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4月29日人民日报 第4版

第4版()
专栏:

共产党与科学
樊康
温故而知新。至少,想想旧事,对新问题的考虑是有帮助的。
中国共产党一出世的时候,就声称自己是无产阶级的政党。许多人顾名思义:无产阶级就是贫穷的阶级;所以,他们以为,这个党闹闹罢工、示威……等等乱子的本领,自然是有的,但此外,就一定不能有所作为。但后来,共产党打起仗来了,先是在山沟里打游击,打出一个局面来,“但是——人们又说——打正规战,共产党总是不行的。”后来共产党也打起正规战来了,而且打败了蒋介石,打进了大城市。于是,人们又说:“看来,共产党打仗是全行,可是,统治全国的政治本领,究竟是没有的,”可是,又出乎意外,共产党竟把全国统治得秩序井然了。“那么——人们又说——最后的碰壁,恐怕是在经济问题上了,共产党搞经济,怎么会有办法呢?”经过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执行,人们看出,在经济上,共产党还是有办法。于是人们又以为:领导科学,共产党到底是不行的了,因为这是需要有特种的头脑的。
中国共产党的三十多年的历史中,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地受了严格的考试,军事、政治、经济,……总算都通过了。现在,在领导科学的问题上,又受着考试,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关于人文科学的答案,还可以过得去,现在的问题在于自然科学上面。
根据过去几次考试的结果推论起来,我看共产党也会在领导自然科学的问题的考试上及格的。这不仅是形式逻辑推论的结果,还有一些具体的根据。第一,共产党的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不承认世界上有不可知的事物,所以,就敢于对自己所需要知道的任何事物碰一碰;而认识自然,征服自然,又是共产党的坚定目的之一。二则,共产党最善于“学习、学习、再学习”。三则,共产党最不怕困难;自然科学诚然是难的,但还不至于难得要命;共产党连要命的战争都不怕,也学会了,那么,何况自然科学。还有,“思想的首尾一贯性在任何时候都应当帮助还不充分的知识继续前进”(恩格斯)。共产党,在思想的一贯性、彻底性方面,被公认为胜过任何阶级党派的,那么,这也能帮助它去掌握自然科学。
以上说的是可能性,我们还应当说,共产党现在实际上已经有效地领导着自然科学。为自然科学的发展开辟了广阔道路的社会制度的创造,使自然科学为人民服务的方向的规定,对自然科学发展的全面而长期的规划,对自然科学的研究条件的充分保证,对全国自然科学家的团结和改造,党内和团内的自然科学者的增长,百家争鸣的政策的提出,向科学进军的号召的得到响应……这一切,不是领导么?这样的对自然科学的领导,历史有过先例么?
然而,说共产党能够领导自然科学,并不等于每个共产党员能够领导自然科学研究机关。应该承认:现在的在许多科学研究机关里做领导工作的共产党员个人,是还缺乏领导这个机关的能力的,因为对他所在的机关所研究的那门科学的知识还太少,没有发言权。但是,既然是共产党员,负有党所给的任务,那么,不会领导也得会。而要会领导,首先就要向被领导的科学家学习,至少关于科学,也能同科学家讲几句共同语言。否则,你只讲马克思主义,他只讲自然科学,好像语言不通的两个外国人在一起,首先就交不上朋友,更难谈到领导了。
前几年,我的一个朋友,是党员,在大学里做领导工作。他对自然科学,本来是一窍不通的,但他花了一年多工夫,向几位生物学教授请教,学得了一些基本知识。有一次,一个集合了两三百生物学家和农学家的会议,一定要他去讲讲“自然辩证法”,没法推托,他就去了,讲了四个钟头,联系了好些生物学上的问题。讲完以后,一位老教授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对生物学懂得不少?”他满面通红地答道:“我的生物学知识,只够这四个钟头之用,倘若再讲上十分钟,就要露马脚了。所以我是程咬金,只会三斧头”。但那老教授热情地说:“有这三斧头就好,这样你就可以同我们谈得来,谈久了,你的生物学知识会更多的”。
我的朋友还告诉我:共产党人学科学,最要紧的是不要怕丢脸。我们共产党人,在战争中,打几次败仗,并不灰心,也不对敌人觉得脸红;在生产中,出些差错,也不灰心,也不对自然觉得脸红,独有在科学问题上,说了几句外行话,被内行所哂笑时,却不免满面含羞,灰心丧气,但这,其实是不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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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肚子里使劲
袁水拍
“好小子!这回算你行,
说我嚜‘相当主观’,
说我嚜‘拒绝批评’,
还有什么‘压制’‘报复’,
多么难听!
你居然当着众人
没大没小
把我——
(桌子上啪的一声)
——批评了一顿!
哼,老子革命的时候,
你还在桌子底下爬!
“好,这回你逞能,
出了风头,可是,
你小心!
老子要叫你瞧瞧颜色,
我要弄得你走头无路,
家宅不安,
鸡犬不宁!
“当然啰,
(脑袋在空中转了一圈)
这回,哼,
我只在肚子里使劲……”
(嘴角边浮起一丝笑影)
一番话
都没有说出声,
只是心里面暗暗地念叨。
因为,这些想法
虽则痛快,
却见不得人!(附图片)
华君武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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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拉希多夫同志的近作
万峰
随同伏罗希洛夫主席正在我国进行访问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副主席、苏联乌兹别克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拉希多夫同志,不仅是苏联的一位身负重任的国务活动家,而且是一个在文学方面很有修养的人。他在繁忙的政治活动中,还能挤出时间来从事写作。今年3月间,他的一部近作“克什米尔之歌”,由苏联乌兹别克共和国国家文学艺术出版局在塔什干出版。最近,我们有机会欣赏了这部作品。
“克什米尔之歌”是作者根据他在访问克什米尔期间听到的一个古代民间传说写成的。这是一个动人的优美的爱情故事。它在克什米尔人民中间流传了很久,一代接一代,直到现在还为人民所喜爱。
在春光明媚,百花争妍的鲜花之谷里,有一位叫做娜尔吉丝的春花姑娘。她正热恋着一位英武的蜂王班布尔。两地相思之苦,在折磨着这位聪敏的美丽的姑娘。她在万绿丛中,同百鸟百花一道,迎接迷人般的春天的降临。她的嘹亮的歌声,流露出无限缠绵悱恻之情。正当她同女友们载歌载舞的时候,考验她爱情的一切磨难出现了。散布死亡种籽的黑风暴、台风和瘟神,相继蹂躏了鲜花之谷。但是勇敢的姑娘,没有被恶势力吓倒。她同女友们一起,挺身同恶势力进行了搏斗。最后她险些被夺去了生命。在她蒙难的紧急关头,她的情人班布尔会同战友们,来到了劫后的鲜花之谷。经过一番斗争以后,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随着春天的再度来临,鲜花之谷重新披上了艳丽的华装。这对饱经患难的情侣,在万朵鲜花簇拥中,接受了夜莺的最动听的祝福之歌。
这个故事写出了人民的纯真的爱情。书中引用了娜尔吉丝所唱的爱情之歌,充满了民歌的风韵:
“呵,望眼欲穿的人儿呀,虽然你我天各一方,
但是钟情于你的人总是翘首相望。
心爱的人儿,回来吧,别再折磨我,——
没有你在身旁,整夜我都不能合眼……”
但是,“克什米尔之歌”并没有止于歌唱儿女深情。这个故事歌颂了人民渴望自由、解放的心愿。正如作者在本书“跋”里说的:“关于娜尔吉丝和班布尔之歌,是一个寓言。它表明了人民要从残酷压迫下求得解放的宿愿。”同时,这个故事也鲜明地表达了“团结就是力量”的思想。比如,樱花姑娘在鼓舞斗志时歌唱的那一段就是这样:
“如果我们协力同心,朋友们呵,
那就会铲除大地上的黑暗,
那怕最微弱的星光,聚集起来,
也会把黑夜驱散。”
在同恶势力进行斗争中,娜尔吉丝总是和大家站在一起,而不是孤军奋战的。“众志成城”,——这是人民在斗争中发现的真理。
作者塑造的两个主人公的形象是成功的。女主人公娜尔吉丝是生命之美的化身;男主人公班布尔是英勇刚毅的象征。他们的形象是有血肉的,是栩栩如生的。娜尔吉丝在百花丛中歌唱时,显示了一个为相思所苦的少女的妩媚和脉脉幽情;在迎春的喜悦中,她又是那样地富有蓬勃的青春活力。当她同黑风暴、台风和瘟神搏斗时又是钢铁一般的坚强。在刀刃按在脖子上的时候,她宁死不屈的气魄是多么的豪壮!她同恶魔对话的那一段,作者给我们看到了这个少女的伟大心灵。班布尔驰骋沙场上的英姿,在作者的笔下也非常动人。
拉希多夫同志的这个作品,虽然是散文体,但是他的文笔优美,令人感到散文里有诗。作者的努力,使这个优美的民间故事,变得更加动人而富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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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娜尔吉丝在鲜花之谷    索科洛夫作
(“克什米尔之歌”中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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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海南短歌
芦获
榆林港边
一条公路如弦,
直达榆林港边;
山海绵延不断,
山响涛音交缠。
对海一时无语,
大洋气象万千;
一个小小泡沫,
不准敌人污染。
三亚港远眺
站在三亚港边:
“天涯”在面前,〔注〕
潮涌新沙,
波浪拍天;
当年的苏东坡,
立马临海,
手题“南荒”,〔注〕
北望中原。
站在三亚港边:
“天涯”非从前,
红旗闪闪,
舰艇翩翩,
远处一片歌声,
昨日蛮烟,
今日花园。
注:宋苏东坡曾在三亚港边,题下“天涯”及“南荒一柱”六字。
歌五指山
仙境还是人间?
层楼碧树青山;
我欲增添一笔,
深浅浓淡都难;
欣看巨灵一掌,
五指插入云间。
1957.2.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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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问题讨论

我说小品文要消亡
范舟
回春同志提出了小品文的新危机,有人不同意;我说,危机不仅有,而且很大,发展到最后就必然是小品文的消亡。原因很简单,回春同志提出的那些问题,在我看来是根本无法解决的。
我之所以主张小品文不该继续存在,并非因我是“被刺伤者”,对小品文有什么私仇宿怨,只是为他人鸣不平而已。我曾见过一位好同志,因偶犯错误,被人写小品文在刊物上大大讽刺了一通,结果,这位同志反而从此消沉了。试问,这样的小品文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必要继续存在?不能药到病除,反而添加病苦,谁也会清楚这是有违于批评的目的的。
批评是要的,但讽刺并不等于批评。批评也得讲求方式方法,不必非把对方“刺”倒不可。但偏偏却有人说,小品文就是要讽刺,并且讽刺得愈巧妙、愈尖锐愈好;于是,刻薄代替了尖锐,粗暴代替了说理,片面代替了全面,甚而有时是捏造事实,近于人身攻击。把人“整”得可苦啦!“庸医杀人”的譬喻虽很不恰当,但效果很坏则同。
也许有人会说,小品文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一个办法,不能取消。我怀疑这办法真能起什么好作用,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其实,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办法多得很,比如组织教育,相互帮助,耐心说服等,这样会使人易于接受,少出毛病,成效更大。如果一个人有了错误,受到的不是善意批评、帮助、关怀和鼓励,而是讽刺、打击,谁受得了?这样不但不能解决人民内部矛盾,反而使之复杂、深化。
主张小品文非要不可的人还忘记了我们所处的是什么时代:敌人还存在,并且千方百计的要破坏我们,对于他们,我们才不仅要刺,而且要刺得准,刺得狠。小品文不把这方面当成是自己的战场,反而矛头指向人民内部,不要扣上失掉立场的帽子,至少也是敌情观念不强吧。正如回春同志所说,这类小品文“是不民主的时代的产物”,鲁迅的杂文就是对付人民的敌人的,他就“不曾嘲笑和攻击革命人民和革命政党”(毛主席语)。因此,我们现在的小品文很少对敌作战,多是对人民自己的讽刺,恐非一时之误,而是根本方向的错误。
我说小品文要消亡,还有它内在不可克服的矛盾,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小品文的作者看,水平不高是事实;即使是专家,也不能保险不出差错。极端片面,夸张失实固所不免,误伤、重伤自己同志的事亦非偶然,因此,有了小品文,有伤和气,流弊甚多;没有,反倒有利团结,不伤感情。这有什么不好呢?
这样说来,从危机到消亡,这是小品文本身发展的必然结果,是勉强不了的。所以,回春同志希望写小品文也要做到又快、又好、又省,就未免有点像梦拾黄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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