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9月1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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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编辑工作平议
方介
仿佛有一股风,有时从笔下吹来,有时从口头吹来,把有些原来安心当编辑的也吹得不安心起来了。
据说编辑的权柄大得很,对于来稿要改就改,要删就删,要退就退,作者无可奈何。可是说来奇怪,偏偏有许多作家不愿当编辑,许多编辑不安心工作。其实原因也简单得很:许多编辑虽然“大权在握”,但既不创作,也不翻译,一天到晚只是在别人的成品上施用他的“权柄”。这是有出息的工作吗?
但我想,问题不在于有没有出息,而在于有没有需要。如果所有来稿都很结实光烫,用不着别人动脑动手,那么,编辑的“权柄”就无用武之地了。滥用权柄吗?虽然不乏其人,但总是危险的,人家未必真是“无可奈何”。凡是做过编辑的大概都有这么一点体会吧:看到好稿子,不禁眉欢眼笑;看到坏稿子,不由得皱眉蹙额。可见一般编辑并不怎样喜欢在别人的成品上运用他的“大权”,因为这要用自己的心血作代价。许多编辑原是作家,许多作家原是编辑,双方的甘苦,有什么不能相互理解?若论功过,我倒想起一个编辑对我说的话来了:“不妨开个原稿、改稿展览会,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从这里透露出来的心情,我以为是值得重视的。
不是说所有编辑都是好编辑,不是说某些编辑只看作者不看作品的坏作风和滥用“大权”、乱改稿子的坏现象不应该批评,但难道没有绞尽脑汁,替别人逐字逐句校改译文、润色创作的编辑吗?可是我们听到、看到的,大都是对编辑的指责!有些编辑之不安心工作,难道能够仅仅归因于“思想问题”或“名利观点”吗?
对编辑工作,像对其他任何工作一样,应该有批评,也应该有表扬、有鼓励。口头上谁也不会否认这一点,可是实际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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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看,这就是护病工作!
王书泽
一个大的手术正在进行。已经麻醉了的病人在安静地呼吸着。外科专家和他的助手们在聚精会神地做着各种复杂的手术。这时候,在手术器械台旁边站着一个人。她始终注视着手术的过程,随时把该用的器械拿在手里。当外科专家低声说一句什么,或者把头转动一下的时候,她就及时地把该用的器械递了过去。她准备得那样准确,递送得那样及时,以至整个手术过程一点没有发生停顿。她是什么人呢?她是手术室的熟练护士。没有她,手术不能顺利进行。
夜深了。手术后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时而睡着,时而醒来。他感到很疲劳,总想变变体位。这时候,在病床旁边站着一个人。她仔细观察着病人的脸色和呼吸,有时摸摸病人的脉搏。当病人醒来的时候,她从病人的表情上就知道他什么地方又不舒服了,于是她帮助病人把头部放高一点,或者把膝窝垫高一点。她完全懂得在什么手术之后,病人会发生什么情况,她用什么方法就可以解除病人的痛苦。她是什么人呢?她是外科病房的熟练护士。没有她,手术就不会收到应有的效果。
在传染病房里,有一个伤寒病人,体温很高,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有时说着谵语。这时候,在病床旁边站着一个人。她懂得怎样照管病人,可以使病人保持安静。伤寒病人常常拒绝喝水进食,但是喝水进食对伤寒病人又非常需要。她有办法使病人把水喝下去,把饭吃下去。她知道应该给病人吃什么,才不至引起肠出血和肠穿孔。她知道怎样喂水喂饭,才不会使病人把水、饭误咽到喉咙气管里去。她是什么人呢?她是传染病房的熟练护士。没有她,病人可能发生各种合并症,甚至发生意外的死亡。
做一个好护士,真像有人想得那么简单,那么容易吗?
没有对病人的深切同情心,不能成为好护士。
没有谨慎从事,丝毫不苟的工作精神,不能成为好护士。
没有灵活的头脑,没有灵巧的手,不能成为好护士。
不熟悉生命的科学,不懂得生活的艺术,不能成为好护士。
不会做卫生宣传工作,不能成为好护士。
医学是为人的健康服务的。是谁把这一门科学直接用之于病人的全部生活呢?是护士。
护士工作的特点,可以“体贴入微,精巧备至”八个字包括。护士要观察病人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护士要安排病人的生活,恰到好处;护士进行一切检查和治疗的准备工作,要丝毫不苟;护士要运用一切方法,把应有的治疗贯彻在病人身上。做到这样的体贴入微,精巧备至,没有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的热情是不行的。然而光有热情也不行,必须有学问,有经验,有技术。
很久以前,护病工作只由不懂医学的人来承担。后来随着医学的发展,护病才成为一种专门的科学技术。
自从护病工作转入专门护病技术人员之手,病人才能得到全面性的治疗,疾病的治愈率也即随之提高。
在旧社会,人们以脱离实际生活为高尚。因为护士工作接触到病人生活的至微至细之处;所以,护士工作在旧社会被人轻视。
然而,至今还有人,瞧不起护士,瞧不起护士工作,或者,只“赞许”护士的服务精神,而瞧不起护病这一门职业,只“同情”护士,而不重视护士工作。我们不能不说,旧的风气在有些人中间还保留着相当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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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天石”
高士其
古时候,埃及人把铁叫做“天石”。在他们建造金字塔的时候,已经用过铁了。
那时候,铁和金子一样,很不容易找,他们所用的铁,大约有一部分是来自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阿拉伯人也有这种传说。他们说:“铁是出产在天上的,天把金雨降落在沙漠上,金子变成了银子,银子又变成了黑色的铁。”这是铁的小小故事。
天文学家在观测天体的时候,也告诉我们:一切天体都含有铁。在它们的光谱线上,随时都可以看到铁原子所发出的光。在太阳的表面,也时常看到铁原子在奔流,每年都有不少铁原子,向地球身上降落,这就是陨石的来源。
但是,长久以来,铁得不到普遍的应用,因为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究竟很少。
科学家又告诉我们:地壳的本身,就含有4.5%的铁,我们周围的一切金属,除了铝以外,铁要算是最多了。但是,这种铁,埋藏在地下很深,不容易发掘。亏得我们地球的表面,由于复杂的化学反应,还聚集了不少的铁矿石。
人们学会了从铁矿石里炼出铁来,还是公元后一千年的事。最初,他们用铁制成了犁、锄、铲、斧等工具。这是铁器时代的开始。
又过了好多世纪,直到了十九世纪以后,铁才从小规模熔铁炉里搬出来,到自动化的高炉里去生产。于是我们才有现代化的钢铁工业。
从小螺丝钉到大型机器;从刀剑到大炮坦克,都需要铁,铁是我们制造生产工具和国防武器的重要原料。
铁,不但在工业上是这样重要,它和生物界的关系也很密切。
据说:铁矿的形成,和微生物有关。当雨水把大量的铁,从各种岩石里冲洗到湖沼里的时候,湖沼里有一种细菌叫做铁菌,就活跃起来,它们以铁为滋养。由于铁菌繁殖的结果,铁就变成豌豆般大小,或者更大的块粒,沉积下来。时间久了,就形成了铁矿。
铁和生物的关系,还不止这一点。
如果得不到铁的滋养,全生物界都要发生恐慌。植物的花就要褪色,失去香味,叶子也要枯萎起来,人和动物也要贫血。
有了铁,才有叶绿素,靠着它,植物才能吸收阳光,把二氧化炭和水制成淀粉,放出氧气。
有了铁,动物的生命才有保证。在脊椎动物的血液里,铁是红血球里的血色素的主要成分。在无脊椎动物的组织里,也少不了它。
铁,真是一种奇妙的“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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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镜头

“爱国”厂长
在天津市一个橡胶厂里。一天,检验工检验出一双后跟粘歪了的胶鞋,让工人返工。不想这件事让厂长知道了,厂长又亲自检查那双胶鞋。
厂长说:“后跟歪点,外行人是看不出的。”
检验工说:“可是毛病总归是毛病呀。”
“反正不能返工”厂长坚决地说:“返工又得工钱料钱,国家又得受损失。” 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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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镜头

医生的诊断
一天,我去南京一区卫生所看病,医生问:“什么病?”我说:“头疼,鼻子不通,失眠”。他郑重地摸了摸我的脉,说:“头疼,鼻子不通,这是感冒。你少盖了被子,今后可得注意多盖被子。”
“失眠呢?”
“失眠嘛,是因为你多盖了被子,给你增加了负担,所以你就失眠了。没关系,以后注意少盖一些被子,自然就会好了。” 涂述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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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小镜头

“近视”的规定
据说西安市中学生里近视眼越来越多。找到了一部分原因。某中学为了节约用电,规定:第一,天不黑不许开灯。于是,在天就要黑了的时候,学生们还在教室外边看书做作业,进不了教室。还有第二条规定:一盏灯八人共用,人到不齐不许开灯。作这样规定的人恐怕也是“近视”的,否则他怎么看不见这种情况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节约当然是美德,然而是否需要这样的“节约”呢?看来,有些人其实并不懂得这两个字的真实意义。 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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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怎叫母猫能下蛋
 周容
有一个寓言这样说,一天,公鸡和母鸡在一起谈家务,它们觉得它们在世间的工作太忙,任务太重,公鸡要打鸣,母鸡要下蛋,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安闲。于是它们就把猫叫到了跟前。
“猫呀猫,你们成天就只会捉耗子,此外什么事情也不干,为什么你们不多学些本领,好和我们一起分担家务事?”公鸡刚说完,母鸡接着就说:“是的呀,如果你们只只公猫也都能打鸣,只只母猫也都能下蛋,你们的才能岂不是更全面?这样大家一起把家务分担起来,忙的就不会太忙,闲的也才不会太闲。”
有一次,一批高等学校毕业的学生被送到一个掌管建设事业的国家机关去分配工作。他们到了那里以后,一个本来是学水利工程的,却被分配去修筑铁道;一个本来是学铁道工程的,却被分配去进行房屋的建筑工程。于是他们就跑去问办公室主任:“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主任说,“譬如一个水利工程师就只会建筑水利工程,一个铁道工程师在铁道工程上是能手,在房屋建筑工程上就吃不开了。这是为了把你们培养成为全面发展的人呵!”
这样的事情同那个寓言所说的一样,有这样一些工作部门的领导者,他们只顾自己的方便,却毫不尊重别人的专长。这就是:硬叫公猫去打鸣,硬叫母猫来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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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漫步书林
玄烨:康熙几暇格物论
西谛
对于事物有新鲜的感觉有缜密的考察,因而发现或发明些科学原理或规律,或有益于人类的动、植物的新品种的,在中国古代实“大有其人”。且举一个比较新鲜的例子吧。
丰泽园中,有水田数区,布玉田谷种。岁至九月,始刈获登场。一日,循行阡陌。时方六月下旬,谷穗方颖。忽见一科,高出众稻之上,实已坚好。因收藏其种,待来年验其成熟之早否。明年六月时,此种果先熟。从此生生不已,岁取千百。四十余年以来,内膳所进,皆此米也。其米色微红而粒长,气香而味腴。以其生自苑田,故名御稻米。一岁两种,亦能成两熟,口外种稻,至白露以后数天,不能成熟。惟此种可以白露前收割。故山庄稻田所收,每岁避暑用之,尚有赢余。曾颁给其种与江、浙督抚、织造,令民间种之。闻两省颇有此米,惜未广也。南方气暖,其熟必早于北地。当夏、秋之交,麦禾不接。得此早稻,利民非小。若更一岁两种,则亩有倍石之收,将来盖藏,渐可充实矣。这一段话见于“康熙几暇格物论”,(“御制文第四集”卷二十六至卷三十一)亦见引于乾隆本“援时通考”。清末,宗室盛昱亦曾将此编六卷抽出,录为两本,石印行世。只为了在丰泽园的阡陌上走走,留一下子神,便发现了“御稻米”这个“嘉谷”,“利民非小”!今此种“御稻米”,不知北京附近尚有种之者否?想不至绝种。应该大大地提倡一下方是。在同书里(卷二十六),又有“白粟米”一则云:
粟米(本草,粟米即小米)有黄白二种。黄者有粘有不粘。本草注云:粟粘者为秫,北人谓为黄米是也。惟白粟则性皆不粘。七年前,乌喇地方树孔中,忽生白粟一科。土人以其播获。生生不已,遂盈亩顷。味既甘美,性复柔和。有以此粟来献者。朕命布植于山庄之内。茎干叶穗,较他种倍大,熟亦先时。作为糕饵,洁白如糯稻,而细腻香滑殆过之。这也是偶然的“发见”。而“白粟”的一种,便自此传遍各地了。玄烨是一位英明的人物。他对于“新鲜事物”,处处留神,事事研究。现在故宫博物院里还藏有不少他所用的仪器。有的仪器,还是从英国来的,但也有中国自己制造的。康熙这一个时代(1662—1722年),很值得我们历史学家们和科学史家们研究一下。又,我国各地区的稻、麦诸“谷”,品种丰富极了。我相信,可能还会有像发见“御稻米”和“白粟”那样的“嘉谷”的优良种子的机会。只要大伙儿仔细留神,处处注意,就会有碰到这个机会的可能。农村的“合作社”里,有经验丰富的“老农”,也有学过农业科学的青年们,他们短不了天天在阡陌上跑,倒要留点神,多观察观察,可能会有什么优良的新品种给他们发见出来呢。那便于国计民生,关系非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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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麦克德堡(旅行民主德国速写) 艾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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