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1月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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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百花坊

新的探索 新的道路
广东粤剧院院长 马师曾
我是一个粤剧演员。在旧社会里,我们演戏的人,被视为贱民,归入下九流,为人所不齿。我演了四十多年的戏,深受旧社会统治阶级的压迫和侮辱。旧社会的贪官酷吏、恶霸、地痞、流氓,时常对我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迫害和摧残,甚于强盗。稍一不遂,就拿我们去坐牢,禁止我们的演出。正如“窦娥冤”里窦娥所说的:“官吏们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自从有了中国共产党,解放了全中国,我们粤剧演员才得翻了身。
在党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爱护之下,我们什么都有了。我们有固定的工薪,有公费医疗,有敬老院、幼儿园、托儿所、戏剧学校,我们的生活有了极大的变化。我们不再受欺凌侮辱,我们受到了社会的重视。在旧社会里,我们粤剧艺人百分之九十几是文盲,知识非常贫乏,如今有了党的教育,老的少的都有了文化,能读报、能写作,甚至有些人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懂得了世界大事。许多粤剧演员,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和共青团,被选为各级人民代表、政协委员。我就是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和广东省人民代表。我们现在过的是老有所归、幼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行的幸福生活。我今年五十九岁了,演了一辈子的戏,抚今忆昔,我的激动欣喜的心情,实在是难以形容的!
我们粤剧,在旧社会里,曾受资产阶级封建阶级的摧残,受到殖民地思想的影响,走过商业化的危险道路。那时候,黄色的、恐怖的、一切丑恶不堪的东西都搬上了舞台,真正的艺术反而无人过问。解放后,党领导我们进行了粤剧改革工作。历年来在各方面的改革中,挽救了粤剧艺术,使粤剧艺术从死亡的边缘回过头来,走上欣欣向荣的道路。这是我们粤剧界全体演员所齐声乐道的一件大事!十年来,粤剧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和“两条腿走路”的方针的指导下,整理、改编、创作了不少优秀的传统剧目,挖掘、整理了不少传统表演艺术,澄清了舞台形象,并编演了一些优秀的现代剧。如“搜书院”、“关汉卿”、“五侯宴”、“焚香记”、“三娘教子”、“赵云催归”、“李文茂起义”、“三帅困崤山”、“一枝花”、“梁天来”、“连环计”、“牡丹亭”、“马福龙卖箭”、“拜月记”、“刘胡兰”、“红花岗”、“红霞”、“崇高的职业”、“林冲”、“柳毅传书”等等,都是比较优秀的粤剧剧目。粤剧工作的伟大成就,应该首先归功于党的领导!
我虽然演了多年的戏,但是在旧社会中,我演戏是不严肃的。那时候,我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创作方法之类的东西,也不愿意排戏,不愿意研究角色的创造,演出只是“台上相见”,到时候随意发挥。有时还强不知为知,摆架子吓人,耻于向人学习,要“维护”自己的“艺术尊严”。我们戏行有一句话:“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艺术刀,你杀我,我杀你!”意思就是说,同行如敌国,你争我夺,总以打倒别人为快事!这样从事艺术工作,怎能进步?这是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的艺术思想!解放以来,经过不断的学习,我逐渐认识到这种思想的错误,在党的教育下,开始寻求新的创作方法,探索新的道路。近年来,由于党的循循善诱,同志们的帮助,我的艺术观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我认识了艺术为社会主义服务的道理,我注意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结合。我坚持一定要请导演排戏,每出戏一定要经过反复的研究排练,每个人物一定要经过仔细的分析研究和细致的设计动作。
在排演“关汉卿”的时候,我进一步探索了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原则。首先是田汉同志的话剧本“关汉卿”所体现的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精神,深深地激动了我。我读了剧本之后,我为田汉同志的伟大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所激发,关汉卿的轩昂气质与高尚风格,使我受到了教育。于是,我决定改编田汉同志的剧本。在改编和演出“关汉卿”的时候,正是全民大跃进的时候,群众的跃进气概鼓舞了我,党和同志们都给予我极大的鼓励和帮助,使我的思想大大解放,受到了很大的启发。我觉得,首先应在“关汉卿”的剧本改编和演出中,充分体现革命浪漫主义的精神,把关汉卿这个人物的伟大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于是,我对关汉卿的作品进行了研究,我设计的关汉卿是一个对群众非常热爱、一个正义感非常强烈、倜傥风流、放荡不羁的黑暗社会中的战士。我和红线女等同志设计了“蝶双飞”一场的演出。我希望通过这一场戏造成一个高潮,充分体现革命的浪漫主义精神,热情澎湃地歌颂关汉卿和朱廉秀这两个人物,表现出他们伟大而美丽的理想,把这场戏搞得风格更高一些。同时,也按照我们的理解,把剧本的结局改成悲剧的结局,把其他各场的人物行动等仔细设计了一番,务求这出戏深刻动人,务求突出关汉卿朱廉秀不屈不挠的斗志以及他们的“烈魄英风万古春”的高贵品质。我们改编演出的“关汉卿”,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这自然要首先归功于田汉同志的原著;同时,也应该说,“关汉卿”的成功,是因为我们遵循了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才能有这样的成功。当然,“关汉卿”的演出,特别是我扮演的关汉卿这一人物,还是很不够的,还有很多缺点尚待不断改正,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加工丰富。
在我创造关汉卿这一人物的时候所探求的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方法,是我的艺术生活中新的探索,新的道路的开始,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我现在懂得:只有以充沛的革命热情和严肃认真的态度,深入研究分析剧本和角色,深入挖掘角色的思想感情,想尽办法来表现角色的精神状貌,才能使角色真的活在舞台之上。我前些时候改编和演出过“屈原”,演出效果不大理想,当时,我未找到原因。经过“关汉卿”的演出,我回过头来一想,觉得“屈原”不够理想的原因,是我在处理这出戏的时候,革命的浪漫主义精神不足,缺乏充沛的革命热情,缺乏理想,思想不解放,没有以澎湃的激情充分表现屈原的爱国主义诗人的气质,而只是把他处理成为一个忠君爱国的大臣。我准备努力探索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把“屈原”重新修改,使它成为一个较好的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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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革命的硬骨头
承里
出席群英大会的英雄们,有许许多多特点值得我们学习。其中之一,就是他们有敢做敢为的硬骨头。
英雄们的硬骨头,就在于他们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意志坚强,风吹不动,火烧不毁。他们敢于树雄心,立大志,敢想敢说敢为。平时,他们埋头苦干,踏踏实实,乍看上去,似乎没啥出人头地的地方,但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就挺身而出,大胆的迎接困难,克服困难,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他们。确实是“事难更显英雄相”,表现了他们的硬骨头。在遇到妖风逆流的时候,他们能顶得住,能逆流前进,表现了他们的硬骨头;在改变我国“一穷二白”面貌上,在改变企业或技术的落后面貌上,表现了他们的硬骨头。
且看云南的徐学惠同志,十八岁的姑娘,却敢于赤手空拳,与六个手持刀枪的凶恶土匪搏斗。嘴被土匪狠狠地砍了一刀,她还是搏斗;双手被砍了,她还是搏斗。终于保卫了国家财产的安全。这是多么硬的骨头啊!双手失掉了,残废了,她还洋溢着高度的革命乐观主义,毫不为自己的残废而惋惜,又是多么硬的骨头啊!
再看山东的木工徐呈龙,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创造和改进六十五种木工方面的机器、工具。节约的工时等于一个普通工人一百三十年的工作量。1958年他又和伙伴们试制、改进机器、工具和推广先进经验三十四项。1959年春季,又在他原来一窍不通的石棉纺织技术上,创造了石棉纺纱机、电动磨光机等机器。其中石棉纺纱机提高效率一百三十多倍。
英雄们的骨头所以硬,就在于他们忠实于党、忠实于社会主义。他们对党和对党的事业赤胆忠心;捍卫党的事业,英勇不屈;向困难斗争,坚定顽强。
但是,在我们革命队伍中,还有一种人,他们遇到困难就倒下,遇到邪恶就投降。他们害怕新事物,留恋旧事物;害怕群众运动,喜欢冷冷清清;害怕大踏步前进,喜欢原地不动或迈八字步;害怕多快好省,喜欢少慢差费。另一些人,看见万马奔腾的大跃进后边,飞起米粒大的一点灰尘,就大惊小怪,叫喊着“不得了,不得了”、“糟了,糟了”、“坏了,坏了”……。专给革命的硬骨头泄气和泼冷水,唱反调。他们肆意攻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大炼钢铁等等。这些人中,有的是思想糊涂,有的则生着一根与社会主义事业不相容的“反骨”!
我们的国家,是个“一穷二白”的大国。要彻底改变这“一穷二白”的面貌,就必须人人要有革命的硬骨头。在改变这“一穷二白”的前进道路上,还有种种困难和邪恶势力,需要我们去克服、去战胜,这也需要我们人人都有革命的硬骨头。而那些“软骨病”的患者,都应当开刀动手术,取出“软骨”或者“反骨”,换上革命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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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诗画配

望月兴叹的人
袁水拍诗 华君武画
报载:美国有些人“正在无计可施地呆望着”。“可恨呀可恨!他们把月球背面随意命名,爱叫什么就叫什么,竟然全没有我们的份!“可悲呀可悲!海叫莫斯科,山叫苏维埃,为什么不叫五角大楼,或者塔夫脱—哈特莱?“要称我的心,这山该叫杜鲁门,或者吸血鬼,尼克松,或者响尾蛇,诚实的约翰等。“要中我的意,这海该叫麦卡锡。为了纪念我的亲爱的,还不妨叫做希——。”月儿弯弯照五洲,家家欢乐一家愁,社会主义万岁!万众欢呼腾宇宙。家家都夸苏联伟大!只有你一家面对照片发了傻!哭泣吧!发抖吧!拉着头发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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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重逢
战斗英雄 于德和
今年4月的一天,我到五指山人民公社去联系事情。半路上,碰到一位黎族老大娘。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我,走近了,她用普通话问我:“同志,你是不是姓于呀?”我嘴里答应,心里有点奇怪。我们到这里还不几天,这位黎族老大娘怎么会认识我呢?我正在猜想,老大娘就走上来拉着我的手亲热地说:“孩子,你们又回来啦!”终于我也想起来了……
1950年,我们渡海先锋营胜利登上海南岛以后,在琼崖游击队文北独立团的配合下与敌人周旋了一个多月。4月的海南岛已是盛暑,火盆似的骄阳,烤得人浑身发疼。行军路上,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军装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天中午,烈日当空,同志们都走得渴极了,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靠近五指山的小村庄。村里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几间破破烂烂的草棚,寂静得可怕。我轻轻地推开了一家的草门,突然发现在昏暗的屋角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黎族老大娘,她的怀里还依偎着一个六七岁的光着屁股的小女孩。她们都用愤怒的眼光盯着我们,使我们不敢贸然进去。我身边的机枪副射手小李是个机灵鬼,他走上前去用手指着帽子上的红五角星,又拍拍胸前的胸章,比比划划,意思是说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叫老人家不要害怕。正在这时,连里的翻译来了,他和老人家说了几句。当老人家知道我们真是她日夜盼望的解放军时,便流着眼泪向我们诉说起来。他的家遭了多大的灾难啊!老人家的儿子是个老实庄稼汉,成年累月的给地主扛活。昨天国民党匪军路过这里时把他捆走了,她的媳妇被国民党匪军奸污后杀害了,家里的两只小山羊也被他们杀了吃了,剩下的就只有老大娘和她的小孙女。
同志们听到老大娘的哭诉,看到眼下无依无靠的一老一幼,都非常愤怒。我们安慰老大娘,向她告辞,去继续追击溃逃的敌人。
老大娘和她的小孙女一直把我们送出村口,站在一排槟榔树下望着我们。老人拉着我的手,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同志,为我报仇啊!”我也不禁脱口说:“大娘,我姓于的一定要替你报仇!”
九年过去了,想不到在这个地方又见到她!她和过去多不相同了啊!她穿着一身干净鲜艳的黎服,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虽然多了,但却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她拉着我,一定要我到她家里坐一会。
重来这个靠近五指山的村庄,我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就是九年前的那个破村子吗?村上的那一排槟榔树结满了累累的金黄色的果实,榕树底下躺着几十条肥壮的牛羊;一进村,就见到一幢幢洁白的房子,街巷打扫得干干净净;孩子们窜来窜去热热闹闹。到处是一片生气勃勃的景象,到处是欢乐的人群。
老大娘把我带到他的家里。这个家,不是九年前那个风吹草动的冷落茅舍了,这是一栋结结实实的白砖房。走进屋里,迎面就是一张毛主席的像,室内全是新的摆设。老大娘一边催我坐下,一边拿着热水瓶给我倒开水,又剥槟榔,打椰子给我吃。这时我想起了大娘那个小孙女。奇怪!怎么没见到她呢?不料大娘“啊”了一声,都自动谈起来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乌娜这个姑娘,现在在自治州念书啦!过去每个月都回家来一趟,今年说是要准备毕业考什么的,她忙坏啦,没时间回来。把我都忘啦!”老人家装出生气的样子,但朗朗的笑声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喜悦。
老人家领我到里屋,把乌娜的两张相片拿给我看。一张是穿着黎族花裙,戴着链珠银环照的;另一张是穿着普通的花衬衫,梳着两条长长的粗辫照的。我看着看着久久舍不得放下。我真不相信,这个满脸浮着幸福的微笑的美丽的黎族大姑娘,就是九年前上身披着半片槟榔树皮,下身光着屁股的小女孩!
大娘把我送出村口,还是在那一排槟榔树下。这时,从五指山脚下山峪那边传来了阵阵的歌声:
“五指山上五座峰罗,
五座峰上五条龙啊;
龙在高山山常绿喂,
毛主席到了遍地红哩……”
大娘听着也随着哼了起来:
“五指山下五条溪罗,
五条溪水分高低啊;
高低流水都北去喂,
我念恩人毛主席哩。……”
〔苗地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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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谈书

谈作品中的“事故”
陕西西安国棉四厂 杨大发
我是一个工人,喜爱文学,特别喜爱描写工业战线的作品。随着生产大跃进,写工业题材的作品越来越多了。这些作品,歌颂了生产大跃进,歌颂了生产战线上的英雄,起着鼓舞、激励人心和推动大跃进的作用。
读得多了,我觉得有一个问题,需要提出来和作家们商榷。那就是:“在生产中发生事故”,往往成为有些作品中的重要情节,以此来突出人物,表现人物。比如:
写钢铁厂的,常常突然发生了事故,一时烟雾弥漫,火花冲天,整个高炉和车间顷刻要化为乌有。这时候,作者笔下的英雄出场了,他奋不顾身地扑入滚滚热流,挽救了车间或高炉,他自己却被烧伤。有的则是正在炼钢或炼铁,突然炉子坏了,本来要冷却以后才能修理,而作者的英雄人物为了争分夺秒多炼钢,就钻进五六百度高温的炉腹之中,修好了炉子。或者就是汽油仓库突然发生了火灾,正在上油的一位汽车司机,如何英勇地扑灭了火灾等。结果都是英雄负伤,住了医院。
读过这些作品之后,总是感到有点不舒服。我们是在和平环境里建设社会主义,是正常性的生产。我们的党,从来就非常重视和关心工人的安全,对于事故,一切是防患于未然,一个炉不能炼钢了,就会等修理好了再炼,锅炉房有定期检修,工程质量要严格验收,汽油库的周围,一定会严禁烟火……;总之,尽一切力量来减少和消灭事故。这也充分表明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当然,事故并不是完全绝迹的,不然,就没有丘财康、向秀丽等真正的英雄。但是,在文学作品中,如果大写特写,看起来几乎是事故横行,这就不能不考虑到它的“真实性”了。
“在严峻的时刻来表现人物”,是文学创作中的一个表现手法,而工业战线上的“严峻时刻”,却不一定是发生事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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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石榴树
〔访问石景山公社衙门口敬老院〕庭院里有一排排绿叶树,枝上挂着一个个红石榴;老人们走出来迎接客人,一阵清风吹动着树枝头。熟石榴也红不过“老来红”,他们个个额上红光溜溜;幸福的笑沿着嘴角流淌,春水在老人们心里奔流。旧社会压弯瞎大娘的腰,你喊天喊地哭瞎了眼睛;从小推磨推到了头发白,地主就把你扫地推出门!没儿没女没吃的老孤寡,谁从你身上不感到激动:“要是共产党晚来了一步,乌鸦早吃掉我这孤老身……”
“可怜我老伴活活冻死了,那时候这里还没有解放;……”揉一揉瞎的泪眼你笑笑:“老毛病一说它就又犯上。”你摸摸干净的白色床单,指指这窗明几净的瓦房,老妈妈你高声笑了起来,满面发出来红色的光芒。老妈妈今年已经八十整,闲不住你不停地捻棉线,捻着捻着你乐呵呵地说:“瞎子我也要再活二十年!”庭院里有一排排绿叶树,满树石榴一个比一个甜;老人们走到门口送客人,欢笑声飞扬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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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苏南风光 张树云〔第四届全国版画展览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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