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6月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在争鸣中划清思想界线
若水
争鸣是为了求同,求同是求对真理的一致认识,并在这个基础上达到进一步的团结。但在求同之前,必先立异,立异就是划清界线,辨明矛盾。
一听到“划清界线”,可能就有人感觉不舒服,想到“墙”和“沟”之类,因此有必要解释一下:“墙”和“沟”是人为的,是不应该有的;至于线,那是客观存在,是某一事物和另一事物,某一思想和另一思想的区别。这种区别正是“争鸣”的前提;否则,各种思想都一样了,那还“争”什么?当然,辩证法不承认什么僵固的界线,主张一切事物可以互相过渡、转化,但线总是存在着的。划清思想界线就是区别各种思想。
要使马克思主义同公开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划清界线,这是比较容易的。要使马克思主义同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划清界线,这就比较难;虽然难,却很必要。其所以难,是因为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都是以马克思主义的面目出现的;其所以必要,是因为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都是马克思主义的敌人。
马克思主义者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同时又必须灵活地运用这些原则于具体的环境和条件,修改过时的原理,创造性地发展理论。所以,在马克思主义中,原则性和灵活性是统一的。“左”倾教条主义者抱住了原则性而抛弃了灵活性,因此他们的“原则性”是僵死的原则性。右倾机会主义者(或修正主义者)利用了灵活性而否定了原则性,因此他们的“灵活性”是无原则的灵活性。
教条主义者的“原则性”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原则性,因为他们违反了理论必须联系实际而不断地发展这一条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原则,把一切原理绝对地固定起来。机会主义者的“灵活性”也不是唯物辩证法的灵活性,而是主观随意性,是相对主义,而相对主义也就是绝对的否定。肯定一切的教条主义是形而上学,否定一切的机会主义也是形而上学。
教条主义者总是自诩为“忠实的”马克思主义者,而把对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运用说成是机会主义或修正主义。机会主义者或修正主义者也把自己描写为“创造的”马克思主义者,而把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则的忠实说成是教条主义。
“左”倾教条主义和右倾机会主义形式上似乎相反,其实差不多。它们两者各和马克思主义的某些方面在形式上似乎差不多,其实相反。
所以,谁是马克思主义,谁不是马克思主义,需要在争鸣中辨明。
我们这样的人还是马克思主义的小学生,因此也会犯教条主义和机会主义的错误,但是,我们总要努力学习,在争鸣中提高自己的辨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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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老北京剪影

烹调五十年
金受申
一个人能做几样拿手菜,邀集朋友们尝尝,这是一件快乐的事。像那“谭家菜”的创始者谭篆青先生,最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到厨房大师傅们呢,他们也是这样的。他们自从学徒起,以至到能够出师,以至到能看二火(二灶),以至到能看头火(头灶),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能做出个拿手菜来,叫吃的人欣赏欣赏。他们决没有另一念头:随时涮勺,改行。就因为大师傅们有这种高度专业思想,所以围着火转个五十年、六十年的,是很常见的了。就以北京饮食品业里的大师傅们来说,烹调了五十年以上的,就数不清了。可是,几位烹调了五十年的老师傅们,能够团聚在一起烹调的,却不多见。只有一处,那就是北海“仿膳社”的五位老师傅,他们久历风霜,仍然健在。
提起“仿膳”两个字,当然知道这里的饮食品,大部分是仿照“皇宫”里的“御膳”了。能够做“御膳”的,当然是当年“皇宫”里的大师傅了。不错,仿膳社的五位老师傅:七十四岁的杨青山,七十岁的温宝田,六十九岁的牛文质,都是“太后”宫“寿膳房”、“寿茶房”的大师傅;七十四岁的潘文赏,七十三岁的王玉山,都是“皇帝”宫“御膳房”的大师傅。用过去旧话说:那三位伺候过慈禧太后,这两位伺候过光绪皇帝。他们最初的服务对象,当然是不必再谈的。单从1925年仿膳社成立后,五位老师傅就参加了仿膳烹调工作这一点上看,服务对象早就不同了,他们这一生的辛勤劳动,还是值得介绍的。他们五位,都是十五岁就开始在厨房转转了。大家都称他“杨二爷”的杨青山老师傅,感慨地说:“五十年?我跟‘灶王爷’打交道,已然整整六十个年头儿了!”我问他们怎么就爱上了烹调这一行呢?专做凉点心的牛文质说:“我打十五岁这年‘进宫效力’,起初也不过是打算找碗饭吃。等到拜了一位专做凉点心的老前辈王三元为师以后,觉得不是这样了,原来仅仅一门凉点心,也有许多门道,我就爱上这一行了。”“那您就因为做凉点心有门道,就爱上它了吗?”牛老师傅说:“不是这么说。请想一种细致的凉点心,把它做得完全合乎规矩,有时候,自己再用点细心,把它做得更好吃一点,这还不叫人喜欢吗?心里一高兴,才能学第二种凉点心。日子久了,做凉点心就成了我顶爱做的事了。”从这五位老师谈话里,知道他们都是热爱他们自己职业的,虽然他们烹调了半个多世纪,虽然他们都是古稀之年的高龄,可是他们精力还很充沛,而且干得越来越有劲。像那王玉山老师傅,从小就学会了上灶做菜,他有一种拿手活儿,就是“四抓”,四抓是:抓炒鱼、抓炒里脊、抓炒虾仁、抓炒腰花,吃到王老师傅四抓的,没有不夸好的,因此他得了一个别号“抓炒王”。王老师傅从得了这个别称,越发重视他的技术了,他每逢到上灶的时候,就常常警惕着,怕把这“抓炒王”三个字擦了去,这种对职业的忠实态度,是真值得学习、值得推广的。我问牛老师傅和做热点心的杨老师傅:“您几位近来觉得劳累吗?”他们笑了笑,说:“还有不劳累的!过去,做好了只给一个人吃,小窝头、千层饼、芸豆糕、芸豆卷、豌豆黄,做得再好,能有多少?现在,是有多少人爱吃这小玩意似的凉热点心?”是的,我听说过:去年国庆节,在一次招待外宾的宴会上,由仿膳社供应了四千个小窝头,吃到小窝头的国际友人,都说好吃;也听说过:在仿膳社接受了这批订货以后,杨、温两位老师傅,兴奋得了不得,他们说:“过去,我们一年才蒸多少小窝头啊!”他们连夜和面,抟弄小窝头,还经过详细检查,到第二天,宴会开始之前,那四千个玉米面加白糖的小窝头,就送到宴会的餐厅了。我问老师傅们,这话真吗?他们说:话是不假,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牛文质急忙插嘴说:“怎么不真?我们不是仅仅供应了四千个小窝头,多少次招待外宾的大宴会:北京饭店,新侨饭店……我们都供应过仿膳凉、热点心呢!”从他们神气上看,他们不但愉快,而且觉得这样做更有意思,他们说得好,从前,给一个人做吃的,还是规规矩矩地做好了,现在给这么多人、这么多国的人做吃的,哪能不做好了?
烹调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们,是不会被人忘记的。歇业将近二十年的正阳楼,老师傅王五死去也多年了,可是一提起正阳楼来,谁都会说一句:“王五的勺口真好啊!”就是现在还很健康的王世忱,也是烹调了五十年的老师傅,谁一提起香酥鸡来,谁也会想到这位老师傅:真有技术的老师傅们,是永远被人尊敬的。从仿膳社灶上的王、潘两位老师傅的烹调过程中,我得到了启示:比如说,韭菜是很好吃的,可是一根韭菜,并不完全好吃,只有“五岔骨”部分脆嫩,那么炒韭菜不会专炒五岔骨?不会把其余部分做配菜用吗?比如说,老年人牙不好,炮羊肉不会炮羊肉丝吗?一支鸡,有肉老的部分,有肉嫩的部分,肉老的部分不会拌鸡丝吗?肉嫩的部分不会溜鸡脯吗?他们五六十年以来,真做到了干到老学到老,天天是在不断改进中生活着的。
我在仿膳社,看见豌豆黄上面的山楂顶码,切的是红五星,就指着对牛文质说:“牛老师傅,您也年轻了。”他说:“我心里一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切成红五星了,将来再琢磨些奇巧的花样,叫吃的人看着更舒服些。”可见,老师傅们无时无刻不在研究食品的色、香、味,无时无刻不在讲究食品的质量。
老师傅们,烹调了五十多年的老师傅们,是我们应该敬佩的!
我敬祝包括仿膳社五位老师傅在内的所有老师傅们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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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知识小品

猴子的社会秩序
谭邦杰
吴祖光同志在一篇峨眉山记游的文章(旅行家杂志3月号)里,讲了许多有关峨眉山的猴群的故事,很使人发生兴趣;尤其是有一段关于一位排长用对待恶霸地主的方式对待了猴王,以致从此“树倒猢狲散”。关于这件事办得对不对,颇有几位同志愿征求我的意见。
我想起一件类似的故事。在罗马动物园的猴山里,老猴王死去了,久已跃跃欲试的一只大猴子继任为新猴王。当老猴王仍在世时,它还有所顾忌,现在却显示出无比的残暴,不但吓得群猴日夜惶惶,而且还不许它们吃饱。它自己虽已饱得无可再饱,但还不让别只吃,却把地上所有的食物集拢成一大堆,自己一屁股坐上去,怡然自得!像这样的猴王,只要设法把它捉出,单独禁闭,也就是了。但不幸的是:这只猴特别狡猾,怎么也捉它不住,最后只得乘它歇在最高枝上的时候,一枪将它打下。
动物园为了照顾猴山的安宁和全体猴子的健康,不能容许猴王过于残暴,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如峨眉山上的猴群是否也应援例呢?我想是不可的。那里的猴群是野生的(或至少也算是半野生的)。以人类社会的道德尺度来衡量猴子的社会,无论其本意是多么真诚无私,恐怕也脱不掉主观主义的帽子吧。
但是老和尚为猴王开脱的话也是有点“以君子之心度猴子之腹”,同样是靠不住的。熟悉猴子习性的人都知道,猴王不让小猴上前抢食,决不是怕它被人捉去。回到“家”中后,也决不可能把装在颊囊(就是所谓脖子底下的口袋)里的食物再吐出来喂它。不但猴王(公的)决不会这样做,甚至母猴对自己的亲生仔也没有这样大方。管猴的人可以证明:遇到美食当前,母猴也只顾拼命往自己的颊囊里装,有时甚至打小猴几记耳光,把它打得唧唧乱叫,因为它抢得太过火了。
普天下的猴子原来都是在这样的一种社会秩序之下教育成长的。这里没有什么所谓道德或谦让一类的说法,最重要的(也是最基本的)只是如何从小练出一身最好的谋生之道而已。相反的,倘若小猴自幼学的是一套互相谦让的美德,那却未必是福,很可能要落在自然淘汰之行列的。
苏克曼教授根据伦敦动物园猴群生活的多年观察写出了一本富有趣味的“猿猴类的社交生活”,这本书,不但对生态学家具有参考价值,就是一般人读了也会得到大量有趣的启发。书里也向我们提供了有关猴子的社会秩序的丰富资料。
在动物园里,人们经常可以发现猴子在互相“捉虱子”。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虱子!这也不过是社交的一幕吧了。原来在猴子的长毛下面,在皮肤上常常附着一些分泌物的结晶粒,略带咸味,猴子们找出来放入口中嚼嚼,大概有点像我们嚼瓜子的意思。但其意义尚不止此。其中还有着社交的作用。两只猴子闲来无事,凑在一起就“捉虱子”,这往往是“位分低的”给“位分高的”捉,尤其是替猴王捉,显然是有着巴结的意思。反之,猴王或位分高的猴子也有给猴臣及小猴子“捉虱子”的时候,这却有着示宠的意味在内。
在我们的社会里,二人相逢,一人向他人以背,这是被认为大不敬的事,但是在猴子社会里,以屁股相向却正是亲善的表示。还有呲牙咧嘴也算是好意,但若是向你注目点头,你可要当心,那是准备要扑过来了。
由此可见,主观的想像,总常常是与客观的事实不符的。我们和它们虽然谊属同目(灵长目),但究竟还不同科;在长像方面虽然也或多或少有点相似,但心里想的却大相径庭,风俗习惯,更不用说,了解得还很不够。只凭一己之见,连我们人的社会中的规律还未必判断得准确,何况是猴类的社会秩序哩!(附图片)
刘勃舒插图


第8版()
专栏:

北来
孙师毅
频年外泊,丁酉北来,祖国面貌,日新又新。
一甲子前,我年四十,总理面贻 董老惠诗;
旧游似梦,新事如潮,谨步原韵,聊述观感。
以答 董老,兼呈郭老,暨香港章行严丈。王道而今率土滨,立心优越古无伦。争鸣花发惊寰宇?,纠错风行动鬼神?;私改为公邻国羡?,外交若定捷音频?;千杯齐寿诸元老,上苑阳回草木春。
?百花齐放与百家争鸣政策,自我倡行,继以开门整风,坚持贯彻,兄弟阵营,固未前见;一般国家,尤感震惊。
?有错必纠,不仅是处理敌我关系上的司法一原则,整个党内整风运动,亦实为此一纠错精神的另一伟大表现。此次从党员思想与作风上根除三害,虽和风细雨,亦雷厉风行;固纠正错误,实发扬真理。
?中国民族资产阶级之社会主义改造,自完成其和平过渡过程后,众多邻国,议论纷纭;若干民族独立国家更益以欢喜赞叹。
?开国以来短短八年间之外交形势,直可谓旷古空前:迄今正规建交,早逾三十国;人民外交,三倍此数。至文化与贸易之展翅全球、靡远勿届,更无论矣。
董老赠孙师毅原作避乱栖迟字水滨,孙郎英俊出群伦。舞台导演惊雷雨,抗日高歌泣鬼神;香岛已传人脱险,沪江惟冀讯来频;一杯在手开颜笑,且乐渝城曲米春。


第8版()
专栏:

安慰 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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