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9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田野里的追逐
  吉学霈
7月梢头,正是农民们的劳动季节。庄稼棵里、田埂上、路边上,到处有人锄草、挑粪、培土……。
就在这时候,有两位穿着打扮得很像大学生的人,在大道上奔走着,谈论着,神情怪紧张。
“老李,”矮个子扬了扬又白又胖的小手,跳着说:“咱们为了能够多争取些群众,在方式上,我看不妨灵活些。当然,如果能找些人开个座谈会更好;万一不行,我们就分头进行访问。”
高个子迈着又细又长的腿,点了下头。
“要抓具体矛盾!”矮个子兴奋的脸皮像个红柿子,沙着喉咙说:“对农民来说,‘统购统销’、农产品的价格问题,还有……”
转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牛轭湾”,前面现出一条笔直的拉车道。
矮个子闪了闪眼睛,满脸喜色的说:“呐,我们可以开始了。”
高个子皱着眉头往前一看,见一棵弯腰柳树下面坐着一个老汉。那老汉穿了件白布汗褂,一个人正悠闲自在地抽烟。
矮个子装了个鬼脸随即走上前笑着说:“大伯,锄地呵!”
这句“大伯”来得是这样突然。那老汉赶紧站起来,连连笑着说:“呵——呵——锄地,锄地。你们两位?……”一边问,一边迷惑不解的上下打量这两位不速之客。
“我们是从城里来的,”矮个子甜腻腻的笑着说:“随便到乡下来转转。”
“行呐,行呐!”老汉慌得点着头,往地下看看笑着说:“看,连个坐处也没有。”
矮个子一边谦逊着,拣了块较干净的地方坐下。高个子犹豫了半天,掏出一条手绢来,垫着屁股。
老汉有五十来岁年纪,身体结实得像棵老枣树。他那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的宽宽的脸膛上,有着一双机警而又聪明的眼睛。这时,他看了看两位“客人”笑着说:“你们办公事人也忙呵!难得抽个空到乡下来走走。”
矮个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问道:“大伯是那村的?”
老汉用烟袋向南边指了指。“程庄的。没来过吗?”
“没有,没有,”矮个子摇摇头。问道:“家里几口人?”老汉高兴的回答:“大小五口人。”“几个孩子?”“一个。”“干事吗?”“种地,”老汉硬朗朗的笑着说:“咱们几辈子都跟地沾上了。”“你老人家有福呵!”老汉一伸脖子笑了:
“嗬嗬……”
高个子一直静静的坐着,脸像块铅版。只有那双眼睛——一双充满着凶焰和敌意的眼睛,阴沉沉的盯着老汉的脸。
匆忙间,矮个子瞟了他伙伴一眼,又接着问老汉:“家里粮食够吃吗?”
“将就吧。”老汉笑着说。
高个子眉头一蹙,问道:“你们一个人一年分多少粮食?”
老汉看了看他,然后笑着说:“分粮是按工分分的。说到吃粮,我们每个人都摊三百八十来斤了。另外还分些‘超产粮’。不过你们知道,俺们这里主要是靠种菜赚钱呢。”
“唉!农民生活实在太苦了!”矮个子摇摇头,叹息着说:“粮食是农民种的,可是他们自己吃不饱。卖余粮呵!卖余粮呵!谁有余粮卖呀……”
“谁说我们吃不饱?”老汉眯着眼看看矮个子,然后激动的说:“要说生活苦,旧社会那时候才算苦呢。我前半辈子就是吃糠活过来的。可如今呢,吃不愁,穿不愁,还不像在天堂上过日子?”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看了一下,矮个子连忙问道:“大伯,你们社里今年卖了多少余粮?”
老汉捋着胡子想了想,说道:“光麦季大概卖了七十来万斤吧!”
“嗳,这就对啦!”矮个子假惺惺的叹着气说:“大伯,你想想看,你们打了那么多的粮食,可是你们才吃了多少?”
“谁说打多少就都吃光呀,”老汉气昂昂的说:“现在国家正建设嘛,卖余粮给国家不对吗?”
“嗯,有意思!”高个子冷笑笑,摇摇头。矮个子急忙抢着说:“大伯,你可想得太好了,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想的吗?”
“呵!”老汉侧着头,眯着眼睛把他看了看说:“怎么不是?就说你们干部吧,吃粮从那来的呢?不靠我们卖余粮吗?”
矮个子笑了笑,叹着气说:“你们可真老实呀!”接着又小声问:“大伯,你不常进城吗?怪不得你不知道,那些当干部的,唔——就拿工人来说:他们谁不是要吃什么就有什么,谁能限制他们?……唉!可是你们……”
老汉听着听着,眉头皱起来了,他又把这两个人打量了一番,嘘着嘴问道:“你们二位?……”
“呵!不错!我们是大学生。”矮个子抢着解释:“我们认为这实在不公平!应当向政府提出抗议!”
老汉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随后胡子一撅笑了。
“老先生!”高个子接上说: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给你们讲明这层道理的。你们以为现在已经翻身了吗?不!你们受骗了!你们要想真正有好日子过,除非团结起来,向政府要求:取消‘统购统销’!……”
“龟儿子的!现在我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老汉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叫,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翻。但是他咬咬牙忍住了。等那高个子说完了,这才笑了笑问道:“你是说,我们应该向政府闹一闹吗?”
“正是!”高个子激动得满脸发紫,挥着拳头说:“你们不用怕,闹起来,我们学生支持你们!”
老汉暗暗骂道:“龟儿子的,把你们养肥了!想造反呵!”
矮个子眨眨眼,得意的瞧着老汉。看样子,老汉是被刚才的一番话感动了。看,老汉低着头,在沉思。
“大伯,看这样好不好,”矮个子笑着说:“你最好能去找些人来,我们也想跟大伙谈一谈。”
“行呐!”老汉站起来十分高兴的说:“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高个子也站起来,走拢来小声叮嘱道:“不过你要注意,要找老实农民,可别找那些党员和干部。”
老汉急急的穿过一块玉米地,来到一条渠堰上。渠那边,一块早熟的谷子地头上,有一群小伙子正往地里挑粪。老汉手搭凉篷看了看,随即喊道:“大虎,你来!”
一个长得方方正正的小伙子拖着根扁担来了,站在渠那边问:“大伯,做什么呀?”
“喊他们都来!”老汉向小伙子们那边呶呶嘴:“咱们去捉坏蛋去!”
大虎笑着说:“什么坏蛋呀?”
“他们说他们是学生,我看八分是反革命!”老汉怒冲冲的说:“有两个。他们净说破坏话。还说,叫咱们去跟政府闹。”
大虎立刻吹了声口哨,并且扬了扬扁担,那几个小伙子也都提着扁担和铁锨跑来了。
老汉走后,矮个子笑着说:“今天咱们还算顺利,说不定还搞出点名堂呢。一会他们来了你要多讲话,你的话比我有力量。”
高个子没答腔。身子靠着柳树,嘴里轻轻吹着口哨。
“呵!他们来了!”矮个子一转身喊着说:“净年轻人!”
高个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吃惊的说:“他们拿的是什么?”
“不……不对头吧?”矮个子说着直往后退,腿发软,嘴打哆嗦。
“糟了!”高个子喊了一声转身就跑。矮个子在后面跟着喊:“老李!老李!”
高个子已经跑出几丈远了。
“站住!别跑呀!”
“我们还要同你们讨论讨论哩!怎么就跑了?”
“你们不是还要讲话吗?”
喊叫声、嘻笑声、吆喝声响成一片。这声音像巨雷一样在田野里轰鸣着、滚动着。于是庄稼人都跑到地头上来了。只见一群青年人扬着扁担追赶着两只失魂落魄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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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听苏联著名歌唱家
  多尔利阿克的独唱会
  郑兴丽
在我的生活当中,我永远忘不了在莫斯科国立音乐院学习的日子。记得在那些年代里,多少个夜晚都是在音乐院的大厅或是小厅里面度过的。当时怀着如饥如渴的心情倾听着苏联的和外国的最优秀的歌唱家与演奏家的杰出表演。著名的钢琴家李赫特尔和歌唱家多尔利阿克便是被观众所特别欢迎和热爱的两位音乐家。最近这两位苏联杰出的音乐家应邀来我国演出,使我重又听到久所热爱的高超艺术的演出,这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北京,李赫特尔举行了两次独奏会,多尔利阿克举行了一次独唱会,都受到了听众热烈的欢迎。李赫特尔是我们比较熟悉的,因为大家早从电影“格林卡”中认识了他的艺术才能(他扮演李斯特)。而多尔利阿克在中国和听众见面还是第一次。
尼娜·多尔利阿克是莫斯科国立音乐院的声乐教授,她的演唱,在苏联和国外都是享有盛名的。她是一位具有独特风格,专门演唱室内乐的歌唱家。无论不同时代和不同创作风格的作品,她都能非常完整地掌握它们。她曾经演出过巴哈的清唱圣剧中许多咏叹调(由苏联著名的管风琴演奏家葛地克教授伴奏),获得了最高的赞扬和评价。她用优美的柔和动人的声音,演唱过魏克尔林的作品;以富有诗意和朴素的表现,唱出了轰动莫斯科音乐界的莫托尔特、舒伯特和舒曼的作品。她的独唱音乐的整个节目内容往往就是一个作曲家的作品,如舒伯特的“冬之旅”、“美丽的磨坊女郎”,舒曼的“诗人之恋”、“女人的爱情和生活”等。此外,她还举行过法国作品独唱会,表演了德比西和拉维尔德法的抒情歌曲(用法文演唱)。她对于自己演出的节目是精心挑选的,对于每一种不同风格的作品都先作精细的研究,用自己的歌唱来解释所唱的歌曲,使许多很少被人演出和被遗忘了的西欧古典作品,重新又传达到了广大听众的心之深处。
多尔利阿克对于俄罗斯的作品,特别是俄罗斯的抒情歌曲也是介绍得最多的一位。从最古老的歌曲,如古里列夫、瓦尔拉莫夫、维耶里哥尔斯基等人的作品,也破例地排列在她的音乐会的节目中,但她唱得最多是格林卡的作品。有许多极小而又简单的歌曲,当听到她唱之后,使人感到其中有着多么丰富的诗意,真实动人的情感。“那美妙的瞬间”和“威尼斯之夜”便是显著的例子。
多尔利阿克不仅善于掌握诗意的歌曲演唱,也能把柴可夫斯基的风格突出地表现出来。如这次独唱会中她唱的“狂欢之夜”,就是一个例子。她在这支歌曲中典型地掌握了柴可夫斯基的主要风格:亲切、纯朴、忧郁和内心的激动,从音色的变化和诗意的语言,把一个人忧郁地回忆自己的生活和过去的爱情的心情生动地表达出来。
此外,多尔利阿克唱的:“我打开窗子”和“摇篮曲”这两首歌,表现了充满幻想和希望的内心倾诉。她唱得这样有生活气息,虽然俄文语言对于中国观众有一定距离,但却深深地打动了听众的心弦。
多尔利阿克的表现力是惊人的。在莫斯科,她曾因初唱萧斯塔科维奇的新作品“犹太音诗”而轰动苏联各城市。普罗科菲耶夫的“丑小鸭”,自从她初次演唱之后,直到现在还没有第二个人唱过这支组曲。大家都知道,莫索尔斯基的“儿童歌曲集”,是非常难唱的作品,但她以真实的生活性,创造出了天真活泼而又调皮的儿童形象。当她演唱时,随着儿童的特殊语调,音色也随着在变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害怕,天真烂漫,虽然歌曲中所表现的是儿童和大人们生活中的事,但听众却被迷住了。
这次,她演唱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法国德比西写的“流浪儿童的节日”。这个作品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由儿童们演唱的。内容是讲述敌人烧了他们的家和学校,没有了面包和玩具,但是他们相信一定会胜利。他们在生活上受到了灾害,他们失去了幸福的家和学校,战争给他们带来了灾害,但他们不愿意这样生活下去,盼望胜利、相信和平的日子。多尔利阿克在这支歌曲中表现了孩子无辜的心灵上的创伤,对和平即将来到的信心,是多么坚定。
我永远不能忘记这次杰出的独唱音乐会。多尔利阿克在创作态度及方法上,留给了我们非常深刻的印象,她给予了我们歌唱家们一个极明确和优秀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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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对党内右派分子不能心软
  许邦仪
随着反右派斗争的深入,党内隐藏着的一批右派分子已经纷纷被揭露出来了。这件事具有极重要的意义。把党内的右派分子揭露出来,第一,可以使人们认清楚这些反党分子的真面目,不再受其欺骗和迷惑,党的事业也就可以免于受到危害;其二,使全党的团结和统一进一步巩固起来,会使党成为比以往更强大、更与群众密切联系和更加能引导群众走向胜利的先锋队;其三,可以使每个党员吸取到深刻的教训,并受到一次究竟什么人可以成为共产党员和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的实际教育,这会使党员的称号更加提高,使党的队伍更加纯洁。真是一举数得。无论是从眼前看,无论是从长远看,揭发党内右派分子这件事,确实是好得很。
这是件好事,但并非易事。这除了由于党内的右派分子更善于伪装,更会适应环境,还由于我们有些同志对于他们有点儿“怜恤”和“姑息”,或者有点儿心软和手软。特别是有些同志看到有一些反党分子有二、三十年党龄、是“老党员”和“老干部”,就有点更不忍心了,就更有点儿温情了。
无疑的,老党员和老干部是党和国家的财富,是应当爱惜和受到尊重的。我们党内绝大多数老党员和老干部又是久经考验和无限忠诚的,是真正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可是,事实又告诉我们: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党内确实有一些“老党员”和“老干部”是蜕化了的,是变了质的。像冯雪峰、丁玲、刘培植等人,他们虽有二、三十年党龄,如今他们却堕落到可耻的反党泥坑里去。我们首先要肯定这一点,这是一个质变,他们是从党员变为党内的敌人。只有把矛盾的性质弄清楚和弄明确了,才能消除“温情”,也才能给那些牛鬼蛇神以充分的揭露和有力的打击。
谈到“老”,既然是“老”党员和“老”干部,就理应党性更强,立场更稳,也就理应表现得更好。“老”,那就不应站在党的对立面,来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老”,更没有反党的特权。难道二、三十年党龄可以作为反党的本钱吗?难道因为“老”就可以不受党的管教吗?天地间是找不到这样一个党,是可以允许自己的“老”党员进行反党活动的。任何一个“老”党员有了反党的言和行,就应受到党的制裁,这是天经地义。否则,那还叫做什么共产党呢?
总之,对于党内右派分子,同样要狠心。共产党员是不可以做一个东郭先生的。如果不把他们充分揭露出来,容忍他们隐藏,那末,他们就会运用法术,一级一级地爬上去,后患就不堪设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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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诗传单

  诗传单
  致诗人
  陶阳
  不要抱着竖琴默默沉思,
  让你的歌借风的翅膀飞出吧!
  你应该登上时代的峰顶,
  敲击战鼓,吹起号角。
  战鼓呵,你要凶猛的敲击,
  号角呵,你要激昂的吹,
  让它像雷霆和大炮,
  那么惊天动地的震响。
  让人民的浩然正气高扬起来,
  压倒那些右派的凶恶的气焰——
  那些亵渎共产主义圣名的人,
  那些图谋反叛的人……
  战鼓呵,你要凶猛的敲击,
  号角呵,你要激昂的吹,
  让它像雷霆和大炮,
  那么惊天动地的震响。
  让万民发出讨伐的吼声,
  让六亿只拳头高高举起,
  痛击那些邪恶的头颅,
  叫叛徒和骗子哭泣发抖。
  诗人呵,你是人民的鼓手和吹号者,
  也是祖国的刀剑和火焰,
  在激烈的战斗中,
  你更勇猛的劈击更勇猛的燃烧吧!
  花冠
  张志民
  你披着巧妙的伪装,
  盗取了那顶荣誉的花冠
  ——灵魂的工匠。
  你却没想到它的分量,
  一个已经腐朽了的躯体
  ——怎么可以支撑?
  “墙”
  李学鳌
  你如果硬说共产党筑“墙”,
  ——那便是社会主义的“墙”——
  钢砖垒砌,洋灰灌浆。
  任凭你把肮脏的头颅碰得粉碎,
  我们的“墙”啊,
  将永远牢固的
  屹立在地球上!
  “沟”
  李学鳌
  你如果硬说共产党挖“沟”,
  ——那便是马列主义的“沟”——
  “沟”内是清清流水,
  岸边是翠绿杨柳,
  任凭你把所有的毒汁都喷吐出来,
  我们的清水啊,
  将继续把人们的心田灌溉!
  “人情”
  李学鳌
  你如果硬说共产党不懂“人情”,
  ——那仅仅是不“体贴”你们——
  她不能随你们把光明说成黑暗,
  也不能随你们把黑暗说成光明,
  她只懂流血流汗为社会造福,
  对于你们这堆牛鬼蛇神啊,
  只能坚决消灭!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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