的发挥,遇到这种情况,伴奏就需要配合演员的表演随机应变,使演唱获得更好的效果。所以,每一个演奏的人和演员的歌唱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同时,虽然这个伴奏的乐队一般的只是五、七人,现在有的增多至十几人,由于弦、管、打击乐器俱全,特别是打击乐的音响强烈,在台侧伴奏,不会妨碍观众欣尝演员的歌喉。而欧洲传统歌剧的乐队,通常是一个有几十人、多声部的大型交响乐队。演员的歌唱也不仅仅是独唱,还有重唱、合唱等多种形式。它有一个固定的乐谱,演员和演奏员都必须按照这个乐谱来演唱和演奏,不能个人即兴发挥。这样,就必须有一个指挥的人,把台上多样形式的演唱,和乐队多声部复杂的音乐演奏组织起来,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为了便于统一指挥,他们的习惯是把乐队放在台前下方专门设置的乐池里,这也是根据他们的具体情况来处理的。
从上面所说的情况来看,为了更好地衬托演员的歌唱,不致因为伴奏音乐的音量太强,演员唱得声嘶力竭观众还听不见,更不因为乐队的强烈音响刺激观众的听觉产生反感,戏曲乐队还是按老样子放在台侧的好。 读者 叶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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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黑人的心声
——读“黑人的灵魂”
黄星圻
最近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
“黑人的灵魂”,是卓越的美国黑人和平战士杜波伊斯的散文集。这部作品虽然写于五十多年以前,但它在今天,仍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那时笼罩在美国黑人头上的阴云——种族歧视,今天并未散去,黑人的悲惨生活和发自灵魂深处的悲歌仍在美国上空回旋。这部作品以强大的力量打动读者的心。
收在这本富于诗意和想像的文集里的,一共是十四篇散文、随笔和小说。然而,作者却用一根线,很巧妙地把它们结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使它们成为一部完整的具有独特风格的作品。这根线就是世世代代美国黑人要求解放的强烈愿望,以及他们为了实现这一愿望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在全书的每一章前面,作者都附了一节黑人的悲歌。当我们一篇篇读下去的时候,我们自始至终都沉浸在激昂的悲歌里。
作者首先把我们带到十九世纪美国南北战争后的一段时期。这是一场有名无实的“解放黑奴”的战争,黑人并没有从这里获得真正解放。作者怀着沉痛的心情,以诗意的笔触,叙述了美国黑人从南北战争结束到十九世纪末这一阶段的经历,描写了住在所谓“黑人地带”的几百万黑人所受的奴役,以及他们在经济、教育、宗教等方面所遇到的许多问题,明确地反对了当时黑人解放运动中的布克·华盛顿的投降主义。
作者根据实地调查和看到的事实,指出奴隶制度对黑人说来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但是黑人脱除奴隶制度的结果,并没有跳出贫穷和灾难的深渊,他们既没有土地,也没有权利,他们仍处在奴隶地位。他指出:南北战争以后,原来是农业地区的美国南部,开始沿着资本主义道路发展,地主让位于资本家,资本家办了纺织工业,同时也取得了棉花生产的管理权,没有土地的黑人脱出了奴隶的枷锁,又落入了这些资本家的虎口。作者把事实、论点、诗情和想像融而为一,我们读着他所描绘的当时美国南部黑人的贫困、凄凉的图景,不啻是重温了一遍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的美国南部历史。
除去写黑人的一般处境外,这本书还深入地谈到了当时美国黑人知识分子的遭遇。作者在许多篇章里,不仅描写了美国黑人知识分子在种族歧视和压迫下所作的种种艰苦奋斗,同时也深入地刻画了他们的惨痛经历。在作者的笔下,我们可以看到至今种族歧视是怎样地在限制、压迫和摧残着美国的黑人。种族歧视剥夺了黑人生活的种种权利,并同样把阴影投到了黑人孩子们的身上。如果他们想在白人和黑人之间跨越一步,他们就会受到严厉的打击,甚至丧失生命。作者在这些方面的描写,是真实、深刻而感动人的。当我们读着像“头生子的夭折”这样的抒情诗一样的散文时,你不能不激动。普天下的父母,谁不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又是头生。但一个黑人父亲,却为他的头生子的死,
“心里洋溢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快乐”。如果你责备他没有父亲的爱,那就错了;他爱子的心是深沉的,但在种族歧视的阴暗世界里,一个黑人父亲怎能保护一个黑孩子不受折磨和残害?不被窒息和雕零?因此,他悄悄对自己说:“没有死,没有死,是逃掉了;不是套上了枷锁,而是获得自由了。”这不仅是一个父亲的悲恸,而是一个民族的悲恸!作者以同样感人的笔触,在
“约翰的归来”里,通过一个黑人青年农民求学、回家的故事,写出了黑人在种族歧视下的悲惨遭遇和黑人的逐渐觉醒。
杜波伊斯的作品,和他本人六、七十年来为美国黑人解放所作的斗争是分不开的。二十世纪初,他曾经和一批以“波士顿前卫报”为中心的美国急进黑人知识分子,联合发起有名的“尼亚拉加运动”,反对当时黑人解放运动中的投降路线,要求黑人享有自由人应有的公民权利和社会权利。“黑人的灵魂”这本书,可以说正是这一运动的旗帜。因此,它出版后不但立即受到读者的重视和喜爱,成为当时刚刚兴起的美国黑人解放运动的新潮流的宣言,而且几十年来在黑人进步文学中一直占着重要的地位。
当然,由于这本书写在二十世纪初年,而杜波伊斯又像他自己在
“中译本序”中所说,在当时还“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对共产主义更所知无多”,所以书中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带有局限性和一些不正确的观点,这些观点已经不能代表作者以后的思想。比如,书中认为教育可以克服种族偏见而使黑人获得解放,黑人的小农经济是防止资本主义罪恶的办法等。
杜波伊斯是个具有多方面才能的人,他的文学著作与他的历史和社会科学著作同样丰富,他不仅写散文,也写诗和小说。在完成“黑人的灵魂”以后,他在创作上已经走过了一段很长的道路。他曾经在不同的场合和不同的作品里,不只一次表示:黑人争取自由权利的斗争,美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的斗争,只有同无产阶级密切合作,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才能保证最后胜利。最近,由于他为世界和平事业所作的贡献,他荣获了加强国际和平列宁奖金。这一切都说明整个黑人解放运动在不断前进,杜波伊斯也在不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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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奴隶的英雄事迹
——读“从前有个奴隶”
伟良
一个奴隶,不知自己生在哪一天,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自己有些什么亲人,从小受尽欺凌,被当作财产,由一个奴隶主转给另一个奴隶主。奴隶主要他卑躬屈节,双目下视,低着头走路。奴隶主不许他思考,连睡觉也不许他做梦。然而,他却不甘心忍受奴役,历尽艰险,挣脱了奴隶的枷锁,献身于废除奴隶制度的斗争,成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和演说家,一个争取黑人解放的战士。
这就是雪莉·格雷汉姆的著名传记小说“从前有个奴隶”的主人公——十九世纪美国最杰出的黑人领袖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
美国黑人从十五世纪起,就开始被殖民主义者从非洲劫往美洲。几百年来他们一直受着奴隶主和资本家极端残酷的奴役、压迫和剥削,但是他们并没有屈服。为了粉碎奴隶制度,他们有许多人很早就投入了废奴运动,并且举行了武装反抗。这种武装反抗,单是在十九世纪初到南北战争这一阶段,就有八十起之多。虽然许许多多领导反抗和起义的黑人领袖都被杀害了,可是黑人的解放斗争却始终没有停止。这些可歌可泣的人物和事件,永远具有吸引我们的力量。
翻开“从前有个奴隶”这本书,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幅惨景。道格拉斯被“驯服奴隶”的白人打得半死,躺在沼泽地的灌木丛里。他为什么挨打呢?只是因为他曾经陪少爷上过学,偶然学会了念书,舍不得丢开书本,而奴隶主却认为黑人知书识字是“违犯法律的,念书会把世上最好的黑人惯坏。”
作者从这里开始,生动地描写了道格拉斯怎样在种植园中干活,怎样在造船厂里做工。种植园的女主人可以因为他的名字太长、他的肤色不够那么黑而打他。经过多次失败,最后他终于从美国南部逃到北部,加入了当时的废奴主义者的队伍。书中描写了道格拉斯怎样创办有名的“北极星报”,怎样组织黑人队伍参加南北战争,怎样为废除奴隶制度,为争取妇女选举权所作的顽强斗争。
美国的奴隶主们为了维护他们的奴隶制度,一贯在黑种工人和白种工人之间制造分裂,煽动白种工人仇恨黑种工人。道格拉斯无情地揭穿了他们的阴谋。他说穷苦的白人劳动者和黑人奴隶一样都是奴隶主的奴隶,差别不过是:“黑奴是属于一个奴隶主的,而白奴则属于奴隶主的整体。”道格拉斯的这些话,在今天的美国,也仍然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
作者对于道格拉斯的描写很细致动人,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我们从道格拉斯一生的斗争,可以看出周围环境给他的影响,找到他的成长和发展的脉络。他的视野在渐次扩大,他的认识在逐步提高,因此他能够说:“虽然我和一个被凌辱、被压迫和被奴役的种族有更密切的关系,而且还是其中的一分子,我对于人类大家庭的任何一部分人的不幸和苦难,决不能漠不关心。我不仅是一个美国奴隶,也是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我就有责任尽我的力量为全人类的同胞谋幸福。”道格拉斯的一生,是为黑人解放战斗的一生,同时也是为谋人类的幸福、平等战斗的一生。他的斗争并不是孤立的,不但有他的几百万黑人同胞和他在一起,而且也有他的无数白人兄弟和他在一起。在阴云密布的年代,他迎着暴徒的不断袭击,勇敢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集会、演说,用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揭露奴隶制度的残酷;用他的雄辩才能驳斥奴隶制度维护者的种种谬论;把争自由、争平等的种子散播到广大群众中去。他赢得了美国一切正直人们的爱戴和尊敬。作者对这些,作了很生动的描写。作者塑造了一个光辉完整的形象。
作者围绕着道格拉斯,还塑造了不少令人难忘的形象。如像在道格拉斯遭受毒打后去营救他的桑迪。这是一个沉着、勇敢和极其聪明的黑人。他不仅把“黑人的知识”传授给了道格拉斯,而且还培养了道格拉斯的骨气。美国英勇的废奴主义战士约翰·布朗,作者对他所作的许多描写更是令人感动。布朗在被美国奴隶主杀害以前,曾经留给道格拉斯一面旗和一封信:“因为你还活着,所以我知道我没有失败。前进吧,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的这面旗帜在这块自由的土地上升起来的。”今天,布朗的旗帜应该说已经交到更多的黑人手中了,他们是一定会完成约翰·布朗和道格拉斯所留下的事业的。
雪莉·格雷汉姆是一位优秀的美国进步黑人女作家,也是一位传记小说的能手。我们从她的“从前有个奴隶”一书中,不仅知道了一个黑人领袖的英雄事迹,而且也了解了不少美国黑人解放斗争的历史,它加深了我们对今天美国黑人解放斗争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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