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11月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欢乐地回忆 兴奋地前瞻
冰心
去年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的前夕,我正在苏联的首都莫斯科。
在参加亚非作家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回国之后,中国劳动人民观礼团来到以前,我自己住在莫斯科的乌克兰旅馆的第二十层楼上,过了十天的“休养”生活。
每天早起,我站在宽大明亮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初冬景色。
在蒙蒙的薄雾里,莫斯科的河水缓缓地在流,高耸的楼边,宽阔的街上,数不清的大小车辆,也开始在流动。右边是一座还未完工的住宅大楼,两架伸着长长的巨臂的起重机,慢慢地准确地向楼顶上运送着建筑器材,楼顶有几个工人,踏着薄雪,在奔走安装。楼前的大道旁,有一处汽车站,每隔几分钟,上班上工的人们就排列成长长的队伍,其中也有跳着笑着向着两手不住的呵气的孩子。一辆车坐满了人,慢慢地开走了,第二辆又来了,就这样川流不息地,把穿戴得温暖而整齐的,做着和平劳动的人们,送上他们工作的岗位。
等到我下楼吃完早饭回来,窗外街上就比较静了。我就开始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写日记,写信或是阅报。
到了晚上,灯火齐明,齐整的一行行的灯光,照出了一座伟大的近代城市的轮廓,最美的是远远的,淡淡的暮霭烘托着的列宁山上莫斯科大学的高楼,在强烈的水银灯逼射之下,就像是水晶砖砌成的一般,那样玲珑夺目。乌克兰旅馆的层楼,也有水银灯映照着,这灯光射到我的窗内,就好像秋天的满月银光一样,这时我往往捻灭了灯,坐在窗前凝想。
这城市的整个气氛,和我所走过的欧美的许多近代大城市,是何等的不同!这里是庄严,稳静,恬适。每一棵树,每一道栏杆,每一扇窗户,似乎都在发射着和平幸福的光芒。在资本主义国家的大城市里,这时候虽是灯光如昼,车马喧腾,而灯光下所映照出来的,是坐着精美的卧车的高贵的绅士和夫人,和徘徊在人行道上,以饥渴的目光呆望着五光十色的橱窗的失业群众。不断的车流人流的下面,翻腾着争夺,吞噬,压榨,剥削……纸醉金迷的剧场和饭店里,表演着颓废的故事,放送着淫猥的音乐,大报社门口闪烁追逐的霓虹灯,用惨绿色的灯光,报道出杀人越货和诬蔑挑拨的消息……
而莫斯科城的沸腾,是欢乐的沸腾,兴奋的沸腾!在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四十一周年的时候,七年计划草案公布以后,更新更美更伟大的共产主义建设的蓝图,在亿万人民面前展开了。亿万的人心,就像浓春骄阳下一时齐放的鲜花似地,光气四腾!每一座建筑、每一个角落里都听得到欢乐的兴奋的讨论,义务劳动队雨后春笋似地遍地萌茁了。这一年来,苏联人民的政治积极性和劳动积极性、创造热情、共产主义觉悟空前高涨的成果,正如赫鲁晓夫同志所说的,“每一天都给我们带来关于苏联人民新胜利的令人高兴的消息。”就是我们每天在北京阅读报纸,不也是兴奋地紧紧地注视着苏联人民的新胜利的消息么?当我们读到苏联在1959年一年中连续成功地发射了三个宇宙火箭的时候,我们不是同苏联人民在一起,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在一起,欢呼庆贺么?
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是人类历史的一个转折点,从此地球上开辟出一个社会主义体系的世界,这世界里的人民,从人剥削人的制度下,解放了出来,他们的集体的力量和智慧,就转向于建设美好幸福的未来。在科学和文化的不断发展下,人们理想的境界,一天比一天扩大,一天比一天提高,一天比一天推远,一天比一天美妙。社会主义体系内人们的理想,已不止于一个和平团结的地球,而是一个和平团结的宇宙了!
苏联科学家和劳动人民的卓越的科学成就,在地球外探测了宇宙的秘密,在地球上引起了五洲四海的和平浪潮的高涨,让那些挤聚在战争孤岛的绝峰上的战争贩子们,抱头痛哭吧,让我们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一同在欢祝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四十二周年的声中,高唱: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和平万岁!
1959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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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送上学〔苏联版画展览会作品〕 巴贺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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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民族颂
韩北屏一队队健美愉快的男女青年,紧扣臂膀齐步走过天安门前,他们身穿各民族美丽的衣裳,灿烂如云霞又如明月般皎洁。伟大的党和领袖检阅了他们,他们向党和领袖深情地仰望;阳光照射着锦簇茂盛的花丛,花丛承受着光辉热烈的阳光。我们祖国是多民族的大家庭,天安门前的盛况是一个缩影;党和领袖呵领导着各个民族,在祖国的原野上勇猛地前进。不论你走进哪个草原或乡村,虽然初次相逢并不显得陌生;不论地方多么遥远或者偏僻,接待你的一定是微笑的亲人。我踏过额尔齐斯河畔的茅草,看过五指山的山峰直插云霄,准噶尔盆地的喷泉辉映明月,红水河边芦笙吹奏欢乐曲调。古老淳朴的风习充满着诗意,崭新美妙的生活更令人惊喜;我要歌唱十年来发生的奇迹,但是忘不了那一连串的回忆。记得那是艰难的一九四四年,我翻过大苗岭穿过桂黔湘边,那里是侗傜苗族人民的家乡,十个寨子九个空荒凉少人烟;我迎着风雪脚踏山坡冻铃铛,爬过高峰峡谷来到一个村庄,忽然看见一堆破布慢慢走来,四围静寂这个景象使我惊慌;若不是破布堆中眼睛在闪亮,简直看不出她是苗族的姑娘,饥寒贫困使少女顾不得羞涩,向我们过路人索取多余衣裳;她说家里只有褴褛破被一床,遮住她的身体就遮不住爹娘;寒风摧折枯枝雪花飞舞山岗,我的心像我的身体一样冰凉。一个聪明少女不能没有理想,理想被扼杀挣扎在死亡线上;森林蔽天地下有无尽的宝藏,财富和人民的血汗喂了虎狼。和这个姑娘分别后没有重逢,我坚决相信她正在建设家乡,或者在民族学院里专心学习,或者侃侃发言在人民大会堂。悲痛的往事呵已经一扫而光,展现在眼前的呵是万里康庄;每一枝芦笛都为新生活吹奏,每一根琴弦都为新生活震响。一大片草原靠近黄河的上游,清清河水漫河滩跳跃往前走;四匹骏马从地平线上奔过来,就像碧波上飞驶着四只小舟;三个少年一个姑娘骑在马上,藏族的长袍如同火红的羽毛;藏民无限欢欣派出优秀儿女,去向党报告高原上的新风貌。广西的山峰挺秀而流水轻盈,桐树如伞桄榔矗立披拂行云,僮族赤诚的心红胜木棉花开,革命的榜样来自英雄红军。曼妙的冬布拉哟呼唤着羊群,迷人的舞姿哟环绕山间篷帐;哈萨克族不仅是畜牧的能手,棉田铺银戈壁上翻腾着麦浪。阿尔泰山俯瞰着茫茫的大野,真是天苍苍风吹草地见牛羊,但是蒙古包旁边不再寂寞了,草原的深处有喧闹着的油矿。维吾尔的歌手尽情地歌唱吧,唱天山景色丰富了南疆丝绸,唱吐鲁番葡萄攀上火车窗口,唱工业唱交通唱水稻大丰收。大地上没有两座同样的山峰,蓝天上的云彩各有各的姿态,千万条江河总有自己的源头,他们又携着手一起奔向大海。各民族虽有自己的独特史诗,美妙的乐器却奏出同一乐章;各民族用自己最美丽的语言,热烈地歌唱毛主席和共产党。共产党是各民族共同的太阳,他带来了温暖呵赶走了阴霾;共产党的领导是幸福的源头,携着手奔向共产主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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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支生力军
——云南省京剧演出观后
马少波
我国京剧艺术,从很早就有全国影响。解放以来,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导下,不仅是普及全国各地,而且各省市、
自治区的京剧团,在艺术上都有了蓬勃的发展。云南省京剧团,虽然远处于祖国边疆;但是,他们有相当强大的阵容,并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平。毫无疑问,这支队伍是我国京剧界的劲旅之一。
这次进京的云南省京剧演出团的演员中,有些同志在抗战时期,就是艺术上锐意改革而且以京剧这一武器为政治服务的。例如徐敏初同志,远在1939年,就在田汉同志领导的平剧宣传队工作,他是第一个扮演“江汉渔歌”中的阮复成的演员;再如金素秋同志,从1943年就和田汉同志合作,田本“白蛇传”首次上演,就是她扮演的白素贞。这些同志的劳绩,人们是不会忘却的。这次和他们一起进京的还有前辈艺人刘奎官同志,刘奎官的武净,独树一帜,特别是他的“通天犀”,算得是当世一绝。此外,还有许多优秀的青年演员,如关鹔鹴刘美鹃、裘世戎、高一帆、任岫云、夏韵秋……都是唱念作打出色,文武昆乱不挡。我们不仅看到老一辈青春常在;而且看到了朝气焕发的新生力量,心里特别高兴!
关鹔鹴,解放以来曾经几次进京和出国演出,是首都观众比较熟悉的演员,她一专多能,艺兼文武,文能“宇宙锋”、“玉堂春”;武能“扈家庄”、“泗州城”,而且都演的极好。这是由于她既有优越的天赋条件(扮像秀美,嗓音宽亮),而且肯于苦学勤练,她的苦学勤练的精神,在我们接触的青年演员中,算得是个中翘楚。她能戏很多,在解放初期,她不但演青衣、花旦、刀马旦;同时也演小生戏和武生戏,她演的“柴桑关”的周瑜和“红梅山”的金钱豹,都在水平以上。后来因为要比较集中地发挥她的才能,小生和武生戏才不演了。
这次进京,她演出了“扈三娘”、“穆柯寨”、“战洪州”、“杨门女将”、“白蛇传”。这几个节目,充分表现了她在艺术上全才的特点。例如“扈三娘”的把子工夫,稳而且快,配合曲子,节奏鲜明;尤其难得的是干净俐落,线条清楚。起霸的几个“鹞子翻身”,好的很,枪花既稳且准,加以嗓音甜亮,一套昆曲,唱得游刃有余,悦耳动听;再如“盗仙草”,把极繁重的“对剑”把子,融化在“高拨子”的唱工之中,边唱边打,别树风格,一部“白蛇传”,允文允武,假如没有全面工夫,不可能如此胜任愉快。“穆柯寨”、“战洪州”、“杨门女将”三出戏,她表现了穆桂英的壮丽的一生,不但是唱念作打,纯熟稳练,而且她十分注重人物形象的变化,既掌握穆桂英从青年到晚年在性格上的一脉相通的特点,又掌握了由于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在不同的情境中性格感情的不同特征,是非常深刻动人的。
徐敏初也是武演“定军山”,文演“击鼓骂曹”的全才,他原宗言派,兼工麒派。此次演出的“伯牙摔琴”,又名“马鞍山”,是京剧一般的传统剧目,多少年来,长期沦为冷戏。这次经过整理加工,大胆运用了言派唱工,特别是徐敏初的嗓音苍韧有味,表情细腻,使这出冷戏,放射光彩。近几年来,京剧舞台上,丰富饱满,火炽热闹,固然是好的;但是风格文静的剧目,似乎少了一点。有的作者和导演,往往过于追求情节的紧张和艺术表现的火炽,不大喜欢文静的剧目和不大善于处理抒情的场子。“伯牙摔琴”的剧情冲突,并不是很尖锐的,动作身段也不是很繁重的,但是通过抒情的歌唱,也能够动人心
魄,发人深思。裘世戎是裘盛戎的胞弟,嗓音工架,很像乃兄。他主演的“醉韦”(“战宛城”的一折),将原来的昆曲路子,改编为京剧,颇见匠心。剧情虽然单纯,但通过了繁重的身段和精湛的表演技巧,突出了典韦勇悍的性格。不过这出戏在导演处理上,还大有加工的余地。例如张绣请典韦过营,饮酒结拜,目的是为了除却劲敌,可是在典韦过营之前,张绣和贾诩的密谋部署,交代的不够明确,张绣虚夸典韦勇武的时候,典韦的大段念白,张绣只是“旁听”而已,既不说话,也不劝酒,而典韦念完之后,并没有喝多少酒,就酩酊大醉了。诸如此类,还值得再下一番细针密线的功夫。
这个演出团有两个程派青衣,一位是刘美鹃,一位是夏韵秋。刘美鹃在“孔雀胆”中,生动地塑造了阿盖公主这一美丽善良的妇女形象,特别是在末场“东寺饮酖”的演唱,真如杜鹃泣血,充分显示了程派艺术的特色。夏韵秋在“江油关”中饰马邈妻,她在程腔基础上有新创造,身段水袖,颇见功夫。
记得在1956年,他们曾进京演出了表现少数民族生活题材的“阿黑与阿诗玛”,对京剧改革,进行了新的尝试。这次,他们还带来了表现少数民族生活题材的“多沙阿波”和“文成公主”,不日即将上演,一定会为京剧艺术别开生面。
云南省的京剧团和全国的兄弟剧团一样,都在努力贯彻执行“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他们既重视继承传统,又锐意发扬传统。那怕是早有定评的传统剧目,他们也绝不墨守成规;而且在传统的基础上,敢于进行改革和新的创造。这样的发展道路,是正确的道路。
十年来的经验证明,京剧乃至各种戏曲之所以获得新的生命,必须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上,勇于进行正确而又大胆的“推陈出新”。戏曲改革的道路,并不是平坦的,它是在和抹煞传统的民族虚无主义、反对发展的国粹主义所进行的极其复杂尖锐的斗争中发展繁荣起来的。此外,在我们文艺界内部,也需要不断地克服粗暴和保守的现象。在艺术上不顾规律,盲目改革,是不对的;可是墨守成规,停滞不前,也是错误的。京剧界从早就有一种“厚古薄今”的论调,对于青年演员的潜力和成就估计不足,动不动就是谭鑫培如何,杨小楼如何,陈德霖怎么样,龚云甫又怎么样,稍有变动和发展,就叫欺师灭祖!当然毫无疑问,这些前辈的艺术,必须尊重,并且要认真的继承;但是前辈绝不应成为后辈前进的桎梏,不能拿所谓前人的“典范”把后学吓退。按照客观发展的规律,不管人的主观上如何保守,前进者仍然在前进,这是绝对束缚不住的。目前京剧界有很多方面,已然超越了谭、杨、陈、龚……这是不可不加以正视的事实。京剧要发展,就要首先打破这种迷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社会发展的规律,也是艺术发展的规律。“推陈出新”的过程,同样是不断革命的过程。
云南省京剧演出团,既认真地尊重传统,而又大胆地破除迷信,勇于革新,这种敢想敢作的共产主义风格,值得赞扬。我由衷的为这一支生力军的锐意精进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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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茶山曲
宋小松到车云山去作客,就得听姑娘的话,不喝一杯“毛尖茶”,可别打算叫姑娘答话。车云山下八百家,家家户户采山茶。如今茶山变化大,全亏人民公社化。车云山下八百家,家家户户采山茶。公社引水上了山,浇不完的新茶。采茶姑娘歌声多,哪一句不唱公社化。歌声唱得茶山笑,满山遍野开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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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知识小品

火浣布之谜
杨旻
我国很多古籍中都有关于“火浣布”的记载。“列子”上写道:“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相传后汉大将军梁冀就有一件用“火浣布”制成的衣服,并且在一次宴会上还当众表演过它的奇异性能。
火浣布的真实存在,看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它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呢?说法就很多了,古书上有的说是西域地方火鼠的毛所制,有的又说是南海某些岛上一种树木的皮所制……总之,大多都认它是外国的产品。但“元史”却认为它是用石绵制成。石绵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出产,尤其是四川省,蕴藏量和品质都很好。可见,火浣布一定是我国古代的劳动人民用自己的道地材料所制并不是什么异方仙品。
最近偶读“燕都杂咏”,其中有一首诗云:“滑石根如木,焚烧终不灰;相传火浣布,即此夜光材。”诗末的注释中提到:“滑石”是一种树的名称,又叫“不灰木”或“夜光木”,为北京西山所产,根如麻缕,除用于制火浣布以外,还普遍地用它混合到石灰中,填敷火炉的内壁。这就更可以证明火浣布是我国自己所产。又“燕京岁时记”一书也说:“京师居人例于十月初一日添设煤火,二月初一日撤火,火炉系不灰木为之,白于矾石,轻暖坚固。”上引二书都是清朝后期的作品,所载当较可靠。“不灰木”既可用于造火炉,想必是具有某种特殊的性能,或者真正能织造布之类的代用品,也未可料。但不知西山或他处现在还有这种树木否?


第8版()
专栏:

引洮河水上山 茹遂初摄〔第三次国际艺术摄影展览会金质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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