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0月1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今年何年?
  庄农
  我仿佛听到了一场问答:一个巨大的声音发问:“今年是何年?”一个非常自信的声音回答:“1959年!”巨大的声音不禁哈哈大笑……自信的声调变得有些慌乱:难道今年不是1959年吗?然而笑声仍不止。
先按下这场问答,看看下面的事实:“高速度跨进1960年”的口号,已经得到全国青年工人热烈响应。这个口号生动地体现了总路线精神,调动了千千万万青年工人的积极性。广大青年工人为提前和超额完成今年工业生产计划,挥鞭策马,和时间赛跑,迅速形成了一个广泛的群众运动。据十个省十四个市的不完全统计,目前已经有十万一千二百七十四名青年工人、二千九百八十六个青年集体提前完成了今年工作量,飞跃进入了1960年。其中有许多人跑得更远,按其所完成的工作量计算,已经进入1961年和1962年,甚至1974年。
(10月12日人民日报)
这样,我们便看到了那场问答的正确答案:按地球的运行讲,如今还是1959年;但是,按照那十万多青年工人的生活进度讲,如今却已是1960、1961、1962、1963、1964……年了。
这场问答的意义也就在这里。地球不会因为人的意志改变它的行程,但是人类的生活却又是一会事。在历史行程中,人是可以凭借主观能动作用来跨越时间的常规的。我国几千年历史上有过不少朝代和帝王的更换,每次改朝换代,都要改一改年号,表示开始一个新的纪元。但是,真正标志了时代变化的又有几个?哪一个又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千百万人大显身手,奋勇跨越时间,并力加速推进历史的车轮?
“跨越时间”的人和事,在我们新中国成立之后,是不断出现过的。但是,像今天这样“大面积”的丰收,却还未曾有过。仅十个省十四个市就有十万多青年工人(中、老年工人还没计算在内)努力跨越时间,全国该有多少?这不能不说是当前工业生产战线上群众运动的一个崭新的面貌。那末,这变化的根本原因何在呢?很明显:十万多青年工人的展翅高飞,是乘了党的八届八中全会决议的“东风”而起。
我想起了“天高任鸟飞”这句诗。鸟要高飞,先要有广阔的高空。如果把所有的鸟都囚在笼子里,那末,一只鸟也展不起翅膀。但是,有了高空,鸟飞却还有高低远近的差别。大鹏展翅万里,屎壳螂飞三尺就要碰墙,这原因主要又在各自的翅膀不同。因此要高飞,从鸟本身来说,就要先有一副羽毛丰满的硬翅膀。党的八届八中全会,为我们廓清了高空,驱散了阴霾和风暴,送来了助翼东风,造成了大好形势;现在正需要每一个人都武装头脑,解放思想,鼓足干劲,奋翼高飞。我们要跨越时间,提前再提前,当我们再听到:“今年何年”的问声时,回答得更响亮:一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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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炉喜钢
  本溪钢铁公司 陈觉民
李颂今和费淑芹的婚礼,整整拖了一年。他们本打算去年国庆结婚的,那时候夺钢大战正处在分秒必争的紧张时刻,才从翻砂车间调到小转炉来的李颂今,行李铺盖都卷到厂子里来了,整天守炉边、伴炉眠,哪还顾得上结婚?费淑芹呢,虽然当时跟老宋头当学徒已经出了师,每天能独立地操纵和看守配电盘了;但配电盘是转炉的命根子,一点也疏忽不得呵!她瞅着颂今和炼钢工人们的那股冲天干劲,想着自己这神圣的职责,结婚的事,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架不住双方老人心急,又正好赶上建国十年大庆,今年“十、一”,这才成了这对年青人的大喜日子。
 天刚蒙蒙亮,颂今和淑芹就各自揣着一颗分外激动的心来到厂子,准备参加游行。队伍还没出发,一起工作的同志们,有的闻了点风,有的明知故问,硬缠着这对年青人逗趣。淑芹早被问羞了,低着头儿,一声不吭地只顾抿着嘴儿笑;颂今一开始还对答几句,后来见围了一大堆人,就索性下开请帖:
“今天下午六点,我们举行婚礼,请大伙儿去吃糖吧!”
“喂!我们是指谁和谁呀?”“蘑菇”丁做了个鬼脸,故意把“我们”两个字拖的长长的。接着他走到费淑芹面前大声地嚷嚷道:“新媳妇,新媳妇,请不请我?请不请我?”
费淑芹瞧着“蘑菇”丁那调皮样儿,装着生气的样子翘着嘴说:“就是不请你!”
“嘿嘿!你要是真请我,我还不去呢!下午四点我得上二班。”
上午的天气还是好好的,过午,却从西北角天边上飘来一块乌云。颂今和淑芹他们正吃饭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雷阵雨。倾盆大雨把大地刷洗得焕然一新,滚滚雷鸣,就像是节日里又响起了庆祝的礼炮。
颂今他娘原来还有几分耽心,生怕雷雨把客人们给挡住了,后来客人越来越多,雷雨也住了,老太太也就老是笑迷迷地迎着客人乐的连点着头儿了。
婚礼仪式并不复杂,不过,原拟就了由淑芹的师傅、工段党支部委员宋大华当证婚人,并有证婚人讲话一项,因为老宋头迟迟未到,所以只好临时删去了。淑芹当时有几分不乐意的,心想自个儿的师傅怎么都不给脸。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不好意思翘嘴巴的,她这份心思,只有颂今瞅明白了。
临到闹新房了,宋大华的老伴才领着儿子小明急匆匆地赶来。宋大婶一进屋,就对颂今他娘道歉:“大嫂子哇,可对不起啦!老头子过午冒着雷雨就上厂子去啦,说是就回来,就回来,我们娘俩在家左等右等他也没回来,我才领着小明先来啦!”
淑芹听宋大婶这么一叨咕,心里悸动了一下,趁着大伙没注意,轻轻地扯了一下颂今的袖口,细声地说道:“瞧!准是厂子里出了啥事?——该不是鼓风的电机又被雷击了吧!”
这是一句平常的话,但这句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猛地插进了颂今的心里。对于炼钢工人说来,有什么能比得上事情严重地威胁着转炉生产时的那种焦急情绪呢?
淑芹低着头儿偷视着爱人那张神色不安的脸,后悔刚才那句话说冒失了。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了。她听宋师傅说过:鼓风的电机曾经被雷击过,后来虽然把被击毁的一部分电机定子绕组改装了。恢复了正常使用,但大雷仍然有侵击电机的可能。想着想着,淑芹竟连闹新房的客人向自己作新娘的提出啥要求都没理会了,她呆呆地望着有位客人用红线吊起来的一个削好了的苹果,只听着有人嚷嚷“吃,吃”的,就伸手拿起那个苹果咬了一口,逗的大伙儿这阵笑哇,差点都把新房给架跑啦。
……婚礼结束了,颂今等最后一位客人迈出门后,转身就朝淑芹说:
“你告诉妈一声,我去厂里,一会儿就回来。”
淑芹瞅着丈夫那副神气,亲热地说:
“我也要到厂里去!”
“你别去。我有自行车,十分钟就到啦!”颂今说着,轻轻地抚摸着淑芹的辫子。
这是一个欢庆国庆之夜,一个钢铁城市之夜。什么星星呵,月亮呵,哪比得上放出的花炮那么五彩夺目?哪比得上高炉倒出的铁水和转炉流出的钢水那么金光刺眼?
颂今骑着自行车,沿着行人麻密的市街,像一支出弦的箭,飞到了工厂。进了车间就问:
“宋师傅呢?”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老宋头两手捧着一台自制的避雷器,走到李颂今跟前来,连声道歉:“我那徒弟小费一定在生我老头子的气呢!”
原来,老宋头自从上次鼓风电机被雷击后,就一个劲儿钻研,想提高避雷器的防雷效用。在工段一位助理工程师的协助下,他自制成了一台高级避雷器,为了检验它的防雷效用,今天下午雷阵雨时特地跑来观察,雷雨之后,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改进这台避雷器的设计,所以就把徒弟的婚礼给耽误了。
颂今一听,连忙说:“没啥!没啥!您那徒弟看样子当时是生了点儿气,不过,知道您在干这么重要的事,她还有什么说的呢。”说完又面向大伙招着手:“下班后别忘了去吃糖!”
“瞧,用不着下班去啦,新媳妇给送来啦!”还是“蘑菇”丁眼快,抬眼就瞅着费淑芹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个大花布口袋,一手向门外什么地方不住地摆着手。
“你怎么也来啦?”颂今接过淑芹的花布口袋,拿出一个大苹果敬给老宋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那伙炼钢工人说:
“当班的,在班上可不行吃!”说完就把口袋递给了“蘑菇”丁。
老宋头走近淑芹,还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却被徒弟给打断了:
“只要厂里不出啥事,这就好说啦!”
老宋头忙改了改口:
“小费,进屋来坐吧!”
费淑芹没有进屋来,仍在门口站着,不时地向门外比比划划的。老宋头朝门外细看了一眼,他瞧见自己的儿子小明,正在门外一棵树下站着呢。
“你怎么把他给领来了?这不是小孩来的地方。”
淑芹慌忙解释着:颂今骑车子先来啦,小明还要上街瞧热闹,这才邀他作伴的。颂今听淑芹说完,就跑到门外,拉着小明的手走进门来。小明瞧见了爸,张口就问:
“爸,你给淑芹姐剪的大?字呢?”
老宋头本来有一手剪纸的好手艺,听儿子一问,就“呵”了一声,伸手去摸口袋。这时,正好传来了钢水出炉的讯号,响起了急促的电铃声和雄壮的钟声。炼钢工人赶忙各就各位。不一会儿,耀眼的钢水从转炉里流出来,屋里屋外一片火红,就像太阳是从这儿诞生的一样。颂今和淑芹那兴奋的脸被钢水一照,变得比熟透了的苹果还要红十倍。
“蘑菇”丁一边揩着额上的汗珠,一边走过来大声地告诉颂今:
“十年大庆开门红啦!节日的头一炉钢不但优质,而且高产!”
他走到指标台前,熟练地调整了那个向上指着的火箭,并伸手接过老宋头手里的大?字,贴在指标台上,郑重地宣布着:
“一炉?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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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河北梆子的新人演出
  任桂林
最近,河北省青年跃进剧团、天津市小百花剧团、北京市梆子学习班联合演出的河北梆子,真是向国庆献出的一份好礼物。大家一致称赞这些后起之秀,同声为这些新人的演出喝采,为河北梆子的新生而高兴。
十年前,河北梆子濒于绝境,面临着死亡,全省只剩下一个职业剧团;现在,全省有了二十多个剧团,群众业余剧团更是千百计,多么大的变化。
十年前,天津市只剩下少数老艺人,据韩俊卿同志讲,她们剧团演员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六岁。现在,天津市正培养着五百多青年演员,多么大的变化。
十年前,曾在北京盛极一时的京梆子(即河北梆子),被挤出京去,近于绝迹。现在,一支新生力军成长起来了,多么大的变化。
这变化由何而起,艺人们深深地体会到是党的文艺方针的正确,深深感受到是党的领导作用,他们把党比做良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事实也恰是这样。
这是一批向着又红又专的道路前进的青年人。他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勤学苦练,因而在表演艺术上达到了精湛熟练的程度。
“挡马”、“杜十娘”是青年跃进剧团演出的。“挡马”的焦光普和杨八姐的对舞对打,达到了高度准确和精练的地步。“杜十娘”这次的演出更精采更细腻更感人,从剧本到表演和音乐唱腔,都提高了一大步,简直是一件成熟的艺术精品了。
“断桥”是小百花剧团演出的,我还看了他们演出的“秦琼观阵”、“花园赠珠”,都很好。“观阵”本是河北梆子的优秀剧目,却多年停演,近于失传,现在继承下来,十分重要。演的也很好,边歌边舞,俱见功夫。我还看过小百花剧团演出的新剧目“荀灌娘”,把一个古代十三岁的女英雄的舞台形象,成功地塑造出来了。
“秦香莲”是梆子学习班演出的。当包文正和秦香莲引吭高歌的时候,真如黄钟大吕的洪声,震动人心,有燕赵慷慨悲歌的气概。
这三个梆子团在一起演出的时候,还给人一种感觉,特别是在音乐唱腔方面,各有特色,各有不同的艺术风格,我看这是很必要的。在同一个剧种里,也应该是百花齐放,多种流派,既相互学习,又相互竞赛,满足广大人民的文化生活的需要。
河北人民是非常喜爱河北梆子的。我记得幼年时傍晚放学回家,常听到农民们荷锄归来,在田边,在街头,总要唱两口梆子腔。现在,要更好地为劳动人民服务,更好地把河北梆子的优秀遗产继承和发扬起来,这些青年同志们是负有重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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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昆虫篇
  华泾
屎壳螂虫遍体乌黑,行动缓慢,目光短浅,为了自己的利益,成天在粪堆上爬,屎堆里钻,弄得混身脏透,臭气冲天,谁见了都摇头讨厌。
蜜蜂则不然,你看它成天在花丛里飞来飞去,一边愉快地劳动,一边尽情地歌唱,它考虑的是集体的事业,毫不为私利而终日苦闷忧伤。正由于它的行为光明磊落,因而它全身闪耀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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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为和平而干杯!(外一首)
  〔巴拉圭〕埃尔维约·罗梅洛
  举起酒杯,我的朋友们!
  愿从你们的双手中放出奇妙的光彩,
  酿出美味的葡萄浆;
  让这只透明的酒杯注满深沉的声音,
  让和平使者所走的大地铺上光辉!
  举起酒杯!举起祖国制造的振奋人心的最古老最纯洁的酒杯,
  心灵的酒杯,坚实的陶瓷的酒杯,
  纯洁精美的和平的酒杯,
  在熔炉中千锤百炼的酒杯,
  向着苏醒的沸腾的平原倾倒!
  干杯!用热情似火的巴拉圭的酒杯!
  用森林里砍下的树木做的、土地的儿女用土法雕刻的酒杯!
  用动人的陶瓷制成的酒杯,
  向着地平线倾泻,
  让新鲜的泉水在纯洁的河床上流淌!
  这只酒杯是高山和激流的人们经过精雕细刻做成的,
  他们要建立未来的充满阳光的家业,
  在一望无际的绿野上修建起爱的乐园;
  他们的红酒——落霞般的鲜红的血液——
  向往着更纯洁、更朴实、更坦率的黎明,
  在那儿将来会安排好面包和旗帜的家乡。
  干这一杯就能擦干眼泪,
  为沐浴在光明中双双飞翔的小鸟编造爱情的巢。
  干这一杯就能打倒恐怖,
  把通向酷刑和铁窗的道路拆毁,
  把人民从监狱和十字架中解放出来。
  让河川自由地奔流!
  让草木在和平中扶摇直上;
  绿火遍野的山岗在和平中陡长,
  必胜的和平女神留下了密林似的幸福的火光,
  和平让人们能在他们的窗口歌唱,
  和平和庄稼满布在美洲大陆上!
  愿树木在和平中成长!
  让强大的树获得和平,
  使它光辉的根不受损伤!
  树根在深沉的地下把树干稳妥地支撑;
  坚硬的土地在和平中呼吸成长,
  让空气在和平中用花瓣和接吻装饰自己,
  让和风吹拂着树枝,地久天长!
  举起酒杯!欢迎和平!
  她永远是你们的信念和赞词!
  让伐木者的胸膛永远唱出和谐的乐章!
  为保卫和平而干杯!
  为充满希望的将来而干杯!
  为欢乐而干杯!
  为下层人民而写作
  为下层人民而写作,
  为世界上的劳苦大众而创作,
  犹如让干旱枯萎的庄稼
  喜逢甘雨,
  犹如让早已裂缝的器皿
  满注酒浆,
  犹如让年代久远的枯树
  新枝争长,
  犹如让雕谢零落的花瓣
  异香扑鼻,
  犹如让杳无人烟的沙漠
  泉水奔流。
  为下层人民而写作,
  为世界上的劳苦大众而写作,
  犹如让愁眉苦脸的人们
  笑容满面,
  犹如让饥寒交迫的鸟儿,
  得到食粮,
  犹如让无家可归的孤儿,
  重返家园,
  犹如观赏星月的背面,
  饱享眼福,
  犹如饥饿难忍的儿童
  找到蜂糖罐,
  犹如让刚睡醒的婴儿
  见到母亲。
  为下层人民而写作,
  为世界上劳苦大众而写作,
  就是给痛苦的人们
  传递书信,
  告诉他们在暴力面前
  宁死勿屈,
  告诉他们土地一定要
  重返老家,
  告诉他们丰收又在望,
  万家腾欢,
  就是使久经考验的立场
  永远坚定不移,
  就是使人们所知道的美好的一切
  和盘托出,
  就是使大家都磨利锉刀
  把锁链打断。
  为下层人民而写作,
  为世界上的劳苦大众而写作。
   (梅林译 拓生校)
〔编者注〕 埃尔维约·罗梅洛,巴拉圭革命诗人、和平战士。他在1942年参加了人民武装斗争,为了推翻为美帝国主义服务的巴拉圭独裁政权而战斗。后来他曾写了关于这次内战的诗集“初耕的日子”,内容深刻而有力地反映了巴拉圭人民的生活和斗争。他还写了许多诗歌刊登在拉丁美洲各种杂志和报刊上,并且有许多已译成好几种欧洲文字。他目前在巴拉圭反动政权的迫害下,不得不流亡在巴西。最近应我国邀请参加我们的建国十周年庆祝大典。上面这两首诗是他在访问中国期间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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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女矿工
  佟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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