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7月1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评“为什么‘放’得不够”
罗荪
打开6月16日出版的“新观察”第十二期,第一篇文章的题目是“为什么‘放’得不够”,题目很吸引人,我读了之后,也不免引起一点感想。
作者李今同志因为不满意“新观察”在“鸣”、“放”中“还像是温和水”,所以就想到“文艺报”编辑部去“学习”一下他们是怎样“大鸣大放”的,以便改进“我们的刊物”(指“新观察”)。
文章共分四段,第一段是作者一到文联大楼就遇见了“文艺报”的记者陈骢同志,就是在第七期“文艺报”上发表“丁玲同志谈深入生活”的作者。文章就从这里开始了。李今同志说:“这篇文章(指陈骢文)我是发生兴趣的,因为这篇文章在读者中引起了一些意见。有人问:为什么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谈深入生活这个老问题?丁玲同志为什么不结合当前的整风谈谈她的感受和意见?”
原来李今同志对这篇文章发生兴趣的,不是丁玲同志所说的深入生活的问题,而是“读者有意见”,是因为丁玲同志为什么不谈谈整风的感受,而谈“这个老问题”。实际上不是发生“兴趣”,而是发生了“不满”,这回遇见了陈骢,于是“恍然大悟”了。
李今同志“恍然大悟”了什么呢?他自己叙述说:“文艺报”编委会为了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十五周年请丁玲同志谈深入生活问题;当然,丁玲同志在谈了“深入生活”之外,也还谈到目前的整风,李今说“可是陈骢同志执笔的时候,却不得不按编委会规定的主题写访问记。这样,文章是完成了编委会的任务,但是,却满足不了读者的期望。”
可是我这个读者却恰恰相反,我以为丁玲同志在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十五周年的今天谈谈深入生活问题是非常及时的,因为这个问题不但在十五年前很重要,而且在十五年后的今天,正当整风开始的时候,也是非常重要的。毛主席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对于知识分子必须继续改造的问题,着重的指出:“希望我国的知识分子继续前进,在自己的工作和学习的过程中,逐步地树立共产主义的世界观,逐步地学好马克思列宁主义,逐步地同工人农民打成一片,而不要中途停顿,更不要向后倒退,倒退是没有出路的。”对于作家来讲,深入生活和劳动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永远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永远是不会过时的一个新鲜的问题,常常有人在作家们的耳边叫叫是有很大好处的。
同时,丁玲同志谈的虽然是“老问题”,但和今天的形势,和今天的需要是很切合的。比如她说:“生活圈子狭小,远离群众,这是我们有些作家在近几年来写不出好作品的主要原因。”对于“当党中央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以后,听说有些人就认为作家不一定要深入到群众的生活和斗争中去了,甚至有个别的同志认为,坐在书斋里光凭第二手材料也可以进行创作”的看法表示怀疑,她说:“我们这些人,如果不下决心到群众中去,又怎么行呢?”我实在看不出这些说法有什么不合时宜,为什么引起读者的不满?再看看题目“为什么‘放’得不够”,大概作者所要求的是谈“放得不够”的阻力吧,即所谓“感受和意见”吧?他竟没有在这篇访问记中找到所需要的东西,因而不能满足了。
这就是“为什么‘放’得不够”的第一个例子了。
还有第二个例子,他在第二段文章中写道:“我还遇到一位‘文艺报’的编辑,据他说有不少读者认为‘文艺报’像是派出所的布告牌。当前文艺界最主要的矛盾是什么?‘文艺报’并没有反映出来。”什么是“最主要的矛盾”呢?他举出了周扬同志几年来对文艺问题的一些报告和文章,说“今天到底应该怎样看法呢?文艺界的许多同志对这些报告和文章是有意见的,能不能展开‘争鸣’呢?这一类‘争鸣’为什么姗姗来迟?”原来是因为没有看到“文艺报”上发表批评周扬同志的“报告和文章”,所以就认为“文艺报”没有反映当前文艺界最主要的矛盾。从来没有人说过周扬同志的文章不能批评,不久前文汇报和“文艺报”上已经有了批评,而且更早一点时间,报纸上刊载的中国作家协会党组召开的座谈会上也有过批评,这是正常的现象。但是,为什么周扬同志的报告和文章成为了“当前文艺界最主要的矛盾”了呢?当他听说“文艺报”编委会决定组织这一类讨论文章的时候,他认为“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学术问题的研究和批判,不应看人而应该看事,‘永远正确’的人是不会有的。”
我想没有谁反对过对于“学术问题的研究和批判,不应看人而应该看事”。但是这里面却恰恰透露了作者自己的心底里有点“看人”的味道,所以一则说:能不能展开“争鸣”,为什么姗姗来迟?再则说:“永远正确”的人是不会有的;那不是呼之欲出么?
因此,李今同志认为“放”得不够,要大“放”,“放”就要抓住“当前文艺界最主要的矛盾”,就要抓住“这一些报告和文章”来组织批判,否则,就是“放”得不够。
当然,对任何人的报告和文章都可以进行“争、鸣”,特别是学术问题,就更需要通过讨论、说理、辩论来解决。但请直说好了,何必兜圈子呢?
文章还没有完,还有第三个、第四个例子,我想不再赘述了,还是请大家自己去分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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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脱裤子
飘然
“我们希望,经过外力的推动、生活的体验和自己的觉悟,右派分子能憣然悔悟,接受改造”。换句话说,就是要他们交代问题,“脱裤子”。
“脱裤子”是一件好事,自己揭露自己的丑恶,因而可以抛弃与改变自己的丑恶。
祢衡在曹操的大宴会上,“当面脱下旧破衣服、裸体而立,浑身尽露”;然后又“徐徐着裤,颜色不变”。祢衡所以能这样,正如祢衡自己说的:“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右派分子体不清白,失去了父母给他们的原来形态,所以很不愿意脱裤子。
然而人民不让他们久不脱裤子,爱惜他们的人也看得清楚,不脱裤子“他们就将自绝于人民”;脱了裤子,“社会主义改造的大门对他们是开着的”。于是给他们以“外力推动”,小组会、大会、座谈会、报上写文章,批评揭发,促进他们“憣然悔悟,接受改造”。但是,能不能“憣然”,仍在于他们自己。
许多事实告诉我们,要那些陷溺已深的右派分子“憣然”,是不容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应该估计到他们这个特点。可能有的右派分子承认脱裤子了,但脱裤子是为着过关,过了关又把裤子穿起。但这不要紧,脱过一次裤子就留下一次痕迹,从前官衙门打老百姓的屁股要脱裤子的,打过的伤痕叫“板花”,“板花犹在”,是下次挨重板子的断语。何况现在脱裤子(当众交代问题)的痕迹,已不是再把裤子穿起所能掩饰。也可能有的右派分子向舞台的丑角学来了乖,他穿有很多条裤子,逼一下,脱一条,再逼,又脱一条,脱到最后,他说,请大家看清楚,我确实脱光了。其实,还有一层和肌肤一样颜色的丝织裤子,遮住他大的丑恶。比如说:我们的思想是一致的,但政治上没有联系;我的言论的效果是很坏的,但我的动机是爱国的等。这就要我们睁着眼睛,不受他们假惺惺的骗。还有一种死硬的右派分子,说他没有可脱的,裤子里和裤子外是一致的。甚至说:“把我的骨头烧成灰也找不出反党反社会主义”。是的,现在农村盛行以骨灰肥田,哪是拥护社会主义骨灰,哪是反对社会主义骨灰,是无法找出的。但是你的裤子里实实在在装满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的肮脏东西。你不脱,人民要你脱,今天不脱明天还得脱。
脱裤子是件好事。如果你嫌“脱裤子”的话太粗了,那末,改为如周总理说的“憣然悔悟,接受改造”,或者如会上、报上说的:“彻底交代问题”,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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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侄子从北大来
俞林
上个月的一个星期日,在北京大学学习的侄子进城来看我,他带着几分愤怒、几分忧虑地告诉我,学校里右派分子正利用整风从事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活动。他的愤怒是好理解的,他的忧虑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向右派分子进行反击,担心会闹更大的事情。
他的话使我也愤怒了。我的母校是燕京大学,燕大和北大合并后,我也就把现在的北大看做我的母校。想起我在那里读书的时候,半个中国正处在日寇铁蹄的践踏下,我们那一代青年是多么渴望着祖国从敌人的血爪下解放,渴望着祖国有一天能变成一个自由富强的国家。很多人愿意为着这个目的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可是,在今天,在祖国已经经历了两个革命胜利的今天,竟有人站出来反对社会主义,反对新中国,我怎么能不愤怒呢!
我很想跟那些被他们迷惑俘虏和利用过的同学们谈一谈。我比你们才只大十几岁,可是我们却像隔着一段很长的年代,我们那时候在敌人的刺刀下过日子,同学和亲友会突然失踪,夜半刺耳的警车会把你惊醒,在城门、街口要经过搜身才能通过。看一本喜欢的书,要偷偷摸摸的,说任何一句话要看看周围的人。我记得当时走到北京的街道上,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看着日寇的黄卡车在横冲直闯,就觉得自己和这亲爱的土地——琼岛上的垂柳和玉蝀桥边的碧波都蒙受着无限的羞辱。
在这样苦闷的日子里,青年们用着种种方法寻找改变现状的道路。我曾从鲁迅、茅盾、巴金的著作里寻找真理,也曾在尼采哲学那里,在“互助论”那里寻找出路。最后找到了马列主义,加入了党,这时候我才不再感到孤独,不再感到无家可归了。我清楚地记得我们阅读从解放区秘密运来的“新民主主义论”和“论持久战”时的那种巨大的感情,就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一下子塞满了你的周身,好像一个在无边的黑暗里摸索道路的人,突然找到了引路的明灯。
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组织了各种名义的读书会,争取和团结了很多在黑暗中摸索道路的青年,“一二九”运动所留下的火种被我们继承了。我所说的“继承”,除了精神方面,还有物质的一面。“一二九”时燕大的党和“民先”组织有一箱进步书籍,包括一些马列主义的启蒙书,遗交给我们了,这箱书藏在一个肯掩护我们的教授家里,由我和那位教授联系。当我们秘密地组织阅读和讨论这些书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兴奋和激动呵。我们还积钱支援生活困难的同志,介绍人到解放区去,营救被捕的人……
我又想起了进解放区抗日根据地时的那种激动的心情,想起了和我们一起到解放区的王册同志的牺牲,她是燕大二年级的学生,到解放区不久就到下层锻炼,在区里担任党的宣传工作,很快就受到农民的喜爱。1943年秋天敌人大“扫荡”,她发着疟疾,在敌人据点周围坚持工作,不幸被俘。狡猾的敌人看出她是个干部,百般威胁她。但是她只用沉默回答敌人的一切问话。敌人向群众打听她的身份,没一个人肯讲,最后敌人用刺刀杀害了她。在她牺牲之前,另一位燕大的同学在平西根据地突围时战死。我想到这些,是因为我每次遇到工作上或思想上的困难时,他们就给了我鼓励和决心。在享受胜利的欢乐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他们。当全国解放,我重回到北京,看到过去敌人横冲直闯的地方走着革命的队伍,看到我们秘密地念着“毛泽东”、“共产党”的地方,公开地欢呼着“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我流泪了,我们就是为着这一天献出全部青春的力量呵!
当我听到侄子讲北大右派分子反党活动的情形时,我为他们的反动言行而愤怒,也为了他们玷污了死者而愤怒,我不仅自己,而且还要以死者的名义提出控诉。决不容许这些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败类玷污我们的母校,玷污这些烈士曾从事过地下斗争的地方。“五四”和“一二九”的光荣传统不容被这些败类践踏歪曲。
我告诉侄子不必忧虑,人民不会允许这些少数野心分子猖狂,最近的事实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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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章氏“政治设计院”
俯拾
天下院子很多,
章氏要捞一个,
要的什么样子,
吵架院——进口美货。
这玩艺儿好啊,
吵的资本家变肥鹅!
工农人民吗?
“自由”卖血;
“平等”挨饿;
要想反对,
枪打脑壳!
妙呀!看实行了的蒋家哥,
院子一家人,
收买、请客,
打架、抬出棺材来争夺!
院子还多哩:
妓院、按摩院、疯人院……,
妈的巴子“政治设计”真阔!
恨煞我章氏“现在部里的权限太小”呵,
嘿!一想起这些,
“非造反不可”!!!
哎哟哟,章大哥,
“人大”、“政协”顶不错,
宪法由它制,
民主计划经它做,
人民生活提得多,
还有“政治设计”呀:
搬大山,
清黄河……
还请你参加啰!
我看呀,
另搞一套是否妥?
呸!呸!呸!喽啰!
真胡说!快把“人大”……什么的给我丢下字纸箩,
我要的是打倒他们的“设计院”,
由我章氏当中坐,
“政治设计”,不必啰嗦,
照抄美、蒋的,
现成的牛奶还不喝?
啐!别多心,
里面没毒药,
想想呀,
“我随时可能发展为反革命”,
搞这一套不正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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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莫让青春化作灰
下面这首诗,原载北京某大学的墙报,是劝一位在彷徨中尚未决心转变的右派分子的。现转载于此,并隐去真实姓名。
欣闻×君举义旗,
败子回头胜金玉,
簟食壶浆待路旁,
只听雷声不见雨。
躲躲闪闪暗张弦,
闪闪躲躲伪造作,
哭哭啼啼放悲声,
啼啼哭哭畏汤药。
×××,×××,
好医不怜病人泪;
悬崖勒马速回头,
莫让青春化作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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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老乡亲(钢笔速写) 司徒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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