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7月16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拆除和兴建
汗夫
去年,东西四牌楼拆除的时候,听说有人心疼得一夜睡不着觉,也有人大发感慨道:“四牌楼,四牌楼,从今以后,徒有其名,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今年,北海金鳌玉蝀桥要加宽,有人就主张桥要保持原样,理由是:与其贴补旧的,不如另造新的!这当然也算一种爱护古物的精神,不过爱得有点糊涂。我想“大鞍车”“绿呢轿”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而那时代留下的一些虎踞通衢的建筑,在市区繁荣的今天,却成了人为的妨碍交通的障碍,为什么不应该拆除呢?
我这想法并不十分坚决,有时候也摇摆。当我亲眼看到景山以西的一排宫房拆除时,还不觉怎样;但拆掉那几座类似紫禁城角楼模样的建筑物,却叫我心疼了一下。那些建筑檐接檐,脊连脊,真是八面玲珑、意态十足。而八面玲珑的东西,就比较容易讨人喜欢,这几乎成了一种人之常情,即在现今的社会也往往不例外。
那地方是我每日上下班的必经之路。骑着车从那里过,总是问问这些建筑的来历,欣赏那角楼的美;但同时也有戒心。眼刚看到艺术品,心里又立即想到行路难,唯恐在挨挨挤挤的车辆队里躲闪不及,人车相撞,演出惨剧。这种事的确是有过的:大卡车像梭一般,冲破了金鳌玉蝀桥的玉石栏杆,斜穿到海里去,而且有两三次;自然,司机有责任,然而桥也不能辞其咎吧?
这流血的教训,轰毁了我那偏狭的崇古观,反而觉得我那“心疼”之可怕了。固守自己的一点偏见,不顾别人性命的安危,一味地崇古非今,不仅不通常情,而且近于残忍了。
崇古也有种种的崇法,不能一概而论的。有的人爱古建筑,因为那是劳动的巨匠们留下的伟美的古迹,是艺术;但他更爱新建筑,因为它使人更幸福地生活。有的人爱古建筑,却不怎么热心新建筑,看到城墙拆豁口不顺眼,除掉了牌楼也不顺眼,总之,是破坏了他的习惯看法,于是对新建筑也无好感。由于对旧的留恋,产生了对新的冷淡,这冷淡遮住了他的眼,只往后看而不往前看。
看到拆除,也该看到修整。天坛、故宫都在修葺一新,谁爱古物,自不必说;拆除了拦路虎,出现了大马路,于人于己都方便。去掉旧的东西的时候,总难免有些人留恋不舍的,但是当他看到新的东西确比旧东西好时,那留恋就会被快慰代替,觉得那旧的原就该去掉了。这一变的关键在于想不想和肯不肯去爱新的东西,也就是在必要的关头有没有和旧习惯旧传统彻底绝缘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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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原子能时代的光辉
——介绍影片“和平利用原子能”
王天一
在高炉旁边操作的人们,如果能够确切地掌握应当停炉修补的时间,岂不是一件极为兴奋的事?过去在平炉内冶炼铬钢,要等铬铁合金完全均匀地熔化在钢水里,需要四十分钟以上的时间。现在知道了,就在出钢的时候,铬铁合金可以和钢水自然地搅拌在一起,用不着等待,可以很快便出钢。炼钢的时间可以缩短,对于炼钢工人来说,岂不是一个喜讯?
如果农民们知道,作物不仅从
根部吸收养分,还可以从叶面上吸收,因此,让飞机在大面积的田地上空驰过,把肥料喷下来,就可以给作物补充养分,农民们岂有不高兴的?
一位老年人,嘴下生满了癌肿,一旦他的癌肿消失了,他就可以泰然地接受孙女儿对他的亲昵。一个小女孩,原先生下来鼻上就长满了血管肿,现在终于完全平伏了,她那年轻的妈妈心中的喜悦,难道不是可以理解的吗?
这些都是和平利用原子能的结果。
原子能的释放,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现,它是许多科学家长期劳动的成果,也是人类智慧的巨大胜利。因此,它应该,也只应该为人类的幸福,为人类的和平生活服务。在全世界进步的科学家的积极努力下,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一幅利用原子能为人类造福的辽阔、绚丽的远景。原子能正在一天天地渗入到我们的生活和劳动中。
苏联是和平利用原子能的先行者。1954年6月27日,世界上第一个原子能发电站在苏联开始发电。两年后的今天,在我们的首都北京,我们从苏联和平利用原子能科学技术展览会上,看到了苏联在这方面的许多新成就。同时,我们又欣幸地看到了苏联新摄制的电影“和平利用原子能”。
原子能发电站是利用铀分裂所释放的热量来工作的。电影为我们打开了苏联的第一个原子能发电站的内景。在原子核反应堆里面,水在放射性辐射下闪闪发光,盛在铝管内的铀棒深入到水中,在这里进行着铀原子核分裂的链式反应。在水中插着硼棒,它调节着核分裂的链式反应的速度,使它加快、减慢或者停止。核分裂的链式反应放射出来的庞大的热量使水加热,水把热传出来,产生蒸汽,就可以推动汽轮机,使发电机发电。原子能发电站可以建立在没有燃料基地的地区。一个十万瓩的火力发电站,每年需要一万车皮的煤,如果是原子能发电站,一年只要一车皮的铀燃料就够了。可以想像,在最偏僻的地区,让原子能发电站建立起来,它就将产生巨大的力量,发掘出地下的财富,唤醒沉睡的荒山与沙漠。
放射性同位素是原子核反应堆的副产物。它正在日甚一日地成为科学家、工程师、农学家、医师的有力助手。把金属或非金属材料放到原子核反应堆里面,在中子的射击下,就可以变成有放射性的物质。电影以生动的镜头让我们看到,有放射性的物质如何从反应堆中取出来,由于它的放射性,人体不能接近,因此把它们锯切成小块、锯切成所需要的形状,完全是远距离操纵的,在这里“机械的手”执行着人手的功能。利用物质的放射性,可以改变物质的性能,一种经不起高温的塑料,经过放射性钴的照射以后,抗热性能大大地提高了。利用放射性同位素的射线,可以检查产品的质量,而检查船体的焊缝是其中的一种。把少量的放射性同位素加到普通的物质里面,来探索它的踪迹,确定它的含量,就可以进行许多研究工作。这叫做“示踪原子法”。了解高炉内耐火层损坏的情况,发现炼钢的时间可以缩短,都是应用了示踪原子的结果。在农业上研究作物养分的吸收过程,也是示踪原子的一种应用。
“你已经痊愈了。”一个患了乳头恶性癌肿的女子,经过放射性物质照射后,癌肿已经没有了。她含着微笑,向医生伸出感谢的手。影片上说,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多少幸福。癌肿曾经是人类难以抗御的灾难,如今,人类终于找到了有效的治疗途径。更多的人,都将像电影中的女子、老年人、小女孩一样,沐浴到原子能时代的光辉。
我们今天还处在原子时代的初期,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原子能所能够给人类带来的无穷福祉了。世界上还有一小撮人,他们还企图把原子能的巨大威力劫持在自己手里,来加重人类的灾难,但是,他们是扭不转历史的车轮的。电影上,最后几个画面使我们看到了和平利用原子能的光辉的远景:高大的送电塔将竖立起来,把电流送向远方;原子能破冰船将会缓缓地行进,冲破冰块,驶向北冰洋的中心。现在,原子能机车和原子能飞机,以及利用原子能到别的星球上的火箭,都不是遥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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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买青苗
沙鸥
近年来,文艺界买青苗之风很盛。出版社的“约稿合同”满天飞,随着“约稿合同”到达青年作者手中的,则是百元或五十元现款。附的信也是十分恳切,一定要作者签合同,一定要作者收下这百元或五十元,一定要把青苗卖给出版社。
我丝毫不是说出版社不应该同青年作者建立密切联系,就是签签“约稿合同”,也是有好处的。问题在于这百元或五十元的身上。
既然硬要签“约稿合同”的人收下这笔钱,就是说买青苗是买定了。青苗既定,出版社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按期完成发稿计划了。
可惜常常是事与愿违的。
买青苗的人很难想到,就有这样“卖空”的人,他其实并没有把握写出作品来,但是,百元或五十元对他也颇为吸引,就大胆“卖空”了。而且,出版社不只一个,百元或五十元也不止一笔,“约稿合同”也不只一张,于是“卖空”也不止一次了。
这就很糟了。因为青苗既然已卖出去,而苗还没有影子,只好赶制。这样加快赶制的结果,作品的质量就丝毫也谈不上保证。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就有这样的例子,稿子来了,很不好,但是,这又是早就付了定金的,既不便简单地退掉,又不能勉强出版,只得暗暗叫苦。
影响还不止此!如果出版社把钱很轻易地送来送去,就有可能成为一种风气。对出版社说来,这就会把复杂、细致、艰苦的编辑工作简单化为开开支票就行了;特别是对青年作者说来,用钱去吸引他们创作,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至于出版社之间因买青苗而引起的竞争、争吵,也时有所闻了。
显然,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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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谈广告
郭敏
直到现在还有人认为广告是资本主义社会所特有的东西,对之采取了深恶痛恨的态度,认为是应该在根绝之例;有些人当听到广告两个字立刻就联想到虚伪、欺骗、挂羊头卖狗肉、说真话卖假药等类的名词和成语。因而当他们看到一些报纸杂志增加广告篇幅的时候,就觉得很不顺眼。这也许是资本主义的愚弄顾客的广告,给他吃足了苦头,以致直到今天还心有余悸吧!
可是,如果因而就一笔抹煞了广告的作用,那就如同为了倒洗澡水就连小孩也倒了一样,是不足为训的。
广告的作用是宣传新的产品,把关于产品的简单知识和使用方法告诉群众。培养新的口味和需求。我曾经到过一个食品公司,那里各种食品的标签上,都写上了名称、产地、营养价值、食用方法等等。写上简单明了的文字,使购买者增加了不少的知识,也引起了人们购买的兴趣。
文化广告也是不可缺少的。新电影的上映,戏剧的上演,新书的出版,刊物的主要内容、展览会,报告会,等等,都需要用广告及时告诉读者。记得抗战以前“译文”、“中流”、“光明”等杂志的广告,就设计得形式多样,富有吸引力,给人难忘的印象。鲁迅先生往往亲自为一些刊物和书写些文字简洁、内容确切的广告文字。
我们的国营企业现在每天都在出产很多产品,但是由于宣传工作做得差,它的质量、特性、用途、价格等,都不为群众所知道。文化广告作得更差些。
认为广告在今天是没有必要的人,头脑需要冷静一下,重要的问题是在于:我们的广告是为消费者利益服务,它是为了帮助顾客,使买东西的人得到方便。让我们在车站、码头,能看到更多的漂亮的广告牌,让我们在翻开报章杂志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形式多种多样,内容丰富的能吸引人的广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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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陶然亭畔的明珠
游惠海
“陶然亭是北京的名胜,而舞蹈学校是陶然亭畔的一颗明珠。”(北京舞蹈学校的校址在陶然亭),一位同志曾经这样对我说。这不会是过甚其词的颂扬;通过这一次舞蹈学校的实习演出,人们可以看到,这颗明珠的闪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和热爱了。
当小军人们搀着小姑娘们,在玛祖卡的乐曲中稳步昂然地出场时,观众就被他们煞有介事的庄重打动了,好像被引到了少先宫的圆柱大厅去参加他们的枞树节。当那个傻气的、眼睛溜来溜去的大萝卜,被一群“小淘气”齐心合力一拔而起时,这种童年的天真立即注满了观众的内心,乐得欢叫起来,恨不得马上到后台去拥抱他们。
“游春”是实习演出中引人注意的一个创作,它以出色的格调创造地发展了花鼓灯的形成,给了这个民间传统舞蹈新的生活内容;我觉得这是打破发展民间舞蹈上的保守思想的好实例。只是在全部演出节目中,像这样比较成熟的民族舞蹈创作还是太少些。但是,编导训练班年青的编导们却以他们大量新的现代题材的习作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那些曾经为人们敬仰的英雄和勇敢的人物——像刘胡兰、志愿军英雄、爱国的人民,已经作为作品的凸出的形象,出现在年青的编导的习作中了。他们的创作试验,使作品产生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亲切的生活气息。尽管这些现代题材的创作,还存在一些像运用民族语汇和风格的问题需要解决;但是,我们完全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塑造了一些现代题材舞剧的雏形了。
紧接着那神秘的阿拉伯之夜、火辣热情的西班牙舞、玩具店里的阔别利亚、牧童等芭蕾舞节目的印象,最后让我们看到的是“睡美人”中的古典大华尔兹舞,这个节目让观众欣赏到一出大型的芭蕾舞剧的舞蹈场面。不禁使我想起:在我们的剧院中,出现中国演员演出的整出精湛的芭蕾舞剧,已经不会是很远以后的事情了。
舞蹈艺术是一门动人的事业。在舞台上,它的创造和幻想的意境是非常广阔的,而舞蹈学校的一切成就,使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我们事业的美丽的远景。
让我们对未来的事业的幻想,从这里开始吧:——
一九六×年,一个冬天下雪的傍晚,首都舞剧院的门前聚集着大群准备入场的观众,霓虹灯闪耀着并列在一起的、这一季节轮换上演的舞剧剧目海报——“白毛女”“万水千山”“祖国”“珠穆朗玛峰的早晨”“白蛇传”“屈原”“天鹅湖”“喷泉”“胡桃夹子”……
观众屏息地听完了舞剧“忠王李秀成”的序曲之后,舞台的大幕徐徐上升。……
上图:华尔兹(舞剧“睡美人”中之一段)北京舞蹈学校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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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春来 王大同
(这幅画在四川省青年美术展览会上获得了一等奖,作者王大同是一个十九岁的云南省布依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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