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2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到小高炉去的路上
  李北桂
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大马路,每一条马路又都是一个模样,弄得我就像陷入了诸葛亮摆的八阵图,转来转去,越走越不对,腿都跑疼了。最后,我泄气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路旁。
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神色愉快的小伙子,挟着一本书,不紧不慢地从我来的路上走来。我赶紧立起身,奔过去截住他,问道:“同志,请问到炼铁的地方去该往哪走?”
“到小高炉去吗?走吧,我们同道!”
我连忙跟上去,和他并肩走着。
“其实,小高炉最好找,那些高大的烟囱就是。”小伙子一面走,一面说着,又用手往前方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林立着一排高大烟囱。但是,我固执地摇了摇头。
“小土炉哪有这么高的大烟囱?”我怀疑地望着他。
“你是头一回来这里么?”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不!去年来过,大炼钢铁时,我还在这里的小土炉上炼过铁哩!”我摆起老资格来了。
“难怪,一年了!”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一年足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变化大呵,一天就一个样,何况一年!三个月以前还没有这些马路哩!”
这话倒也真,去年,我在这儿参加大炼钢铁的时候,顺着那条唯一的羊肠小径,一直就可走到小土炉,要不是这些新修的蜘蛛网似的大马路,我也不会迷路了。可是,变化再大,小土炉怎会有大烟囱呵!
“今年元月间,原来的小土炉都实行了‘五定’,在那以后,这儿的小土炉全都改建为小洋高炉了。小洋炉用热风,要烧煤气,没有大烟囱哪行呵?”他解释说。
老实说,我参观过鞍钢的大高炉,也亲身参加过小土炉炼铁,至于小洋高炉是什么样我可没见过。
“现在每批料加多少矿石?”我用行家的口吻询问着。
“我们采用小料批,每批料一百五十公斤矿石。”
“一百五?人能挑得动么?”我惊异地望着他。
“人挑?为什么要用人挑?”他也惊异地望着我:“早就用卷扬机上料了,炉顶还是双料钟呢!炉子顶上现在一个人也不用!”
“那么,风呢?是用手拉风箱还是脚踏风机?”我关心地问道。因为去年炼钢铁时,我是专门负责拉风箱的。
“手拉风箱?那哪行?全用马达啦!现在实现高温大风,一座炉子还用好几台电动鼓风机并联使哩,手拉风箱怎能够用?”
我解嘲地笑了笑。本来,我这点炼铁知识就非常有限,我不敢再“班门弄斧”了,赶忙把话题岔开:
“你上班去么?”
“不,去上技术课。”说着,他把腋下挟着的书本递给我看。
我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一本关于小高炉煤气技术操作的小册子,忽然,有几个熟悉的小字映入我的眼帘:“胡小文编”。
“胡小文,胡小文……”我喃喃地说道。
“你认识他么?”
“名字好熟……”
“他现在是红旗炉的炉长”,我的同伴努力在帮助我回忆,“过去,大家都叫他‘两根针’的……”
“两根针”?我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胖呼呼的农村青年么?大炼钢铁时,他刚从农村出来。他的家是在一个偏僻的山区里,活了二十一岁,那次出来,算是第一次看见了真的火车。一天到晚,他总有上千个问题要纠缠我,比如:汽车为什么不烧煤啦,电灯为什么点不着火啦……常常弄得我应接不暇。分配任务时,他自告奋勇报名上料。开炉以后,他瞅着那小闹钟,不一会儿上一批,不一会儿又上一批,把炉料装得满满的,险些把炉子冻死,他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
大家抱怨他加得太快说:“你要按时上料呵,十分钟上一批料!”
“我还是二十分钟上一批哩!钟太快了,忙不过来呵!”他急忙分辩说,还把手直指着那小闹钟。
二十分钟哪有这样快?大家奇怪了,都跑上去看钟,原来,他把秒针当成分针了,大家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他羞红了脸解释说:
“我们村上,只有几个两根针的大钟,这三根针的小钟,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哩。”
于是他这个“两根针”的绰号就被大家叫开了。
可是,这个“两根针”怎么写起书来了?而且还是什么技术操作!我越想越纳闷。
“是炼出来的!小高炉不单是炼铁,而且还炼人呵!”我的同伴大概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详细地叙述起原委来:
今年元月,小土群实行“五定”以后,按规划,首先得修建几座小洋高炉。修炉子还好办,有现成的图纸,按图施工就是。难的事情在后头。小洋炉比起小土炉来大不一样,光是除尘器就有三四个小土炉大,还要回收煤气,用热风吹炼。从领导到工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付这种炉子。后来,才决定派胡小文到附近大炼铁厂去学习,胡小文虽然只学了短短的七天,由于有了炼小土炉子的基础,再加上炼铁厂的同志们热心帮助,学得了不少东西,什么装炉呵,配料呵,点火呵……一整套资料都带回来了。
炉子点火以后,一开始,倒很顺利,从风眼望去,炉子白亮白亮的,温度很高。到接煤气的时候了,胡小文按学来方法指挥着,把阀门一拉,不一会,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团淡蓝色的火焰从除尘器中涌出,发生了煤气爆炸,除尘器被炸坏了。这次开炉,也就没有成功。
爆炸以后,胡小文把眼睛都哭肿了。支部书记走去对他说:“别难受,最要紧的是找原因!”他一听,赶快就去翻起资料来,原来,大洋高炉在接煤气时要用蒸气,而小洋炉却没有蒸汽。没有蒸汽怎样接煤气呢?胡小文买了一大堆炼铁书,结果,书上没有讲过这种方法。
“‘书本上没有!’”他愁眉苦脸地对书记说。
“没有的事多着哩!全民大办钢铁书上也没有!”书记笑着说。
“蒸汽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非要不可?把根源找清,方法也就出来了。”书记又提醒他。
胡小文头脑清醒多了,又去钻研起来,后来,才发现煤气和空气混合就要爆炸,而蒸汽是用来赶空气的,因为蒸汽有压力……如果,把煤气的压力加大,它本身不是也可以赶空气么?他脑子豁然开朗起来,赶紧向书记汇报这个发现,在书记的支持下,又和许多人在一块研究很久,终于研究出了一套不用蒸汽的方法,在第二次开炉时一试验,成功了!
不久,书记对胡小文说:“写吧,小伙子!你不是说书上没有吗?你把它写成一本书,书上就有了!”
“就这样,这本书就写出来啦!”我的同伴说完,还把那小册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不知不觉间,到小高炉了,首先看见的就是那堆积如山的铁块,我惊奇地喊出声来:
“这么多呵……都是你们炼的么?”
“是的,国家还调走了好一些,加起来有这五倍多。”
“质量好么?”
“好得很,都是一级铸造铁,前两个月还调了好几千吨出国哩!”随着,他用手指着一座炉顶飘扬着鲜艳红旗的高炉说道:“那就是红旗炉,胡小文就在那!”
我顺手望去,正好,红旗炉出铁了,那奔流着的赤红铁水,和炉顶那面红旗相映照,好看极了!
我和那小伙子分了手,又望了望那面飘着的红旗,心里想道:办完了事,一定得找胡小文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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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变”
  龚同文
“我过去对他的印象很好,怎么他也犯了错误?”
“可不是,他变啦!”
不必把这种对话继续写下去,就可以看得出这两位同志在议论他们的“老战友”。
的确,想当年,“老战友”是有过自己的“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事迹”的。可是,现在他的名字却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联系在一起了。昔日“功臣”,今为“祸首”,他变啦!
他变成什么样的人了呢?他挖空心思把三十二个字捏在一起,神气活现地描绘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地位要高,责任要小,待遇要多,管事要少,权力要大,困难要小,生活安逸,享受要好!”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一口气向党说了几个“要”,其脸之厚,一至如此!“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屈原:离骚)
看他为自己想的多么周到!伸手要地位,而又害怕负责任;伸手要待遇,而又懒得管事情;伸手要权力,而又害怕困难;其目的无非是为了“生活安逸,享受要好”。我们能在这样的“伸手派”的脑筋里,化验出一点点党性或是一点点革命性吗?
他变啦!他从一个革命者变成享乐主义者,他从无产阶级革命阵营堕落到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泥坑里去了。
他的变,不是偶然的,也不是突然的。
不知道从哪一秒钟起,他的革命意志开始衰退,……他不大喜欢学习了,他很不喜欢学习了,他干脆不学习了。他不大喜欢批评自我批评了,他很不喜欢批评自我批评了,他干脆放下批评自我批评的武器了。他在热火朝天的革命斗争当中,向往田园诗人式的“宁静”,他连八小时“上班”之外的党的会议也懒得参加了,他忘掉了自己在入党宣誓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他把党和人民对于他的要求“置之度外”,而把他对于党和人民的“要求”(就是上面说的几个“要”)“置之度内”了。就这样,一天不如一天,一直变成一个右倾机会主义分子。
据说,我们的这位老战友,现在开始后悔了。我们希望他“悔”,尤其希望他“改”,希望他的曾经一度衰退了的革命意志重新旺盛起来。要把这种希望变成事实,除了同志们“一看二帮”之外,主要的还是要靠我们这位老战友自己挺起胸膛,迈开大步,回到党的立场上来。让我们有一天高高兴兴地议论着“他又变啦”,他从一个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变成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了。这样,对党,对他本人,都是大有好处。
积渐变而突变。严重的教训,在于“防微杜渐”。我们应当在这位老战友所走过的那种三十二个字的道路上插一块目标鲜明的牌子,写上“此路不通”四个大字,而且加上三个粗粗壮壮的惊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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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革命斗争的颂歌
  ——“洪湖赤卫队”观后
  瞿维
湖北省实验歌剧团在首都演出了大型革命历史歌剧“洪湖赤卫队”(集体编剧,张敬安、欧阳谦叔作曲)。我很喜欢这个歌剧,它洋溢着充沛的革命热情、浓厚的生活气息,在音乐上也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是我国歌剧创作中的可喜收获。
这个歌剧反映了重大的历史题材,正确地描写了大革命失败后党在洪湖地区发动群众、建立红色根据地的斗争。作者通过韩英这个人物表现了党的政治路线、军事路线和群众路线逐渐为干部掌握,并且在斗争中一步步取得了胜利。剧中充分体现了党的领导作用。全剧洋溢着革命的乐观主义,在困难的斗争中充满着对前途的信心。这些,对观众的鼓舞作用是很大的。这个歌剧所描写的虽然是过去的革命历史,但是对于今天的人民,特别是年青的一代,具有重大的教育意义,是一本生动的阶级斗争的教科书。
歌剧的音乐很吸引人,并且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作者们在学习湖北民间音乐方面作了重大的努力。我们曾听到过这么一种意见:音乐只须有一般的民族风格就可以,不必一定要有地方色彩。“洪湖赤卫队”的创作证明了那种意见是不恰当的;因为民族风格正是建立在发展各地民间音乐的基础之上,离开了地方色彩,民族风格又怎么能丰富多彩呢!歌剧里有一些优美动人的曲调。如第三场韩英和秋菊二人的重唱“洪湖水浪打浪”,这个曲调在韩英被捕后队员想念她时又重复了。有些场景,如第一场刘闯和韩英的对唱,音乐很成功地刻划了两个人物的性格,一个急躁一个沉着,一个忠诚勇敢,一个智勇兼备。第四场母女在狱中相会也很感动人。此外,第三场开始的男声小合唱也处理得很好,第五场韩英回来找赤卫队的一段独唱也富有戏剧性和深刻的心理刻划。这个歌剧音乐的最大特色在于非常简明而恰当地表达了人物的心理状态,这一点就保证了它的通俗易解,容易为群众接受。
此外,在演出方面、服装化装方面,都吸收了传统戏曲中的一些有用的东西。由于导演和演员们的创造性的努力,使得这些东西能服从于表现现代生活的要求。这些也是使它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浓厚的地方色彩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我们进一步要求的话,就感到整个歌剧的音乐好像还是粗线条的描画,还没有达到精雕细刻的程度。音乐的抒情性很强,但戏剧性则还嫌不足。因此有些场景音乐同人物的心情有某种程度的脱节现象。如韩英被捕后在狱中的独唱,只感到曲调的优美而不能和人物当时的心情相符。刘闯的音乐形象也还不够鲜明。在处理合唱及乐队方面,也还感到没有广泛地扩展艺术的表现力,以便更丰富地表现生活。这些地方也许他们现在已有改进了。
“洪湖赤卫队”是从人民斗争生活中开放出来的花朵,它是如此粗壮有力、清新而朴实,是他们坚决执行党的文艺路线而取得的成绩。我相信,经过不断的修改加工,一定可以使这个歌剧在思想水平和艺术质量上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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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知识小品

  山水之间
  柳风
早在1853年,马克思就说过:“气候和土地条件,……使利用运河和水利工程进行灌溉成了东方农业的基础。”在我国,兴修水利尤为重要,因为我国还有一个特点是山多且高,从陆地的平均高度来看,达到二千八百米,这比苏联高出二千三百七十米,比欧洲高出二千五百米,而高山平原间高低相差的悬殊,也为世界少有,自太行山伏牛山巫山一线以东,真个是一落千丈。
地势如此,与水何关?这可大有关系,水往低处流,人所共知,地势有高有低,方有河流湖泊的出现,而地势愈陡,水流愈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既不能在地面有较久的停留,又来不及较多地渗入地下储备以供天旱时所需,于是有雨成水灾,无雨成旱灾。
水流愈急,水的活动能力也愈强,对地面的冲刷也就愈加厉害,复盖山上的土壤不断被水冲走,露出了瘦骨嶙峋的岩石,这时水就更难渗入地下,更多的水迅速打地面流走,而地面流水的水量加大后,反过来对山的破坏力又加强了,于是这里出现了一个恶性的循环,水力对山进行破坏→山的破坏使水的破坏力加强→加强了的水力对山进行更厉害的破坏→……。
山和水的这种纠纷使得人们大吃苦头,被称作“住在穷山头,旱涝都发愁。”而“穷山恶水”成了一个完整的词儿。
但是山水之间的关系固然可以不断恶化,但也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关键在于人们不能听任它们自然发展,或者甚至对已经恶化的关系火上加油。
我们要设法使水流得慢些,设法使水经常能保持一部分在山中。
我们用不着把大山夷平,山上挖掘的水平沟、鱼鳞坑,修建的谷坊、水库、梯田等都足以大挫流水汹汹的来势,因为在这些地方,地势局部地变得平缓了,水流速度只好减慢,并且有一部分暂时停留下来。
我们还找到一个调解山水纠纷的重要帮手,这就是植物,植物像山的雨伞或者外衣,它们使雨点不能直接冲击山上的土石,减弱对山的破坏,植物的根还使山上的土壤团结起来不易冲走,而每一棵植物都是一个小小的水库,一方面自己吸收了许多水分,一方面还拦截了许多水分储藏在地下。在林区,土壤的流失几等于零,而一公顷森林每年蒸发到空中的湿气总重量有一百至三百五十万公斤之多,气候也可以得到改善。
于是我们得到了一个新的美好的循环,水使山上生长植物→植物使水更多地保持在山上,减轻水对山的破坏→山的破坏愈小、山上的水愈多、植物生长愈好;依赖植物为生的动物也繁殖起来。如此不断发展,愈来愈美好,我们得到了森林山、花果山、牛羊山、万宝山,在山下也免掉了旱涝的威胁,而山中的水库更是电力的来源。
使山水的关系进入这美好的循环中真是造福万代的事业,这需要我们很大的努力,山区占我国面积的三分之二,而森林面积在全国解放时只有全国总面积十分之一左右。
在古代,治水者倒还有,治山者就没有听说过,封建统治者们只能“封泰山,禅梁甫”,膜拜于大小山岳之前,这伟大的事业,只有毛泽东时代的英雄人民才能完成。


第8版()
专栏:

  跨年欢
  俯拾
  今天一路锵锵咚咚,
  爆仗花纸洒满街中,
  儿童走过忽然高大,
  老人走过变成儿童。
  大街小巷人群挤拥,
  交送欢乐飞扬笑容,
  五彩缤纷一漫红透,
  兴奋脸上越见轻松。
  定是谁厂又打胜仗,
  又是谁店争到英雄,……
  为啥不见贺喜上门?
  为啥不见红花戴胸?
  举目四望春色融融,
  谁信过年提在前冬,
  满门结彩已经看惯,
  今天感觉为何不同!?
  眼睛搜索金字花棚,
“同志您好”新添歌颂:
  “提前跨进1960”!
  彩门接来喜气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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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常识

  登多高,望多远
古语说:站得高,看得远。这是比喻人应该树雄心,立大志,高瞻远瞩。那么,事实是不是这样呢?确是这样。究竟站几米高,看几公里远呢?请看下表:
○·五米高,可见二·五九公里远。
一·七米(人的高度)高,可见四·六六公里远。
五米高,可见七·九七公里远。
十米高,可见十一·三公里远。
一百米高,可见三十五·七公里远。
一公里高,可见一百一十五公里远。
十公里高,可见三百五十五公里远。
一百公里高,可见一千一百一十公里远。
五○○公里高,可见二千四百四十二公里远。
北京到广州的直线距离约有一千九百二十公里,就是说,只有站在首都三百○一公里的高空,才有可能望见这座南方的大城市。
(光)


第8版()
专栏:

  农具改革
     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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