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5月27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会见赫鲁晓夫同志
邰燕祥春天。第四十个春天。我们来到了,又行将告别这光荣的京城。莫斯科,以阳光照耀着我们的思想,以东风鼓满我们的心胸。成群灰色的鸽子飞落在红场上,伴着像小鸽子似的笑闹的幼童;红军橐橐地走过,鸽子并不吃惊,仿佛知道这是自己的士兵。车流如水,人行如织,所有的步伐,振奋、安详、坚定。生活在喧腾;只有一处凝结着大理石般的肃静,肃静的行列走入大理石砌的陵门。那儿睡着一个伟大而质朴的人:列宁。他曾在暴风雨的前端奔走呼号,又把不朽的丰碑留传给子孙,谁来到这儿能不崇敬他重如泰山的、鞠躬尽瘁的一生!列宁身边安息着斯大林,透过千秋功过,闪耀着一颗丹心。两万万颗丹心——一个属于明天的国家:这一切对我们并不陌生。四万里航程中鸟瞰了山河平野,怎样的土地哺育了这样的人民!我们像小学生,一边指点着地图,一边把四十年历史重温。在伟大的国土上,在伟大的人民中,我们啜饮了一种奇异的酒——它使燃烧的心更加火热,它使不醉的眼更加清明。再见吧,莫斯科!再见吧,苏联!你这伟大的红色阵线的中心。揣想着临行的最后一杯酒该多么醇、多么浓烈、多么热情!“第六号房间。赫鲁晓夫·尼·谢”。我们轻轻地推开了两扇门中的一扇门。迎接我们的是温暖的手,迎接我们的是熟悉的笑容。由于劳动和健康,这双矿工的手粗厚而有力,过多的关心和思考,加深了额前的皱纹。全世界的心里都有苏联,全世界都在苏联心中。赫鲁晓夫同志背后张挂着大幅地图,MИP,世界;MИP,和平。不是以鼓动家的雄辩的语调,而像一个老工人对青年亲切谈心。窗外,街心花园,初绿的菩提树,可也能望见中东的风云。还记得硝烟弥漫在苏伊士河上,炮火震动了全世界的神经……莫斯科发言了。于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停火。灯火管制的开罗重又亮起千万盏明灯。地球自转着,又公转着,岁月和劳动者的手把它推入了黎明。我们在明天已经变成昨天的地方,谈论着为从前天转变到今天的斗争。美国在约旦干着干惯了的坏事,人民受挫了,但是人民将掀起新的斗争。谈论着埃及、叙利亚,谈论着美国的阴谋、土耳其的雇佣兵……不止一件事教我们热血沸腾,只是共产主义者能够保持冷静。人民是地球的主人,愿它在晴空中团圞运转,因此莫斯科送出的信封里,装的不是炸药,而是和平。人民是历史的主人,此外再没有什么主宰,如果有,那就是人民的理想和信心。四架银色的飞机停留在赫鲁晓夫的办公桌上。飞翔吧,你们的翅膀覆盖着安宁的大地;一旦有事,你们也将会叱咤无情。赫鲁晓夫同志说得高兴,甚至都没想到喝一口水。他纵谈着天下大势,也关怀着克里米亚葡萄园的收成。第六个五年计划将带来丰富的肉类,每个人,每一年,平均食肉量要超过九十公斤。在办公室里,我们还看见一束丰硕的麦穗,我们没问它经过了多远的路程;十亿普特,垦荒地已经贡献,千古传名的饥饿草原,也将有粮食诞生。有一点,赫鲁晓夫不曾谈到,我们却想到了苏联送给兄弟国家的粮食和物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联合成一条战线,联合成一个家庭。“我们苏联人民热爱中国人民。”赫鲁晓夫同志告诉我们,这种友谊开始于十月革命,当年许多中国人参加过赤卫军……时间证明了这种友谊的力量,无论在患难中,在胜利中。“为了使中国强大起来,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们懂得这句话的重量,懂得你说这句话时候的感情。为了使我们的祖国强大繁荣,使和平、民主、社会主义阵营更加强盛,我们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像过去的年代一样继续斗争。永远地,永远地,苏联是中国人民最忠实的朋友;永远地,永远地,中国人民是苏联最亲爱的弟兄。我怎样结束这一篇诗的报道?赫鲁晓夫同志委托我们向中国人民转达永无止境的友情。最好的话像滚热的血,从他的心滴进我们的心:“苏联人民和苏共中央问候中国共产党,问候中共中央的同志们。整个的中国欢迎了伏罗希洛夫,这是中苏人民友谊和爱情的又一次示威;我们希望邀请毛泽东同志到我们这里来,请他准备好接受我们的欢迎。”
今年三月底,中国新闻工作者访苏代表团曾访问了苏联,在苏联逗留了四十二天,这首诗是作者在5月8日赫鲁晓夫同志接见该团后所写。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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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雨丝风片

拆墙声中
现在许多人所说党内外之间的“墙”,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比喻,一个形象的形容词。俗语说得好:“人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只要彼此相见以诚,经人一点,这墙就会毁于一旦。最近在各个座谈会上一些党外人士,尖锐地批评了党和国家的工作中的一些带根本性的问题,这种无所顾忌的批评就是一种勇敢的拆墙行为。
只要是爱祖国、爱人民、爱党的人,谁都深恶痛绝那阻碍党内外互相往来的墙的,不管它的建筑者是谁。强烈的爱憎感会驱使人马上动手来拆。人人都要动手拆,你拆一块砖,我拆一片石,谁也不应该袖手旁观。愚公尚可移山,区区的人为墙,只要锲而不舍,还怕平毁不了么?
不想拆墙的人当然也还是有的,但在人人喊拆,大家要拆的今天,这样的人毕竟是孤独的。然而也有人存心观望,戴着白手套站在一旁指手划脚地说:“你不拆,我也不动!”或貌似谦逊地说:“您先拆,您先拆!”甚至要人开保单,保证不再有人造墙,不再有人墙上加墙,自己才动手。这就未必能博得别人的同情了。 郭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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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雨丝风片

“脱”点什么
“脱鞋下田”,在遍地水田的江南,对那里的干部参加农业生产来说是一个起码的条件。你就是到田里站一站,也要脱掉鞋袜,挽起裤腿。“脱鞋下田”是一个起码的条件。
华北及其它高原地带的农村“下地”,是用不着脱鞋的。而且夏天脱了鞋下地,很容易踩上蒺藜,那痛楚的滋味虽也非浅,却非必要的锻炼。工厂更用不着脱鞋了。但是否也需要脱掉点什么呢?
听说北京的国棉某厂,厂的干部响应党的号召参加生产,就订了一个制度:某天某时是厂级干部下来生产;某天某时是科级干部下来……等。使干部参加劳动生产不是一阵风地过去,而订出一套经常制度,这点是应当肯定的;但这种有意带着级别下去生产,生怕到了车间就显不出“长”的身分来,甚至怕“长”和“长”也混淆起来,规定得这样严格,却是与中央指示的精神相违背的。工人们为了接待“厂级干部”来车间,特为他们清理工作环境。“厂级干部”走后,工人对他们的劳动成果与工人们花费的额外劳动一比较,相视一笑。
由此我觉得,对这样的“厂级干部”真是应该提出一个脱掉什么的具体要求。但“脱”什么呢?一时还想不出。
松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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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地下出土的书籍
郑振铎
许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向来有这末一个念头,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从地下出土,而使之重见天日,独有古书则埋藏到地下之后,经过了若干年,一定会化成泥浆或灰烬,而无法保存下来。古代的竹简、木简或者还可以保存到千百年之后,像晋时发现的魏安厘王墓里的“汲冡周书”,前几十年在西陲发现的大批汉简,近几年在长沙的楚墓和汉墓发现的竹简和木简之类。在干燥的西北地区,像新疆、甘肃一带,也有可能把纸质或绢质的东西保存得很久,很久。像敦煌千佛洞就保存了许多古代的写本,绢质的佛画,等等。俄国的柯兹洛夫也曾在我国甘肃的黑水城,发掘出来“刘智远诸宫调”一书和一些纸质的木版画,像关羽像和四美人图。但我们总以为,在潮湿多水的江南一带,古书一入土,就无法再保存的了,换一句话,就是不会有机会发掘出地下埋藏的书籍出来。事实果真是这样么?恰恰不然!事实证明,我们在江南地区,甚至在全国各地,都可以有机会在地下发掘出古书来。
一件怪事,曾经哄动江南,也哄动全国的医学界。我们在扬州发现了一个明代嘉靖(公元十六世纪)时期的古墓,墓中主人翁是曾经反对过严嵩的一位大臣盛仪和他的妻子彭淑洁;当他们的尸身发现时,一点也没有腐烂,据说面色如生,肌肉都还柔软。这两具尸体,后来就送到南通的一个医学院去解剖。结果如何,未见下文。但这墓里出土的文物却有不少,日报上也曾提到过,却忘记了提起一件事,就是这个古墓里也出土了一部古书。这乃是一件十分动人听闻的消息!为什么不被记者们注意呢?我去年春天到了扬州,在梅花岭史公祠的文物保管委员会里,见到了这部古书,就特别的加以注意。这部书并不希罕,乃是一部明代正德刻本的“孝经”。希罕的是,它是从四百多年前的古墓里出土的,而且是完好如新。可能有什么特别的秘方妙诀,能够使尸身不腐,也能使许多随葬物,包括纸质的书籍在内,全部保存得完好如新。难道只不过是偶然的现象么?这几年来,江南一带,出现了不少保存得很好的尸体,大部分是明代的,这应该引起科学家们的注意罢。可惜的是发掘者只注意到尸体和随葬物,却没有研究四周环境,土质和棺木里的“防腐剂”。
在这个墓里,还出土了一大张纸质木刻的“路引”,两把纸质的折扇——一把是泥金的,一把是洒金的——也都完好如新。
这个发现更正了我们过去的错误的见解,鼓励了我们去注意地下出土的任何古物。我们知道,任何古物,包括纸质的书籍或绘画(纸地的和绢地的)在内,都有可能在古墓葬、古文化遗址里发现。我们必须加紧注意,并研究怎样加以保存的科学方法。在过去,在古墓里也曾发现过不少丝织品的衣服等,总是以“见风化灰”一句话来形容它。果真没法保存之么?
还有一件要事,至今未见下文,这也是有关地下的书籍的。明末的一位民族英雄夏允彝的墓被盗掘了,松江地方的人立刻起来加以保护。他的尸身好像也不曾腐烂。在墓中有一大堆的原稿,用绢或布包裹得很好,上面铺了好几层布。那些布被拿走了,但原稿并没有动。江苏省文化局和江苏省文管会派人去调查。我那时正在南方,就告诉他们,那些原稿必须设法取了出来,即使已经化成了泥浆。后来不知结果如何。据说,那位调查的人,见到了那一堆原稿,泡在水里,却怕下手去拿它,就依旧地用土封了起来,却谎报说:已经化成了泥浆,没法取出。去年秋天,我又到了江南,又问起了这件事。他们才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个经过。夏允彝的原稿,这是多末珍贵的东西!其中必有不少是有关于明末史料的!如果完整地取了出来,乃是一个如何重大的发现!将替我国历史增加了多少重要的篇页,同时,也替我国文学史增加了多少重要的作品;却被损失在那个不负责任的“懒汉”之手!江苏省文化局又在设法,看看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是否还可保存若干页。但愿他们的工作成功!(附图片)
明正德刻本“孝经”
——扬州盛仪,彭淑洁墓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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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雁荡灵岩(国画) 李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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