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4月1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蝶恋花(二首)
  叶剑英
  海南岛南海浮珠历万古,阅尽沧桑,挺作南天柱。五指峰高入宿露,当年割据红区固。旧是东坡留句处,椰树凌霄,扫净长空雾,海角天涯今异古,丰收处处秧歌鼓。
  榆林港
  日逐寒流寻雁去,风雪关山,不碍云中路,飞到榆林天已暑,夏秋只隔三朝暮。到鹿回头滨海处,红豆离离,占断天涯路,浅水蓝鱼梭样去,教人疑是龙宫女。


第8版()
专栏:

  在天安门前 陈毅
  天安门前似海洋,
  尽是紧张,尽是繁忙!
  车辆运送忙。
  地下管道安装忙。
  地上绿化忙。
  几座大建筑的脚手架
  高耸入云压低宫墙。
  几台大吊车在屋顶上吊运忙。
  它忙于安装几十吨重的大钢梁。
  真紧张,真繁忙!
  要建造几座高楼,
  要开辟一个大广场。
  这高楼能容纳万人会议,
  这广场能使几百万军民
  列队成行。
  强大的新中国的首都,
  应该有这种雄伟的规模。
  那狭窄的旧世界,
  连这想也不敢想!
  哎呀!
  这太紧张。
  哎呀!
  这太繁忙。
  人是血肉做的,
  这样繁忙,
  恐怕就是钢铁
  也要磨光。
  哈哈,同志!
  生活就是紧张,
  也免不了繁忙。
  旧世界有地方是饥饿的紧张。
  旧世界有地方是失业的繁忙。
  比如我中国先前,
  被侵略难道还轻松?
  反内战难道一点儿不忙?
  两者比较来一个选择:
  我宁愿现在这样的紧张,
  现在这样的繁忙!
  喂!请看工地上的工人们,
  他们的意志多么坚强。
  他们的工作多么有组织。
  他们经得起紧张。
  他们不怕什么繁忙。
  他们为建设打冲锋。
  他们为建设作榜样。
  他们与全国人民一道
  把新中国的建设扛在肩上。
  新中国的建设,
  正发出万道光芒,
  上凌宇宙,
  下照四方。
  我敢断言:
  新中国的诅咒者
  与破坏者,
  一定被我们战败,
  要向我们投降。
   (原载“中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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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记幸福沟
  冰心
我们十几个人,排成长长的队伍,小心地踩着田垅,向着从前的“鬼集沟”,现在“幸福沟”走去。
在河南省登封县文家村,有这么一条长长的山沟,沟里尽是一座座小小的坟头,就是月白风清之夜,人们也不敢从那里经过,因为这条沟是个鬼集!解放前,是个荒凉寂寞,人迹不到的地方。人们传说:天天夜里,沉沉的夜色之中,恍惚浮动着的幢幢的鬼影,隐约听到了如泣如诉的鬼声。鬼集沟的名字就传开了。
鬼集沟是文村死人聚居之所,而文村的活人所居住耕种的,也是一片“林少沙多,沟深山秃,石软土松”的土地!“有雨一天烂,雨后三天旱”,山洪过后,水土流失,耕地逐年减少,河水逐年变大,吃水用水却要到十几里外去取。每年非旱即涝,颗粒不收,解放前,出外逃荒的人数,在总人口的80%左右。文村有不少的歌谣,都是本地人民对于从前痛苦生活的记载。
文村地,乱山垅
年年上粪年年冲,
一季不上粪,难以收够种
季季种庄稼年年没收成。
这个穷僻的地方,痛苦的年月,影响到本地南沟村里三十四个男子,有三十二个找不到对象。有一家弟兄五人,有四个没有妻子,另一家有七个姑娘,却有五个愿意下山!文村又有歌谣说:
有女不嫁文家村,
砂岭不能发富根,
山穷沟深没有水,
吃水井深累断筋,
地远坡大沙石滩,
上地磨烂脚后跟,
年年旱涝无收成,
吃水还得远处寻,
要想日子过得好,
除非搬家离文村。
多少年来,文村的人民个个都有这个想法:“这里一下雨就有那么多的水,若能把这些水存起来用,那够多好!”文村群众是刻苦耐劳的,也有勇气和智慧,但是在没有党的领导以前,人民的勇气与智慧,也像水土一样,年年随着山洪流失了!
解放后的文村,像枯木逢春一样,每一条干枝上都发了芽,在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干部和群众一起向大自然展开艰苦的斗争,从1949年到1954年,把水浇地从以前的二百八十亩,扩大到五百九十亩,这数目虽然不小,但群众和干部都认为进展得不够快,而且社社分开,吃水用水问题,也没有彻底解决,有一位领导干部说:“那时在当地工作的,谁要把洗脸水泼掉,他就是脱离群众。”因为水在当地是那样地艰难宝贵,群众的一盆水公婆洗过,媳妇儿子洗,孙儿孙女洗,最后还留下和煤呢!
1958年大跃进以来,再加上人民公社化,在党的领导下,文村水利工作的发展,又像一条困龙,在雷雨交加的一个春夜,欣然醒起,摆脱了泥泞的浅沼,鳞甲闪耀地飞上了九天!治山治水的工作,雄壮浩荡地开始了。他们群策群力,收集起积年和山洪搏斗的经验,边规划边行动地“砍破嵩山头,挡住颍河流!”去年春天的两个月之中,在山顶高坡上修了四项三十七种水土工程,密切地结合着推进着农业生产,边兴修边利用,一年来兴修了三十个水库,六十多个大渠,一千多个谷坊。治理山头十一个,挖土石方三十多万方,扩大灌溉面积到两万多亩。群众有诗歌描写他们冲天的干劲,和他们劳动的成果:
满山红旗招展,
遍地人海人山。
夜间灯火辉煌,
白天干劲冲天。
高山青又青,
山谷水库亮晶晶,
降龙伏虎改面貌,
一年两季庆收成。
结合着水土保持,文村的林业也有了很大的发展,现在已经有园林五百二十多亩,育苗五百一十亩,树木六百三十万棵。群众有诗说:
工程造林一齐搞,
三年以后变成宝,
清水遍地流,
行路果碰头。
现在我们这些人急忙奔赴的“幸福沟”,就是从那千灾百难的“鬼集沟”转变而成的!
我心里激动地在思索着文村的转变,一面低头快快地走。身旁那个脸蛋红得像熟透了的大苹果一样的姑娘,笑着拉住我说:“慢点走吧,你看,前面就是幸福沟了!”
抬头望时,在两旁绿油油的梯田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谷,一层一层的谷坊,把这道山谷分成几十层“台阶”,上面种的密密的小树,这时桃正开花,柳正萌芽,在灿烂的阳光下,满山满谷,弥漫着盈盈的春意!一两年内,真是“清水遍地流,行路果碰头”,“鬼集沟”成了被忘却的名字了!
这个苹果脸的大姑娘搀住我,一路走上山顶幸福沟的渠头,指点给我看:渠头下面三四尺见方的石池是消力池,是防止山洪冲下的时候,把谷里的土冲走的。消力池两边引伸出去的小沟里,相隔不远就排着一行一行的石块,那叫做“沟腰带”;坡地上的田地里,斜斜地一道道的土畦,那叫做“土布袋”,都是防止水土流失的。此外还有鱼鳞坑,水平线等等,我也听不懂记不清了。这一小块一小块的蓄水,像千百面明镜一般,在阳光下闪烁,我想:等到“千库万坊”的计划完成以后,文村的全境更不知如何美丽呢!
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幸福沟,走下高坡,穿过干涸的河床,去参观正在筑坝的跃进渠,大坝上挑土的,打夯的,人山人海,欢声动地!我拉着那个大姑娘的手,笑说:“你不会想嫁到山下去了吧!”她笑着摇了摇头,却指给我看打夯的人丛中的几个穿红衣和穿红裤的妇女,说:“那几个都是我们村里的新娘子,都是结婚的第二天就上坝来工作的!”她说着眼里闪着欢乐和自豪的光气……
我看着她的脸,心头涌起一股清泉似地感谢的情感,我和文村的人民一样,感谢党的伟大正确的领导,我更感谢我们的亲爱的党和文村的群众,让我看到了紧密团结在党的周围的群众,是天地间战无不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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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家谈

  一条标语上的问题
  解放军驻北京某部 车文仪
“?”
你认得这个字吗?如果查了好多种字典还不认得的话,那么,看看下面这条标语你就可以猜到了。这条标语是这样的:
“开展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思想教育,建立教学科研生产联合基地。”
于是,你定然会恍然大悟:噢,原来是个“想”字!
但是当你进一步推敲这条标语时,却又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自然是个建字。但在国家公布的三批简字中却还没有它。因此也就不能说它已经完全“合法”。科研,是什么呢?可以推测到,是科学研究的省略。但这种省略,群众不一定懂得。
开展……教育,这种说法也有点别扭。人们一般都说开展……运动,加强或者进行……教育,却很少讲开展……教育。
在一条短短二十多个字的标语中竟然会有如此之多的问题。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把一条老大的标语写在墙上,黑白分明,千人念,万人看,这该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够这样轻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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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强盗的黑布
  谢帆
最近美帝国主义正在勾结蒋介石集团,假借“在南美洲巴西举行特别展览”的名义,阴谋盗劫我国台湾的文物。美国这种不体面的盗劫方式,使人们很自然地想起了美国电影里那种传统的强盗装束——在进行抢劫的时候,习惯于用黑布遮住面孔。这种传统的强盗装束,是极其粗陋的办法,也说明了他们贼胆心虚。其实,在二十世纪的美国,岂只强盗仍然沿用着这种传统的装束,就是美国政府的一切内外政策,也不过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抢劫行为的“黑布”,比强盗高明的,只是花样翻新一点。
最近阴谋盗劫我国台湾文物的“黑布”,就已经换过了两块。第一块是美国费城艺术馆副馆长霍雷斯·杰尼拿出来的,叫做“长期出借”,结果在全中国人民的坚决反对下,强盗面孔被揭露了;于是,现在又换了一块,企图假借所谓“特别展览”的名义秘密盗劫。但是,强盗面孔仍然是没有掩盖住。强盗总归是强盗,无论是换了多少块黑布,也换不掉那强盗的面孔。中国人民对于美帝国主义盗劫我国珍贵文物的强盗行为,一直是记忆犹新的。美国盗劫我国的珍贵文物,这不是第一次,而是远在1903年就已经开始了。美国人甸亭顿,格拉斯比,瓦尔纳,安助斯,都以调查采集为名,公开抢劫过我国的古文物。其中特别恶劣的是安助斯,他前后来中国盗劫文物达四次之多。现在几乎在美国的有名的博物馆里,都藏有中国的珍贵的古文物和美术品。
美帝国主义者盗劫文物的方式,实际上是对于世界文化古物名副其实的粗野的破坏,略举数端,就足以看出他们的严重罪行了。
洛阳龙门宜宾洞的北魏人供养行列的浮雕,奉先寺卢舍那大佛的右手,古阳洞的佛头,交脚坐佛,释迦思维像,都是被美帝国主义买通奸细凿取走的。
太原天龙山的唐代造像,保存了千余年未受损伤,而在解放前三十年间几乎都被支解得断头缺足,主持天龙山盗劫的虽然是日本山中商会,但它的营业中心就在纽约。
那世界文化史的光荣之一的云岗,失去了佛头三百多颗,而美国博物馆藏贮最多。
大概就是那个叫嚣“长期出借”的费城艺术馆,现在还陈列着从我国劫取去的珍贵的美术品,巨然的“烟江叠嶂”,刘宷的“游鱼”,郭熙的“溪山积雪”。
美帝国主义盗劫中国古代文物的强盗历史,中国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中国是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国,中国人民也是特别珍爱自己文化历史的伟大人民,怎能容忍美帝国主义盗劫我国的珍贵文化遗产!不管它是用什么样的黑布掩盖它的盗劫,也掩盖不了它的强盗面孔。我们一定要把它揭露在光天化日下面;也不管它采取什么样的盗劫方式,把这些文物劫到天涯海角,落入任何外国人之手,中国人民都一定要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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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台下闲谈
林羽
  赵氏孤儿
  (北京京剧团演出)
赵氏孤儿是一出熟戏,最近陕西的秦腔剧团在北京演出获得了好评。然而北京京剧团的演出自有它的特点,自有它的成功之处。
首先在编剧上就有特点:增加了遇母一场,这样就给观画一场作了准备,使得赵武迫切要求知道事情的真像。拷打一场适当地把场子集中起来也是很好的。整个来说,这回的改编较完整,虽然大胆地删除了京剧传统演法中的某些场子和段落,还是删得好的。
最使人高兴的是,这样一个有导演的戏比起那些由演员随意表演的戏来,给观众的感觉是无论思想上和艺术上都大大提高了。谭富英、马连良在这次演出中间,从表演上突破了他们本人的纪录。谭富英在打弹一场面谏灵公已经能够表现出刚直凌厉之气,左传上说,“赵盾,夏日之日也”。这个人对于那些小人和无道之君来说,是有点可怕的,所以他们才要设法杀他。希望谭富英同志在这方面更加强一些。马连良这次表演得很出色,尤其把十五年后的备受精神磨折,体力已衰而大志未酬,仅仅由于复仇的意志撑持着而顽强地生活下去的精神状态表演得很好,观画一场尤其突出。再加上导演最后处理他终于死去也是很好的。谭元寿这次的赵武也很不错,观画一场和马连良合作起来更显得精采。可惜我看的一场裘盛戎没有上场,屠岸贾虽也演得过得去,但比起来就弱一点了。魏绛太弱,给戏带来一些损失。
戏也有些缺点,主要是没有较集中的好唱,另外零零碎碎的唱又太多,显得单调琐碎,虽有遇母一场,但唱未尽情,未能发挥。是不是考虑到戏太长而不敢放手唱呢?有唱的地方如盗孤,唱腔也不够美,或者是因为板安得不好的原故吗?总之,这方面没有给人很深的印象。
导演和装置是成功的,拷打一场的设计和排演很有气氛。
无名岛(青年艺术剧院演出)
这是一个反映福建前线战斗故事的话剧。这方面的题材,在话剧里我看到的还是第一个。
这是一个战斗气氛很浓的戏,其中出现了很多英勇事迹和可爱的人物形象,但整个的调子却并不感到沉重,反而充满着机智活泼的情节,使人觉得在舞台上出现的这些正面人物是充满着乐观的精神在从事战斗,仿佛在惊涛骇浪中出生入死的生活对于他们竟是家常便饭,离开这样的生活就无法认识他们的面貌,理解他们的精神。不仅如此,它还鼓舞我们,引诱我们,使我们多么羡慕这种生活,多希望和他们一起到波涛中去战斗。
这个戏的人物比较鲜明,如指导员、战士、年轻渔夫,以及敌人方面的人物,也都还各有个性,其中少数的如被俘的敌人炮长、老伙伕等写得比较好。
在演出上是力求打破老一套,创造新风格的。在明快活泼这一点上,在用景的务去繁琐这一点上,是获得了一定的成功的。近来话剧在克服自然主义倾向这方面是有意识地下着工夫,从这回的实践上看,也得到了可喜的收获。
但在表演方面,人物的刻划也显得不足。这种风格明快的戏,在人物的轮廓上是要力求鲜明的,因之在语言、动作,以至整个人物造型上就不应害怕适当的夸张和角色之间的对比,在这方面,这个戏就感到不足了。有少数的演员比较好,如敌军的某班长(水鬼),敌军的军需,我方的年轻渔夫,都演得比较鲜明。但是我方的战士和指导员都有轮廓不太清晰之感。指导员只在谈判一场演得好,其余几场总觉还不像。特别是对待俘虏,似乎很缺警惕性,有点像个老好人。
总的说,这虽是一个三个钟头的戏,由于它活泼的气氛,活跃的动作,机智的情节安排,看起来并不吃力,仿佛在读一首活泼的战斗抒情小说一样。这样的戏,对于我们这个英雄时代的观众来说,一定是很合胃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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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冒雨铺轨(国画) 刘子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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