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7月22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听听教师们的呼声
钟怀
最近在清理书信的时候,翻阅了姐姐的几封来信。姐姐是四川江津县的一个小学教员,平日工作很忙,又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家务也多,因此很少来信,只是逢到寒假、暑假才通一两次信。姐姐每次来信,总要谈谈假期生活的情况。使我奇怪的是,把姐姐这些来信放在一起重读一遍之后,发现她每个假期的生活内容在“忙”这一点上竟是这么相似。
“我们假期里天天下去搞劳动生产教育和学习宪法
的宣传工作,直到八月二十一日才结束,但还要经常下去
了解情况,加上招考新生的工作,因此这个假期相当忙。”
(1954年9月16日)
“假期开始了,其实并不是假期,而是另一种紧张
工作的开始——劳动生产教育,七、八两月没有中止一
天。原订教师可以轮流休假一个礼拜,可是,为了工作的
需要,一直在搞。我担任一个工作组长,当然更不能休息
了,我也没有要求休息。”(1955年8月19日)
“我们表面上是放假很久了,但是为了规划扫盲工作,
很多同志下乡去了,我和几个留校的教师搞街上的调查统
计工作,并负责帮助已开学上课的业余学校的教师们备课,
生活和上课时并没有多大差别。”(1956年1月28日)
请看,“假期相当忙”,“并不是假期,而是另一种紧张工作的开始”,“生活和上课时并没有多大差别”——这就是一个小学教师几个假期的生活规律。假期,顾名思义,是要人们得到休息。可是现在它却同“忙”、“紧张”结了不解之缘。这就难怪像姐姐这样政治上积极,工作上也负责的教师,谈到假期生活,字里行间也不免要流露出不满来了。
又岂止是姐姐所在的那个省、那个县、那个学校的教师,才有这样的遭遇!最近广东仁化县的一个小学教师写信给中国青年报说,今年的暑假又到了,“但是,我却很担心。因为过去我们县、区的干部……无论是寒假、暑假都没让我们好好休息过,不是学习、训练,就是义务劳动。”湖南益阳县一个小学教师也向新湖南报倾吐了自己的心情:“隔暑假还有十多天,教师们就愁起来了……愁的是今年暑假不知又要忙成什么样子。”
学校的暑假已经到了。但愿一切有关的领导机关,都听听教师们的呼声。但愿假期带给人们的不是“担心”和“愁”,而是身体的健康、知识的增长和心情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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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庐山的夏天
船离九江不远,从甲板上就可望见矗立在云雾中的庐山。
由九江坐上汽车,从东北山麓登山,公路弯弯曲曲地向山顶盘旋,窗外的景色千变万化,有时崖下绿树成海,有时车子穿行在云雾中。这条公路从九江直达牯岭,是1953年新修的。沿路筑路工人正忙着用泥沙和碎石把路面铺得更宽展、更平坦。

牯岭街市在拔海1,100多公尺的山顶,随着山势起伏,有一排新建筑起来的商店。规模宏大的庐山宾馆,近来日夜忙着迎接客人。贸易公司除供应充足的日用品外,在各门市部还出售庐山特产:云雾茶、石耳、石鱼。
连绵的山峰,像屏风似地包围着牯岭,由牯岭街心公园北眺,豁然开朗起来,这里“屏风”断了。从壑口望出去,长江像条不见首尾、闪着银光的带子;九江城在一团雾中。
牯岭东西面一带绿色的山谷中,露出红瓦屋顶的工人疗养院和休养所。这些精致的洋房,正在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劳动者。1952年到1955年,这里共接待了三、四万来避暑休养和游览的客人。今年夏天,大约要有一万五千人来庐山度夏。

七月,别处热得像蒸笼,庐山却像三、四月的暮春天气。常住庐山的人们都嫌今年的夏天不够热,早晚还得穿绒衣或夹衣,睡觉通常还要盖棉被。难怪当年白居易游庐山时写道:“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在牯岭旅舍里,望得见雄峻的山峰,出门不远,深涧上面常浮着一片汪洋的云海,人像坐在山色云层之上。一阵风吹过,身上凉丝丝的。忽而云雾裂出一道口来,远山渐渐现出苍翠、许多红色屋顶,浅蓝色的新式建筑,在山间明亮起来。忽然一片大雾卷了过来,把景物又遮没了。
夏天的中午,常有骤雨。骤雨之后,天蓝如洗,山林青翠欲滴、气候愈清凉。石门涧巨瀑,涨满山涧、从数百尺壑口下泻,银光闪烁、仿佛一条银带从天际悬挂下来。游人经过一段跋涉,在瀑布下爬在凉晶的石头上吸口又凉又甜的泉水,洗洗脸。非常舒适。“翠影红霞映朝日”,大晴天的早晨,在含鄱口绝顶远眺鄱阳湖日出,景色艳丽可爱。傍晚,从小天池山顶俯瞰,太阳像落在长江上浮着的白云里,苍松,田舍和急湍的流水全镀上了一层金色。

如果你去游览黄龙寺,老和尚会招待你一杯云雾茶。云雾茶是庐山特有的一种茶,色似沱茶,比沱茶淡,味像龙井,比龙井更醇厚、香润。据说这是一种什么鸟衔来的种子,长在不见阳光,成天被云雾绕着的深谷中。这里的云雾茶是由五老峰顶摘下来的,水是用竹筒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泡好之后变成淡绿色,喝下去嘴里长久地觉得香甜。

庐山蕴有丰富的水力动力资源和种类繁多的植物和奇特的地质。在已经知道名字的三千多种植物中的金针松,是世界罕有的植物。牧马场一带是一片墨绿色的森林,四时葱绿。入夏杜鹃花方谢,红如火的槿花,从二月一直开到冬十一月,还有黄色的金丝梅,白色的野菊,……这里四时都可看到花。在深山冷谷里盛产的四百多种名贵药材中,如白术是全国最出名的中药。现在,中国科学院庐山植物园植物工作者,正在精心研究庐山各种植物。最早,我国地质学家就在庐山白石嘴蛤蟆石中发现过基岩面上的冰川擦痕,传说是两万年前的冰川遗迹,一向引起中外地质学家的研究兴趣。

美丽的乌龙潭,是由许多瀑布、急流汇集成的。现在这里已经盖起了一排排的工棚,装载材料的卡车在公路上飞驰不停,夜晚工地上闪耀着一片灯光。不久以后,这儿就要出现一座水力发电站了。(附图片)
上图:庐山舍身岩。左上图:庐山风景区之一——小天池。
张其军摄(湖北日报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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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秦怡和马兰
——看影片“马兰花开”有感
桑夫
在影片“马兰花开”里面扮演女主人公马兰的秦怡,是观众熟知的演员。在这以前,她曾饰演过“农家乐”中的拉英和“两家春”中的坠儿。
“农家乐”和“两家春”是秦怡解放初期的作品,也是她扮演新社会的新人物的开始。当时,她的角色创造遇到很大的困难,她也确是失败了。但是失败往往是成功的起点。经过五年多的努力,今天,在“马兰花开”中,我们却看到了秦怡创造的一个优美的劳动妇女——马兰的生动的形象!
马兰,是我国千百万劳动妇女当中的一个。她温柔而又坚强。为着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她离开了母亲和孩子,毅然地走进建设工人的行列里,一心一意要成为一个推土机手,勇敢地和轻视妇女的封建残余思想作斗争(包括她自己的丈夫在内),最后终于获得了成功。秦怡在这个角色形象的塑造上,很好地完成了演员的使命。我想,这不仅是由于演员本身有着一个美丽的外形,更重要的是演员赋予了角色更美丽的内心情感。
在这里,我不想重复影片的故事。只就一两场戏里面演员如何根据规定情境创造角色来谈谈。在影片里面,有一场戏是表现马兰离家时的情况的。当列车载着马兰驰向西北高原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有着即将见到久别的丈夫的欢乐,也有着抛别老母幼儿的苦痛。秦怡细致地将人物复杂的情感传达了出来。她的强作欢笑的神情,她长久地伏在车窗上,注视着母亲和孩子渐渐远去的身影,说明她对这一老一小的亲人是多么依恋;而她凝望着车窗外旋转的田野和高山时,眼睛里闪着的兴奋的光芒,也显示出她多么盼望早些飞到建筑工地,飞到自己丈夫的身边。在列车的单调而有节奏的轰鸣中,她的激动的情感逐渐平静下来,而当她跟教导员相识以后,她就显得更开朗了。秦怡在表现人物情感的变化的时候,非常自然,没有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
在另外一场戏——马兰烧焦了饭,引起丈夫的愤怒一场戏里面,秦怡的表演,也是很动人的。当马兰的丈夫嫌饭烧焦了,不愿吃饭,并且连马兰的碗也给夺下来的时候,她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她没有放声大哭,只缄默着,悄悄用手抹去了眼角上的泪。这个很小的动作,却把马兰坚毅的不易屈服的性格形象地表现了出来。马兰毕竟是爱自己的丈夫的,饭没做好,她心里很歉然,便把一个馒头递给丈夫,而且恳切地向他说,“让我再试试吧(指学开推土机)!我要是再学不会,就死了这条心!”秦怡在这场戏里,没有强调人物性格的任何一方面,而是把人物错综复杂的情感很好地揉合融汇起来的,因此她使我们感到马兰是一个真实的人,是一个在事业上有理想的人,在夫妻关系上深情的人。有些演员在创造角色的时候,常常只表现人物的“理智”,而不敢触及人物的内在感情,这样把艺术的魅力局限在几条正确的结论上,难道不就是产生概念化表演的原因之一么?
有人认为秦怡在马兰这一形象的创造上,还有着一些知识分子的味道。我想,马兰既然是一个具有一些文化的城市家庭妇女,秦怡这样来表现还是可以的。但是,秦怡在某些动作的设计和选择上还不够精确。比如像马兰第一次在推土机上的几个镜头,她的惊讶的面部表情就嫌稍稍夸张;她送走丈夫以后和教导员边走边谈话的那节戏,情感的转折也还露出生硬的痕迹。
在这里,我们期待着秦怡的新作——影片“铁道游击队”中的芳林嫂早日问世,并且预祝她在演员艺术创造上获得更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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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一支新型的乐队
——介绍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
罗浪
生长在城市的人们,对于军乐队也许并不太陌生。特别是在北京,从开国大典起,每逢“五一”、“十一”以及其他的重大节日和典礼上,人们都能看到一队整齐严肃的乐队奏起庄严的典礼音乐。在盛大的运动会和体育竞赛场上,在游园晚会中,我们也会看到这一队穿着军装的乐队,为群众奏起热情、优美的乐曲。
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
有的人以为军乐队只能演奏几首进行曲。可是,我们现在的军乐团,由于管乐器的不断改进,使军乐团能够装备起各种各样富有丰富表现力的乐器;演奏者技术的逐渐熟练,更使军乐团脱离了只能演奏进行曲的阶段,进到能表现多种内容、体裁和技巧的复杂乐曲。军乐团在不断地成长。
昨晚,军乐团在北京,向广大的首都听众举行第三次公开的音乐会。会上,不但演奏了我国作曲家创作的进行曲、舞曲、民歌组曲,还演奏了兄弟国家现代的和古典的乐曲。如果我们再去听一下军乐团在1950年灌制的唱片,就可以看出他们有了多么显著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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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寓言和补白   
干预
翻开七月号的“人民文学”,目录里有小说,剧本,特写……最后有一栏是“补白”。列入这一栏都是“寓言”。这就使人有点不解了。为什么寓言就不能像小说,剧本,特写……等单列成一栏。“补白”是文艺形式的哪一类?它包括些什么?难道寓言只能当补白吗?假若这四篇寓言都是名作家的作品,恐怕编者不把它放在补白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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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中来

读者中来
多出版些工具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句古话了。最近,大有感于此言。
我自己是个学文学的,平时很想能做一些研究工作,然而却往往因为无“器”而中止。
到现在,我们的一些工具书还是些“遗老”,唯一可用的最普通的工具书仍然是抗战前后编纂的“辞海”“辞源”。这些书有的内容有错误,像把李自成说成是“贼”的解释等;有的是文字游戏式的解释,例如甲者,乙也,乙者,甲也的互注。比较专门的工具书更是少得可怜,例如,没有一本比较完备正确的社会政治科学的辞典,也没有一本能使人看明白的文艺辞典,这就难怪有些青年文学爱好者只得随身带了个小本本,到处摘录文艺刊物上的名词解释而奉为至宝了。
为了“善其事”,请给我们以“利器”吧。   学鸣
不要老炒冷饭
近来,许多刊物刊载了历代流传下来的一些饶有趣味的寓言掌故。这些短小精悍的故事,像朝阳下的颗颗露珠,闪着聪明睿智的光彩。千百年过去了,仍令人感到新鲜、兴味盎然!
可是也决不能因此毫无选择地把一切东西都充塞到刊物上去。以“画蛇添足”、“自相矛盾”、“刻舟求剑”、“守株待兔”等寓言为例,已经有许多书刊重复过无数次了,甚至有些早就编入了小学课本里。我们的介绍者又作了一些什么与众不同的新说呢?人们很容易想起今年教学生“子曰诗云”、明年还是教学生“子曰诗云”的冬烘先生。不要老是炒冷饭吧!
戴星如
在文艺理论书架前
在新华书店的门市部里,大都有“文艺理论”栏。如果把这一栏再分成“中国文艺理论”“苏联文艺理论”和“外国文艺理论”三类的话,就会发生这样的现象:
在“外国文学理论”这一类,只有一本“诗歌的源流”。在“中国文艺理论”类,比较繁荣些。可是当“文学论稿”“中国文学批评史”等几本书被买走之后,这儿就立刻显得萧条了。永远不冷落的是“苏联文艺理论”那一类,这儿真是拥挤不堪,密密层层。
苏联在文艺理论上的成果我们当然要学习、要吸收。但这绝不等于无选择地翻译和出版,更不等于忽视甚至排斥其他国家在文学艺术理论上的成果。  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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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你怎样度过一个星期日?
星期日是休息的日子。想想大家怎样度过这一天,是很有意思的。
星期日,很多人在车上挤,在公园里挤、在影剧院前挤,在商店里挤,在饭馆里挤。有的挤到了快乐,有的挤得了苦恼,有的挤得了教训、感想、体会……。当然也有不去挤的。那么,你们干了些什么?什么使你们高兴?什么又使你们苦恼?
星期日,人们的生活不同,心情也不同,在这个星期日和另一个星期日又不同。既然如此,大家就有文章可作了。可以批评,可以表扬,可以建议,也可以谈谈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如果在这天连写篇短文的时间都没有,那么,这件事本身,岂不也是一篇短文的材料么?
我们以“我怎样度过一个星期日?”为题发起征文。我们每星期日都在这里准备了一部分篇幅,发表这一方面的文章。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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