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美学怎样才能既是唯物的又是辩证的
——评蔡仪同志的美学观点
朱光潜
黄药眠同志批判我的美学观点的文章——“论食利者的美学”——是在我自己批判的文章之后发表的。在发表之前,他曾经把在北京师范大学科学讨论会上所提出的论文——也就是后来在文艺报发表的那篇——给我看过。我通过文艺报编辑康濯同志表示我基本上接受他的批评,并且提出了一些意见。我指出他对于“移情”,“忘我”,“灵感”等问题的看法和我过去的看法没有多大分别,指出在他的美学里“联想”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似乎用“形象的联想”代替了“形象的直觉”,并且表示我觉得他对于“美在心或在物”,美与美感的关系以及形象思惟与抽象思惟的分别和关系等问题没有说得很清楚,希望他进一步在这些问题上多给我一些帮助。但是黄药眠同志对于我提的意见和问题根本没有理睬,把在北京师范大学提出的论文几乎原封不动地发表在文艺报。因此,我对于黄药眠同志自己的美学观点所存在的一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当时我还觉得他的美学观点基本上是唯物的,尽管有些迹象(如上文所提的)使我有些怀疑。这就说明了我对于唯心主义美学的判别力还是很差的。
现在读到蔡仪同志的“评‘论食利者的美学’”一篇文章,我觉得我过去对黄药眠同志的美学观点的问题得到了一些解决。蔡仪同志用很谨严周密的分析,指出了黄药眠同志要用唯物主义的原则来解决美学问题的主观意图和他的主观唯心主义的基本论点之间是有矛盾的。就蔡仪同志对于黄药眠同志的批评来说,我基本上是同意的;就蔡仪同志在批评之中所表现出的他自己的美学观点来说,我觉得还有些问题尚待进一步的探讨。由于他自己的美学观点还有问题,他对于黄药眠强调主观作用的一方面的批评也有些过偏。他这篇文章是很富于启发性的,使我进一步认识到美学的困难:在美学上划清唯心与唯物的界限已经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唯心与唯物的界限果然划清了,也还不等于说就已解决了美学问题。比如说,蔡仪同志的美学观点无疑地是企图走唯物方向的,但是我不认为他的说法解决了美学的基本问题。我想趁这个机会很简单扼要地说明我对于他的说法所感到的困难,趁便也提出我的一点试探性的解决困难的办法,希望可以引起进一步的建设性的讨论。
蔡仪同志的基本观点可以从全文,特别是从下列两段话里看出:
“我并不否认人有借物抒情的心理及事实,但是既然否认物本身的特点,那么被人用以抒情的物的形象,从抒情的主体来说,他所见的形象基本是自己的情趣的幻影,从客观的物来说,他所见的形象基本上不是真正的物的形象。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西施’就并不是真正的西施。所以一片自然风景决不是‘一种心境’。同样,梅花的形象也不是什么人的性格的象征。‘物的形象’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物的形象的美也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
“自然我们也承认人之所以认为某一对象的美,是和他的生活经验,当时的心境及他的思想倾向等有关系。但是对象的美如果没有它本身的原因,只是决定于人的主观,所谓‘美学评价’,也没有客观的标准,只有主观的根据,那么美的评价也就只能因人的主观而异,既无是非之分,也无正误之别。……实质上也就是美的完全否定,是美学上的虚无主义。”
我们可以把蔡仪同志的美学观点归纳成为三个要点:
(一)美与美感是对立的;美是客观存在,在于客观事物本身的法则,是第一性的,美感是主观认识,是第二性的;美可以引起美感,但是美感不能影响美,物的形象的美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
(二)美的理想,生活经验,心境,思想倾向等等都是主观的,对于人之所以认为某一对象的美有关系,这就是说,与美感有关,与美无关。人可以借物的形象来抒情,但是这种形象是人自己情趣(按情趣是由美的理想生活经验,思想倾向等等产生的)的幻影,不是真正的物的形象。物的形象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
(三)承认事物的美有它本身的原因,美的评价才有客观的标准,才有是非之分。
必须承认,这个看法比我过去的“纯粹的主观唯心论”和黄药眠的“不纯粹的主观唯心论”都较接近于真理,因为它企图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反映论作为美学的基础,走唯物的路向。但是也必须指出,这个看法离真理究竟还很远,因为蔡仪同志只抓住了“存在决定意识”一点,没有足够地重视“意识也可以影响存在”,没有足够地估计世界观,阶级意识等等对于审美与艺术创造的作用,没有足够地体会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里把“美感的”(在一般译本中作“艺术的”)形式和法律,政治,宗教等并列为社会意识形态时所暗示的一个真理:美感和艺术不仅是自然现象,而有它的社会性,所以它的活动不同于自然科学的活动。因此,蔡仪同志在企图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过程中有时不免是片面的,机械的,教条的,虽然是谨守唯物的路向,却不是辩证的。
蔡仪同志的美学观点的毛病究竟在哪里呢?
首先他没有认清美感的对象,没有在“物”与“物的形象”之中见出分别,没有认出美感的对象是“物的形象”而不是“物”本身。“物的形象”是“物”在人的既定的主观条件(如意识形态,情趣等)的影响下反映于人的意识的结果,所以只是一种知识形式。在这个反映的关系上,物是第一性的,物的形象是第二性的。但是这“物的形象”在形成之中就成了认识的对象,就其为对象来说,它也可以叫做“物”,不过这个“物”(姑简称物乙)不同于原来产生形象的那个“物”(姑简称物甲),物甲只是自然物,物乙是自然物的客观条件加上人的主观条件的影响而产生的,所以已经不纯是自然物,而是夹杂着人的主观成分的物,换句话说,已经是社会的物了。美感的对象不是自然物而是作为物的形象的社会的物。美学所研究的也只是这个社会的物如何产生,具有什么性质和价值,发生什么作用;至于自然物(社会现象在未成为艺术形象时,也可以看作自然物)则是科学的对象。依据这个看法,美感的或艺术的反映形式与一般知识或科学的反映形式,艺术地掌握世界与科学地掌握世界,举例来说,认识“花是美的”与认识“花是红的”,这中间有一个本质的分别:科学在反映外物界的过程中,主观条件不起什么作用,或是只起很小的作用,它基本上是客观的;美感在反映外物界的过程中,主观条件却起很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它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自然性与社会性的统一。举例来说,时代,民族,社会形态,阶级,以及文化修养的差别不大能影响一个人对于“花是红的”认识,却很能影响一个人对于“花是美的”认识。拉丁文有句成语说,“谈到趣味(指的是审美力)无争辩”,在审美方面的个别差异是必须承认的,其所以有差异,就因为它里面夹杂有种种主观的成分,不像自然物那么单纯是客观的。
蔡仪同志的基本毛病就在没有足够地重视这里所说的分别,把自然“物”和经过美感反映之后的“物的形象”混为一事,从“物不依赖于认识的人而存在”一个正确的原则推演到“物的形象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一个错误的结论。因此,他把艺术地掌握世界与科学地掌握世界,把认识“花是美的”与认识“花是红的”,看成毫无分别。美只是自然物的一个属性,犹如红是花的一个属性一样,完全是客观的,与主观成分毫无关系。这样一来,他剥夺了美的主观性,也就剥夺了美的社会性。(注:蔡仪同志过去认为“美”这个“物的属性”就是事物的“常态”,后来他似乎放弃了“常态”说,也不大谈“物的属性”了。但是从他这篇文章看来,他的基本主张并没有变更。美既只在物,它不能是物的本体,就只能是物的属性。)
假如黄药眠的毛病是如蔡仪所说的,“文字上说艺术的美主要的是在于它能够真实地反映出客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理论实质上认为艺术的形象根本是主观的思想,感情,理想的表现”,蔡仪同志自己的毛病就恰好翻了一个跟头,文字上承认思想,感情,世界观,阶级意识等主观成分对于美感的作用,理论实质却把这些主观成分一笔勾销了。谈到这些主观成分的作用时,他一则说“自然我们也承认”,再则说“我并不否认”,三则说“这是毫无问题的”,话就到此为止,没有作进一步的分析,足见他对这些主观成分并不重视,而从他的理论实质看来,他也不能重视这些。他既然认为“物的形象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物的形象的美也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而思想,感情,世界观,阶级意识等等主观成分正是“鉴赏的人”那方面的事,当然的结论就是“物的形象”和“物的形象的美”也就都不依赖于什么思想,感情,世界观,阶级意识等等主观的东西了。换句话说,美纯粹是客观存在,美学对于美的问题也就可以像自然科学对于物的属性和规律的问题一样,纯粹地根据客观现象来解决,用不着把思想,感情,世界观,阶级意识那一类主观的东西拉进来。还不仅此,人在这些主观的条件影响之下在外物界所见到的形象,依蔡仪同志说,“是自己情趣的幻影”,“基本上不是真正的物的形象”。这里所谓“情趣”我想可以说就是生活经验和思想倾向(世界观,阶级意识)所产生的。那么,依蔡仪同志的逻辑推论下去,为着免除“幻影”,为着看到“真正的物的形象”,就须把生活经验和思想倾向(世界观,阶级意识)之类东西一齐抛开,因为依据世界观和阶级意识等等所见到的物的形象一律是“幻影”,不是“真正的物的形象”。这就不但要推翻“文艺反映阶级意识”的原则,也就要推翻“文艺反映现实”的现实主义的基本原则了。从此可见,蔡仪由于片面地,机械地,教条地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而结果是要走到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道路上去的。
现在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蔡仪同志对于美的看法。美究竟是什么?蔡仪同志回答说:它是“不依赖于鉴赏的人而存在的”。这鉴赏的“人”,据马克思说,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蔡仪这句话的意思就等于说,美不依赖于社会关系而存在,美是可以超时代,民族,社会形态,阶级,文化修养等等而存在的。说得更具体一点,一件美的事物对于时代,民族,社会形态,阶级,文化修养不同的无数人可能产生无数不同性质和程度的美的评价或美感,据蔡仪同志的理论推下去,美感不能影响美,美感尽管是千变万化的,而美却是一成不变的,永远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无异于说,这无数不同的人都没有见到那美的全体,至多每人只能见到它的一丝一毫,这种理论实质上是什么呢?就其把美这个客观存在看作不是人所能完全认识的对象来说,它是把康德式的不可知论应用到美学里面来;就其把美看作是脱离无数人的美感而超然独立的一种绝对概念来说,它基本上就是柏腊图式的客观唯心论。从此可见,蔡仪同志由于片面地,机械地,教条地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而结果是要走到唯心主义的道路上去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美与美感的关系。美是引起美感的,这个事实大概没有人会否认。美感能否影响美呢?蔡仪同志的答案是否定的。我知道这是个危险地带,弄得不好就会落到唯心主义的泥淖里去。一谈到主观与客观的关系时,人们对于主观的东西总是掩鼻而过之,大概也是存着这种戒心。但是主观作用的存在也还是一个客观的事实。我总觉得美感不能影响美的说法有些不圆满。第一,美感受时代,民族,社会形态,阶级,文化修养的影响而千变万化,美却一成不变,不受这些因素的影响。这种看法如上段所分析的,会导致主观唯心论与不可知论。其次,美感的对象既是物的形象,而物的形象如上文所分析的,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一方面由物的客观条件决定,一方面也受人的主观条件的影响,现在却说这物的形象的美纯粹是客观的,丝毫没有主观的成分,好像儿子是父母两人生的,只许遗传下父或母一方面的性格。第三,马克思主义教导我们说,存在决定意识,而意识也可以影响存在,现在却说在美感范围内,只有存在决定意识,没有意识影响存在,这也像有些奇怪。总之,这是个难问题,却也是个极端重要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是今后建立新美学的努力方向之一,现在还不是下最后结论的时候。我现在的想法是倾向于承认美感能影响美的。美感怎样影响美呢?这里我们须回到上文所分析的“物”(物甲)与“物的形象”(物乙)的分别。物甲是自然存在的,纯粹客观的,它具有某些条件可以产生美的形象(物乙)。这物乙之所以产生,却不单靠物甲的客观条件,还须加上人的主观条件的影响,所以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人的主观意识不能影响物甲的客观存在,犹如认识到红色的意识不能影响红色的存在。这是确凿不可移的。蔡仪同志的理论根据就在此。但是我们已经分析过,美感的对象并不是这个物甲而是物乙。所以目前的问题不是美感能否影响物甲而是它能否影响物乙。物乙本来有一半是由主观条件造成的,所谓美感能影响物乙,正是说主观条件可以影响物乙。同一物甲在不同的人的主观条件之下可以产生不同形式的物乙,这就说明了不同的人的美感能力可以影响到物乙的形成,可以使物甲的客观条件之中某些起作用,某些不起作用,某些起80%的作用,某些只起20%的作用。美是对于物乙的评价,也可以说就是物乙的属性。美感能影响物乙的形成,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美感能影响美。我之所以作如此想法,是由于体会马克思在“经济学—哲学手稿”里论美感的发展时所说的一句话而得到的启发。这句话是:“最美的音乐对于不能欣赏音乐的耳就没有意义,就不是对象。”我想马克思这里所说的“不是对象”并不是要取消最美的音乐(物甲)的存在,而只是说这最美的音乐(物甲)对于不能欣赏音乐的耳(主观条件的差异)不能产生美的形象(物乙)。也就是说,由于不能欣赏音乐的耳的主观条件(美感能力)不够,最美的音乐之所以能产生美的形象的客观条件不能发生作用,就不能产生美的形象(物乙),此外,我从马克思的这段话里还体会到美感发展与美的发展的关系。美感是一种社会的现象,它是要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在美感力日渐精锐化的过程中,事物的美不但在范围上而且在程度上都日渐丰富和提高起来。任何一门艺术的历史都可以证明这个道理。姑拿音乐为例,从原始人的敲棒击缶到现代的交响乐,音乐的美是日渐在发展着。这音乐美的发展一方面固然由于物质条件和技巧的发展,一方面也由于音乐的耳(即审美力)日渐在发展,对于音乐日渐提出更高的要求,同时也日渐依据改进了的客观条件,创造出更高的形象。这就是说,在历史过程中,美感能影响美。
我之所以提到美感与美的发展问题,不仅要说明美感能影响美,还要以此为据,进一步讨论蔡仪同志所提出的美的客观标准问题。依蔡仪同志的理论,承认事物的美有它的本身原因,美的评价才有客观的标准,才有是非之分。我对于这个看法有几点意见。第一,他之所谓“美”,如上文所分析,是一个绝对概念,不是任何人凭借美感所能完全达到的,这就是说,它是一个未知数,未知数是不能作为尺度来衡量事物的。其次,如果这个纯粹是客观的美是可以分析为若干美的客观法则的,那么,蔡仪同志应该记得,从古希腊以来,人们就一直在寻求这种美的客观法则,最显著的尝试是近代所谓“实验美学”(例如对“黄金段”的试验)以及现在在美国流行的所谓“美感测量”。这种尝试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它忽视了美感是夹杂许多主观成分的社会现象,单从客观方面作“实验”,“测量”是不能得到圆满结果的。在方法上它是形而上学的,不是统观全面的。纵使这种“实验”和“测量”能得到一些零碎的片面的客观法则,如果以为凭这些法则就可以审美或是创造艺术,那就只能说是形式主义。这番话并非否定美的客观法则,只是说,这种客观法则不是单从物的属性上可以找到的,同时也要顾到人的主观方面的作用。第三,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蔡仪同志不但把美看成一种绝对概念,而且也把审美的标准看作一种绝对标准。依他的理论,美是超于“欣赏的人”,超于时代,民族,社会形态,阶级以及文化修养而独立存在的,所以它不但是纯粹客观的,而且也是绝对的。这个看法有两个涵义。第一,美不变,只是美感在变。第二,把这“美”的客观法则作为绝对标准来衡量千变万化的美感,看它们是否符合这客观法则而判定其“是非”与“正误”。这个标准应该适用于原始人,现代人,中国人,希腊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等等。应该指出,这种看法是违反上文所提到的发展原则的。问题不在蔡仪同志承认美感可发展,而在他否认美可随美感发展而发展。有此否认,美就成为历史上长途赛跑的终点指标,原始人跑了一段就停下来了,他们距离美还非常远,随着社会发展,人们跑得愈近于美,也许终久有一天,人们美感发展到了顶点了,于是就达到这美的终点指标。发展的观点就不容许有这么一个美的终点指标,发展的观点要求不但美感有进展,而且美也有进展,有无穷的进展;因此,发展的观点就不容许美有一个亘古常存,有放皆准的标准。当然,我们要承认现实主义的基本原则:艺术须反映现实。不过这里所说的“现实”应该包括自然物的客观情况与审美人的主观情况两方面。这两种情况都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着。所以“艺术反映现实”这个基本原则的现实内容也是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说一部艺术作品忠于现实,也只能是指忠于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现实。我们不能根据对于社会主义时代现实的认识,去衡量奴隶社会时代艺术家们是否忠于这个社会主义时代的现实,而判定他们的作品美与不美。这样做,就是反历史主义。不同历史条件下的人民对于美往往有不同的要求,有不同的标准,此以为美的彼或以为不美。如果某一历史条件下的人民发见一件事物达到了他们的美的要求,符合了他们的美的标准,他们就说这事物美,我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应该有这种权利。如果依蔡仪同志的理论,说他们的美感还没有达到美的绝对标准,美就要成为神话中夸父所追的太阳了。依发展的观点看,不但美感是发展的,美是发展的,美的标准也是发展的。这三者的发展是互相联带的。蔡仪同志的美学却是反发展观点的。
我对蔡仪同志的意见大致如此。有些问题还要另作专题讨论,这里只能约略涉及。我没有读到他的专门陈述自己美学观点的近著,只凭他这次批评黄药眠同志的文章所表现的美学观点作推论,可能对于蔡仪同志有误解的地方。我极希望他能早日把他这些年来辛勤研究的结果写出较详明的著作来。我这篇文章的积极意义还不在对蔡仪同志的批评,而在批判了自己过去唯心美学思想之后,对于建立新的美学观点所作的初步尝试。我虚心地静待批评和讨论。


第7版()
专栏:

上海市哲学和社会科学界
整顿和筹建学会组织
本报讯 为了适应今后科学研究工作的需要,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界普遍整顿和筹建了学会的组织。
解放后,上海曾经建立了不少群众性的学术团体。但是有的因为领导机构无形停顿,有的因为人员变动较大,这就影响到工作的进一步开展。而在法学、教育学、外国文学和国际问题等方面,以往并无学会组织。今年2月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学术委员会筹备委员会成立后,在该会的协助下,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界自8月份以来,都已分别进行了整顿和筹建学会工作。
原中国新哲学研究会上海分会,因总会已不存在、人员变动又大,决定改为上海哲学学会,拟在明年1月份正式成立。中国史学会上海分会现有会员八十余人,经过整顿后,已举行过“历史科学领域内如何贯彻百家争鸣方针”座谈会。该会决定今后每月举行一次学术报告会或讨论会,并准备最近举行中国古代史分期问题的讨论。中国新经济研究会上海分会,现有会员三百余人,自9月份以来,组织了三次“价值规律在我国过渡时期的作用”讨论会。该会定于12月份改选新的领导机构,并拟改名“上海经济学会”。原中国新文字工作者协会,自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成立后,已经撤销,而在原有基础上成立了上海语文学会。并已制定了1956年9月至1957年8月的工作计划,即将组织专题讨论会和专题报告会,以及组织关于语言学方面的讲座。“语文知识”月刊亦为该会主办。上海教育学学会筹委会和上海外文学会筹委会也已建立。这些学会目前正在分别征求基本会员,预定明年2月份可以正式成立。上海法学会筹备委员会,现已吸收会员二百八十余人,预计年底即可正式成立。上海国际问题研究会筹备委员会,不久亦将正式成立。
各学会的整顿和相继建立,将能比较广泛地团结哲学和社会科学的工作者,并能加强他们彼此间的联系,交流心得。这将会促进科学研究工作的繁荣。但是,目前有些学会的工作还是进展不大的。今后各学会在自己的工作中如何团结学者们展开经常活动,以及如何更好地发挥学会的作用,乃是学术界至为关心的问题。  (胡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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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加强儿童校外教育
北京儿童课外活动日趋活跃
据新华社讯 新华社记者卜昭文报道:北京市儿童的校外教育已经引起社会上的关心和重视。目前儿童的课外活动开始活跃起来,儿童在街上游荡、闲逛的现象显著减少。
作为对儿童进行校外教育的中心——散布在各区的少年之家和北京市少年宫都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工作方法。过去少年宫和各区少年之家都是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日才开放,现在都改成整天开放了,并且增加了一些能够大量吸引儿童参加的活动。每天下午,北京市少年宫里都有许多少年儿童前来观看幻灯、电影和听故事。东单区少年之家新近在朝阳门外专门为儿童开辟了滑冰场,还准备了许多供儿童借用的冰鞋。
各区的文化馆和工人俱乐部也热心地组织儿童校外活动。东单区工人俱乐部拨出可容四百人的大厅,供给儿童作图书阅览室和文娱活动场所。一些文化馆新建立了少年儿童活动站,每个星期都组织电影演出、故事会、联欢晚会等活动。有的儿童还被吸收为幻灯放映队队员、儿童木偶剧团演员以及参加儿童图书阅览室的组织管理工作。西单区文化馆组织了儿童皮影剧团,帮助儿童自己排练演出。
有些街道居民委员会对儿童的校外教育也给予很大重视。东堂子胡同居民委员会看到许多孩子放学回家以后在胡同里打闹,使学业荒废,便发动他们的妈妈们自动捐献儿童图书或一些钱,创办了一个儿童图书室,由热心儿童教育的街道积极分子轮流担任管理工作。
大部分实行二部制的小学都和家长配合,组织了家庭学习小组,使学生在校外也能有组织地复习功课。
东单等区最近召开的区人民代表大会会议,还对儿童的校外教育工作作了专题讨论。代表们一致认为,加强儿童校外教育应立即引起社会上各方面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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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京举行奥斯特洛夫斯基逝世二十周年纪念报告会
据新华社讯 纪念苏联著名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尼·奥斯特洛夫斯基逝世二十周年,北京市中苏友好协会文化馆23日举行了报告会。
中苏友好协会总会副秘书长戈宝权向到会的工人、学生和机关干部介绍了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生平著作。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还朗诵了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在会上并放映了苏联影片“他们是第一批共青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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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朝鲜艺术剧团离北京
新华社23日讯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立民族艺术剧团全体人员今天下午坐火车离开北京前往沈阳。
艺术剧团将在沈阳、延吉举行访问中国的最后几场演出,然后回国。
两个月以来,在北京、上海、杭州、广州、武汉共有七万多中国观众看到了艺术剧团演出的朝鲜唱剧“春香传”和“沈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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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京小朋友向在京的外国小朋友祝贺圣诞节
新华社23日讯 北京市的少年儿童今天邀请在北京的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专家的孩子在北京市少年宫为他们庆贺圣诞节。
少年宫大厅里的圣诞树上挂着亮晶晶的采色电灯。大厅正中的帷幕上装饰着孩子们喜爱的神话场面——小白兔、大黑熊、梅花鹿和一群活泼的小孩子围着被白雪复盖的枞树在跳舞。中国小朋友用香茶、花生、栗子招待客人。
中外小朋友们在一起唱歌、跳舞、做游戏。参加做游戏的很多小朋友得了洋娃娃、大狗熊、假面具等奖品。外国小朋友差不多每人都得了一份。得了假面具的外国小朋友立即就戴在脸上,高兴地在大厅里又跑又跳。枞树上的采色电灯熄灭了,孩子们又聚精会神地欣赏银幕上映出的动画片“小花猫”和电影“九只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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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北京诗会
新华社23日讯 在今天举行的“北京诗会”上,诗人袁水拍、臧克家、冯至、徐迟、贺敬之、邵燕祥、顾工等朗诵了优秀诗篇或他们自己的作品。
顾工在朗诵了“传单”以后,听众还感到不满足,他又朗诵了一首诗。徐迟和贺敬之分别朗诵了“撒尼人”和“放声歌唱”,总政文工团话剧团的演员朗诵了“望夫云”和“鹰群”片断,都获得听众的好评。
朗诵结束后,诗人们和听众进行了谈话。臧克家勉励青年要好好地向古典诗歌精练成熟的语言学习。他说古典作家的语言简练,而表达的意境深远。贺敬之讲了他对诗的形式的看法。邵燕祥介绍了他学习古典文学的经验。
这次“北京诗会”是由中国作家协会、青年团中央宣传部、北京图书馆和中国青年出版社等四个单位联合举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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