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9月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是什么理论家?
——读冯雪峰的“寓言”有感
田间
这两天,我借到冯雪峰写的一册“寓言”。这是1956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在本书“出版说明”里写道:
“本集收寓言七十一篇。其中‘蛇的绞杀战’一篇作于1952年;其余都是1947—1948年在国民党统治区所作,这次由作者从已出版的寓言集中选出,文字上也经过一些修改。”
这一次的新版本,作者有什么修改,我还没有仔细研究它。有一点,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作者把“蛇和音乐”和“鼓手的蛤蟆”,这两篇文章,排在集子的最前面了,这是与过去不同的。过去我没有读过他的这些寓言。这次当我翻读他这几篇作品以后,我不能再继续读下去了。我看见作者的面目,是这样的凶恶:他对并无多大罪过的“蛤蟆”,却要给他们添加一笔罪状。
冯雪峰不是一个老党员吗?这几年来,他又自称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坚持者,可是他的笔锋、他的毒箭,为什么总是刺向朋友和自己人?又为什么,总是对着进步的文学开刀?
1947—1948,这是什么年代,冯雪峰躲在上海守着象牙塔不放,这已经令人奇怪了;而他又从象牙塔里抓了几枝毒箭,射向“蛤蟆”,不是令人更奇怪吗?这仿佛是一个谜,使人不易捉摸。然而“人民日报”所发表的关于冯雪峰的反党材料,不但揭开了他这个人的谜,也揭开了他的“寓言”的谜。
这一位寓言的作者,虽然是一位老作家,是“著名的理论家”,我很怀疑,他究竟懂不懂得生活,懂不懂得文学?他写过不少的寓言作品,然而他自己也并没有从过去的寓言作品里受过什么教育。“伊索寓言”里有一则故事,其中说道:
“一个天文学家照例每天晚上
要出去观察星辰。有一回他走到郊
外去,他的心全然对着天空,不知
不觉掉进一个井里去了。他大声叫号起来,有在附近的人听到那叫声,走来问了经过情形之后,对他说道:‘喂,朋友,你用心观察那在天空的东西,却没看一看在地上的么?’”
——“天文学家”
“雪峰寓言”的作者,多少年来,他一直是在闭门造车,又一直是要反党。对于人们的劳动,也是横加抹煞的。(他还不如那“天文学家”,那“天文学家”每天晚上出去观察星辰,他连星辰也很少观察的吧?)他对一些进步的诗歌,(何止是对诗歌呢?)认为他们像蛤蟆一样“贡贡贡”地叫着。冯雪峰竟然站在象牙塔里,拿着他的寓言说:
“那些鸟好像越听越不耐烦,一齐说道:‘我们把他也啄来吃了吧,这声音是这样地难听!’于是蛤蟆也被鸟儿们活活地啄食了,虽然鸟儿们并没有给他一个战犯的罪名,而似乎只根据一个自然而然的理由,就是:
一切凶恶的声音和诗歌,是应该和倒行逆施的元凶们同时消灭的。”
——“鼓手的蛤蟆”
在这一篇寓言里,他还提到蛇。他的所谓“蛇”,“元凶”,究竟指的是谁,我们还可以再想一想。
蛤蟆的出生是在原野上,他并没有进过象牙塔,在象牙塔里受过训练,因此,他们的声音,在住惯了象牙塔的人听来,当然是难听的。何况蛤蟆们故意要使象牙塔不安,使一些生活安静的作家,作不成甜蜜的梦。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只有资产阶级的学者,及其代言人,才来嘲笑和诽谤象牙塔外的“蛤蟆”。
冯雪峰或许要辩正说,他所指的不是进步的诗歌,也或许说“你们本来就是一群蛤蟆。”即使如他所说,试问蛤蟆比狼还凶恶吗?比国民党、地主、帝国主义还凶恶吗?一再强调“真实性”的这位理论家,你为什么不顾生活的真实呢?
我还可以举出一个旁证,大约两三年以前吧,在作家协会的一次讨论会上,冯雪峰对所谓“快板诗”的攻击,也是使人吃惊的,他的愤愤不满的声音、和他在1948年所写的寓言的调子,是完全一致的。而且是“有进无退”。这位理论家及其同行的作家,他们对于“伟大的作品”,很感兴趣,然而伟大的作品,在象牙塔的最高顶上,也是拿不到的。
冯雪峰在“类人猿的音乐会”这篇寓言里,做过一次结论说:“我的意见可是:我并不停止我的细小的声音,而是力求我的声音消溶在人民大众的轰响里。”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吧?不对。仍然不对。作家必须力求站在人民大众的轰响中间,听听他们的声音!
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的这一伙人,自然包括冯雪峰在内,他们真正地想过人民大众吗?他们把文学事业,甚至把自己的一部分创作,当做了反党的工具。他们竟然是纵火者,在文坛上点起了一把火,企图打击一批对党忠诚的同志,企图摧毁工农兵的文艺方向,高举资产阶级文学的旗帜。冯雪峰的寓言的面目也暴露在他们所点起的火光之前;他的某些所谓寓言,就是资产阶级文学的宣言。他们向党向人民挑了战。我们一场重大的斗争,正在进行中。作家们,必须给这些挑战者以回击!
我再问寓言的作者:“蛤蟆”有多大的罪恶呢?我想劝告你一句,你愿意做一头“蛤蟆”吗?做一头蛤蟆不比做一条毒蛇好得多吗?毒蛇和蛤蟆,这两者也根本不能相比啊!
1957年8月


第8版()
专栏:诗传单

诗传单

张志民
会上他说——
希望大家能点一点,
我的问题该怎么谈?
上了几岁年纪
头脑实在有点儿“乱”
会后他想——
他们掌握的材料,
看来还不到一半,
那第七、八、九方案,
能瞒还是瞒。
感情 张志民
他检讨——
那些个言论,
都是一时“冲动”
我是个“红脸汉子”
脑瓜子好热,
遇事最爱动“感情”
人们说——
你的“说明”
该作如下更正:
我是个白脸汉子,
对反革命十分热,
对人民实在没感情。
蛀木虫
夏自安
蛀木虫,嗡嗡嗡,
嘴巴长的光打洞。
咬坏几多好门窗,
蛀烂新屋多少栋。
扑灭它,齐动手,
捣毁巢穴灭尽种;
右派分子不悔改
命运就像蛀木虫。
(原载“江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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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亚洲电影周巡礼

印度的太阳
——看印度彩色故事片“章西女皇”
吴雪
这是一部充满东方色彩,有浓厚的民族情调和高度爱国主义精神的历史传记影片。十九世纪印度人民争取独立斗争的最重要事件,是1857—1859年的反抗英国殖民主义者的民族起义战争,发起这次起义的是当时隶属于东印度公司的印籍士兵联队,直接支持这次起义的基本动力,还是农民和手工业者。由于他们是没有组织的,并且除极少数以外,也没有推举出自己的领袖。领导权始终在封建主手里。由于起义的领导者们,彼此之间没有商量好总的行动计划,并且也没有能力指挥人民战争,加之英国殖民当局的分化政策,起义遂遭到惨酷的镇压而失败。坚决抗英的著名领袖,有摩利维·阿马德,唐蒂亚·托庇和拉克希米·巴依即章西女皇。前二人一直坚持到1859年,终于仍被出卖而失败。
英勇的章西女皇以悲剧结束了她的一生。但她那崇高的民族气节,却在印度的独立史上,写下了壮丽的一页。印度总理尼赫鲁先生,在他的“印度的发现”一书中这样写道:“有一个人名突出于其他人之上,至今还在人民的追忆中被尊崇着的,那就是拉克希米·巴依,或名章西的王后,她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她死于战斗之中,与她敌对的英国将军称之为‘最优秀而最英勇的’义军领导者。”
传记影片一般是比较难于成功的。但是本片的导演梭拉伯·莫地能在这个十分庄严而博大的题材面前,精确地选择了十分富于戏剧性的、生动感人的情节,来展开矛盾,揭示人物,烘托主题,构成一曲和谐而又雄伟的赞歌。影片一开始,非常精练的通过几个镜头,就点出英帝国主义在印度统治的殖民主义的本质。画面上一个英国人宣读:“东印度公司宣布,甘加达·拉奥为章西国王……章西公国同意将部分领土割让给东印度公司,并将章西原有军队并入东印度公司驻军。”国王无可奈何的皱了一下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印度公国的国王要由英国的总督来决定,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另一画面推出一个巨大的背影,踏着稳重的脚步,在公国宝座前为自由而祈祷着。这就是国家宗教的教师拉吉。当他知道了国王不与他商量就签字出卖了祖国时,愤而出走,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章西救星,发誓要为国王寻找一个配做章西王后的新娘。故事就沿着这个矛盾的线索展开了。
国师拉吉,由导演梭拉伯·莫地自己扮演,他成功的创造了一个精通本国历史,继承古老文化,热爱自己的民族,将毕生精力献给了祖国的正面形象。尤以他冒着烽火,冲入城堡,鼓励章西女皇为自由而战的一场戏,深为动人。
导演在掌握与刻划章西女皇这一人物的发展上,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女皇的幼年,只通过爬象鼻子,阻当愤怒的大象前进等几个镜头,就把不到九岁的小姑娘的倔强和气魄勾画出来了。经过十年教育之后,在结业典礼上,国王用珠宝来答谢国师,皇后却以捍卫祖国的誓言来作为礼物,这就生动的写出女皇已不仅是一个勇敢的人,而且是有思想的人了。国王与女皇同观舞剧“虎与火焰”的安排,对人物内心成长的暗示,也是很巧妙的。后来在英军宣布要并吞章西时,她坚决保卫祖国,企图与之一拼,国师告以必须联络群众等待时机。在城破兵败时,女皇又萌自杀殉国之念,国师又告以为了章西自由,应再接再厉,消灭敌人。一直到最后她才有了真理必然战胜一切的信念。这样的发展非常自然,令人可信。她是个英雄,但不是生下地来就是一个完人。
扮演章西女皇的梅达伯,以她精湛的演技,东方女性的气质,创造了一个既热情又含蓄,既勇敢又温柔,既奔放又稳重的一个古代印度妇女的典型性格。她在结业宣誓,看舞剧“虎与火焰”,太子加冕,为自由而战,以及最后的赞美夕阳向往未来等几场戏中,通过她的一双眼睛,道出许多内心的语言。
导演在组织画面,运用“蒙太奇”上,也是十分娴熟的。比如从女皇带着太子单骑突围,到卡尔皮去求援助时,拉奥置之不理,依旧歌舞升平,花天酒地,一面是英军向卡尔皮进逼,一面是舞队在花园起舞,不同的兵种,不同的舞姿,战士的脚步,舞女的腰肢,炮车轮子在转,舞女裙子在飞,军号,乐队,画面配合和音乐节奏的变化,越来越紧,一直把观众带到女皇联合了拉拉的队伍,与英军作最后决战,壮烈牺牲的高潮。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导演把最后一个伟大的战争场面,处理得既有气魄又富于诗意。在一个丘陵起伏的荒原上,章西女皇身先士卒,冲破了敌人的马队炮队,正乘胜追击的时候,突被敌人骆驼队重重包围。画面上显出白马的脖子,忽然一阵鲜血洒下,立刻把它染红了。不用说观众心里都知道那是谁的血呀!只见那骑白马,驮着那昏倒在鞍上的人,冲出重围,闯入丛林,把砍杀声留在了后面。那马轻轻一嘶,一个苦行者把马上人轻轻扶在花丛中躺下,凉水激醒了女皇,她微睁充满希望的双眼说:“我相信祖国一定会得到自由!”随即合上了双眼。苦行者说:“你是印度的太阳!”静静在她身上放了八朵红花,顺手把茅屋烧化,熊熊的火焰,伴着轻轻的印度特有的男声歌唱,它带给你多少联想,多少暗示啊!这声音这形象使你永远不会忘记。
这部影片微感不足的是作者为了突出章西女皇,忽略了人民反英的力量,事实上在人民中间反对英国殖民主义的斗争,早就存在。这次以前各处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过起义。因之令人感到对历史背景还描写得不够。在一定程度上也减弱了章西女皇这个人物形象的光彩。但是,尽管如此,这仍是继“两亩地”“流浪者”之后的又一部优秀的印度影片,在电影技巧方面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尤其今年正是印度人民反英起义一百周年,放映这部影片就更有意义了。


第8版()
专栏:

“名言”录注
孤烟
灯下重读丁玲的文章,略有新得,摘录两句曾经作为口号号召文艺工作者的“名言”,稍加注释,作为录注发表,这不算诗。
一“跨到新时代来”
“跨到新时代来”,
——紧紧拖着莎菲的影子,
千变万化总不改。
“跨到新时代来”,
——集体把“我”压“渺小”,
自我中心扩张不开。
“跨到新时代来”,
——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我是贫雇农”,“要翻身”,
“要土改”。“跨到新时代来”,
——“我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
“我”要报血仇,“我”要索冤债。
二“到群众中去落户”
“到群众中去落户”,
——香山、西山、颐和园,
杭州、昆明、峨嵋雾。
“到群众中去落户”,
——下乡三天两天打掩护,
回京坐镇反党指挥部。
“到群众中去落户”,
——拜访落后分子、恶棍、老色鬼,
拉拢个把叛徒、反党“单干户”。
“到群众中去落户”,
——一旦反党阴谋败露后,
桑乾河畔“隐居”去。

总评曰:
“跨到新时代来”,
——拉着历史的列车往后开;
“到群众中去落户”,
——组织反党集团大反扑,
“奥秘就在这里”,
信乎?不信乎?


第8版()
专栏:

斥“大风歌”
公刘
发表在“延河”七月号上的抒情诗“大风歌”(张贤亮作),是一篇怀疑和诅咒社会主义社会,充满了敌意的作品。八月号的“延河”补行刊登的作者写的后记和给编辑部的信,更加证实了这种判断。
我们先来摘引一些句子。“我把阴暗像流云似的吹飞”,“我……把一切腐朽的东西埋进坟墓”,“我把昏睡的动物吹醒”,“我把呆滞的东西吹动”,“这衰老的大地本是一片枯黄,却被我吹得到处碧绿、生气洋洋”,“我创造的洪流将席卷一切而去”,“我要破坏一切而又使一切新生”,“我向一切呼唤、我向神明挑战”,“我是无敌的、我是所向披靡的,我是一切”,“如果我不在那庸俗的、世故的,官僚的圈子里做个叛徒,我又能哪点像你”,“我要在你浩荡的气流里做最前的一股”,“在一切可怕的地方我最先接触”。……等等。全诗虽然分作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大风的拟人化,第二部分是“我在大风中”)但,诚如作者自己公然承认的:“你已化成了我、我已化成了你”。我们把这个拟人化了的大风和在大风中的我,都看作是作者本人,不能说是冤枉。
作者写这首诗是有思想准备的。他说他希望他的诗能“激发一些青年朋友的感情”,而这些青年朋友,包括那“成千个被称为是积极分子的人”“而且很大部分是党员、团员”,都正是被作者长期观察过的。他认为:“他们患了思想贫血症、精神麻痹症、信仰软弱症、头脑慵懒症”,因而,必须以狂飙或十二级台风来使他们震惊、苏醒。他又进而号召:“我们不能再唱催眠曲了,我们不能再安慰自己了,我们不能再满足现状了”!他反对“满纸充满着那样的‘自信乐观’的诗”,他判定那是“传道诗”,那是“用鲜花盖着鲜血”。他以狂妄的语气宣布,“有生活经验的人不爱看”这种“传道诗”,但他在另一处又诉说自己“除了课堂教材作业开会外,再不能有旁的生活内容”;显然,他是“不爱看”“传道诗”的,但他的生活又何在呢?至此,问题十分清楚,他以及所谓“有生活经验的人”之所以“不爱看”“传道诗”,原因并不在于我们的生活,而是在于他以及所谓“有生活经验的人”持的是反人民反社会主义反党的立场!
由于立场不同,这个张贤亮才敢于提出什么“新的时代来临了”,并且声言“这个时代带来了一连串否定”!
张贤亮要“否定”什么?一句话,我们人民所肯定的,他都要“否定”!
邪风吹来,竟然还有人为之辩解,说“大风歌”所表现的不过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与虚无。试问,“大风歌”的作者对我们工作中的错误和缺点,究竟是采取了一种什么样的态度?试问,为张贤亮的“大风歌”辩解,又将导向肯定什么和否定什么?
谁说“诗无达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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