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4月2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授受不清
董逢亚
中国封建社会里有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授,是给东西的意思;受,是接受东西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相干的男女之间不能亲自授受东西。其实授受东西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不能,只是为了避去不正当的嫌疑而已。这近似闲话,不多说罢。
且说以达赖喇嘛的名义发表的那个所谓第二次声明。那个声明说:先前第一个所谓“达赖喇嘛的声明”,是在“我的授权下发表的”。看来,“授”的人一定是达赖喇嘛了,但我还不能像梅农先生那样“毫无疑问”,因为下边还有着许多授受不清的账目:比如说“受”命起草的人是谁呢?那里面没有说。至今也弄不清起草的人到底是谁?好像它是一卷天书,根本就用不着起草似的。关于这,还有不少“据说”来源的消息,我们暂且不去提它。既然是“据说”,当然不便作硬证;除了把它归之于天知道以外,只好暂算是受者不清了。不过,提斯浦尔的消息,帮我们另找到了两个有关的人:“声明是由达赖喇嘛的一个随员用藏语宣读的。事先印好的这个‘声明’英文本由印度外交部联合秘书斯·森散发给新闻记者。”达赖喇嘛授权给自己的随员,这事虽然未必是真,但于理却还通的,可是达赖喇嘛授权给印度外交部的官员,说起来就未免有点出不得口了吧。难道这当中就没有什么嫌疑吗?像印度人民社会党头子梅达那样的人自然会说:用不着避嫌疑的,我不是说过了吗,“印度和西藏的关系是母子关系”,儿子授权给母亲,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不过梅农先生却又没有这位“母亲”这样大的胆子,偏偏声明说:“没有任何印度政府的官员和达赖喇嘛的声明有任何关系”。这可真叫人有些搅不清了,莫非斯·森先生在散发所谓“声明”以前,就已经不算“印度政府的官员”了吗?你看,在这乱糟糟的关系中,你能分清楚是谁授谁受的吗?
叛乱一开始的时候,达赖喇嘛的母亲说过:“达赖都没有权力,我们还有啥权?只要他们不把你杀掉就好了。”达赖喇嘛原来的警卫员白玛穷培也说:“自从他被软禁以后,见到人也不说话了。”我们看看吧:“只要他们不把你杀掉就好了。”这话说得多么悲痛。这不明明在说他连不被杀掉的权力也都被人夺走了吗,那末,给他留下的还有什么权呢?一个权利都被夺光的人,又是“看到人也不说话了”的,他还能有什么权,可以和能够授给人呢?如果能说“声明”是他授权的,岂不也可以用达赖喇嘛的名义再发这样一个声明:“达赖喇嘛被劫持,是在我的授权下进行的。”
如果是西藏人授权给西藏人,怎么便能授出一个“欧洲文体和准欧洲文体”来?授“权”莫非是连文体也要授变的吗?还有,如果是西藏人授权给西藏人,怎么能把英国帝国主义分子的话——现在也是印度扩张主义分子的话,例如,甚么“中国对西藏的宗主权”等等,也授进去了呢?这是民间传说中的鬼魂附体呢?还是扩张主义哲学里特有的一种“质变”?总之这又是搅不清的。
还有一些材料,是路透社记者法列尔在新德里提供的:“达赖喇嘛的声明……是在同尼赫鲁总理的使节梅农在邦迪拉举行了若干次长时间的会议以后拟订的”。这所谓“会议”,大概是同“授权”有关的吧,名之为“授受会议”可也。“会议”竟开了“若干次”而且又各是“长时间”,可见这授受之间,是很有过几次推来推去的反复的。那么“授者”是谁?而“受者”又是谁?倘说梅农先生是去接受什么任务的,似乎于理不合,于事实自然也就不符;那么他是不是就是授者呢?只好算作一笔不清的账目留待读者去慢慢查对吧。至于说到受者,先被确定的自然是达赖喇嘛,但后来他终于没有去搞所谓“声明”,大概是拒而未受吧,所以最后才改由一个天知道的人来当作起草“声明”的受者了。
接着便是授受宣读“声明”的事;授者理想中的受者自然还是达赖喇嘛。这次的证据,是印度官方人士提供的。据印度报业托辣斯早些时候报道:印度官方人士说:“这位西藏的统治者至今是不愿向记者宣读这个声明的,但是他正在被说服这样做。”“不愿”,也就是“拒而不受”;“说服”就是进一步“逼授”;但是担任说服者的又是谁呢?我就又不知道了。这也是授受不清的地方吧。终于不得不由一个随员来宣读,说明达赖喇嘛终于是说而未服吧。
总之,材料和证据有这么多,从中可以看出,达赖喇嘛既不是授者又不是受者,至于授者是谁?受者又是谁?是不是还有自授自受的情况,我都不想再去交代,以后的历史学家们大概总还要考证的。


第8版()
专栏:

和藏族兄弟在一起的日子
耿予方
春天的西藏,天高气爽;
夏天的西藏,温和舒畅;
秋天的西藏,收割青稞;
冬天的西藏,风大土扬。
在那高寒的雪山下面,在那温暖的雅鲁藏布江河谷,在那辽阔的草原上,在那星罗棋布的溪卡里,住着勤劳、朴实的一百二十万藏族同胞。我拜访过他们的许多家庭,我住过他们的帐篷。我曾和他们围着火炉促膝讲故事,我曾和他们一同骑马奔驰在高山河谷里。我和他们有着深厚的友情,他们好比是我的兄弟姊妹。我也爱上了高原,当做自己的家乡来歌唱它。
我刚到西藏,对藏族的一切风俗习惯都感到挺新鲜,什么都好打听。藏族朋友也很热情,总是设法满足我的要求。自己知道的当然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不知道的也向别人问清楚后再转告我。
一次,有位藏族老大爷劝我做一件藏袍,我满有理由地说:“藏袍袖子长,又肥大,多不方便呀!”老大爷哈哈大笑起来:“同志,你不懂高原的特点吧!在我们这里,早上晚上冷,把袍子穿好,就不怕冷;中午太阳一晒,热了,把两个袖子一脱,束在腰带上,行动很灵活;夜晚,把它盖在身上,暖和极了。”
记得是一个假日,一个藏族朋友说:“你们来到西藏学藏语藏文,将来为我们藏族服务,我们欢迎你们哟!你们也要懂一些藏族生活呀!那么,今天,请到我们家里实习实习吧!”我便和几个同学高兴地到他的家去作客。他说:“今天咱们吃糌粑,喝酥油茶。这是藏族的家常便饭。”“吃糌粑还有技术呢,在木碗里,放上一定的酥油茶和糌粑,不能多不能少,用两个指头一搅,把糌粑和酥油茶调在一起,合成糌粑团就像吃馒头一样。这一手你们还要学习一下呢!”
酥油茶是酥油、茶、盐三种素料做成的。酥油是从牛奶里提出来的,每五斤牛奶提炼一斤酥油。打茶时,有一个细长的铜箍木板制成的茶桶,大的比一个人还高,小的也有三尺高,此外,还有一根打茶棍。据说还能帮助你御寒呢!
过了一些日子,我到了西藏的农村。第一次自己做饭,烧的是牛粪;灶旁有一个安着风管的皮口袋。说也怪,牛粪烧起来,火光熊熊,没有多少烟,也没有什么气味;皮口袋一压,风力很大,火更旺了。烧茶做菜,十分方便。因此我们便把牛粪叫做“高原煤”,还给皮口袋起了个雅号叫“土风箱”。
我很喜欢西藏山里的农村。农民们都很好客,他们常请我喝青稞酒。青稞酒不辣不苦,有点酸里带甜,像喝汽水一样,一口喝半杯,一次喝两碗,不但不会感到头晕,反而觉得精神抖擞。
西藏,满山遍野都是牦牛群。牦牛是高原上藏胞的主要家畜。狂风,挡不住它;大雪,冻不坏它。它像山上的松树一样,顽强的生活着。公牦牛,魁伟的身体,长着像弓一样的双角,力气特大。它们是高原的运输队,排起队来就像一列无轨的列车,翻山越岭,雪迷不住方向,水挡不住道路。它们总是静静地长途跋涉着。母牦牛,供给人们最白最香的牛奶。做成的酥油,是最受人们欢迎的。
在那湍急的江河里,波浪冲击着石子乱翻,有时经过狭窄的山涧,浪头像暴跳的虎狼一样。但是藏族人民制造了一种牛皮船,在河里顺流而下,石头碰不破。满船物资足有五、六千斤,船手只用两条木桨,就能指挥着皮船前进!船手累了,可以把两个桨一放,像海鸥一样地在水面让皮船自由地漂去;遇到急浪,唱着有节奏的船歌,很快的就安全渡过。我从拉孜到日喀则,坐了五天牛皮船,饱尝了雅鲁藏布江两岸的风光。有时看到成群的黄鸭,有时看到高大的白鹤,有时看到黄色的菜子花,有时看到青翠的草地上,牛羊正在安闲的吃草。
1957年的新春。我住在一架白色的帐篷里。藏族朋友非常喜欢露宿,因而把帐篷撑在林卡里,当作极大的乐事。我听见这样的一只歌:
草坪多么坦荡,
架有白色蓬帐。
帐门开在东边,
迎着初升太阳;
帐篷白布雪白,
映着太阳发光;
帐篷撑杆笔直,
那是红色檀香;
帐篷拴绳坚固,
汉族三股丝线;
帐篷高高顶端,
和天连成一片;
帐篷下方很深,
直入地心黄泉;
帐篷设有宝垫,
坐着我的伙伴。
虽然我的帐篷没有歌子里所唱的那样舒适;当时藏族兄弟的帐篷也没有那样漂亮;但是随着人们的劳动,西藏的进展,比歌唱的美景更加理想的一天一定要到来的。
在西藏留给我最深刻的另一个印象,要算藏族劳动妇女的生活了。她们从小在风雪里长大,劳动锻炼了她们的身体。她们的双手能翻地,能砍柴,能割庄稼,能盖房子。她们的两条腿,能爬山,能跑路。她们个个都会骑马,在草原上跑起来就像是久经训练的骑兵。
1957年夏天,我和我的同伴们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告别了藏族兄弟。藏族兄弟们把雪白的哈达挂在我们的脖子上,祝福我们一路平安。
多么快啊!转瞬两年过去了。我和藏族兄弟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日子和甜蜜的记忆,有的已成为历史的陈迹。例如汽车代替了牦牛运输队;煤炭代替了牛粪;大米白面和糌粑同样受到欢迎,特别是今天,在背叛祖国、背叛西藏人民的上层反动集团被消灭以后,西藏的历史已进入新的一页。我盼望着祖国的召唤,再一次加入藏族兄弟革命和建设的行列中,把我的青春献给祖国的新西藏。


第8版()
专栏:

在康藏公路上
(速写)
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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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金桥玉带
藏族 擦珠·阿旺洛桑
神奇呀,你看!
一重又一重天柱般的高山,
浪涛汹涌,一道道的激流,
截断了康、青、藏的交通路线。
石壁高悬如镜面,一处比一处陡险;
想要飞过,神雕的翅膀也要打颤!
看,那宽广的草原,把天地连成一片;
任你是健步如飞,一天又一天,
都走不到它的边缘。
热风吹起像火焰,
寒气射来,叫人们手足僵硬、胸背冷穿;
不须亲眼见,只听了也会心惊胆战!
毛主席的召唤,
敲响了修路队伍里每个兄弟们的心弦。
为要在天柱、激流、广阔的草原上筑起金桥玉带,
冒着酷暑严寒,英雄们展开了激战!
抵抗狂风暴雨,只有帐幔,
高山上的饮和食,只有——
煮不沸的水,烧不熟的饭。
悬岩削壁上的炸药响连天,
一座座的长桥要架过古壑天堑,
英雄们的血肉,常随同碎石奔流,浪花飞溅!
困难像乌云布满了蓝色天,
英雄们的智勇的大风终于把乌云刮到海洋那边。
胜利的长风吹遍了可爱的山川,
弹指间,
拉萨河大桥,连接了几曲的南北两岸,
从今后成了一片,康青藏啊,祖国的高原!
修路队伍大团圆,征服了天险、地险,
汉藏两族的兄弟们,
在拉萨人民广场上:
握手、拥抱、亲切会见。
车队连绵,借金桥玉带飞越过天柱、激流,和草原,
满载光荣,也在这儿会了面。
那是在欢呼?还是在论辩?
是拥抱?还是在摔掼?
是汽车的低吟?还是各族人民的歌赞?
我这润湿的老眼啊,没有力量分辨!
那是在欢呼,他们完成了毛主席的召唤;
那是在拥抱,他们象征着汉藏民族的团结圆满;
那是汽车的低吟,也是各族人民的歌赞;
因为我这一颗心,有说不出,
诉不尽,按不住的喜欢!
看吧!那巨象般缓缓驶来的车群,
听吧!那机车的隆隆吼声,
是一曲有节奏的音乐,
也是含义深远的低吟!
从低低的歌唱里,
我清晰地听到了下面的声音:
我们兄弟车队都从内地来,
战胜了自然,走过了金桥玉带,
历尽了万苦千辛才到来。
依靠毛主席对藏胞的慈爱,
中央的关怀,神勇的修路大军,
沿途藏胞的支援、接待:我们才能来!
为了建设新西藏,
使边疆的经济花朵,也郁郁地喷香,
消灭落后,让前途放出光辉:我们才来!
请听我们的歌声,藏族优秀的人民:
莫忘了毛主席的教训,
莫忘了解放军的英名,
莫忘了帝国主义的阴谋破坏,
莫忘了民族内部要团结紧!
我们要永远亲密一条心,
像水乳交融,像树干、枝叶紧紧地连着根!
爱国主义的思想,坚固得和须弥山一样!
要当家作主,赶快建设祖国的新西藏!
机车的歌声尚未停,
我心如白鸽,已经远飞去北京!
〔编者附注〕本诗作者擦珠·阿旺洛桑,是西藏著名的学者和诗人,原在寺庙当活佛。西藏和平解放后,他参加西藏军区编审委员会工作,后来又担任西藏日报副总编辑,他为反帝爱国、团结进步作了不少工作。他以自己的动人诗篇,歌颂新的时代,歌颂共产党和各族人民的领袖毛主席。虽然年高力衰,但是仍不遗余力地努力学习,积极工作。由于他热爱祖国、反对分裂,因而引起西藏上层反动集团的憎恨。1957年9月底,在他去机关上班的路上,被反动分子拳击猛倒地,经救治无效,到12月1日不幸逝世,享年七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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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忘恩负义的人
——西藏民间故事
藏族 擦珠活佛口述
从前某个地方,有一口水井,井里面落进去一个人和一只老鼠,一条蛇,一只老鹰,和一只兔子。
没有好久,井边上又来了一个人,井里人和老鼠等便要求井上人说:“请你把我们救出来,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恩德。”上面的人答应了,就把他们一个个从井里面救了出来,他们当时都异口同声的说:“你救命的恩德太大了,我将来一定要报答的。”随后他们就各自回去了。
原来在井上的那个人家里很穷,有一天老鹰飞到他的家里,看见这样情况,心想要报答他的恩德,但又不知要怎样才好,于是它便围绕天空飞了几转,然后在王宫的上空看见王妃正在淋浴,她的衣服和宝珠首饰都放在一边。它便飞下去将珠宝首饰衔起,又飞到它的恩人家里将珠宝等物放下。那个人得到这些财物,就变成富有的人家。
又有一天,那个落进井里去的人,也到了他的恩人家,看到他家与从前不一样了,询问起来,知道了他的恩人家发财的原因,心里牢牢的记住。那时,因为王妃失了珠宝首饰,国王正在全国各地搜索,又发布命令说:“如果有人知道谁人偷了珠宝首饰,前来报告就给他很重的赏赐。”那个落井的人为了想得奖赏,便把恩人获得珠宝的实情向国王报告了。国王立即派人把原来井上的那个人逮捕以后,关在监牢里面去了。
后来,老鼠、蛇、兔子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心里非常焦虑,想设法救出它们的恩人,但又不知道怎样才好。大家彼此商议的结果,就由老鼠打个地洞,通到王妃卧室,趁着王妃睡觉的时候,蛇便从洞里爬到王妃的床下,伸出一条黑色的舌头放毒气,使王妃中毒患病。
王妃有一个喇嘛正在山洞里修行,它们又打发兔子到喇嘛那儿去告诉他:“现在王妃病了,国王必定要请你去祈祷和卜卦,你就说现在那个被捕的人,并不是有意偷取王妃的珠宝,把他关在牢里是冤枉的;如果放了他,王妃的病就好了。”那个喇嘛答应了兔子的请求。随后,果然国王派人来请他,他便照着兔子的话说了,国王也就只得把被捕的那个人放了。
这以后,蛇又从洞里走到王妃卧室去,伸出一条白色的舌头,解了毒气,王妃的病也就好了。
那人获释出狱以后,便把经过情形告诉国王,国王很是愤怒,立刻把那忘恩负义的人关进监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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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又喜闻
朱光
惊闻烽火起高原,布达拉宫换逆幡,
假着袈裟开杀戒,劫持达赖越关门。
惊闻达赖有声明,独立谎言背素行。
知是捉刀凭鬼蜮,岂忘热振与前生!
喜闻藏族报雠仇,百万军民共运筹。
小撮妖魔无限恶,千年奴制岂能留!
喜闻歼敌在南山,不灭群魔誓不还。
黑骨今应成白骨,珠穆朗玛已开颜。
注:(一)一九四七年由于西藏上层反动集团勾结帝国主义,遭到反帝爱国的原藏王热振活佛反对,索康·旺清格勒和拉鲁等人,竟带兵捉住热振活佛,用残酷的刑罚将他活活害死。
(二)黑骨头即是奴隶,白骨头即是自由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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