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2月9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大地皆春军民同乐
葛德
人寿年丰,旷古空前,我们所处的正是一年四季春常在,到处满眼好春光的时代,人们无时无地不在春风荡漾中劳动、生活、欢唱。现在还来提“大地皆春”,只是因为在这大好节日里,休息、娱乐之余,同亲友们欢晤叙谈中,不免回顾到过去一年的光辉成就,展望眼前更为灿烂的美景,越加觉得春浓意洽欢欣无限罢了。
佳节思亲,是人的常情。现在我们举国上下是亲人,彼此有着深切的关怀,更好的祝愿。我们倍加思念的又是我们的军队。因为这是我们的传统。有人曾把军民比作鱼水,其实,我们的军队,是我们的亲骨肉,它是我们劳动人民的一部分。自从人民军队诞生那一天起,军民间始终有着亲如家人的关系。军队拥政爱民,人民拥军优属,这是我们一刻也未曾间断过的革命传统。即使在那战斗频繁的艰苦年代里,逢年遇节,军民之间总也不放弃联欢同乐的一切机会。凡是同我们的军队发生过联系,有过接触的,谁能不在这欢乐的节日里,回忆这种宝贵的联系和接触呢?
鞭炮和欢笑声中,我又沉醉在这种回忆里了。
十几年前,在延安南边的一个小县份里,在一条叫作清泉沟的山沟里,驻扎了我们的军队。随着这支军队的到来,河滩上长出了水稻,山坡上立起了厅厦,民兵中增加了武器,群众中添长了欢乐。
要过大年了(那时的春节还叫大年)。全县各地的群众,都在纷纷议论要想法使军队过一个“咱这地方的年”。正在县上举行的三级干部会议,讨论完了生产问题以后,也讨论了这件事。我还记得那位老县长在会上的讲话。县长说话带有延长县的土音,他说:群众要叫军属过好年,叫军队过一个“咱这地方的年”,这意思很好。这也很好办,只要群众把年菜年饭献出一点来,像那透(豆)腐呀,透(豆)芽呀,油磨(馍)呀,粉条呀,……等等,就可以使军队吃到当地风味的年菜年饭。会议一散,这透腐呀,透芽呀,油磨呀……的声音,立即传遍了全县几道川。
不久,人们便盛载猪羊,用簸箩抬着豆腐、豆芽、油馍、粉条……在拥军红旗和锣鼓声导引之下,纷纷送到部队上去。到春节那天,周围群众更是把三三两两的战士,拉到自己家中,暖窑热炕之上,请他们尝一尝亲手制作的甜稠酒。
接着是拜年的秧歌、旱船、太平车、腰鼓。跳着,扭着,领伞的转着伞,锣鼓一煞,开腔便唱:“锣鼓一停我开言,我给咱军队来拜年;军民本是一家人,团结欢乐万万年。哎?一呀哎,团结欢乐万万年。”
部队里的拥政爱民工作开展得更热闹。年前年后爱民活动,不用说了。过年的时候大设筵席,宴请当地父老,殷勤招待,总要使之醉饱方休。晚上,军民联欢,张灯结彩,修木为刀枪,涂红作面谱,演唱京戏二簧。深夜寒风中,人人竟看得眉飞色舞。至今回忆起来,还津津有余味的。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思想水平,精神面貌,以及各种素质都有了很大发展和提高。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把我们团结得更紧密了。这时来述说这样一个过去生活的片断,不只是为了诱人各自回忆过去的团结友谊的往事,在节日里更添一番欢乐;更重要的是“温故知新”,从比较中看清现在的发展和更好的将来。其实,节日中的同欢共乐,只不过是军民关系的一个侧面,我们军民关系,更多的表现在共同的战斗、生产、建设的生活中。三十多年来的历史,处处都显示着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是一个血肉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党的领导下,每一次大规模的群众革命行动,每一个重大的社会运动,都要推动我们军队的政治思想向前进。而作为“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的军队,又是推动每一个重大群众运动和生产建设运动的有力因素。我们不是已经看到:去年工农业生产的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高潮,推动了部队政治思想的跃进,人民公社化,成了部队社会主义思想教育的最重要的教材。而我们的部队,不仅用福建前线的炮火,保卫着我们工农业的建设、人民公社运动,而且用各种力量来支援工农业生产,支援全民大办钢铁,并大力帮助人民公社的发展和建设。
军民并肩行进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康庄大道上,愈前进便愈加团结得紧密。这种骨肉相亲、并肩前进的关系,一定给明年的春节带来更大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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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将军在人民公社
洪升 辰戈
我们在将军的率领下,来到衡水县帮助社员整顿人民公社。
我们离别衡水徐家庄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前晋冀鲁豫军大三大队在贾政委率领下,就在徐家庄渡过了难忘的岁月。如今,又在将军率领下回到这阔别已久的家。十二年前那条弯曲小路,现在已成了可以并行三辆卡车的笔直的大道了。大道两旁是密密的绿油油的麦田,右边不远是新建的中学,再往前是红专学校。里把路以外,搭着许多脚手架,堆满砖瓦,正在建造住宅,这是公社六万多社员的五个新居民点之一。有些已经造好,安上了玻璃窗。再过些时候,当社员乔迁新居,那旧日的徐家庄也将难以找到了。
将军一到徐家庄,就去探望烈军属。烈属刘振国,六十多岁了,留着短胡子,总是笑嘻嘻的。屋里挂着四块匾,三块是“爱兵如子”,一块是“送儿参军”,都是部队送的。当年,军大的徐队长在这里病倒了,刘大爷的母亲宋老大娘,一把屎,一把尿,就像照顾亲儿一样,终于使徐队长转危为安。如今宋老大娘已去世了,徐队长远在东北,还常来信,给刘大爷寄来照片。刘大爷的儿子刘清肖,1947年入伍,在淮海战役中牺牲了。二儿子小刘,在公社里赶车。他在1957年害肺病,政府掏钱给打了七、八十针链霉素才治好。现在,刘大爷把这七、八十个小瓶子分成两串,挂在毛主席像的下边。当将军问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困难的时候,他说:“没有困难。毛主席和共产党的恩,我一辈子也报不完。”说着,他逗那不满三岁的小孙子:“谁给你福?”孩子清楚地说:“毛主席。”他又问:“谁好?”孩子笑着说:“共产党好。”
将军率领的工作队,一放下被包就去劳动,干重活,驾辕,拉大车往地里送粪,一定要完成县委要求一亩小麦盖肥三万斤的任务。将军也不服老,脱了将军服,穿一件蓝棉袄,和谷县长一起,出现在建设新住宅的工地上。谷县长推,将军拉,那满满的一车车的砖都运到施工地点了。一千多建筑新住宅的社员都围拢来,望着满头大汗的将军说:“你们看,首长来挂帅来了!”一群小伙子围上来,跟将军、县长争车子。“歇歇吧,你们年纪这么大了!这活有我们干就行了!”将军挥汗笑道:“别看我年纪大,我也是劳动人民出身,干得了!”据说,修十三陵水库时,将军还得过劳动奖章呢。可是,小伙子终究还是把车子夺走了。将军只得和谷县长一同去抬砖,一次抬三十多块。敬老院的老太太也跑到工地上来,笑咪咪地说:“听说将军来背砖,我也来看看。”将军笑着问一位老太太:“这样房子好不好?”老太太抿着嘴笑:“这房子叫我住三晚上,我死了也满意。所以我天天跑来看看。”将军对工作队同志说:“建立这么好的住宅,是劳动人民多年热望,我们一定要出分力,哪怕只添上一砖一瓦。”
有一天,将军听说有五位复员军人在西沙河白手起家建立了畜牧场时,就前去拜访。西沙河一片荒凉,连风都是黑的,大风一起,伸手不见五指,除兔子、野鸡外,以前什么人也不到这六千亩荒地来。将军在这儿见到双目几乎失明的张支书和女厂长马伏凤。将军问起支书的名字,他说是“张杰君”。将军又问:“哪个‘杰’?”他回答:“英雄豪杰的杰!”将军望着他们二人说:“你们就是真正的英雄豪杰。”的确如此!他们和荒沙黑风搏斗了八个月,现在已有八十一人在这里劳动和生活了。这里建成的综合畜牧场,有三百三十口猪,七十二只绵羊,五只公羊,四十二头奶牛,五十一箱蜜蜂;在万鸡滩有一千七百二十只鸡;还设有粉条加工厂,粗饲料加工厂,人工授精站,兽药制造厂已能生产金霉素等十二种兽药。在被开垦的三千二百亩沙碱地上,除五百三十亩防风林外,种了六千七百棵梨、苹果、桃、枣、桑、核桃等十多种果树。
当将军问到张杰君同志眼睛为什么连五个手指也看不清时,他说:“1939年打彭城时被炮弹震伤的!”原来,当时打彭城是刘伯承元帅率领的一二九师三八六旅,师政治部主任就是去年逝世的蔡树藩同志,将军当时就在这个旅。因此,将军兴奋地说:“我们是老战友了。”张杰君兴奋地和将军谈着:“我见过朱总司令,刘师长,邓政委,蔡主任,就是还没见过毛主席。”他们一直谈了很久,谈了分别后的一切。临别时,将军亲切地对他说:“你是二十多年的老革命了,你一直是党性很强的好党员,希望你继续努力,为党的事业作出更大贡献。”张杰君很激动,他说:“我一定听党的话,努力争取去见见毛主席。虽然我眼睛坏了,看不清了,可是我要能在毛主席身边站站,那该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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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军叔叔好!(年画)
张碧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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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他是我同班的好战友
章明他是我同班的好战友,我们的感情很深厚,一个菜盆同吃饭,一缸清水同漱口,站岗他给我送棉衣,行军我替他缝钮扣,黄昏时抬水去浇菜,他抬前头我抬后头。你说他是一位将军?哦——他是我同班的好战友!他是我同班的好战友,我们的脾气很相投,闲来就把家常唠,又说又笑没个够,他有话儿就对我说,我有心事也不保留,有一次我闹了点小别扭,他劝我劝了多半宿。你说他是一位将军?哦——他是我同班的好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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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新战士的两页日记
下士 朱德金
已经是夜间十一时多了,我还没有睡着。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忽然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了一个人,啊,这不是下午给我烟吸的连长吗?难道他知道我没有睡着吗?我赶紧闭住我的眼睛装睡,可我的耳朵仍在静听,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又出去了吗?我睁眼一看,哟!他在用脚尖落地轻轻地走路。他走到小陈的床边,把滚在地上的衣服,给他盖好。连长又轻轻地往我床边走来了,不知怎的,我的衣服也掉在地上了,连长拿起轻轻地给我盖上。还是我那一件棉大衣,怎么让我感到它的分量是那么沉,我的心也更加热起来了。
× ×
晚饭后的操场上,可真热闹呀,打球、翻杠子、跳木马……好像在开运动会似的。
我从单杠上做个“卷身上”跳下来。看见小陈正在那边跳木马,可他跳了几次也没有跳过,我看到二班长和老战士李坚正在给他“保险”呢!
看我的,我跑到木马前跳上踏板,就跨上木马,不想手一滑,就跌在木马脚上,这一下可吓坏了二班长和李坚,着急地把我抱起来,搂着我的肩膀。指导员走来批评道:“二班长你们怎么不好好地‘保险’呀,新同志他们不会做,要特别注意安全。”他又问我:
“小朱,跌着哪里?痛吗?”其实我只不过左肩膀有点酸,指导员那里知道,过去我在家爬电线杆玩,有一次曾经跌下来把鼻子都摔得出血了,我根本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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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爱坑道福建前线
某部炮兵 吴世钦坑道,坑道,我爱你,你像我们的亲兄弟。我用木柱给你做拐杖,我用木板给你做新衣。你永远站在战斗最前线,保障我们得胜利。坑道,坑道,我爱你,你像我们的亲兄弟,我们见面虽说第一回,我们的长辈你可熟悉。抗日战争跟你做过八年伴,同你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坑道,坑道我爱你,你像我们的亲兄弟,你辛苦了!你该休息,但你知道东风压倒西风,你知道祖国建设一日千里。你也知道祖国的工厂日日增多,你也知道人民公社大量办起。你更知道台湾还没有解放。地球上还有美帝国主义。你这百炼成钢的身体,重担起重担和新朋友在一起,如果不彻底干净的消灭敌人,咱们永远不分离!永远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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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砌火炉和救白菜
解放军驻齐齐哈尔某部 张弗松
敬老院墙壁上的喇叭,响起了“寒潮即将袭击本地”的紧急通知。广播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声声敲在“总管大爷”的心肺上。
“总管大爷”其实就是张大爷。他什么都爱管。比方,社里的水稻穗子结得又重又大,倒铺下地时,他就管起各家的鸡来,生怕它们去践踏,去啄食;天下了阵闷雷大雨时,他就管到炊事房,催促他们快烧姜汤给淋雨回来的人喝。因为他管得多,管得正当,像个当家,所以大家叫他“总管大爷”,事实上他并没有担负什么职务。
现在他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偏偏这样巧,眼看白菜上手了,寒潮却也来了。偏偏这样巧,青年人都上山采矿去了,寒潮却来了。”
门,“格蓬”一下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她叫慧慧,是敬老院的招待员,送晚饭来了。姑娘长得秀气,说话引人欢喜,可是这遭儿被“总管”冲上了。只听得老人家气恼地说:“还吃饭?大白菜遭殃了!”大约老人家自己也觉得声气太粗了,静了静心,平和地说:“小慧,去看一下隔壁的解放军在不?得请他们帮忙了。”
“为的是这个呀!”慧慧像是卸下了重担,舒了一口气,连说带笑地嚷着:“吃吧,放心吃吧!人家解放军可真主动啦!老早丢下砌得半拉的火炉,赶到菜地去了。大汽车也出动了。”
“啊……啊!”老人家兴奋了,搬了一个矮凳,靠近慧慧坐下,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天真地瞅着慧慧回答。慧慧生怕热腾腾的面条冻凉,就拣了几个最能宽人心的事儿,连珠炮似的答了一阵:“统统走了,只留下个站岗的。指导员带着跑步去的……。”说着,随手把面条碗往老人家面前移了下。老人家看出了慧慧的心思,挑了挑面条,吃起来。忽地又放了筷子,眼睛向大家扫了一下,说:“王指导员也年轻,寒潮一来,天要大冷,该留人修火炉才对啊!要不,今朝救了白菜,明朝冻坏人……。”这番话触动了众人,连慧慧也跟着沉思起来了。
停了半晌,“总管大爷”猛地站起来朝外走,说:“没啥可说的,咱们去给战士砌炉子去!”许多人跟着去了。
战士的宿舍在敬老院的后面,离白菜地不远。菜地上支起许多盏汽灯,灯光中只见人影奔忙,汽车闪着两道银光,来回吼着。
老人们加紧抢修火炉,要在战士回来之前修成,好让他们进屋就感到热烘烘的。最心急的当然是“总管大爷”了,他一时要王大婶烧洗脚水,一时又要李大娘搬砖头,他自己捧着一满畚箕的煤,却又往煤堆去添,真有些忙乱了。幸好到门口跟周大爷撞了个满怀,“总管大爷”才恍然地说:“看我这糊涂,怎么往回倒煤呢!”引得满屋子一片笑声。
北风一阵猛过一阵,没关严实的窗门,吱呀吱呀直摇晃。菜地里汽灯一个一个摘下来了,眼看战士们快回来了。“总管大爷”拿一把大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咤呼:“快,快把炉子加旺些。弄个清清爽爽,暖暖和和的。”满屋子人谁不急?早都加快了速度,满头大汗了。
火炉呼呼地大燃了,炉火映红了雪白的墙壁,照着洁净的地面。
电灯都打开了,整个宿舍通亮通亮的。灯光似乎也领会了老人们的心意,透过玻璃窗,照明了战士归来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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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并肩战斗 王盛烈 孙恩同(国画长卷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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