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4月11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
专栏:

这场春雪对黄河以北的冬小麦影响不大
黄河以南麦产区要注意防止霜冻
本报讯 东北地区和河北、山西、陕西三省中部以北广大地区,9日普遍降雪;黄河以南直到广东沿海,普遍下雨。
内蒙古自治区降雪最大,呼和浩特附近降雪深三、四尺。降雪量由北往南逐渐减少。郑州地区9日傍晚降雨雪约一小时,10日晨即大部融化。据中央气象科学研究所10日下午的报告:黄河以北地区的气温,一般已不再降低。黄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区气温将少有下降,部分地区且有霜冻。长江以南气温仍要下降。
现在降雪对冬小麦的生长有很大关系。为此,农业部已在9日用电报通知山东、河北、安徽、江苏、河南、陕西等省,要求以这些区按照可能发生霜冻的情况,及时组织群众,采取浇水提高地面温度、用烟熏防止霜冻等当地可行的办法,积极防止霜冻;已经发生霜冻地区,则应组织检查,努力加强麦田的管理,以保护小麦的生长。
据农业部门负责人谈:如果气温不再降低,黄河沿岸以及华北大部分地区的冬小麦所受影响不大。因为今年的春寒较长,小麦尚未拔节(拔节上长的时候最怕寒冻),耐寒能力没有消失。淮河以北大部麦田虽已拔节,但尚未孕育。这次降雪天气转寒,各地农业社应当加强耕畜的保护,保证春耕顺利进行;果木地区也需根据当地习惯和经验,组织群众防护,减少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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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先进经验到处传 山区面貌大改变
雁北地区出现二百个“大泉山”
本报讯 据山西日报记者姚文锦报道:在合作化后的第一年里,雁北区的水土保持工作获得巨大的成就。据最近调查,水土保持工作的规模质量足以赶上大泉山的已经有了二百零一处。这些地方,已经有二千四百五十四道沟壑,作到土不下坡,水不出沟,初步控制水土流失面积二百二十八万二千七百五十九亩。这个数字相当于解放后历年来完成的总控制面积的一倍半。
被雁北农民称为“水保大学”的大泉山,去年一年内训练出许多“水保行家”。仅春夏二季各县有组织去那里学习的基层干部和农民,即达二千七百零八人。他们在张凤林、高进才的直接指导下,进行了试验操作,学会了一套完整的经验。又经他们培养出新的技术人员二万零五十人。去年夏季,大泉山农业社还派出四十四名“水保顾问”,对附近九个县的重点乡社,从规划设计到组织施工,进行了全面的帮助。
根据大泉山的先进经验,各地一般都在全面规划的基础上,实行了集中治、综合治、连续治的方针。以支毛沟流域为单位,根据各该地区水土流失的规律,由上到下全面治理,作到治一坡,成一坡,治一沟,成一沟。在劳力组织上各地又普遍推广了大泉山农业社“分段突击常年建设相结合”的先进经验。全区已有一千零二十四个社建立专业性的基本建设队,参加的劳力有二万九千五百七十三人,常年进行水土保持的基本建设工作;在春扒前、春扒后、秋收前、秋收后的四个农闲段落,则动员全体或大部社员力量突击水土保持的基本建设工作。这时基建队的队员分别到各队担任技术员。当突击终了以后,基建队的队员便专门负责基本建设工程的修补与养护。
雁北地区在进行水土保持工作时,还根据张凤林、高进才“远近结合、二利皆获”的经验,一般都是先从用工少,收益大,见效快的地方作起。去年全区只从水土保持工程上就增产粮食三百五十六万八千多斤,每个投入基本建设的劳动日平均收入粮食一斤五两七。此外,还结合水土保持增加耕地五万六千六百四十亩,扩大了灌溉面积十六万九千九百三十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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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青海高原开始进行山区生产规划
据新华社讯 六十多名农业、林业、畜牧业、水利和测量技术干部组成的山区生产规划工作队,在湟源县开始进行山区生产规划工作。这是青海高原上综合规划和开发山区工作的开端。
工作队将“以乡为单位,以农业社为基础”,在今年内完成湟源县各个乡今后五年中的土地利用、农业、林业、畜牧、水利、及水土保持等方面的规划工作,然后总结经验,开办训练班,为明年在青海农业区的山区全面开展规划工作培养干部和积累经验。
青海高原上的农业区约有80%的土地属于山区。由于过去对山区工作重视不够,目前山区生产技术仍然比较落后,土地利用不合理和荒废现象很严重。为了逐渐改变山区贫困面貌,提高山区各族人民的生产和生活水平,青海省最近成立了山区生产规划委员会,统一领导山区生产,全面规划和综合开发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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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吉林确定建设山区和半山区的方针
本报讯 吉林省召开了山区工作会议,研究了加强山区工作的领导和全面发展山区生产的方针。
吉林省的山区和半山区的土地面积占全省的64%,人口占52%。山区经济非常丰富多采,山区人民的生产和生活几年来也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有些地方因为对开展山区多种经济注意不够,影响了山区生产的全面发展。
为克服这些缺点,会议确定了建设山区和半山区的方针和任务。在山区应以林业为主,结合发展农业、畜牧业、土特产等生产;在半山区,综合发展农业、林业、畜牧业和土特产等多种经济;在山区和半山区中的丘陵区、平原区,则应以农业生产为主,有条件地发展其它各种经济。
会议要求全省在1958年春天完成山区生产规划工作,按照规划有计划地进行山区经济建设。
(王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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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令人茫然的一次电话会议
李康佐 丁远
2月27日上午,南通专署接到了江苏省农业厅拍来的一份电报。电报大意是:
“我厅拟于3月4日晚召开电话汇报会议,请即准备下列材料:
一、各地农业社制订生产计划的情况如何?有些什么问题?如何解决?今年生产指标能否超过?超过多少?
二、种子、肥料、耕畜农具等准备得如何?有那些问题?如何解决?与去年同时期对比,那些增加了,那些减少了?如何及早设法补救?
三、技术训练的计划如何安排?有什么问题?怎样解决?
四、争取夏熟丰收取得那些成绩?有什么问题?对生长缓慢的麦田如何加强管理?
上述材料,希望有分类排队数字,对重要问题有典型例子说明更好。”
用这样的一份长电报来发通知,当然表示事情之紧急、重要。于是,南通专署即责令农业科迅速准备。农业科科长和地委生产合作部研究后,马上召开部门会议,对这个提纲作了详尽的研究,之后又布置技术组、种子组,以及负责肥料、农药械工作的五六个同志,分头整理材料。由于这个提纲里涉及的问题很广,有些材料农业科没有,又立即派人去专署供销合作办事处、采购局、粮食局等有关单位搜集,还打长途电话到各县联系。直忙到4日下午,才把这些材料汇集起来,晚上八点钟以前,又经大家讨论修正,才算准备就绪。
3月4日,晚上八点半,农业科十五个干部和省农业厅来检查工作的三位同志,准时到达了南通市邮电局电话会议室。九点钟还不到,电话会议开始了,主持会议的人是省农业厅办公室主任曾华轩。参加会议的人都熟透了他的声音,他同以往召开电话会议时候一样,先宣布各专署的发言次序。为了鼓励大家有始有终,又意外地宣布了汇报完还要报告一件关于各地派人到北京参观全国农业展览会的消息。到会的同志,除了严艺科长还忙着准备发言提纲外,其他同志都鸦雀无声地静听。徐州专区农业科的发言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因为口音的关系,大家都听不太懂。大概主持会议的曾主任也听的不耐烦了,就在电话里说:“还有七个专区要谈,举例要简单。”汇报的人思想上没有“缩短”的准备,所以一下子不能收场;又经过三次催促,他的发言才在九点五十五分钟结束。第二个汇报的是淮阴专区农业科的同志,在发言前曾主任就嘱咐要
“尽量简单扼要”。尽管如此,淮阴专区在发言中途曾主任又两次要求“简要”。结果,还讲了三十二分钟。在会议室里有几位曾经参加过这种电话会议的同志,他们已经习惯地掌握了农业厅电话会议的规律,所以预测说“开始汇报长些,中间短些,最后连一分钟也不许讲”。果然不出所料,接着盐城专区发言时限定二十分钟,不得超过。但连扬州专区发言在内,一百三十六分钟已经过去了。第五位发言的,该轮到南通专区了,为了照顾还有三个专区要汇报,只准备谈十分钟,其他情况准备书面寄去,从南通到南京,也只需两天就行了。谁知道好容易轮到南通专区汇报的时候,主持会议者又宣布:“今晚因为时间关系,发言到此为止,明天再同没有谈的专署用电话个别交换情况。”最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在电话会议里通知各专署、农业试验场、拖拉机站、农校派什么样的代表到北京参观全国农业展览会,派多少人,什么时候集中,走什么路线等等。在扩音机里,有些话听不清楚,各专署的人就乱嚷起来了,都要求再讲一遍。曾主任说:“这个通知,我们已经印好了,明天就可以发出,大家可以根据通知执行,不过现在先告诉你们一下。”这真奇怪!既然通知印好了,明天即可发出,又何必在电话里通知呢?在这个电话会议上,对于当前工作的意见,一字未提。隔了一会,大家正要离开会议室,电话喇叭里又响起来了。这回该是工作指示了吧?不,是曾主任的检讨。他说:农业厅办公室拟的汇报提纲内容过多,以致来不及汇报,这是工作上的缺点,等等。会议正式宣布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了。
在回机关的路上,大家都感到茫然。这种一般性的汇报为什么要采取电话会议的形式?这样的会议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我们向南通市邮电局长途台询问了一下,了解到这次电话会议,连同27日打到各专署的电报费在内,总共花了一千一百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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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长治农业试验站
培育出玉米新品种
本报讯 山西省长治农业试验站经过六年的试验研究,在十二个玉米杂交组合中,选出了成熟早、产量高、品质好的四个品种间杂交种(长杂1、2、4、5号)。这些杂交种是用金皇后和当地土玉米、二黄糙、华农二号、沁州黄等当地品种作亲本杂交选育而成的。
这些品种最主要的特点,是生育期较短(118—129天),植株整齐、穗位适中(第六、七节),抗旱、抗病性强,品质优良。平均亩产在六百二十一至八百七十二斤,最高的达九百三十九市斤。比“金皇后”增产10%—17%以上,而比当地品种增产34%—54.8%左右。今年在潞安、长子、襄垣、晋城等县繁育第一代杂交种子,准备明年作大量推广。
(邓乐斋、李长有、赵聘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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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农谚(续二)
苏克勤 搜集
三、关于播种的
播种要采取积极的措施:“抢种抢收”。“得种得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粒入土,万粒归仓”。“见苗三分收”。“起早不慌,种早不忙”。“春天早种,秋天早收”。“青苗不可毁,晚苗不可赖”(指春苗虽缺些苗也不可轻易毁掉重种)。“一毁三不成”。
播种的时间:“谷雨前后,点瓜种豆”。“大麦豌豆不出九”。“三月三,葫芦、倭瓜往家担”(指种葫芦、倭瓜的时间)。“春分麦入土”(指种大麦的时间)。“柳毛穰穰,下稻秧”。“枣芽发,种棉花”。“谷雨早,小满迟,立夏棉花正当时”。“小满花,不回家”。“小满高粱芒种谷”。“小满芝麻芒种黍”。“小满芝麻芒种谷,过了夏至种大黍”。“盐碱地谷雨不算早,黄土地夏至不算迟”(指种高粱、谷的时间)。“过了芒种,不可强种”(指植庄稼过了芒种就不能勉强种植了)。“夏至十天为晚苗”。“暑伏不种薯,种薯不结薯”。
“入伏不种豆,种豆打一掬(指收获少的意思)”。“入伏拿手捣,打石五”(指因晚种入伏禾苗还小,但如风雨调和,经营得当,亦可丰收的意思)。“立秋一捣儿,还打把谷儿”。“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有雨多耩麦”。“头伏棱子(即荞麦)一棵棍,二伏棱子一兜穗,三伏棱子打满囤”。“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麦子不过九月节,单怕正月二月雪”(指种麦不可过早)。“别看白露耩麦早,要是河套就正好”。“白露耩道沟,秋分耩茬把”(指道沟和秋茬地种麦的时间)“麦不离豆,豆不离麦”(指麦、豆的播种期和收获期是互相衔接的)。“麦黄耠豆,豆黄耠麦”(指麦黄时可在麦垅种豆,豆黄时可在豆垅种麦)。“植黍晚麦,不收莫怪”。“迟黍晚麦,不收莫怪”。“能种蹩死牛,不种白露头”(蹩死牛指秋后播种当年不出苗的晚麦,白露头指秋后播种当年仅能露苗的晚麦,因后一种晚麦根扎的浅,遇旱容易干死,反不如蹩死牛)。
播种的方法:“深耕浅种”。
“春耩犁,夏耩皮”(指春天播种要深,夏天播种要浅)。“一指高粱半指谷”(指耧的子眼,在种高粱时应留一指宽,种谷时应留半指宽)。“有钱买种,没钱买苗”(指播种时下的籽种不可过少)。“种地多花种,不怕风、雨、虫”。“入伏不种豆,种豆加一掬”(指入伏种豆须多下籽种)。
适于播种的土质、气候条件:
“瑞雪兆丰年”。“春雨贵如油”。“雨洒清明好年景”。“过了谷雨没地霜(没地霜才适合禾苗生长)”。
“高粱谷,潮黄土(潮湿的土)”。
“要耩麦,泥里踹”。“头伏下,二伏晒,三伏有雨多耩麦”。“不怕寸水、就怕涨水”(指麦子不怕在播种时下大雨,就怕在播种后麦粒膨涨发芽时下大雨)。
要重视选种和轮栽:“好种长好苗,好葫芦结好瓢”。“选的好,晒的干,来年打多没黑疸”。“母大子肥”。“换茬如上粪”。“芝麻、瓜,怕重茬”。“重茬谷,人受苦”。“有福没福,豆茬种谷”(指豆茬适于种谷)。
作物出苗的规律:“七谷八麦”(指谷、麦从播种到出苗经历的时间)。“五日六日谷,七日八日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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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丽的大泉山
本报记者 田流
参观全国农业展览会的时候,林业馆一组标题是“改造山区的榜样”的组画,深深地吸引着我,使我很久地站在它的面前。
这组画说的是大泉山。那熟悉的淳朴而勤劳的面孔,那熟悉的美丽如画的山峦,唤起了我快乐的回忆。半年前访问大泉山时的情景,又一一展现在眼前了。
先从反面看
8月13日早晨,我们从阳高县城出发,到大泉山去访问。那是个美丽的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把东边半个天空都涂上了灿烂的金光;可是在西方,在一直延伸到长城外面的远方,天空又像大海一样,碧蓝得透明发亮。在高山峻岭上蜿蜒西去的万里长城,显得更雄伟更壮丽了。
大泉山是阳高县的一个山村。好几年前,就因为水土保持工作出名了。可是,在我亲眼看到它以前,怎么也没想到它会有这样好。
我们是刚刚过午的时候进入大泉山的。像看电影的时候常会看到的情形一样,才在山沟里拐了两个湾,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片新天地:满眼葱翠。山头都被一圈一圈的树林子环绕着,好像戴着很多绿色的花环;两条林带中间,是长着茁壮稼禾的层层梯田。树林下和地阶上,到处开着五颜六色的山花。双双对对的蝴蝶,往来飞翔。一阵小风吹来,也会招惹得花摇蝶舞,简直让人分不清哪是山花,哪是蝴蝶。
大泉山水土保持工作站李站长,走出村老远来接我们。他邀我们先到站上休息一下,再去山上参观。盛情难却,只好跟着他先到水土保持工作站去。李站长准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一面走一面笑着说:
“去水土保持工作站路过凤凰山,先看看凤凰山对你们了解老高、老张他们治理大泉山的成绩更有帮助。”
我知道他说的老高、老张是谁。就是为的访问高进才、张凤林二人,我才到大泉山来的。十八年前,被穷困逼迫得到处流浪的张凤林,来到大泉山;不久,被地主用枪打穿了腿的长工高进才,也逃来了。两个在患难中相逢的人,为着活下去,开始刨山种地。生活永远是最好的学校,失败常常会引向成功和胜利。十八年来,他二人不光战胜了饥饿和穷困,更积累了很多治服山洪水患的办法和经验,把一座荒山秃岭变成了美丽的花园。解放以后,特别是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到来以后,他们治理山区的经验,简直成了宝贝。阳高县以至全山西省,到处推广他们的经验,自不必说;内蒙古、甘肃省、辽宁省和很多别的省份,也都不断地派人来学习。
拐进左边的一条小山沟,往前走不远,就看见凤凰山了。这算是什么样的山啊!远远望去,光秃秃,红焰焰,简直像个红高粱面窝窝头;近前一瞧,满山满坡,尽是些豆粒样的红砂子。这种山,科学家叫它风化岩,不用说经不起山洪冲涮,就是刮阵小风,那砂子也会像水一样??地往下流。李站长指着凤凰山,对我们说:
“看见了么,十八年前,大泉山就是这个样子。”
噢,原来李站长是要我们从反面了解一下大泉山。但是,为什么凤凰山还是这个样子呢?
“还没来得及治理。凤凰山是新近不久才划归大泉山乡的。”李站长解释说,“不过,我们已经开始了。你看,山坡上不是已经到处挖上鱼鳞坑了?”
大雨的考验
李站长先领我们去大南沟参观。那是大泉山乡农业社今年水土保持的重点。
好大一条沟!前看不到头——头钻到老远老远的山里去了;后望不到尾——尾左湾右拐伸到下面村口去了;朝下一瞧——像站在悬崖峭壁上,深得让人头晕。李站长告诉我们:五十年前,这里原是一条平坦明光的大车道。因为山上下来的洪水冲涮,慢慢地变成了沟。自从这条道路断绝后,不光人来往行走不方便了,连对面山坡上那几百亩地,因为运不进肥料去,也撂荒了。
“高进才、张凤林一直想治理这条沟,”李站长说,“想了十八年,一直也不能动手。直到今年春天,全乡成立起高级农业社以后,他们的理想才实现了。”
“不说对面山坡上那几百亩地,”过了一会,李站长又补充说,“光这条沟,修好后就能增加三百多亩土地。”
沟已经修好大半段了。修好的沟段上,沟崖上、沟底里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土地,块大的有三、五亩,块小的也有五、七分。这些地都修得平平整整,和普通的耕地没有什么两样;所不同的,只是每块地的前面还有一道厚厚的土埂围绕着。远远望去,这些被土埂拦起来的一块比一块高的土地,很像楼房上伸出来的一个个阳台,十分好看。我们一面赞美这修得整整齐齐的田地,一面又替它有点耽心:要是下一场大雨,不会再把它们冲坏吗?
“不会。”李站长说,“你看那土埂都是一尺多厚,二尺多高。再大的雨,一次也下不了二尺多。水流不到下面一块田里去,怎么会冲坏呢!”他领我下到沟里,站在那坚硬的土埂上。又补充说:
“这是高进才他们多年向山洪水患作斗争摸出来的经验。用老高他们的话说,这叫‘水有集中性,我有分水法’。”
山地里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我们从站上出发的时候,天气还是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满天乌云了。李站长抬头看看天,说:“要下雨了,咱们回吧。”好像是他的话召来的,语音未落,一声巨雷,从头顶上盖下来;接着,铜钱大的雨点就劈劈拍拍地落下来。
“快快,”李站长喊道,“先到土洞里避一下吧,来不及回村了。”
原来,在沟的两崖里,人们挖了许多小土洞,专门对付这变化无常的天气。我们刚跑进土洞,瓢泼的大雨就浇下来了。雨一阵比一阵大。云一阵比一阵浓。风像发狂了的野兽,凶暴而粗野地嚎叫着,天空阴暗得像黑夜了。
看样子,雨一时半时是不会停下来的。
人们怕再等下去路更不好走,冒着雨跑回村去了。但我却有另外的打算;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沟里新修出来的土地,究竟能不能经得住这样大雨的冲击。李站长见我不走,他也停下来和我一块避雨。
谢天谢地,两个多钟头以后,雨终于停了。
我们钻出土洞去看沟里的土地,果然一块也没有被雨冲坏。最使我奇怪的是,下这么大雨,山上竟没有一点水流到沟里来。一问李站长,才知道这又是高进才他们的经验:治山修沟要从上往下全面治理,修沟以前先治坡,坡治好了再修沟。李站长为了叫我看看这经验的效果,特意领我爬上一个小土岗;站在土岗上,一直可以望见沟顶和沟顶上的山坡。山坡上修了许多鱼鳞坑、蓄水池,沟顶地方还筑着一道矮墙似的沟头埂。李站长指着山上的各种水土保持工程,对我说:
“要不是那些工程,下这么大雨,还不知道要闹多大的山洪呢!”
李站长向我介绍了这一带水土流失的情形。这年夏天,水土保持工作站曾作过一个试验,在没有治理的一条山沟里观测水土流失。那条山沟很小,只有二十亩面积。8月2日那场雨——降雨量是二十二公厘,降雨时间是一小时半,雨不算太大,也不太猛,可是竟冲走了八千零八十八公斤泥土。
“二十亩大的面积上,一场雨就冲走八千公斤泥土,”李站长沉重地结束说,“十六辆大车才能拉得动的泥土啊!”
想着那样可怕的水土流失情形,再看看眼前这安然无恙的土地——人能创造出多么奇伟的业绩啊!
要看得起山
高进才和张凤林的家,在一个花草林木环绕着的山腰里。整个大泉山的治理工作就是从他们住的这地方开始的。我们刚走进大门,张凤林就微笑着从屋里迎出来。张凤林五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宽脑门,眼睛常好平斜地望着地下,好像总在思索着什么。他热情地同我们握手,邀我们进屋里坐。可是院子里的果树、鲜花把人们留在院子里,谁也不肯进屋去。李站长去果树下乘凉,我坐在花丛中一个长条石桌旁休息,同来的几个县干部围在一棵叶子很像梧桐的漆树旁边,奇怪着漆树为什么长到北方来了。张凤林从树上摘下来满满两篮子沙果和李子给我们吃,一再热情地说:“家里出的,同志们都尝尝。”吃过水果,张凤林亲自领我们到山上去参观。刚到山上,人们就被山前山后的景色迷住了。谁能不入迷呢?看吧,那被一条条林带环绕着的山峦,那生长着如林似墙的庄稼的层层梯田,那一沟一沟的果树,那……只要一张眼一举目,哪里不是魅人的美景!
这几天,李站长不止一次地给我介绍过没治理时候的大泉山了。说它本来是一个荒凉的砂石包,不长庄稼,没有林木,就是杂草也难得看见几棵。可是现在呀,这样大一架大泉山上,再也看不见一处砂石裸露的荒坡了——山坡上已经开遍了鲜花,长满了庄稼和树木;再也找不到一条深沟大壑了——几十条沟壑里,都已修成了一块连一块的田地,抚育起一沟又一沟的果树林。真像张凤林给我们介绍时说的:“山上长着桃杏松杨,坡面种着五谷杂粮;树上结的干鲜水果,地下收的山药萝卜。”
大泉山上水土保持的巨大成就和美丽如画的景致,使我们把时间也忘记了。要不是对面山坡上忽然出现了喧闹着的青年人引起我们的注意,说不定要在山上逗留多久哩。
那群说呀笑地走下山来的青年人,是大泉山乡农业社有名的青年基本建设队。高进才是他们的队长。张凤林指着那群快活的青年人说:
“这也是农业社的一大优越性。早先,高进才我们俩治山修沟的时候,人手少,好些事作不来。高级合作化以后,成立起这个青年队,农业生产和治理山地什么都误不了啦!”
我们想去看看高进才和他领导的青年队,就匆匆地走下山来。走到高进才、张凤林家时,青年们已经先到了。他们有的正洗脸,有的在擦自己的农具,更多的人在树荫里看报。高进才听说我们想了解一些青年队的事情,非常高兴,笑容满面地说:
“应该应该,以前参观的人来了总是找我们,其实都是他们的功劳。”他爱抚地望了望青年们,又接着说,“这伙青年后生们真行,个个心灵手巧,3月里成立起青年队,到眼下才半年工夫,把我们十八年摸到的沿山修沟的办法都学会了。”他停了一会儿,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
“他们哪,干起营生来简直是群小老虎。我和老张十大几年共治理了不到四百亩山坡,他们半年工夫就治理了一万一千多亩。等着瞧吧,用不了三年五载,我们这儿所有的山,就都变成大泉山一样了。”
他是赞扬这伙可爱的青年人呢,还是向往着家乡幸福的明天?一种抑压不住的内心的喜悦和自豪,把他那略微有些清瘦的面颊都烧红了。
“不光搞基本建设,”李站长补充说,
“青年队还有生产收入哩。他们在高进才领导下,把修坡治沟、植树防洪等基本建设工程和农业生产结合起来。一面挖鱼鳞坑,一面就在鱼鳞坑里点豆子;一面修塄堰,一面就在塄堰上安瓜菜。治理了一万多亩山坡还不算,一个劳动日还有一元多的生产收入,比农业队给社里增加的收入少不了多少。”
在山上参观的时候,张凤林已经跟我们谈过很多治理山区的经验了,我也想听听老高的意见。
“有什么经验哩!”老高不安地说,
“人只要肯劳动,看得起山,就能把山治好。”
这就是经验呀,真正的经验!我想起在山上张凤林说过的同样意思的话:
“有穷人,有懒汉,没有穷山荒山;爱护山,治理山,哪有穷山荒山?”

展览馆里的人慢慢少起来了。夕阳的光辉从窗子外射进来,照在张凤林、高进才那纯朴的充满信心的脸上,照在美丽的大泉山上。亲爱的同志,在又一个春天来到人间的时候,你们将要给自己的家乡,给大泉山增添上几多春色?(附图片)
这是今日的大泉山,密茂的林木已经是漫山遍野了。 (文中图片均为新华社记者 陆 轲摄)
这是高进才(右一)、张凤林(右二)和家人们在一起。高进才从1952年来连续获得了省农业丰产模范和造林模范的光荣称号,张凤林也被选为山西省的造林积极分子。
大泉山乡农业社的社员们正在进行林木的剪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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