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8月10日人民日报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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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鞍山炼钢建筑工程公司
组织技术人员对施工方案展开自由争论
本报讯 鞍山冶金化学建筑总公司炼钢建筑工程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们,正就如何处理新焦炉工地烟囱基础的地下水展开争论。
争论是由青年技术员宗福腴不同意总工程师程世通的意见引起的。程世通的意见是用打桩的办法处理地下水,根据是烟囱高,地下水位高,风力大,必须保证基础牢固、耐久。宗福腴的意见是可以在基础四周挖井降低地下水位,设计时计算的风力超过了实际情况,不打桩也可以保证基础牢固和耐久,并且可以缩短工期四十天,节省大量钢材,减少十多万元投资。党委和行政领导认为可以组织讨论,通过讨论统一认识,选择合理的方案。
争论是在七月初开始的。宗福腴和程世通都积极从各方面收集材料,到现场去调查研究,宗福腴还不断向工人和技术人员请教,在现场作了减低地下水位的实验。到现在,已经开了五次讨论会,每次会上都表现了实事求是的精神,敢于提出反对意见,也勇于修正自己不正确的看法。最初,也有个别工程师认为一个技术员的意见没什么,在争论中,听到宗福腴的意见有科学根据,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参加到争论里来。
这项争论最近就可以做出结论。鞍山冶金化学建筑总公司认为这种争论很好,过去有的同志有不同意见不愿大胆提出来,提出来没被重视也不坚持,使积极因素得不到发挥,工作中摸索到的经验不能系统地总结到一起,工作干完了也不知道哪对哪不对,或为什么对为什么不对。他们决定在这项争论结束之后,接着就“鞍钢建设中能否采用大块砌体?”“大型设备基础能否采用竹筋混凝土?”等技术问题展开讨论。他们还决定今后每进行一项新的或重要的工程之前,都先召开技术研究会议,充分展开讨论;工程结束时再召开会议作技术总结,并把这些讨论和工程技术人员向科学进军结合起来。
在这次争论过程中,工程仍然照原方案进行。(辽宁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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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全国制糖工业技术交流会议结束
保证增产八万吨食糖
新华社8日讯 全国制糖工业在1956—1957年的生产期里,将比上一生产期增产食糖八万吨。今天结束的全国制糖工业技术交流会议,为此已经制定出保证增产的具体技术组织措施。
参加全国制糖工业技术交流会议的各糖厂代表和制糖工业方面的专家、教授们,认为我国制糖工业的生产,尤其在原料的糖分收回率和设备利用率方面,潜力很大。例如,包头糖厂的甜菜产糖率如能达到阿城糖厂目前的水平,一个生产期用同样多的原料,就可多产食糖一千三百吨。广东省华健等六个地方国营甘蔗糖厂,在上一个生产期因为设备事故而少产的食糖就达三千吨。在手工制糖方面,全国三万多家糖坊如果推广福建莆田县一些糖坊加水浸透压榨的经验,一年就可以增产数以万吨计的食糖。
这次会议鉴定了各地糖厂总结的七十九份生产技术资料,其中十四项有重大经济价值的先进经验决定在全国糖厂普遍推广。这些先进经验,包括了机制糖和手工制糖的糖料管理、提高压榨效能和糖分收回率、设备安全运转等各方面。会议还具体研究了在不同的情况下推广这些经验的条件和注意事项。各地代表们都制定了推广先进经验的规划。
会议在研究增产措施的同时,还着重讨论了提高食糖质量的问题,研究了从技术上、组织上解决质量问题的措施。
这次会议从7月27日开始,是由食品工业部和中华全国总工会轻工业工作委员会联合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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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按质论价
辽宁省降低一百多种产品的出厂价格
据新华社讯 辽宁省地方工业各工厂,根据按质论价的精神,调整了一百一十多种工业品的出厂价格。其中生活用品的出厂价格,降低4%到24.95%。如布面胶鞋(包括力士鞋、球鞋、棉胶鞋等),质量不如上海、天津的同等产品好,而价格却贵得多,这次便降低了出厂价格24%。
过去,辽宁省的地方工业产品和上海、天津等地的产品比较,价格一般偏高。如袜子的丝光不亮、色泽陈旧,而价格却比上海出产的袜子高2%到30%;绒衣不柔软、颜色暗淡、式样不美,价格也比上海、天津出产的高15%左右。其原因主要是某些工业部门过分强调技术和管理水平落后,不能和上海、天津等地相比,没有积极去改进产品质量,降低成本,很多产品因此销路不畅,被大量积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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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地方报纸评论摘要

提倡实际工作中的自由讨论
八月三日,辽宁日报在发表鞍山炼钢建筑工程公司组织技术人员讨论施工方案这一消息的同时,以“实际工作中的百家争鸣”为题,发表了一篇社论。
社论说,百家争鸣并不仅仅限于学术上的问题,在实际工作中也需要发挥集体智慧。百家争鸣也不只是专家的事。古话说得好:“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对于实际工作中的问题,像对于学术问题一样,谁都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进行争论。像炼钢公司工程技术人员们这样就施工方案热烈争论,正是对社会主义建设高度负责的表现,是热烈追求真理的表现。通过这样的实践,可以锻炼工程技术人员联系实际、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培养独立思考、互相研究、取长补短、共同提高的习惯。这是解决生产技术问题、提高生产所需要的,也是工程技术人员向科学文化进军所需要的。过去像这样的争论极少。有些重要技术问题的讨论,很少像这样把论点充分展开;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很少这样正面交锋。尤其是对权威的意见和一般公认的论点,虽然有怀疑和反对的意见,也常常不是这样畅所欲言。由于少数人的有价值的见解未能充分发挥,未被重视,使工作多走弯路的情形,并不是没有的。
工业建设中实际技术问题的争论有它的特殊性。它不能像学术问题那样长期拖延不决,在争论问题时,可以各执一说,但执行时就必须有统一的指挥。炼钢工程公司的领导上一方面根据工作纪律指示工地按照总工程师的决定施工,一方面组织工程技术人员们展开热烈的争论。这样做是正确的。因为不能让争论影响建设。
社论最后说,各工业企业的领导者都应该像炼钢建筑工程公司那样对工程技术人员的自由讨论采取积极领导、热烈支持的态度。现在,这样有计划的引导和热烈的支持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有些领导干部不善于发动工程技术人员大胆发表不同的意见,也不注意倾听工程技术人员的各种意见,尤其是不注意倾听反面意见,常常是不经过充分的分析研究,不充分考虑不同的意见,就对某些先进经验或重大技术问题采用行政命令的方法作出鉴定和决定,因此常常不容易避免主观性片面性。其实,不等多方面的论点充分展开就需要决定的事究竟是极个别的,只有充分展开讨论,才能使问题考虑得更全面,也便于总结和积累技术经验。为了进一步广泛地动员社会主义建设的积极因素,需要在实际工作中积极地正确地开展自由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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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读“十年寒窗苦”
小言
思想问题可以从思想方面来解决,如果不是、或者不完全是思想问题,也硬从思想方面来解决,甚至想靠“扣帽子”来解决,那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七月七日人民日报二版上,范荣康同志写的“十年寒窗苦”一文就有这个毛病。
这篇文章除了忽略了复杂劳动同简单劳动的区别,不恰当地把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大、专学校毕业生的报酬,同一个刚进工厂的工人所得的报酬比较之外,最主要的缺点是:不加区别地把“十年寒窗苦,还是一百五”的怨言,一概视为思想问题,并且硬同“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联系起来,加以批判。好像这么一来,问题就完全解决了。谁要是再有“十年寒窗苦,还是一百五”的怨言,谁就是想做“人上人”,就是抱有“读书高”的见解。这样,谁也不敢发“怨言”了吧!可是,问题是不是就没有了呢?不。
持“十年寒窗苦”,跟人民争待遇,当然不对。但是,即使如此,甚至即使有人确实抱有“人上人”、“读书高”的见解,我们也应该一方面帮助他们解决思想问题,另一方面认真考虑一下,这个“一百五”到底合不合理。周恩来总理在“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里就说过:“有关知识分子生活待遇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升级制度。我们现在的升级制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等级多而等距小;高等学校毕业学生的等级太低……”
由此可见,不满于“还是一百五”,并不只是思想问题,同时也是工资工作中的缺点的反映,正因为这样,才要进行工资改革。
范荣康同志担心“广许心愿”,会把“好事办坏了”,这是对的。我国职工的工资水平一般都不高,今年虽然进行工资改革,但在短期内也确实不可能提高很多。这是因为工资的增长不能离开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只有在不断地发展生产和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基础上,才能逐步改善职工生活。离开了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去“广许心愿”是不对的;但因此对不合理的现象熟视无睹,不许心愿,不加改进,也是不对的。
编者按:“十年寒窗苦”一文发表后,收到几十件读者的来稿和来信,对这篇文章的提法表示不同的看法。我们选择小言同志的一篇在这里发表。我们认为小言同志的意见是正确的。其他有关“十年寒窗苦”一文的来稿和来信不再一一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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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大家满意的发放工资办法
据新华社讯 黑龙江省讷河县推行了一种“三头满意”的工资发放办法。这个办法是把各单位职工的工资发放时间加以排队,分别在不同的时间里每月分两次发放,每一天里都有领到工资的单位和职工。
这个县从今年一月推行这种工资发放办法以后,首先感到满意的是住在县城的职工。他们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每逢工资拿到手里,都要到粮食供应部门站队买粮;由于职工买粮时间因分期发放工资而错开,买粮的排队拥挤现象消除了。
另一个感到满意的是财政、金融部门的干部。因为县的党政机关财政收入有限,过去集中发放工资,时有入不敷出的情况发生。分期发放工资以后,这种情况就没有了。在银行里,新的工资发放办法带来了市场纸币投放的均衡,工作人员在集中发放工资时那种过分忙碌和加班加点的现象也克服了。
对这种工资发放办法感到满意的还有商业部门。过去,在县城的六个粮食供应门市部里,每当发放工资时,门前站着买粮的长长队伍,每次至少要延续三、五天,营业人员加班加点也满足不了顾客的要求;而在平日里,有些营业员几乎无事可做。实行新的分期工资发放办法以后,每天的营业量比较平衡,买的人不挤,卖的人也不很忙。在百货商店里,也同样消灭了时松时紧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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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宝成铁路南段赶修车站站房
据新华社成都讯 宝成铁路从四川广元到甘肃黄沙河一段各个车站的站房,多数已经完全或者基本上修好了。现在正在为旅客们准备候车室里的设备,以及堆存货物用的防湿道木和防雨篷布。
阳平等四个大站,正在建设或安装机车加水用的水泵、水塔、水管等给水设备。
临时行车调度电话、养路电话和各车站电话,都已经安装起来,由成都可以直通宝鸡;目前正在安装列车进出站的信号机及正式通信等行车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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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兰州兴建工人新村
本报兰州讯 为了解决来兰州参加建设的上海工人家属的住宿问题,兰州市决定建设一个工人新村。
这个工人新村距离兰州几个大型企业的工地相当近。在工人新村附近,还要修建消费合作社、食堂、浴池、保健室、学校以及其他为职工家属服务的公共建筑物。
(燕树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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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来信

是工厂还是公园?
每天都有许多人到我们国营北京第二棉纺织厂来参观。工厂的门前经常停满了汽车、挤满了人,如同“闹市”一般。从今年一月到三月,一次有四十人以上来参观的就有一百零二起、五千七百多人。四十人以下的一百一十三起、一千三百人,每天有好几起。三月二日这一天,一个上午就有十七起。六月份光二百多人以上的参观队伍就有二十多起,最大的队伍有七百多人。
每天有许多人拥到车间来参观,车间也成了“闹市”。工人们说“来厂参观的比逛公园的人还多”。有些参观者在车间里还同工人谈话,问问生产情况。这就不能不分散工人的精力,打乱车间的秩序。有的工人就因为这个原因出了次布。
我们欢迎参观,欢迎别人来交流经验,但是这么频繁的参观是不是都有必要呢?例如在接待的来宾里有家庭妇女、有小孩,也有地质学院、石油学院、人民银行信贷专业班的学生,他们都只是来看看的;甚至有些路过北京的人,也来逗留一番,游览半天。难道他们也是非参观不可吗?
每来一批参观的人都要求厂里介绍情况,分组之后还要有人陪着当说明员。现在厂里只有一个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干部。碰到这种情况,就不得不从各科室“拉伕”,影响了各科室的日常工作。
到我厂来参观的批准权是由纺织工业部掌握的,我们曾向纺织工业部提过不知多少次意见,希望能适当控制一下,都没有得到解决,相反地,参观的越来越多。希望纺织工业部体谅下情,不要让参观成灾。 北京国棉二厂 张耀先(附图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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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来信

一角五和五角六
正当全国各地普遍重视改善职工生活福利的时候,建筑工程部洛阳工程局却颁发一项奇怪的规定:凡十一级以上的干部及经过领导批准而来洛阳的干部家属,每人每月水电费只交一角五分,房租半价;十一级以下及未经领导批准而来洛阳的干部家属每人每月交水电费五角六分,房租全价。我们认为这个规定很不合理,希望洛阳工程局福利部门赶快纠正。 (寿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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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对批评的反应

对批评的反应
汇兑制度确实不合理
邮电部邮政总局来信说:七月二十日人民日报登载读者对邮局工作的意见,经我们研究答复如下:
邮局现行汇款办法规定汇一元至三百元一律收汇费二角,还须另寄挂号信,办法是不够合理的。目前我们正学习苏联汇兑办法,从汇兑制度着手进行彻底改革。
纪念邮票及特种邮票出售办法同普通邮票一样,按面值给票,并无必须全套购买的限制。陈抗风同志反映北京地安门大街邮局出售纪念邮票必须一套一起出售的情况,我们已通知北京邮局注意纠正。
钱子中同志反映昌都邮电局对追查汇款不负责任,致使汇款下落不明,王景坡同志反映由上海寄乐昌邮局的毛刷包裹无故退回原寄局,王剑舟同志反映咸阳邮局不重视报刊投递工作,长安人反映航空信反比平信慢以及于振河等同志反映邮件积压没人管等问题,我们除通知各局采取措施提高工作质量外,并已分别通知相关省邮电管理局对以上问题彻查处理。
会议已经减少
张家口市工业局来信说:五月二十七日人民日报发表“不关心工人生活的制烟厂”一文,对张家口制烟厂过多的占用职工业余活动时间和通风除尘设备不良的批评是正确的。张家口制烟厂讨论了这个批评,决心减少不必要的会议,第一步已经做到每周会议不得超过四次,每次不得超过一小时,如因事先准备不好,会议超过了规定时间,职工可以自由退席。还准备增加投资来解决除尘设备不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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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资料

我国的制糖工业
1952年是我国食糖产量最高的一年。今年全国食糖产量将达到1952年的两倍。
我国具有种植糖料作物的优越条件,是世界上少有的甘蔗和甜菜都能大量生产的国家之一。除了著名的产糖区台湾以外,广东、广西、云南、福建、四川等省,都适宜种植甘蔗;黑龙江、吉林、内蒙古、新疆、甘肃等地,是良好的甜菜种植区域。据可考查的史实,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代贞观年间,我国广东省就已经开始种蔗制糖。但是,在解放以前的近百年中,我国制糖工业却很落后,一直是外国白糖倾销的市场。
解放以后,人民政府改建和新建成了十二个年产食糖两万吨以上的大型机制糖厂,正在兴建的另外十个糖厂规模更大。其中,广东北街糖厂设计能力为年产七万多吨食糖,投入生产后将是我国最大的糖厂。历史上从来没有制糖工业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也正在筹建一个年产两万四千吨的机制糖厂。今年全国食糖计划产量中,机制糖约占60%。
在发展制糖工业中,有关各省的地方工业发挥了很大的积极性。广东省在1953年只有十六个地方国营糖厂,今年已经发展到四十八个;食糖年产量将比1953年增长五倍多。福建省今年制糖工业的投资占全省地方工业投资的29%。海外华侨也热心投资参加制糖工业的建设。正在建设中的年产量四万五千吨的广东华侨糖厂和福建省最大的仙游糖厂,全部都是华侨投资的。
为了进一步满足日益增长的食糖需要,国家还将建设新的糖厂,并且准备增加专门制造糖厂设备的机器工厂。专门研究制糖工业新技术的广东、黑龙江、四川三个制糖工业试验研究机构,已经在今年成立。为新糖厂培养工程师和技工的专门学校,也将建立。为了选育和推广糖料良种,国家已经分别在广东、内蒙古地区建立了甘蔗、甜菜试验场和甘蔗繁殖场。今后还准备在广西、云南、福建和黑龙江等产糖地区继续增建这种试验场。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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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南海糖厂加紧施工
我国今年兴建的十大糖厂之一——国营南海糖厂正在广东省南海县大平墟加紧建设。这个糖厂预计在明年榨季就可投入生产。投入生产以后,一天能榨两千吨甘蔗。这是接近完成土建工程的煮炼车间、压榨车间的外景。  新华社记者 蔡忠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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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岭南水去江起潮
——从宝鸡到成都之三
本报记者 纪希晨
岭北水去黄河涨 岭南水去江起潮 (摘柯仲平的诗)
秦岭是黄河、长江的分水岭,也是我国南北地理的分界线。一翻过秦岭,我们就从黄河流域进入了长江地带。
秦岭南口的凤县东河镇,有两百多户居民。关中麦子早已收获了,可是这里的麦子还是一片青色,农事季节比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要晚一个月至两个月。
发源于附近东裕沟的嘉陵江,在这里只不过是深及脚踝的小溪,但到了中、下游,却变成宽阔浩荡的江河,流经一千多公里,在重庆同长江会合。
横渡灵官峡
从东河桥向南,宝成铁路一直沿着嘉陵江畔迂回而下。时而在江的左边,时而又伸延到右岸,先后十六次跨过汹涌的江面。过了凤县双石铺一段,河源稍为开阔,铁路同江流拧在一起,一齐交错钻入天险灵官峡。连绵起伏的山峦,好似几百座屏风,兀立在嘉陵江两岸。奔腾的江水,射过宽仅一、二丈的峡谷,挣扎怒吼着奔向甘肃、四川。
灵官峡内峭壁遮天,江流澎湃,自古不知有多少旅人葬身在这“万人坑”、“煮人锅”的漩涡里面。江这一岸的人跟江那一岸的人,虽然彼此在山头上可以相对说话,但却不能往来。陕、甘交界处的琵琶岩,就流传这样一个传说:有一个砍柴的青年,在山上弹奏琵琶,琴声被清风送到对岸,一个对面山上割草的姑娘,听到琴音,情不自禁地随和高歌起来。从此以后,琵琶岭日夜飘起幽怨的歌声,传送着情人们的心思和爱慕。可是峭壁和激流挡住他们不能会见……。
今天,火车沿着江边摩天的山峰,穿过一个个隧洞,奇迹似的出现在峡谷中。四公里的线路就有三公里是隧洞。虽然这里已修起了铁路,可是从外面仍然看不见铁路的影踪。对于这些神妙的变化,当地农民流传的民歌中曾这样歌颂:
“只听古话传,言说有神仙,
今天修铁路,才见神仙面,”
但是,这些变化不是出自神仙,而是出自筑路工人的双手。例如,那个猴子岩上的隧洞,原来是连猴子也难攀登上去的陡峰。最初筑路工人来到这里,也因为山太高陡,爬不上去,急得大家干瞪眼睛。但是,几年来,脚下曾经翻登过无数山峰的英雄,岂能被这座山挡住?
讨论的时候,大家说:“要上去,除非在悬岩上拴根绳!”
可是,绳子怎样才能拴在草木不生的岩峰上?
“怕山高,还当什么开山工!”共产党员张喜魁站起来向党支部提出保证,报名要第一个登上山峰。说着,他拿起一把斧子,一条绳子,沿着光秃秃的石壁,一步一个地在石岩上掏凿立足的钵子。然后再攀登着石钵,向高岩爬去。到了半山腰时,衣服被汗湿透了,胸腹也划出血了,双腿也发软了。那时候,他多想停下来歇一歇呵!可是,一听到山下同志们的欢呼声,一想到这是通车的关键工程,终于鼓起最后一把劲,登上了六十公尺高的岩顶,为筑路大军拴起了第一根绳子。工人们就拉着这条绳子,贴身绝壁,用钢钎、炸药劈开石壁,修出了现在的洞子。
向黄沙河挺进
从灵官峡向南到甘肃黄沙河,沿山谷行走五十多公里,从黎明到黄昏,日夜都响着钢钎声,风钻声,和地动山摇的炮声。听到炸山的炮声,我回忆起往日的战争。虽然同样是那些战士,可是,风钻已代替了机枪。昨天他们为保卫祖国冲锋在战场,今天为建设祖国,他们又活跃在硝烟弥漫的山岗上。
六月十七日黄昏,当月亮从山后升起时,我沿着嘉陵江畔,走向最紧张的站儿巷到河口的工地。连绵十数里的电灯,像天河上的繁星,悬挂在工地的上空。灯光辉照下,隧洞里,路基上,河滩里,到处都奔忙着人群,竖立着劳动竞赛的红旗,无数张淌着汗水的脸孔,在夜光蒙蒙里,闪来闪去。他们忘记了劳累和疲倦,不觉得深夜的寒风吹袭,在黑夜也像白天一样,向黄沙河进军!
在新二号洞口,我见到了战斗英雄、现在是工程队长的柏一夫同志。他像过去指挥战斗一样,站在探照灯的光芒里,手拿着旗子,嘴里吹着哨子,扯着嘶哑的喉咙,在人声喧嚷中,向青年突击队员们喊着抢救塌方的口令。七年以前,正是他们这支队伍,在川陕界上消灭了一部南逃的胡宗南军队,清剿了川北的土匪,后来又去抗美援朝;在修起丰沙铁路以后,又转到宝成铁路上,担任最后的工程。经过几年锻炼,现在他们已成为一支优秀的工程队伍。
在这里,他们虽然已经日夜不息的抢修了三万多塌方,可是,抢了又塌,塌了又抢,山上的巨石、流沙还是不住往下滚。因之,工人们常常随着“观察哨”的信号,忽而机警地散开,忽而又聚拢前来,像战场冲锋似的,反复几十次,几百次地向塌方进行攻击。
类似这种塌方,全线有八、九百起,那沙沙移动的滑坡,那破碎崩裂的山岩,那裂口崩坠的飞石,正如苏联地质水文专家所说:在全世界都是少见的!而连绵不断的暴雨,百年未有的洪水,更给这一带火山地震区的施工,带来难以想像的困难。
“全国人民都在瞧着咱们,咱们可不当通车障碍!”工人们听见后面铺轨架桥队的列车鸣叫,大家都焦灼地奔走相告。一万多职工全都紧张地动员起来,日夜分三班连续工作,时间以分、秒计算。终于清除了无数塌方障碍,把隧洞、路基、钢轨连夜向前伸延。
眼看相距只有三十里,二十里,十五里了。可是,暴雨突然倾倒下来,雷声紧跟着闪电,暴涨的江水冲击着两岸,整个工地变成了迷混的一团,桥梁被冲断了,采集的碎石、材料被冲走了……。左右四方喊声震天,筑路大军又一次面临着最严重的考验。
在洪水泛滥的日子里,被洪水隔绝在江对岸的数千工人,白天工作在雨地里,晚间披着蓑衣和水泥袋睡在隧洞、石穴和树林下面。他们虽然一连几天没有被盖,没有蔬菜,每个人一天只能吃三、四两米的稀饭,眼睛熬得都红肿起来,可是,大家心情却是愉快的。一个叫作张风岗的青年突击队长,唱着歌,喊着口号,一天带领队员搅拌了四百八十盘混凝土,抬了九百多挑碎碴,把效率提高一倍。清除洞口稀泥时,铁锹不能铲,筐子不能抬,他们便赤身跑到地下,用双手把泥浆推滚到江边。为着架起一根绳索到对岸,张风岗还七次横拉渡江线。后来就通过这些钢丝,运来了粮食、材料和蔬菜,解救了围困的危难,征服了洪水的灾害,使铺轨架桥队顺利地通过了这一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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