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5月3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街谈巷议

街谈巷议
奇怪的耳朵
局长今天下厂,
检查节约情况。
工人提了建议,
请他转告厂长。
局长觉得稀奇:
“厂长就在这里,
建议要我来转,
这是什么道理?”
工人微笑摇头:
“厂长有怪耳朵,
上级一个电话,
忙得手慌脚乱;
工人千言万语,
都像微风吹过。”
(广州侠夫)
把生产当做“处分”
我们这里有一些初中和高小毕业生,不愿意参加劳动生产,说:“没犯错误,干吗叫我回乡?”原来他们看见有些专区和县里的机关,把那些犯了错误的干部、教师、工人、农业社长都从原来的单位开除,叫他们回家参加农业生产,这就算严重的处分了。这样做,就难怪少年们说怪话了。
(江苏泗阳张启球、苏野)
比爸爸
在一个干部子弟小学里,每到星期六下午,就有很多小汽车来接首长们的孩子回家。在这些孩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争论:“你的吉普车不如我的小卧车好!”“你的雪佛兰不如我的胜利牌!”“你的胜利还不如我的吉姆哩!”
这种“比”并不只限于汽车,而进一步比起自己的“爸爸”来了:“你爸爸是团级干部,我爸爸是师级!”“师级干部算得什么,我爸爸是军级!”
“师级”在这些孩子的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那么普通的老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个老问题了,可是,我觉得还应该提出来。
(北京钢铁学院一学生)
汽车站上
每当周末我在汽车站长长的行列里等车回家的时候,总看到一辆辆载着孩子的小汽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有时孩子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这长长的等车的行列发笑,流露出一种鄙视而又骄傲的神情。好像在说,“你看我多舒服,你们还要挤汽车呢!”
我并不是嫉妒孩子们坐小汽车,而是耽心坐惯了汽车后,也许就会把学校里老师讲的“要热爱劳动,吃苦耐劳”,这一类的话忘光了。
(北京万寿路二十七号叶鸿)
院长难见
我们有些同学从来没见过院长。有人说:“我们见院长比北京人见毛主席还难,北京人一年至少能在天安门看到两次毛主席,我们到学校一两年了,还不知道院长什么样。”院长常常出去开会,回来也是开会,要不就躲在办公楼上。
党委书记呢,给同学作过报告,大家知道他的模样。可是有一件事,却让大家议论了半天,不久以前,党委书记在报告中批评同学的宿舍不清洁,书记特别表明他是亲眼见过的。这不错,在1954年,他到学生宿舍去过一次。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他没想想,时间已经过了三年,这中间会有多大变化啊,而且大半学生都是1954年以后才入学的哩!
(安徽师范学院牟止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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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过堂
方成
第一幕
布景:教条衙门大堂,墙上贴满各色标语。大堂中间一张长案,案上堆着厚的、薄的、新的、旧的、平装的、精装的书。人物:老爷尤其固,
赵四——相声艺人,
张大——漫画家。
开幕时,老爷坐高堂,衙役站两旁,赵四跪左面,张大伏右厢。衙役(喝堂):哦——尤(向赵):说相声的赵四就是你吗?赵:是,大人。尤:“买猴儿”“夜行记”可都是你说的?赵:是,大人。尤:你可知罪?赵:小民一贯守法……尤(把惊堂木一拍):?!胆大的赵四,在本官面前还敢狡赖!赵:求大人恩典,小民实在没有罪。尤:我来问你,人民可是敌人吗?赵:不是,大人。尤:如此说来,你也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你是怎样对待人民的?赵:小民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尤(冷笑):好个守法良民!我且问你:马大哈所行所为,你可亲见,桩桩是真,件件属实?赵:不,大人,那是,那是夸张的描写。相声是一种讽刺的艺术,讽刺就要有一点儿夸张……尤(怒):住口!你欺本官不懂讽刺艺术吗?本官自幼熟读鲁迅杂文,精通果戈里、谢德林诸般巨作。他们讽刺乃对敌人,打击的是不民主旧社会。难道民主的新社会也有讽刺材料不成!新社会里的人民是你讽刺的吗?赵:小民讽刺的就是那些从旧社会里留下的坏思想,坏作风,以及……尤(大怒):呸!你打击的是马大哈,马大哈同志!他乃是我们的干部。至今身负重伤,哭笑不得,意志消沉,躺卧家中。命在旦夕,你可知晓?赵:这个——尤(冷笑):什么这个那个。哼哼,还有呐:那些上车不排队的,骑车闸不灵的,夜行不点灯的基本上是善良的同志们,都被你打得茶饭无心,工作无神。这给国家造成何等损失,你可计算过不曾?赵:小民……尤:下去!听候本官改日宣判!尤(向张):你就是画漫画的张大吗?张:是,大人,小的就是画漫画的张大。尤:将铅笔画成纳鞋底子的锥子,把个干部画成留声机的喇叭,说人不如乌鸦的,就是你吗?张:小的不敢。小民是在尖锐地批评铅笔太硬,不合用;批评那些人云亦云,不动脑筋的干部和不孝父母之人……尤(怒):混帐!讽刺等于批评吗?刻薄能代替尖锐吗?难道国产铅笔都像锥子那么硬吗?我们的干部就毫无可取之处吗?这纯是片面,挑剔,胆大,妄为,真真岂有此理!你为什么不画他们的优点呢?难道我们的社会就这么一团糟!你的立场是什么?(向外)来人哪,查查张大的历史!张:回禀大人,小民……尤:下去!听候本官改日宣判!
(幕徐落)
第二幕布景:如前人物:同上开幕时,老爷过于固宣读判决书。尤:审得赵四张大 身为艺人画家
居然敌我不分 乱搞相声漫画
讽刺代替批评 故意歪曲夸大
人民内部矛盾 反而使之复杂
对待自己同志 岂可尖酸泼辣
批评当然可以 态度先要检查
谦逊和平中正 保险不出偏差
好比治病救人 须用无痛疗法
打针莫如吃药 清火不必拔牙
此理人人都懂 何待本官说话
破坏人民团结 审得真真不假
姑念初犯无知 处理酌情宽大
各打五十大板 着即改业还家赵张(同声):大人哪……尤:改行回家去吧!
(幕急落。犹闻打屁股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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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心灵的甘露
——看影片“教育的诗篇”
乔羽人间最美的诗篇是滋润心灵的甘露仿佛清冽的泉水流进干旱的山谷饥渴的种子,于是长成了繁花、芳草、茂林、修竹……马卡连柯写下的正是这样的诗篇他用心灵的甘露滋润了人的尊严当他最初和孩子们见面真像走入了恐怖的荒原一簇被马蹄踏过的幼苗临风颤抖,承受着灾难眼中只有敌视的目光身上没有母亲的针线虱子咬嚼他们的身体灾难咬嚼他们的灵魂偷窃,是堕落呵他们不知道肮脏,是不体面的呵他们不知道欺侮幼小者,是耻辱呵他们不知道文化,是人类劳动的光辉呵他们不知道,不知道呵……锢闭的心灵,用什么来打开呢枯萎的幼苗,用什么来滋润呢马卡连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马卡连柯能够回答布尔什维克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布尔什维克能够回答用人的信心鼓舞信心用人的关怀赢得关怀用心灵的甘露滋润心灵用爱点燃了爱不幸的流浪儿呵你们是幸福的马卡连柯用这把人生的钥匙为你们把庄严的人生大门打开枯萎的幼苗呵你们是幸福的在苏维埃的沃土上一切生命都放出了光彩
5月25日,芳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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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随感
徐淦
读5月1日文汇报载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在艺术剧院座谈会上的许多插话,觉得讲得真好。其中有一段,他说到“无产阶级是没有包袱的”,自然也很对。但有些已有无产阶级的先锋称号的人,我看未必没有包袱。
我这里不是指这些人也可能有什么功臣自居、个人打算——通常叫作历史包袱、思想包袱那一类抽象的包袱。我要说的是另外一类。
据说,有一个老厂,去年响应支援新厂的号召,抽调去一批干部;今年检查,新厂反映,其中有老干部,但这个老字作本义解释,就是说年纪着实可观了;有患着软骨病的干部;还有因为肺病严重一到新厂就不得不全休的干部。老厂检讨如仪,说这是一种“扔包袱”的错误行为。
据看见,有一个出版社,去年来了二十名初中毕业生,他们在见习岗位上边学边做得很欢,背后却有人指着他们说:“一大堆小包袱!”言下大有派到名下,扔它不掉之苦。
可见,这些人是有包袱的,他们的包袱还是具体的、活的。这类包袱的名字是:老人,病人,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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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略谈潮汉琼剧的渊源
叶恭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这是去年粤剧来京表演博得大众欢迎时,周恩来总理所引的唐诗,来称誉粤剧的。其实粤剧不止广州剧,著名的尚有多种,如潮州班、高州班、惠州班、琼州班、阳江班和潮州的外江班等,均各有优点。故红豆枝繁叶茂,蔚为南国之珍,所惜流行不广,往往仅局限于一隅,以至知之者稀,且往往鄙为土风村戏,不加研究。这不但是戏剧界的一种缺失,亦可见封建余毒,阻碍一切进步,戏剧亦不能例外。
这一次粤剧来京表演,其中包括潮剧、琼剧和汉剧,除潮剧曾到过上海(其实在国外华侨所在地,曾演出多次,凡潮籍华侨聚居之地,尤受欢迎)外,其琼剧和汉剧,则这次才到广州,但从未到过北京。这次初来,在他们是观摩性质,在观众也就有些好奇和研究意味,等到看到表演后,不但观众认为满意,即各剧团亦有出乎意外之感。这自然同中央和地方的文化当局的提倡扶植,及各团员的努力学习改进,是分不开的。如果深一层看,这其中是有值得分析考证的地方,那就是追溯这些剧种的由来,和其演进的经过。
福建、广东两省的民族,本较复杂,有当地固有的,有中原南迁的,其历史不易作明确的考订,但可说原有的民族,是有文化的。自战国时楚的文化,散为百越文化,分入闽粤各地,从之五胡十六国和唐末、宋末,中原人相率南迁,带来了许多文化,同当地固有文化结合,形成为一种新的东西,呈现了许多特色。同时闽粤因濒海之故,不断和国际交通,于是外来的文化,也时相媾化。这种痕迹,随时随事,都可找到,戏剧艺术自然也不会例外。拿客家的汉剧来说罢,他和湖北流行的汉剧,本是一家,但到了广东,加上了当地的血肉和皮肤(指道白服装和乐器等等),便发生了不少的变化,但来源仍是一线相连的。潮州戏亦然,自高腔流行湘、川、赣、桂各地,因而也散入闽南粤东,逐渐结合地方固有的语言和音乐,演唱民间故事,因此就成了这地区特有的戏曲。闽南粤东,地理相连,戏剧的形质,也很相近,这也是很自然的。至于琼剧也不能离开这个规律,琼州和潮州相距虽远,所以不由曹廉雷一带来接受中原文化,而反由潮州来接受一些中原文化,大概是由于海道交通较为容易之故,琼州虽孤悬海外,但自唐宋以来,逐渐为国际文化交流的媒介。明代丘琼山浚海刚峰瑞,皆为有名学者,丘琼山且亦曾编戏曲,当时文化的基础,即颇深厚,能接受中原文化,毫不足奇。其他琼州特有的戏剧,固尚不少,如积极地加以发掘,必能更加丰富多彩。这一次的演出,虽不是全面,但做工的细致,和唱腔的谐稳,已见一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音乐一方面,能利用“喉管”和“高弦”,喉管即是唐代自国外传入的“?篥”,当时领导各种管器,将近千年,自皮黄盛行,始以胡琴代其位,但高腔弋阳腔等,仍以之领众乐,故此南方尚存高腔遗韵的地方,依然使用,其原名当是头管,粤音头喉二字音近,故讹为喉管,前数年北京智化寺发见此物,众詑为创见,考为唐宋大乐之遗,其实南方仍甚习用。即此可见琼剧和一般粤剧的音乐,其中所用乐器乃至音调,不乏可以考见历代文物和外来文化的。
这次广东省潮、汉、琼剧团在京的演出,是发展广东各剧种艺术的很好的起点。南国的红豆,遇到春风披拂,将来定会结出好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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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威州(长征路线写生) 陶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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