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5月2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街谈巷议

街谈巷议
两首歌谣
我们县里,过去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大衣一披,飞东飞西,
活计不做,工分照记,
若问哪个,社长会计。
自从中央号召干部下田参加生产以后,在农民中又流传了一首新的歌谣:
干部推粪,
麦子陡长五寸;
干部下田,
瘦田变成壮田。
(江苏泰兴南岗)
深夜喇叭声,惊醒多少人?
因公坐小汽车,或者因为回家路远坐小汽车,对于高级干部来说,还是无可厚非的。如果连这一点也要反对,那才真是平均主义哩。
可是,坐小汽车也不能妨碍别人。我住在宣武门内头发胡同,每天夜间十一点钟前后,总有一辆小汽车经过头发胡同,自东向西飞驰而过,进口时总是连按三声喇叭,约摸走过一丈多远,又是三声,如此连续不断,一直响到头发胡同西口。每次,我总被这有节奏的喇叭声惊醒。我的邻居们和我一样,也是每天晚上要承受一次这样的音乐。
工作人员也好,家庭妇女也好,经过一天的劳碌,谁都需要安静地睡一觉,可是这位汽车司机和深夜而归的首长,就根本没有考虑到别人的休息。
听说,有些国家的城市里,汽车在深夜驶过住宅区时,是不许按喇叭的。我看这是一个很好的规定。
(北京 李克非)
爱惜每粒米、每根菜
在饭馆里,同时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穿著很讲究的干部,一个是穿著较简陋的农民;两人坐在一个桌面上吃饭。饭吃完了,那干部的饭碗里和菜碗里剩下不少饭菜,而那农民的饭碗和菜碗却吃得干干净净,就像洗过的。
这种情形我看到过好几次了。有些干部无论在什么地方,总要表现自己是“大方”、“阔气”的,好像把菜饭吃干净了会显出自己的“寒酸相”似的,这种作风和过去的那些阔少爷、阔小姐有什么两样?饭菜是经过农民千辛万苦劳动出来的,农民看了浪费饭菜最痛心,还是请这些干部尊重农民劳动,爱惜每粒米、每根菜吧! (河北芦台张蔚)
出版社快被卡死了
读了你报“立此存照”栏所登的“谁掌握出版的命运”一文,我们颇有同感。我是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知道一些情况,请转告读者:前些日子出版局对我们纸张控制得出奇的紧,最近出版局从商业部拨到一万吨(四千万令)纸,人民文学出版社要多少可有多少。但事实上并非那样如意,出版社仍然受各方面卡住。例如,现在印刷厂是淡季,向我们要书印,我们想增加重版书的付印,但发行方面不愿多印。“红楼梦”各地报来的印数是二十五万,他们只要十万;“三国演义”各地报来印数是二十三、四万,他们只要四万。新创作的重印,新华书店不大欢迎。例如“桦树沟”一书,作者李伯钊几次来信,要求再版,出版社去书店接洽印数,新华书店就是不要。我们出版社真是被勒住了喉咙,快卡死了。
(人民文学出版社一编辑)
拆线
我的爱人生产已近两月,但伤口老是不好,疼得晚上睡不着,只好到海淀医院去检查一下。
“哎,怪不得你痛,还有线在里面呢。是谁给你拆的?”大夫一面说,一面从伤口里挟出一根黑色的短线来。
“就是你给我拆的呀。”
“啊啊……是我?……”她停了半晌说:“其实也很难怪,这样小的一截线,是很难看出来。……反正屁股上肉多,不要紧,不要紧。嘿嘿!……”
(北京海淀区居民陈滔)
未免庸俗
5月11日旅大日报报道某院长亲自到学生食堂去为学生盛菜。在报道中说,院长盛的菜和汤都特别满,学生们争先要买院长盛的菜,吃起来都特别香。
这样宣传领导同志参加体力劳动,我看未免有些庸俗吧?
(大连科学院石油研究所徐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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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幽灵徘徊不去
黄立文
这次整风,反对三个主义。
既然三个主义都应反对,可见并无好坏之分。
但奇怪的是,有些单位的领导同志却别有想法。他们对于三个主义有偏爱、有禁忌,实行分别对待。
谁要批评教条主义,欢迎!你还不想说什么,我来启发;你还没有开口,我先示范。务求大家热烈发言,淋漓尽致。保证“言者无罪”,座谈会也能尽欢而散。
谁要批评官僚主义,也不反对。你要说什么,不阻止你说什么;你说多少,我听多少。满脸严肃,谨防深入,务求适可而止。
谁要批评宗派主义,表示你想“拆墙”了,要“挖”我的“墙脚”,这还了得。于是,非用各种方法把你的嘴一家伙堵住不可。
有例为证:
中国作家协会广州分会本月初举行座谈会,目的为了揭露问题,为了“拆墙”。但不幸“即使在座谈会中,宗派主义仍旧像一个幽灵似的在徘徊”。
还有一个例子:
上海某出版社邀请社内民主党派成员举行座谈会,揭露内部矛盾。在会上,党员负责干部强调的是这么一句话:“我们这里没有宗派主义。”
两个例子,各有巧妙不同,其揆一也。
一种是,今天不便于采取“泰山压顶”之势了。但仍然若隐若现,让你知道“我在这里,你得当心点,不要胡说八道”。这样,胆小的自然就被吓退了,无话可说了;自己就可以像一座山一样,一动也不动。
另一种是,我把结论都做好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如果你不识相,一定要说,也不过是“无的放矢”;因为“我们这里没有宗派主义”,你还瞎嚷嚷干甚么?
保住深沟高垒,即便“竭诚欢迎”大家批评教条主义和并不压制大家批评官僚主义,也是很难达到真正的目的。别人有了顾虑,怎能尽倾肺腑之言,结果还不是望沟兴叹,望垒心塞。勉强说几句,形同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其实,深沟高垒是保不住的。作家协会上海分会不是终于在“内外夹攻”之下,逐渐拆除和填平“墙内之墙”和“墙外之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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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国庆十点钟”散记
秦榛
影片“国庆十点钟”,我是和侄女儿幼华一起看的。她是个机灵的少先队员,和她在一起看电影有个好处:她几乎对影片中每个情节都有反应,而她的反应也常常引起我对影片进一步思考的兴趣。
影片一开映,很快就吸引住了她。她专心地看着,只是不时地向我说一说她喜欢哪或是不喜欢哪,或是提出些疑问。当影片中侦察员顾群与小余经过商讨,认为特务扔的信与汽车事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的时候,她便得意地、若有发现地用刚学来的文学术语对我说:“叔,这里的描写,是不是表现他们很有经验?”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但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这同时也表现出特务太没有经验了!”她听了,笑了一笑,显然并没有了解我的意思。
特务的确是太没有经验了,他们有什么必要把扔信、破坏汽车、偷表、准备爆炸等等事情连接起来在一个短时间内进行呢?要是说偷表是为了安装定时炸弹而不得不偷的话,那么扔信等等就满可以放在其他时间去进行,没有必要同时在各方面都暴露出行动的痕迹。但是特务们却这样做了,因此就使人感到影片中所描写的,好像并不是狡猾、狠毒的特务的真实行动,而是作者为了以后顺利地破获“双铃马蹄表”案件,而虚拟出的一些不真实的情节和线索。这些虚假的情节正好否定了幼华在前面所提出的那个想法:因为特务太无能了,线索的获得太容易了,因此不能深刻地表现出侦察员们的机智,同时也不能充分地反映出侦察工作的复杂和艰苦。
影片最后一个情节出现了:国庆日的上午,广场上站满了人。在离广场不远的张大力的家里,出现了那个曾经被特务偷去过的马蹄表。人们知道,特务在这表里面装上了烈性炸药,在十点钟的时候就要爆炸的;但是侦察员呢,却还在审讯特务何占彪,问他:“那个马蹄表,现在在哪儿?”
幼华看到这里,真是急得要命,她紧捏着我的手,不断地顿着脚说:“快来吧!快来吧!”她希望侦察员叔叔赶快来把那只装有炸药的表拿走!到小朋友圆圆因为心急要把表拨快一点的时候,她便急得叫了起来:“?!别拨,别拨!”……
作者在这里是相当成功地运用了电影蒙太奇的技巧,一把一把地上紧了观众心里的“弦”的。他把审讯特务的场面和广场上的场面交叉起来,并且三番五次地用特写镜头来强调那只“装有炸药”的马蹄表,似乎在对观众说:“请注意这只表!”“特务还没有说出来!”……这样,就把观众,比如幼华,牢牢地抓往了。不过,说实在话,我当时却并不紧张,我只是因为不愿意使幼华扫兴,才没有对她说“别急,不要紧的!”之类的话。虽然,我并不比她聪明一些(只是比她多一点生活经验而已),但是,我却知道表里面的炸药早就拿出去了。因为侦察员顾群既然早就知道这只表曾经被特务偷去过,那么,即使是最笨的侦察员,对那从特务手中送回来的表,也会作一番详细的检查的!那么,我还着急干什么呢!
运用技巧,在观众心里造成紧张的悬念,这是在任何好的作品中都可能有的。不过技巧也应该有真实的情节为基础,若果技巧脱离了真实的情节,那就不是真正的艺术技巧,而是有点故弄玄虚。
影片结束了,回到家里。突然,幼华又对我说:“叔,电影里的那几个阿姨在汽车里又笑又闹又唱,她们干嘛那样呢?”
难怪她发出这样的疑问,那几个姑娘和司机平小海笑闹的场面,的确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当然,一部影片中穿插一些爱情场面,甚至以爱情描写为主干,那都是可以的。问题在于如何描写它。这种穿插是必要的呢,还是不必要的?是影片的一个有机的部分呢,还是外加的生硬的枝节?我就看不出
“国庆十点钟”中姑娘们的笑闹对影片有多大好处。这个穿插与整个剧情是没有多大内在联系的,对影片主人公们的性格发展也是没有多大影响的;而那个穿插又是那么的长,笑呀,闹呀,唱了半天,实在使人不知所云。“游园”那一场中的那些舞蹈,也是有类似的缺点。
要睡觉了,幼华把她的日记送来给我看。写的都是关于电影的事,写得很热情,甚至感染了我,使我回忆起影片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譬如镜头比较干净,节奏也比较明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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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奇异的高压世界
顾均正
高压世界是科学天地中的一个比较不为人所知道的世界。固然,去这个世界里探险的科学家,队伍还不大,并且从这个世界我们将要得到哪些收获,目前还很难估计,但是从已经传出的消息看来,我们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世界的探险事业将有未可限量的前途。
在地球上的一切物质,包括人类在内,它们的性状不但要受温度的影响,而且还要受压力的影响。例如高山上气压较低,食物就不容易煮熟;冰在高压之下会融化为水。这些都是大家熟知的事情。不过在地球表面上,压力的变化并不大,我们寻常所碰到的高压也并不高。最深的海底不过十公里,那里的压强只有一千大气压。大炮发射时的压强应该很高了吧,其实也不过三千——四千大气压。于是自然就有人要问:如果压强很高,比如在地球内部,由于外部物质的重压,那里的压强可能高到三百五十万大气压,在这样的状况下,物质又将有怎样的变化呢?这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对于地球物理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更是一个非常有用的问题。
就是这吸引着科学家到高压世界中去探险。
现在实验室里造成的最高压强是四十二万五千大气压,约合地球内部压强的八分之一。这个最高压强是由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布利基曼创造的。布利基曼在高压世界中的探险生活已经继续了五十多年,他在1946年就因高压研究而获得诺贝尔奖金。
四十多万大气压,对于人类的经验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高的压强了。它简直等于在我们的小指的指头上压下二百多吨的重物。在这样的高压之下,自然任何物质都会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可惜的是,我们虽然能够创造出这样高压的记录,但是要在这样高压之下进行一些实验和观察,却有许多技术上的困难。一般的高压实验都是在十万大气压之下进行的。
高压对于物质体积的影响是可以想像的。我们通常认为水、金属和许多其他的物质都是不可以压缩的,但是在高压实验室中,曾经使水的体积缩去了一半,使铁的体积缩去了5%。更可注意的是,金属铯在十万大气压之下竟缩去了60%的体积。
高压不但会改变物质的体积,还会改变物质的凝固点或熔点。如果是一般在凝固时缩小的物质,那末增加压强就等于帮助它凝固,因此它所受的压强增高了,它的凝固点也就相应地增高了。以汞为例,在寻常状况下它是液体,一直要冷到摄氏零下四十度才会凝固。然而我们如果把压强加高到一万二千大气压,那末它在常温时就凝固了。
但是水跟一般的物质不同,它在凝固的时候体积膨胀,密度减小。比如贮在瓶子里的水结了冰,冰会把瓶子胀破;河里的水结了冰,冰都浮在水面。就由于这一特殊的性质,我们如果对快要结冰的水增加压强,那就等于不让它膨胀,不让它凝固,于是它只得把凝固点降低了。可是当压强增加到二千大气压,凝固点降低到摄氏零下二十二度左右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这时候所生的冰为了避免高压的威胁,就采取暂时退却的策略,改变了它的凝固时候膨胀的方针,它的体积反而缩小,变成一种在水里会沉的新型的冰。
奇异的事情还不止此。由于这种冰在凝固时候体积缩小,如果我们对它继续增加压强,就等于帮助它凝固,因此它的凝固点又逐渐升高了。但是当它的凝固点升高到一定的温度,它又抓住这个机会,坚决地贯彻它的凝固时候膨胀的方针,变成另一种新型的冰。
这样,由高压所造成的冰就可以有好几种,目前我们已知的冰至少有七种。其中有一种是在四万大气压之下生成的。它的熔点很高,简直等于普通焊锡熔解的温度,因此这种冰虽然叫冰,却热得比沸水还烫。
不仅是水,还有许多其他物质也会给高压造成多种新型的固体。例如普通的樟脑(不是臭丸)就能在不同的压强下生成十一种不同的固体。
事实上物质的每一性状都会受高压的影响而发生奇异的变化。例如实验已经证明:某种液体在一定的高压下,会不经凝固而变得像玻璃一样刚硬;石墨在摄氏三千度时,受十万大气压的压强会变成金刚石;普通非金属的磷在高压之下会变成具有金属性质的黑磷。这些都是高压所创造的奇迹。
不过宇宙间的物质,不论在任何星球上,总是内部的物质多于表面的物质,总是在高压下的物质多于在低压下的物质。这样说来,我们一般认为奇迹的,从整个宇宙看来倒是一种极平常的事情,而我们一般认为极平常的事情,从整个宇宙看来倒变成一种奇迹了。这也见得,要避免我们认识上的片面性,就得不断地扩大我们对世界的接触,不断地从实践中提高我们对真理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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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中来

“齐德拉”演出的补正
本月13日你报第四版的“‘沙恭达罗’排练场上的一段对话”里的“据吴晓铃先生谈”的话有一些“传闻失实”。在协和医院礼堂演泰戈尔翁的戏的时间是1924年5月8日,那年诗人是六十三岁(虚岁六十四)。当时演出“齐德拉”(Chitra)是用的英语。这个剧本有两个汉语译本:一个是吴致觉的文言译本“谦屈拉”,一个是瞿世英的口语译本“齐德拉”。
当时陪同诗人访问中国的有当代印度第一名画家、国际大学艺术学院退休院长难达婆薮博士。他在北京写信说:“齐德拉的演出相当成功。我在化装和服装方面帮了一点小忙。他们的眼睛有些不很对劲儿,但是他们尽可能去做戏,做得有些像曼尼堡(Manipur)人。参加演出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像样儿,我看恐怕齐德拉公主就真许是中国人呢!”去年逝世的建筑学家林徽音女士扮演的齐德拉。
应该说明,我也是得诸“传闻”,因为那年我才十岁。
吴晓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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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企图废除脸谱的××长:“你看看,人家谁脑门上长着月牙来着?” 李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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