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6月4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河北省委负责人谈怎样做好夏收分配工作
摆出困难 分清是非 大家商量 解决问题
新华社保定1日电 在河北省农村中,党的组织正集中力量以整风的精神帮助产麦区农业社解决夏收分配问题。
中共河北省委负责人昨天对新华社记者说,夏收分配问题是目前全省农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这个问题的正确解决,对于鼓舞农民争取秋粮增产有头等重要的意义。河北省在4月下旬开过全省夏收分配会议以后,大部分县都召开了乡党委书记和农业社主任会议,共同商量解决夏收分配中各项具体矛盾的办法。各县还作了预分试点。目前,各地农业社正在进行评产和民主制定分配方案。
省委负责人说,夏收分配中比较突出的矛盾是国家统购的粮食数量,同余粮社社员要求多留、缺粮社社员要求多吃之间的矛盾。由于去年河北省受灾,现在又当夏荒时节,国家急需购到必要数量的小麦以缓和秋前粮食紧张情况,而农民特别是余粮社社员对这种情况还缺乏了解,使得矛盾更形突出。
省委负责人说,解决夏收分配中的这个矛盾现在有三种态度。第一种是,认为社员和社干部在讨论中提出的意见,比如要求多留一些、少购一些,批评统购分配粮食的办法中“多劳不能多吃”,以及采取瞒产办法多留粮食等等,都是错误的。于是不分是非,不讲清道理,一味地加以批判,强迫完成征购任务。另一种态度是,认为这些意见和要求都是对的,也不作分析,不进行艰苦的思想工作,甚至连购粮办法也不愿宣传,只是向上面要求少购多留。这两种态度和作法,都难以正确地解决夏收分配中整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相结合的问题。第三种态度是,摆出困难,说清道理,讲明政策,大家商量,分清是非,解决问题。不少试点经验证明,采取这种作法结果都比较好。负责人说,只要用本省本地的事实和易懂的道理,说明根本问题在于目前产粮水平还低,人民需要大,加上去年受灾,更加重了粮食分配中的困难。余粮的要求少购,缺粮的要求多供。这个矛盾,只有靠大家主动与国家合作,踊跃缴售,厉行节约,才能解决。只要把道理讲透了,让大家根据政策商量办法,事情就好办了。藁城县表灵社、邢台县东旺社等试点中这样作了,社员们是愿意帮助国家克服这些困难的,不仅没有影响群众的生产情绪,相反,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劳动好的人说:“只要劳动好的、不好的,在吃粮上显出点高低,也就行了。”
省委负责人说,在讨论中群众提出的很多意见和要求,不能笼统认为是抵触情绪。实际上,如要求自留地产的粮食不计入消费指标,牲口的饲料在农忙时略多些,平均计口授粮不合理等等,这些意见是对的,应该采纳和解决。也有些意见虽对,但目前还难以解决,如普遍提高人、畜的粮食消费水平;还有些意见是不对的,如主张以瞒产办法达到多分粮食的目的。这些,只要做到把深入教育同正确执行购粮政策相结合,随着觉悟的提高,问题也就容易解决了。
省委负责人说,根据去年一些县的经验和今年广大农民的意见,必须改变平均计口授粮的作法,改行以人定量、合理分配吃粮的办法。他还说,核实夏收作物的产量,对于调整国家和社的利益有极重要的关系,这个工作要同社干部、社员一起实事求是地做,不能犯主观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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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辽宁下了透雨正在抢种大豆、花生
本报讯 辽宁省抗旱指挥部在1日说:辽宁各地连日普遍降雨,除北部和西部地区有两个县的雨量较小外,其他各地都已得到了充足的雨水。这几场雨水对于辽宁省的春耕播种工作有着极大的好处,现在各地正趁雨后积极播种。义县在雨止的当天,就出动了七千多付犁杖,五万多人抢种庄稼,预计在三、四天内可全部播完大豆、花生。海城县现在已完成了全部播种任务的90%以上。旅大附近几个县由于雨水很少,各县党、政领导机关已动员了机关干部、部队帮助农民抢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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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广东人民奋力和洪水搏斗
本报特约新华社广州电 广东沿江各地人民现正奋力和洪水搏斗。
从5月12日起,广东连续受到暴雨的袭击。到24日,海丰、陆丰县十天内的雨量比北方黄河流域两年的雨量还要大。经各地集中力量抢险,全省大江大河都安全度过了第一次洪峰,但由于雨量过猛,山洪暴发,在局部地区造成严重的灾情。据统计,全省有三十多个县暴雨成灾,受淹农田二百六十万多亩。洪水猛扑来时,海丰、陆丰、增城等县正在举行的扩大干部会议立刻停下来,数千干部迅速奔赴灾区,在雷雨交加和洪水汹涌中忘我地进行抢救工作。海丰县全体干部在十天内两度领导全县农民和泛滥的洪水搏斗,仅在23日一天内就抢救了四千灾民出险。中共惠来县委书记和县长等和农民们一道挑土、打桩修复堤围。佛山、湛江专区的专员亲身和农民一道护堤,并深入到灾区领导救灾工作。在洪水中抢救灾民或国家物资时,全省有十个人民解放军军人和国家机关干部,光荣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由于国家干部和人民的通力合作,各地灾后的恢复工作进展就比较快,效果比较好。暴雨成灾后,省里在派出慰问团深入灾区慰问的同时,还先后拨下大量的救济款、贷款和商品肥料等,大力支援灾区农民开展生产救荒。受灾严重的惠阳专区5月下旬每天能出动约三十万人投入恢复生产工作。陆丰县农民在洪水刚过的数天内,就修好被冲坏的小型水利工程三千七百多处,还有六万五千亩农作物进行了洗苗、补种和改种,全县受害严重的作物部分都抢救过来。
最近几天,许多地区的暴雨虽暂告停止,但合浦地区又出现了新的暴雨。东江和北江下游近来也屡屡出现洪峰,并且洪峰常超过警戒水位。根据气象预报,省内在今后两个月内雨水还可能较多。防汛斗争仍然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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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上海建设
用玻璃纺纱织布的工厂
新华社上海3日电 一个我国从来没有过的新工厂——用玻璃纺纱织布的工厂,即将在上海出现。这个新厂的创办人程伟民在1日告诉新华社记者说,他负责筹建的制造高级玻璃纱布的工厂,将是一个大型的实验性工厂。在这个工厂里,将要安装四十台他所设计出来的纺丝机,一只熔化玻璃的坩锅窑以及一批拼丝机、织布机等设备。建设完成后,这个厂可以年产十多吨耐酸、耐碱、耐高温的各种玻璃纱、玻璃布、玻璃绳、玻璃带等产品,供航空、电机等制造工业试用。同时,通过实验性的生产,逐渐地改进制造玻璃纱布的工艺过程,为建立更大的玻璃纱布制造厂积累技术资料。
目前建厂工作正在积极进行。一座面积有好几亩田大小的厂房,已由华东纺织工业管理局拨给负责筹建这个新厂的上海市电讯电器工业公司。制造高级玻璃丝用的机器,也正由上海市第一机床制造公司试造样品。预计年内可以开工生产。
这个工厂建成后,进厂的将是沙子等制造玻璃的原料,出厂的却是洁白柔软的玻璃纱、玻璃布等产品。由于这个厂制造高级玻璃丝方法不需要贵重的白金坩锅。每台纺丝机的设备费用预计只需一千多元,投资极省。估计在一年之内可以收回全部建厂费用还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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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变了
——记江西进贤县干部参加田间劳动前后
本报记者 李连斌
在江西省进贤县的广大农村里,流传着这样两句话:“你们去生产”,“我们来生产”。现在,许多农民把这两句话当作一句话说了:“你们去生产和我们来生产”。当你问起这两句话的来由的时候,他们会以一种异常亲切和兴奋的口吻告诉你。
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呢?它代表了两种情况,或者说代表了两个时期。前两句话代表了干部脱离群众,只命令群众去生产;后一句话代表干部和群众打成了一片,带领群众生产;前两句话代表了土地改革后的一个时期,后一句话代表了二中全会以后县委强调“以生产领导生产”的一个时期。
情况是这样的,1952年进贤全县结束了土地改革运动,从斗争中成长起来大批干部,陆续分布在乡、区和县的各个领导单位,外来的老干部陆续离开农村转移到工业等阵地去了。留在县区乡的干部几乎全部是土地改革斗争中涌现出来的新干部。随着土地改革的结束,那种“同吃、同住、同劳动”与群众同甘共苦的传统作风逐渐消失。干部和群众的界限越来越分得清楚了。群众开始对干部不满,有的公开骂乡社干部是“田老板”“新地主”等等。有一天,五里乡一个正在犁田的农民看见一个干部从田边走过,就用力地打牛,指畜骂人地说:“你好好劳动,看你摆来摆去能摆多久。”干部们听到了这些话,说“群众变了”,群众说“干部变了”。到底是“群众变了”还是“干部变了”,成了县委十分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经过县委几次讨论和研究,认为群众骂干部固然不对,但问题的产生在于干部。如果说变的话,是“干部变了”。干部那种艰苦朴素、同群众同甘共苦的作风变了。特别是进贤县除县委第一书记等三个人以外,几乎所有的县区乡干部都是本地人,原来也大都是作田人。二十九个县委委员中就有二十六人是本地农民出身的。因此,干部稍稍有一点特殊化或对农民摆一点“官架子”,就会引起农民不满。有些干部是不够自觉的,如在去年夏季的一天,农民们在炽烈的太阳下劳动生产,自治乡一个叫万发根的乡干部,身穿纺绸服,脚穿白力士鞋,手中还撑了一把伞,在田边指手划脚,引起群众很大不满。群众骂的那种“田老板”、“田垅地角指手划脚”的干部,就是指的这种人。
县委认为干部这种“摆架子”“特殊化”的作风不转变,就有使党组织脱离群众的危险。过去虽然一再强调深入基层,密切联系群众,干部们还是深入不下去,和群众的关系还是没有显著的改善;虽然一再强调深入田间、深入生产过程,干部们也只是到田间里跑一跑,还是发现不了和解决不了什么关键性问题。经过检查,发现“深入田间、深入生产过程”实际上不过是空口号,许多干部是“逐级深入”,县深入到区,区深入到乡,乡深入到田塍上跑一跑。
县委反复研究的结果,认为只有“以生产领导生产”才能真正作到深入田间,深入生产过程,及时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应该把“以生产领导生产”的办法推广到乡干部、区干部,以至县的领导干部。县委认为“以生产领导生产”不但是解决实际工作问题的一个有效办法,而且是改善干部和群众关系的一个根本方法。
那还是春耕生产开始的阶段,县委提出了挖窖积肥的问题。这个县一般说来产量低、潜力大、肥料不足。农民群众也知道挖窖对增产有好处,但是没有挖窖积肥的习惯,行动不积极,怕浪费劳动力得不偿失。于是县委提出全县所有领导农业生产的县、区、乡干部,每人带头挖一个粪窖。县委第一书记邢海川同志和另外三个县委领导干部到斗塘乡带头挖了一个容六十多担粪的粪窖。邢书记挖粪窖的消息很快地传开了,对干部参加劳动生产和群众挖窖的积极性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据3月份统计,全县干部挖的粪窖就达一百四十二个。斗塘乡群众挖的粪窖就达一千二百多个。
挖一个粪窖比上几堂政治课的作用还大。群众对干部亲近了,有的说:“这才是共产党的干部”。
实践经验证明:干部参加生产是改善干部和群众关系的一个根本办法。现在,经常下乡领导生产的十七名县委委员都或多或少地参加了劳动生产。县常委一个月除回县开两次常委会,有二十二天或二十三天的时间在农村。县委委员每月除回县汇报一次工作,有二十六天或二十七天在农村。在二十几天中,每人大多都能以三天到五天的时间参加劳动生产。县长舒开德自己出钱买了一对粪箕、一根扁担、一把锨,帮助群众挖沟泥、挖牛粪,帮助群众积肥。
在县领导干部的带动下,全县区干部、乡干部和社干部参加生产的积极性更高了。全县县区乡干部两个月来帮助群众积肥一万一千多担,做了五百五十多劳动日。群众看到干部参加生产,都说:“干部都参加生产,我们不积极生产能对得住谁呢?”为了争取时间,群众改变了中午回家吃饭的老习惯,“送饭上田”,在田边吃午饭,这样节省许多吃饭的时间。
现在,干部参加劳动生产,已经在全县范围内从上到下形成一种风气,并开始成为一种经常的制度。县委把干部参加劳动生产作为鉴定干部的一项重要条件。县委初步认为每个县委委员一个月经常以七天到十天的时间参加劳动,是可以作得到的。
由于县领导干部和广大区乡干部参加生产,在干部和群众的关系上出现了新气象。现在群众又说“干部变了”,但不是变坏了,而是变好了。干部也又说“群众变了”,不是变得不听话了,而是变得关心干部了。过去干部下乡,由乡派饭吃,现在是农民叫干部到家吃饭,群众对干部说话,不是“你们”“我们”的了,而张口闭口都是“我们”怎样了。这和谩骂干部的情况对比起来是一个多么大的变化呀!群众说干部有五好:第一就是参加生产好;第二是工作负责解决问题好;第三是有事商量集体研究好;第四是不摆架子作风好;第五是关心群众思想好。池溪乡前坊社社员李雄标说:“国民党的一个程县长,下乡坐人抬的轿子,带十多个卫兵。现在我们的舒县长肩挑粪箕,出世以来从没有见过。”
现在群众看见干部白天生产,黑夜研究工作,知道当一个干部也不是轻快的事情,再不说:“干部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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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工作研究

乡、社干部怎样参加生产?
目前已有很多乡、社干部积极地参加了生产,究竟怎样参加生产才好,办法须要研究一下。从我们安徽宣城地区来看,当前干部参加生产有以下几种方式:
第一,由生产队拨田,干部单独生产,单独记工,由社统一分配,进行包工包产。如寒亭区创造农业社就是采用这种办法,每一个社干部由生产队拨田二亩二分单独种。这种办法的好处是便于记工,干部的生产责任心强,也可以做出样子给社员看。缺点是不能在生产中领导生产,不能使领导生产和自己生产结合起来。
第二,干部集体开荒,一起生产。如周王区新田乡就采取这种办法。好处是可以扩大耕地面积,也便于管理,干部生产劲头大。缺点是要有一定的时间,干部要集中,不能从生产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还要单独有一套生产工具。
第三,干部在哪里工作,就在哪里生产。好处是便于工作,不脱离群众。缺点是:正如群众反映:“干部生产这里捣一下,那里插一下,工分不好记。”同时干部本身对生产也没有责任心,往往流于形式,今后工分补贴也没有标准。
第四,照顾居住、工作分片包干,分配生产任务,干部就地参加生产。如湾儿区百花社有六百多户,划为三片,每片有两个干部。干部除负责这一片工作外,每人每月规定做八个劳动日。社主任徐继来,家住在第二片,本人分工也在第二片,除工作外,每天抽出时间参加生产,可以做到三至四分工。这种办法好处是:既能加强工作责任心,又能搞好生产,既能发挥干部参加生产的积极性,又能与群众打成一片,真正能起到在生产中领导生产的作用,干部满意,社员也欢喜,工分又好记。
以上四种办法,我们认为最后一种办法较好。但为了发挥干部的领导作用,这种办法,必须订立制度,定期碰头研究工作,防止“分片如分家,互不通气”的偏向。
我们对干部参加生产还缺乏经验,到底那种办法好,希望大家研究。  王绍刚、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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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光荣的劳动 光荣的人

养“机器蚕”的人
陈典谟
十九年前的理想
上海南京路上有条弄堂,名叫静安别墅。这条弄堂里住着一位“养蚕人”。但他养的不是普通的蚕,而是一条一分钟能吐二万多公尺丝的“机器蚕”。
这个“养蚕人”名叫程伟民。说起他养活这条“机器蚕”的故事,可以一直追溯到十九年前。当时,程伟民才十五岁,在中学读书。他很喜欢养蚕。家里的人都称他“蚕迷”。
有一天,“蚕迷”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介绍玻璃纤维的文章,说这种纤维比蚕丝还细,能织成像蝉翼一样透明光洁的玻璃布,做出的衣裳比绸料的还轻。这件事情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从那天以后,程伟民每天早上少吃一个大饼,把钱积下来,买些材料作试验,同时特别努力地去钻研化学、物理等功课。
念完高中以后,许多同学都跨进大学,但他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没办法升学。为了继续研究试制玻璃纤维,他便在晚上到交通大学去旁听,增加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当他找到了银行小职员的工作,生活稍稍安定下来以后,便节省些钱买一些试验材料,并且借了一只煤气灯,继续进行研究。无数次的失败,都没有动摇他的信心。1946年,他自己设计成功了溶化玻璃的电热坩锅,试制成功了初级玻璃纤维。可是,在当时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不仅没有人关心这个科学成就,他还被反动政府用“制造军用品”的罪名,敲诈去一笔钱。从此,这位青年科学研究工作者,不得已只好离开自己心爱的“家庭研究室”,流浪到街头去替人们修理脚踏车。
共产党的阳光终于消除了凝结在程伟民心头上的阴影。上海解放不久,国家工业部门的一位干部寻找到了程伟民。他马上参加了中国第一个制造玻璃纤维的工厂——斯美玻璃纤维工厂的建厂工作。以后,他就在这个厂里担任工程师。这个厂生产的是初级玻璃纤维,不但丝很粗,而且容易断,只能做一般的绝缘、隔热材料。去年6月,上海电器电讯工业公司向程伟民提出一个任务,要他在短期内试制成高级玻璃纤维,并且交给他一万元的试验费。程伟民便暂时离开工厂,又回到自己的家庭研究室去了。一万元和两角
试制高级玻璃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提高玻璃纤维的耐热度。初级玻璃纤维只有摄氏八百度的耐热性,高级玻璃纤维的耐热性要达到一千五百度。根据国外的技术资料,溶解玻璃的坩锅都是用耐高温的白金做的。程伟民跑到机械配件商店去买这种坩锅,接待他的店员问他需要买几克重的。
“几克重的怎么行呢!起码要七百克重的。”程伟民说着,将手里的图样递给他。
那位店员带着惊讶的神色,摇摇头说:“这么重的白金坩锅,听都没听说过。”
“多少钱一克?”
“二十四元。我们这里最重的一只只有六十克。”
程伟民回到家里,把原来设计的白金坩锅改小了,重量减少到只有四百五十克,准备再去请机械配件商店想想办法。脚跨出了大门,又转身回到屋里。他想:即使店里能设法解决这个问题,高级玻璃纤维能在短期内制成功,但是将来建厂大批生产的时候,就需要一百多只白金坩锅,国家要投资很多;再说,哪里去找这么多白金呢?现在,有些国家不就因为缺少白金,使大量生产玻璃纤维受到了限制吗!有人劝告他说,搞研究试验工作,不能老拨算盘珠,钱总是要花的。程伟民心里明白,如果写份报告,伸手向国家要笔钱买只白金坩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银行里还存放着工业部门交给他的一万元试验费呢。但是,他不愿意走这条容易走但是费钱的路。
隔了几天,他又一次来到机械配件商店。他想买炭化硅棒,这也是一种能耐高温的材料。可是,这种材料每根也要十五元,而且是进口货。他就决定不买了。
好似汽车过马路碰上红灯,程伟民的试验工作暂时停下来了。他终日满面愁容,双手捧着几本国外的技术书,默默地看着,连自己也禁不住地说:“国外制玻璃纤维都用白金坩锅,这是权威!我们能够不用吗?”
“我看,不一定国外的技术资料都是天经地义的,说不定我们能创造出新办法。”他的爱人、也是他的助手万本仪插嘴说。她并且劝他不要老钻在书本里,去请教请教别人。
在一个玻璃厂的炉灶间里。墙上的温度表指着一百二十多度。伸出地面半人高的炉子,有几个通红的口子喷射着火焰。程伟民站在这里,趁工人们歇手的一刻,他便问一个老工人:“老师傅,这炉火温度多高?”
“不知道,毛估估有一千四五百度。”
“这炉灶怎么经得起这么高的温度?”
“陶土做的,越烧越牢呀!”
程伟民听了这些话,沉思一阵,露出了好多天来没有见过的笑容,匆匆地赶回家去。
一堆灰色的陶土摆在台子上,程伟民和万本仪像大饼摊上的老师傅,拿着光滑的木棒在陶土上碾来碾去,弄得满身斑斑点点的泥浆。
这天,程伟民浑身觉得轻松了许多,晚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因为坩锅制成功,就为制造高级玻璃纤维打响了第一炮。而且,用陶土做的坩锅每只只值两角钱,白金坩锅一只却要一万多元。
奇异的成就
今年3月20日,当我得到程伟民用玻璃丝织成布带、制成绳的消息以后,就去向他祝贺。
一跨进他那不大的家庭研究室,便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记得几个月前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现在却摆满了机器。靠墙摆着部熔炉机;房子中央安装着一部小方桌大的织布机,式样同农村的脚踏织机差不多;窗子跟前放着并线机和上浆机。这些机器都是买旧零件七拼八凑装成的。工业部门交给他的一万元试验费,才只用掉两千多元。中共上海市委的一位书记、中央工业部门的几位负责同志,都来参观过这个家庭研究室。他们看了这些机器,看了那只代替了贵重的白金坩锅的陶土坩锅以后,都称赞程伟民的智慧,赞扬他的勤俭建国的精神。
我们来到靠墙睡着的被称为“机器蚕”的熔炉机旁。程伟民揿一下安装在墙上的电钮,顿时,那“机器蚕”就呼呼地响起来。几分钟过后,“机器蚕”头上的那只陶土坩锅便被烧得红通通的。程伟民拿起制造高级玻璃纤维的原料——玻璃球,装进坩锅里。一会儿,一丝丝的玻璃液连绵不断地从坩锅上的许多细孔里流出来了。它们遇到空气很快就凝结成纤维。这些纤维顺着一个小滑轮飞快地卷在一个纱筒上。蚕吐丝的速度是无法同这“机器蚕”相比的。坩锅上的每个小孔一分钟吐出的纤维,长约一千公尺;一颗七克重的玻璃球能制成一万多公尺玻璃纤维。“机器蚕”吐的丝又细又软又坚韧。它细得只有一根头发丝的五十分之一,只有蚕丝的十五分之一。程伟民从“机器蚕”上取下那绕满玻璃纤维的纱筒,摆在并线机锭子上,锭子一转动,飞快地把每一百根玻璃纤维并成比绣花线还细的玻璃线。这些银闪闪的丝线,经过上浆等工序,最后就在织布机上织成一根根像姑娘们扎蝴蝶结的带子那么宽的玻璃带。
一个有趣的试验开始啦!程工程师把玻璃布带浸在水中,它没有像棉布那样发生膨胀现象,烘干了也不收缩;再把它放在酒精灯上烧一阵,取出来依然是一根完整的玻璃布带,只是表面上发黑,原来是把带子上的浆料烧掉了。因为高级玻璃纤维的耐热性很强,这种带子可以代替普通马达中电线里的绝缘棉线,既安全,又可以缩小马达的体积。把这种玻璃纤维塞在夹墙里,可以保证冬暖夏凉,还可以隔音。
最使人惊奇的试验,是程伟民用根像火柴梗那样粗的玻璃绳,吊起一部八十公斤重的摩托车。玻璃绳的抗拉力很强,就连同样粗的钢丝也不如它结实。玻璃布和塑胶混合,可以压成各种能耐热又能抵抗强压力的零件,还可以压铸成汽车、轮船的外壳,在水里浸几十年不会腐烂,撞击后也不会变形。用玻璃纤维制成的纺织品,不但美观漂亮,还可以任意裁剪、折叠或搓揉。
记得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里说,可以用看不见的丝来织绸缎,做世界上最美丽的衣裳。当年童话家笔下的幻想,今天被青年工程师程伟民实现了!(附图片)
右图:已经试制成功的高级玻璃纤维和原料(玻璃球)
孟昭瑞 摄
上图:高级玻璃丝的制造过程——拉丝。
孟昭瑞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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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市郊(钢笔画)
杨家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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