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7月1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是干部还是老爷?
丁三
七月十四日“工人日报”第三版揭发了某些人员轻视、侮辱小学教师的恶劣现象,并发表了一幅漫画,画的标题是:是教师还是厨师?从文字和漫画的内容看来,这些人员岂只把教师看作厨师!他们简直以老爷自居,把教师看作自己的仆人了。
据说他们所以轻视、侮辱小学教师的原因,是小学教师队伍“太复杂”。这是纸糊的盾牌。不管庞大的小学教师队伍怎样“复杂”,一个正直的领导人员应该根据党和政府的政策,实事求是地分别对待: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该撤职的撤职,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分皂白地对小学教师采取老爷式的粗暴态度?老实说,这种粗暴行为正是那些人员本身思想意识“太复杂”的反证,证明他们的头脑里,竟有老爷思想的成分在!
我们听到小学教师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呼声,这不是第一次。可见这并不是个别的现象,是应该唤起人们严重注意的时候了。那些手拿纸糊盾牌的“复杂”论者,也应该冷静地用思想的镜子来照照自己的精神面貌:看它到底是新社会的干部还是旧社会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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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父与子
顾页 玉江
1955年的一天清晨,一群人聚集在阳泉市委办公大楼前面,又在演唱张老汉生前说的那几段快板。这个说:“记得吧,他当着市委书记说:‘你当官不为民作主,看不见眼前的受气人多凄苦。’”那个学着老汉的声调说:“我儿办的是建设报,我在家打的是莲花落。”
这张老汉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这,不仅说快板和听快板的人们知道,当他沿街寻食的时候,连街上的孩子们也能认出来。那时候,他身披着破衣烂衫,双手捧着个沙锅,边走边用手去抓沙锅里的生了蛆的菜饭吃。热得心里发烧,脑子发闷,他就钻到垃圾堆里,抓西瓜皮吃。西瓜皮上,爬满了苍蝇,还有蠕动着的小蛆,他赶赶蝇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肚子吃坏了,又到处拉稀屎。一次,他蹲在大街上,四周拥挤着一大群人,有人问这是谁?孩子们都愤愤地说:“是市委副秘书长他爹。”
1952年10月,张老汉刚来阳泉市的时候,市委副秘书长张枫如还是阳泉市建设报的副总编辑。在“建设报”的工作人员,至今还没有忘记,张枫如他爹刚来时,身上披了一件棉袄,下身穿一条黑布单裤,虽然棉袄有补钉,衣服却洗的干干净净。他是个生性耿直的老农民,心里憋不住半句话,逢到来小报编辑部坐坐,如果有人和他攀谈,他总是当着大伙儿有时夸讲自己的儿子,有时又骂自己的儿子。编辑部的人们,不久就从老汉嘴里知道了,张枫如有次回家,秋收正忙,谷子在地里没有担回来。张枫如主张让别人去担,他爹怕别人不仔细,主张自己担。为这事,父子俩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张枫如就要打他爹,把他爹吓的到处奔跑,他就追打,他爹跑到毛厕,他就跟到毛厕。他爹吓昏了,往粪坑里一跳,把腿折断了;后来到省里才治好的。张老汉向编辑部的人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叹说:“唉,真是个不孝之子!”这些话,张枫如也在场听到了,气的他鼻子尖直冒汗珠。
张枫如从此认为他爹不近人情,因为他爹受了他供养,却老是揭他的短处。老人在张枫如的眼里,成了一颗钉子了。
当张枫如的妻子李莲花调来阳泉工作以后,老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1953年二、三月间,大家都在烤火,他俩不给父亲的房里生火,父亲冻得没法,只好偷偷地睡在开水房的锅炉旁边。张老汉原本也爱干净,可这时的确变得和脏东西结了缘。吃穿都不像以前了。有时老汗没吃的,儿子也不管。一天,张枫如家俩口正在喝酒吃饺子,没想到爹又来了。张枫如像见了仇敌,嘴里嚷道:“出去!出去!”“你们喝酒吃饺子,我闻闻也不行?”他爹说罢这句话,伤心地走了。李莲花指着张枫如的鼻子尖说:“你打他,为什么不往死里打!早打死了,省了这许多麻烦。”一天,通讯员马俊卿看见张枫如他爹没吃的,又没人管,就端了一碗饭,两个馒头,叫老汉吃。刚放在老人家跟前,饭碗就被张枫如一脚踢翻了。
叫人奇怪的是:张枫如虐待他爹的行为,虽然已经引起不少同志的公愤,他所属的党支部却始终没有出面干涉。1953年冬季,他当了中共阳泉市委的副秘书长。这时,张枫如对他爹的虐待已经从屋里搬到屋外。他爹精神受到压抑,人变得神经失常了。他穿着破衣烂衫,担着两个铁茶壶,到处游走,嘴里说着:“我儿办的建设报,我在家打的是莲花落。”谁知道有一次被张枫如看见了,那一对铁壶给扔到远处不说,还被自己的儿子压在水沟里,被狠狠地打了一顿。那个孤苦的老人,站在水沟旁,浑身气的发抖,他一言不发,两眼老泪横流。
老汉噙着眼泪,知道自己没指望了,只能到阳泉市沿街乞讨。眼看他一天天消瘦了,奄奄待毙了。果然,在1954年十月里的一天,派出所打电话通知市委说:“张副秘书长的父亲病倒在大街的天桥上了。”等用排子车去拉回来,老汉脸色已经变得跟死人一样。张枫如匆匆赶去买了一口棺材。正准备装哩,市委工业部长王定谟阻止他说:“老张,你爹心口还是热的,怎么能装棺材呢?你盼他死,也不能这样啊!”这才使张枫如不得不去请医生。可是,医生到这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想打强心针,瘦得只剩了一张皮的老汉,身上已经扎不进针去,就这样惨死了。
老人死了一年多了,可是人们一直不能忘记这件事。在1955年初召开的市党代表会议上,有人曾经提出要求市委严肃处理。结果怎样呢?对自己的父亲百般虐待的张枫如,现在倒安然地在阳泉矿务局担任着三矿分党委副书记。人们不禁要问:有什么理由不理会这个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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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肃静回避
——某学术刊物编辑部讨论贯彻“百家争鸣”方针问题会议记录摘要
夏 尊
主席: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在我们刊物的编辑工作当中,怎样具体贯彻“百家争鸣”的方针的问题。这个方针,有着极其重大的历史意义,可以分以下八点来说明:……此外,还可以补充四点:……最后,附带说明两点:……现在,请同志们发表意见。
(哑场约五分钟。)
主席:哪位同志开个头吧!
(哑场又约两分钟。)
主席:大家随便谈吧!这里先来“争鸣”一下。
(哑场又约一分钟。)
主席:看来还是要请了。那就请甲同志先谈一谈吧!
甲:我没有什么准备。主席要我谈,就谈一点粗浅的体会,请同志们指正。我认为,“百家争鸣”这个方针是完全正确的。因为,第一,……这五点是最基本的,其他当然还有,暂时不谈了。对于主席刚才的分析,我也完全同意。他说的第一点,……总之,他所分析的八点,和补充的四点,以及附带说明的两点,我认为都是非常正确的,应该成为我们这次讨论的指导思想。至于具体贯彻这个方针的办法,我还没有很好地考虑,希望听到同志们的宝贵意见。
乙:我也来谈一下。我基本上同意甲同志的意见,……此外,再补充两点:……
丙:对于以上两位同志的意见,我基本上都同意,……我也还有两点要补充:……
丁:我想从认识论的角度来谈一谈,……戊:我认为,谈一切问题,最重要的是历史根据,因此,我想从中国史和世界史的角度来进行一些分析,……
主席: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停约半分钟。)如果没有什么意见了,那么——
己:我还有一点小问题。我们是一个学术性的刊物,日常稿件处理当中,到处都会遇到有关学术观点的问题。可是,过去很多次,领导同志的学术观点和我们编辑同志有所不同,成为工作意见上的不同,后来都是按照领导的意见决定了,也没有经过什么讨论。今后,我们内部在这类问题上可不可以也“争鸣”一下呢?当然,有关政策的问题,是要服从上级的。我说的是,学术观点的不同反映在具体工作中意见的不同,这时是不是也可以大家“争”一下呢?“学术之前人人平等”,希望这句话能够具体实现。
庚:我认为,己同志的问题,是值得讨论的。我的看法是——
主席:请慢一点!我想提请注意:我们讨论的范围,是社会上学术界的问题,不是编辑部本身工作制度、组织纪律的问题。
辛:我觉得,己同志根本误解了“百家争鸣”的意义,提到原则上看,甚至可以说是曲解。……
壬:我想提请己同志注意一点:“百家争鸣”是在马克思主义领导之下进行的,不是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是为了进一步贯彻党对于“百家”的领导,不是鼓动“百家”来反对党的领导。……
癸:……因此,我建议,己同志应该好好领会一下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彻底检查自己的无组织无纪律倾向。
主席: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暂时到此为止。今天的会开得很好,有了下列六点可贵的收获:第一,……至于己同志,我相信他的动机基本上还是好的,不过在认识上和我们有着很大的分歧。但是,在同志们的大力帮助之下,我相信,终于还是会取得一致的。今天同志们对己同志所提的意见,便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希望己同志散会以后好好地考虑一下,明天再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谈一谈:还有,庚同志本来要就己同志所提的问题发表意见的,明天也请一起来谈谈!现在,散会。
(众走散)主席:喂!喂!请等一等。顺便通知一件事:昨天那篇稿子,经我再三研究,现在决定,还是退回不用。因为,它对于×部长批评得太尖锐一些了,虽说争鸣,领导威信还是不能不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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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崎岖小径到康庄大道
周传瑛
三、改编“十五贯”
去年年底在浙江省文化局、省文联的领导和参与下,我们整理了昆曲“十五贯”。我们一直苦于昆曲深奥,观众不易看懂,今天能够上演这样通俗易懂而又具有强烈现实教育意义的昆剧,大家都非常兴奋。这真是我们多年的愿望,衷心地感谢党领导我们作了这样有意义的好事情。“十五贯”的大部分唱词都改动了,我们重新填了谱。从整理到排演只用了二十天时间。我分配到的角色是况钟。本来我一直是演小生的,而况钟是要由老生来演的,这点使我最初接受这一角色时感到困难。但是接受了这个角色之后,我就设法研究如何把小生和老生的动作融汇在一起,用来表现况钟的稳重严肃而又文雅的风度,我并且尝试打破程式化的表演,使得每个动作都有目的性,简练而不重复。我爱况钟,饰演况钟,努力表达出他的高贵品质,同时也使我自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我恨过于执和娄阿鼠,我以过去憎恨反动官僚和地痞流氓的心情来体会况钟同他们进行斗争、为民请命的心情。整个排演期间,我们都是非常兴奋而愉快的。
今年四月一日经浙江省文化局批准我们国风昆苏剧团改为公营浙江省昆苏剧团。这使我们更加振奋。在庆祝我们剧团改为公营的大会上,不少同志感动得满眶热泪。从此我们永远结束了流浪生活和孤独的摸索,党的温暖的手把我们领上了康庄大道。
在北京演出的时候,我们得到了为党中央领导同志演出的荣幸。当演完谢幕的时候,我们看到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向我们微笑鼓掌,我们简直激动得跳了起来。这是我们从前作梦都想不到的事。我明白,党给我们荣誉,是鼓励我们更努力地前进。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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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清香丽质说荷花
黄宗甄
荷花盛开了。当我们在荷花池畔欣赏它,微风吹来芬芳而沁凉的香气的时候,就不禁想起乐府中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想到其他吟咏荷花的美妙清新的诗句;想到周敦颐的“爱莲说”。自古以来,我国人民就喜爱荷花了。
荷花也叫做莲花,是生长在水中的多年生草本植物。有美丽的绿色的伞形或圆盾形的荷叶,飘浮在水面或伸出水面。在盛夏开花的时候,一枝花梗只开出一朵花,偶然也有开出两朵花的,我们把它叫做“并蒂莲”。荷花在我国经过千百年来长期的栽培,有很多名贵品种,除了开出洁白的花朵以外,还有红色的或粉红色的;除了并蒂莲,还培育出一蒂之上长出三朵荷花的“品字莲”和四朵花的“四面莲”,甚至一年四季开花的“四季莲”。
荷花除了作为观赏以外,莲子、荷叶、藕、花瓣、莲蓬等,都有用处。在李时珍著的“本草纲目”中,说明了以上的各种器官,都能供作医药之用。莲子和藕更是可口的食品,藕中含有丰富的淀粉,可以用来制藕粉,杭州的特产“西湖藕粉”已是举世闻名的了。
几年前,苏联著名的植物学家克里斯托佛维契通讯院士,曾在苏联的报刊上特地介绍了一种中国的古代莲子。这种珍贵的莲子是在我国辽宁普兰店的泥炭土地层中发现的,它们沉睡在泥炭土中当有二百年左右的历史了。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曾送给苏联科学院列宁格勒植物园和莫斯科总植物园几颗这样的古代莲子,经过苏联科学家特别的处理方法而播种之后,居然发了芽,并且长出绿色的荷叶,到了去年都开花了。中国科学院北京植物园收集的这些出土的古代莲子,在播种之后,也开出可爱的花朵。
为什么莲子能在泥炭土地层中埋藏了数百年,还能保持着生命力呢?这是因为莲子的外果皮坚硬而又光滑,能保藏长久而果皮不被剥蚀。我们把这些“化石”似的古代莲子,首先浸在浓硫酸中几小时,把坚硬的果皮浸软了,弄破果皮,然后浸在清水中,使水分浸透到莲子的内部,它就可以“返老还童”了。
大约在一千五百年以前,著名的农书“齐民要术”曾记载着种藕和播种莲子的方法。这本书中指出了莲子的外果皮太坚硬,最好把莲子果壳的顶端在瓦上磨得柔软而稀薄,这样,莲子就容易发芽。在这里也可以看出祖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科学院北京植物园种的古代莲子已经开花了。(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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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布谷鸟叫了(套色木刻)     吴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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