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7月1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敢想敢做就能出粮食
燕遇明
山东莒南县有一个普通的农民,名叫吴凤来,他专心一意地搞玉米高产,搞了几年,产量总没超过亩产两千斤。今年春天,他听说近村有个庄老头,1951年的时候,在一个几十年前被洪水冲倒的屋框子里,种了四十棵玉米,收了一百三十多斤。他合计一下,庄老头的玉米,亩产已超过了一万斤,就进行了调查研究,在自己社里做了三样种植方法的万斤玉米试种田。以后县委听说了,就在全县普遍地推行了万斤玉米试种田。
吴凤来的公式是:实践——知识——实践。他是从屋框子里四十棵玉米得来的知识,又运用到万斤玉米试种田里去的。
谁能说一个普通农民不懂得哲学?他们不单懂得,而且还会运用呢。他热爱破屋框子里发生的新事物,尊重破屋框子里的现实,从这里出发办事情。
可是,有些自以为有学问的人,却不懂得这样做。他们会想:破屋框子里能有什么学问,学问都在我那架宽大的书橱里呢!他们的公式是:书本——书本——书本。
可见“敢想”要有正确的方向。吴凤来的“敢想”,是紧紧地抓住现实,承认已经发生的事实。其实庄老头的屋框子也是一种实验田,那是在1951年开始做的,直到1958年才由吴凤来热心地去合作,进行了研究,做出了措施计划,加以试种推广。有些人,他们也“敢想”,但那不是从破屋框子里的四十棵玉米出发。有一个农学家,计划一年写十本书,据说已经完成了两本,一本大概是抄自学生的论文,另一本是从农业部门的材料中抄集的。这种人物的实验田就是他们的书橱,而他们的收获不是粮食,却是吓唬人的空洞的论文。他们自以为热心地尊重了书本,提高了书本,实际上是把书本降低了,浪费了,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把书本埋没了。
吴凤来的“敢想”是建筑在“愿意想”的基础上。他在未知道四十棵玉米之前,就天天捣古高产,高产做不成,他就出走跑跑,在路上一眼能看三、四里,看看那里有好办法。当他知道了四十棵玉米之后,就全力钻研,猛想猛干,睡觉的时候,嘴里也咕咕哝哝,梦见人家抱着热水瓶一样大的玉米来找他。这种如获至宝的社会主义热情,帮他冲破了有些人的七嘴八舌和泼冷水。他说:庄老头能种出来的咱就能种出来!
因为他愿意想,就想得多,想得深,想得细,想得全。他是苦学派,睁大眼睛到处寻,到处找。他和那些冷冷清清的学院派大不相同,那些人是闭着眼睛脱离红尘,见了新事物就摇头或冷笑的,因为在他们宽大美观的书橱里,那能找到这些“凡世的俗物”呢!
是否能达到万斤不敢说,但在破屋框子里是达到了的,这有村干部和周围的群众作证。承认新的事实就是一个大胜利,而取得这胜利的是一个普通农民的一颗敢想敢做的心,这样一颗高尚的心,直接培育了千千万万人的共产主义风格。
各地试验田的高产,已经充分说明,只要敢想敢做就能出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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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下放干部的日记

换鞋
山西浑源界庄农业社 赵琮
上山前的一个晚上,我脱下了皮鞋,换上了一双用冲服呢做的毛布底圆口鞋,我女人在旁边看了看说:“很美”,但我总觉得不如我原来那双皮鞋好,只是因为自己上山参加劳动了,皮鞋再好也不能穿去。心想:放起来吧,等我回城来再穿。
大约是上山后的十几天,我回县来开会。休息时,就和原机关的同志一块上街,看看人家,穿的衣服鞋袜,总觉得自己有些不相称,后来硬是换上了那双皮鞋。
上山后一个月左右,我由界庄村到青磁井村去,进村的巷口上站着一伙老乡,见了我就问:“哪里的?”我说:“界庄村。”“是新社员吗?”我听了有些惊奇:“您怎么就知道?”“看你穿的那双鞋也不一样呀。”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样。又有一次,我到一户社员家去串门子,炕上坐着四、五个人,地方不大,鞋脱下半地,我也把鞋脱在地上,老大娘马上把我的鞋拿到炕边上。我说:“为啥不搁在地上。”“黑黑的鞋,叫人蹬了,多可惜。”老大娘说这话,并无恶意,但我的心却像针扎一样。我在什么时候才能和所有群众融洽在一块,我的鞋在何时才能由炕边上下了地。渐渐我开始对农民那朴素的衣服特别是那双结实的砍山鞋欢上了我的心头。赶到第二次回县(是上山的三个月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而是穿着一双用粗布作的“砍山鞋”,鞋脑头有两股叉,鞋帮上用线 纳的密密麻麻的,鞋底足有半寸厚,碰到石头上纹分不动。我劳动起来那结实的砍山鞋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如今穿上它已经脱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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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下放干部的日记

“我娘俩……”
云南晋宁化乐一社 安吉玉
屋子里挤满了人,大伙儿都来借着休息时间评工分。陈大妈、何大婶……接二连三地刚报完了各人的工作量,屋角里传来了我的房东唐大妈的声音:“还有我娘俩的呢……。”人们都转过头来望着她。有人解不开似的发问:“你儿子在乡上工作,昨天没参加生产,你家哪里出了两个工?”唐大妈有些急,忙向我这边?了下嘴“罗,这不是!”人们看着我笑了。我的全身忽然通过一股热流,心老是热呼呼的。
场上忙着辗豆糠,需要六齿耙。刚下来,一时还忙不及买这件工具,我只有去向房东唐大妈借。用后客气地谢了谢她。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拉着我的手说:“我们是娘俩,是一家人,要用什么就拿什么,不要分彼此。何况你们下来就是给我们一起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目标一样还说什么这呀、那呀、你呀、我呀!”
大妈忙着抱草喂牛,要我煮煮早饭。
米锅里的水快要涨了,是不是该倒米下锅?是连着泡米的水一齐倒下去呢,还是把米过滤后再倒下锅呢?最后我自做主张地连泡米水一齐倒下锅。这时唐大妈刚走进厨房,一眼看见这情况就说:“你真笨。”我脸上有些火辣辣地。但这句母亲对女儿直率、没有一点虚伪的话,使我心里喊出来了:“真诚的情感呀,妈妈。”唐大妈转过头来对我笑笑,我也对她笑笑。
夜深了。感到发烧、肚子疼,翻去复来的在床上不能入眠。我忍着病痛。有时,却不自觉的呻吟两声。忽然我发觉我床边坐着一个人,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嘴里不住的问:是这里疼吗?然后又用手给我揉肚子。我的眼眶有些润湿。但这决不是为了病疼而流泪,因为那时我已经一点也不感到身体不适。眼内噙着的却是幸福的泪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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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下放干部的日记

认输
浙江建德龙山农业社 祝诚
下放后第二天的早晨,太阳刚露出个脸儿来,我上山挑运草皮肥往田里送。社员中有男的、有女的,我心里盘算着:虽然我过去未曾正规劳动过,但比起这些妇女们总不会落后吧。
到了工地,一堆堆的草皮肥好像一个个小山头,社员们根据分组包干的规定开始挑运,我和房东的儿媳全大嫂为一组,负责一个小山头的挑运任务——两亩田的千担肥。我说:“全大嫂!你扒肥,我来挑!”“你扒,我来挑。”她嘴巴一噘一噘的,看样子好像有些不服气。
挑运开始了,小张一次扒两担公平合理的扒得一样满,我和全大嫂各挑一担往田角上送。到了第三趟的途中,她草鞋坏了停下来。我刚挑到田头倒好了泥,从袋里摸出手帕,揩擦着脸额上冒出的汗珠。“祝同志!你歇歇力吧!”我连忙放起手帕,转过头,见她赤着双脚,肩膀一高一低地赶了上来,走的比我还快。
四担、六担、八担……我俩一前一后,挑运还是继续着,我急促的鼻声越来越大——简直连换口空气都感到困难了。
十点钟到了,小队长吹起了休息的哨子。“祝同志,歇一下力吧!”她那尖细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休息过了后,挑运草皮肥还是继续着,我两肩疼痛得难受,用尽力气,一担担地继续着,但两肩摆上去就想换肩……而全大嫂速度越来越快,她已经比我多挑三担了。百来斤一担的草皮泥,放在肩上,她像替丈夫送饭到田头似的毫不介意。
太阳已到正中,小队长吹哨子休息,我们走到门口,妈——房子里四个小孩一齐向全大嫂拥上来,有十一岁的、九岁的、六岁的……她婆婆听到声音又抱来一个小孩递给她,她一边喂奶,一边用手指摸去脚底板上沾粘着的沙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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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跃进之歌

一篇报道的由来
浙江嘉兴民丰造纸厂 叶友堂
我坐在厂报编辑室里,忙着编发明天出版的铅印报稿子。这几天的来稿真是多,而且几乎每篇都报道厂里在技术革新上的好消息,我真恨不得能把每篇稿子都登上去,可是,哪来这么多版面呢?说实话,这个时候,做编辑的可真为难啊!
我正踌躇在这个问题上时,电话铃响了。
“是老叶吗?”我一拿起话筒,对方就问。
“是,你是谁?”
“快来,快来,我们想请教你关于登广告的事。”
“哎哟哟,厂报又不登广告。你是谁?”
“我,我,我们是电修工段全体。电话里说不清,你来了再商量。”
一进电修工段,只见十多个人围着一张工作台,像是在开会。工段长曹德海一见我,就迫不及待地对我说:
“老叶,领导上已经正式同意我们办‘卫星厂’。我们办的是‘电机修配厂’。现在,劳动力安排和材料供应都已筹备就绪,可就是没有人送电气设备来修,所以请你来商量,登一个广告。”
原来是办“卫星厂”的事!
在早几天,开职工代表大会的第一天,党委书记在会上作了形势报告,传达了省委关于工业发展的报告。报告一完,代表们就赶忙回小组传达。这一传达,就像猛火烧滚油,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电修工段的人就在代表们传达后接着讨论开了:办工厂,办工厂,多办一个工厂,社会主义多增一分力量!多办一个工厂,祖国的工业多开一朵鲜花!
“可办什么厂呢?”小伙子于顺问。
“办什么厂?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电气工人,就办‘电机修配厂’!”不多讲话的郁宝富老师傅胸有成竹地说。
“办得起来吗?我们一共只有十六个人,除正常生产任务外,今年四季度还有两台新造纸机的电气设备安装任务,人力,时间,这些实际问题要郑重考虑。”曹德海说。
“人,十六个,时间,有‘业余’,这还成问题?”寿信道这小伙子回话了。他说话,简单扼要,干净利落;曹德海老师傅就愿听他的。
“可是材料呢?”曹师傅为难地说。
“这省事,厂里多的是呆滞材料和废料,捡去嘛!”于顺说。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好久,最后,一致同意:条件具备,可以办起来。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的时候,技术员陈阿楷突然提出了个问题:“咱们这个‘电机修配厂’修配什么呢?”这个问题提得真是又突然又似乎令人好笑。修什么?吕达赶忙回答:“嘿,还是技术员呢,‘电机修配厂’修什么也会问!依我说,凡是电气设备,咱们统统修理:冷,冷到电冰箱,热,热到电热;高,高到高频,低,低到低压;大,大到最大的马达,小,小到电灯开关;……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咱们这个修配厂,什么都修!”
他这一说,人们都禁不住笑了起来。最后,还是郁宝富老师傅说:“别不真不假,陈技术员这问题提得挺重要。我看,咱们的服务主要对象应该是农村,凡农业社的电气设备,一应修理。城镇的工厂电气设备,咱们有条件,就来个技术上指导。”
“那么说,电风箱,电熨斗的生意是不做的了?”有人风趣地轻声问。
现在,电修工段的“电机修配厂”筹备定当了,看样子他们是要开始营业,我真替他们高兴。可是,这登广告的事,倒真有些使我为难:厂报上登广告只能给自己人看,农业社又不订咱们厂报,他们无论如何是看不见的。
“这样吧,把你们的业务范围写一写,在省报和专区报纸上登一个广告,不就得了吗!”我总算想出办法了。
我这一说,大伙可乐了。但郁宝富这老头却不赞成。他说:“你这算是什么主意!真是败家子!咱们事情还没做,你就想破钞啦,你知道报上登广告要花多少钱!”
他这一说,我真有些惭愧了,怎么会想出这个鬼办法来呢!
大伙也刹时沉寂下来,想了半天,没有主意。
末了,还是郁宝富老师傅说:“算啦,算啦,不登广告啦!还是写几张同篮球比赛一样的‘海报’,城内大街小弄去贴一贴,东门和西门农民进城的多,多贴几张。于顺,去写吧!”
“有了,有了,”寿信道突然说:“老叶,你不是省报通讯员吗?写一个消息,说咱们厂办了一个‘卫星厂’,为农业社修理电气设备。报纸一登,各乡各村不就都知道了吗!你看怎么样?老实说,这个事也值得报道一下吧……”
他话还没说完,人们立时簇拥着我,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说稿子的内容,我兴奋地写着,差点儿把家里等着发稿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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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常识

水利的劲敌——沙
紫光
看过5月12日副刊上“奇怪的砂”一文后,使我联想到沙。“砂”和“沙”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沙”字从水旁,这说明沙与水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就是水流中的沙。
沙,主要来自陆地。当一场暴雨过后,人们可以看到地面上的小沟里都哗啦啦地流着水。水流得又急又快,把沟旁的泥砂也冲了下去。除了雨水能把陆地上的砂带到河道里成为沙以外,风力也有同样的作用。不过风力带给河道的沙比起雨水所带的要少得多。
水流中的沙,一般分为两种:悬沙和底沙。悬沙是悬浮在水中而不下沉的。它随着水流往下游流去。但是当流速减低时,悬沙也会下沉。底沙在河底,它被水流推着沿河底滚动或跳动前进。但是,当流速加大时,它也像悬沙一样能悬浮在水中。
沙是水利工作的劲敌,它给人们带来的害处是很大的。世界上含沙最多的河流是我国的黄河。在一般情况下(多年平均),黄河水流含沙量是:每一公方浑水中含有泥沙四十多公斤;最多时达到每一公方浑水中含有泥沙四百多公斤。含了这么多沙,又不能全部带到海里去,就使得黄河河床不断地淤高。出现了许多河段的河水面高出两岸地面的情况,因此只要大堤一溃决,两岸就变成了泽国。
当我们修建一个水库时,这个水库的寿命除了决定于设计和施工的技术之外,更主要的是决定于来自水中的泥沙量。泥沙多,水库的寿命就会缩短;若能很好地防止泥沙,水库的寿命就能延长。渠道也是这样,如果对控制泥沙的工作做得不够的话,泥沙就会把渠道全部淤塞起来。航道也同样受到泥沙的威胁,往往一次洪水过后,航道就大大地改变了面貌。水电站也怕泥沙进入。
沙虽然是水利的劲敌,但我们也有了一些科学的方法能够制服它。防止泥沙为害的办法是:在河道上游进行水土保持和建造一些工事(如用来拦截雨水冲来的泥沙的水坝等)来减少泥沙流入河道。以及利用潜入水库底部流动的一股浑水水流来排除水库中的泥沙的“异重流”法,和设置导流防沙的导流屏等方法,都是比较有效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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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千年万年唱不完
工人 韩统良
都说大禹能治水,
都说愚公能搬山,
英雄志气传后代,
颂歌唱了几千年。
现代英雄千千万,
何止治水与搬山,
我们干劲使起来,
能把地球换一换!
〔哈尔滨“街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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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中来

多播送一些劳动的歌声
我常看到一些工地、工厂和矿山等企业单位在生产时间里,通过广播站播送一些唱片,有的播送歌曲有的播送戏曲。这,在不影响生产的前提下未尝不可。问题是:有的工地广播站所播送的唱片未能很好起到促进生产的作用。例如,有的广播站翻来复去的播送评剧唱片“……我十九,他十一,事事他都不懂得……”“鸟入林,鸡上窝……”“小河流水哗啦啦……”。倒不是说这类唱片不可以播送,而是说,这对于正在紧张劳动中的工人和职员,很难起到鼓舞生产情绪的作用。在情调上也是很不协调的。
我觉得现在有很多好的歌曲都可以播送的,如:“咱们工人有力量”“建设祖国热情高”“劳动竞赛歌”“祖国在飞跃前进”“社会主义好”“十五年赶上英国”,真是不胜枚举。唱片厂也应尽快地把一些好的新歌灌制成唱片。
希望各工地、工厂、矿山等企业广播站,在社会主义大跃进的声浪中,让劳动的歌声到处洋溢吧!
包头钢铁公司 张绍全


第8版()
专栏:

海河渔船(套色木刻)
赵孟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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