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1月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关于“埃及——我们的母亲”
前中国赴埃及文化艺术代表团副团长兼艺术指导 马寒冰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艺术代表团,今年访问了埃及共和国。代表团除介绍我国的艺术外,还学习了埃及的若干歌曲和舞蹈。“埃及——我们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首歌曲流行在广大埃及人民和埃及共和国军队当中,每次群众集会时,人们都唱着这首歌曲,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会场。这首歌曲激励着埃及人民热爱自己的祖国,鼓舞着埃及人民和军队,英勇地击败侵略者,保卫祖国的自由和独立。今天,当英、法殖民主义者无耻地、疯狂地进攻着埃及神圣领土的时候,这支歌曲必然会鼓舞着广大埃及人民和军队,英勇地去抗击外来侵略者。
这首歌曲的曲调是民间歌曲,据说词作者是一个年青的埃及军人。在推翻法鲁克王朝时失踪,迄今还不知道他的下落。演唱这支歌曲的时候,先由A段至B段,B段唱完后再唱A段,然后跳过B段唱C段,C段唱完后再唱A段结束。演唱时要求严肃,雄壮有力。这支歌曲可以作为进行曲唱。


第8版()
专栏:

不准侵略埃及
沙鸥
我们
我们在庄严的愤怒中!
大街上人山人海,
示威的队伍壮阔汹涌。
千万双眼睛射出了火焰,
千万颗心连成一座长城,
我们宣告:支援埃及!
胡同里
深夜,这里灯光明亮,
一位白发老人屏住了呼吸,
坐在收音机旁。
老人的欢笑映着灯光,
他像亲眼看见英国飞机,
被击落在埃及国土上。
铁墙
从朱红的北京到金色的莫斯科,
从塞纳河到伦敦桥畔……
愤怒结成了一道铁墙。
这道铁墙合拢来,合拢来!
掐住战争贩子的脖子,
要它在疯狂里灭亡!
1956,11,3日


第8版()
专栏:

漫步在冬宫广场
 左钊
一个秋天的夜晚,我漫步在冬宫门前。海面上吹来的冷风摇落了树叶,秋雨打湿了我的衣襟。四周围行人寥寥,路灯照耀着雨水洒湿的柏油路,亚历山大石柱默默地矗立在高空。
我不止一次地走过这里,但今天却不愿离去。
我站在军事总部的拱门下看冬宫,我想起了那幅“攻打冬宫”的名画。三十九年前在这广场的两边站立的是两个敌对的阵营:这一面是工人、农民和士兵;那一面是资本家、地主和靠他们生活的寄生虫。冬宫广场成了阶级斗争的集中点,俄罗斯的命运要在这里决定!
三十九年前,天气比现在还要冷,也是同样的下着雨,在这座拱门下埋伏好了革命的突击队;这里有普及洛夫工厂的工人,有穿着军装的农民子弟,也有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
夜,彼得堡寒冷的夜。他们沉默地在等待,在等待革命军事总部的命令。他们在低声谈论,他们在谈论谁看见了列宁……。
静静的夜晚里忽然响起了枪声。
叭!叭!……
他们卧倒在拱门下面,泥啊,水啊,什么也阻挡不住对冬宫的进攻。枪声愈来愈密。他们向亚历山大石柱匍匐前进。一个水兵刚刚举起枪,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前胸,他为正在诞生着的新世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一个秘密的命令在爬行的突击队员中传达:“看到红灯,听到炮声,我们就开始冲锋!”
长久的等待。
忽然在彼特洛巴夫洛夫斯克的塔尖上闪亮了一颗红星,接着从涅瓦河口“阿芙乐尔”巡洋舰向冬宫发出了第一颗炮弹。
轰!轰!
突击队员站了起来,他们高喊着“乌拉”,开始了无产阶级的总进攻!
轰!轰!剥削者在俄国的最后一个堡垒被攻破了。
轰!轰!工人和农民在这炮声中闯进了冬宫。
三十九年过去了,人们每年到这一天拥到冬宫广场来欢庆自己的节日。
广场上红旗飘飘,人们欢笑地走过检阅台前。
当年攻打冬宫的突击队员已经头发斑白,他们领着自己的后辈们来参加游行。节日中的儿童最是幸福,他们的眼睛忙不过来看周围的一切,他们有的玩弄着气球,有的坐在父亲的肩上摇着小红旗,红旗上写着“十月”,“和平”……
青年人的队伍最为活跃,又是歌声,又是笑声。几个中国小伙子与苏联青年站在一起。
“喂!老五,快给我们照张像!”
“对!洗出来以后我们寄到祖国,寄到北京!”
于列宁格勒


第8版()
专栏:

兄弟团圆
申健
今年暑假,我怀着兴奋的但是又喜又悲的复杂情绪,到南方去看我那从没有见过面的亲哥哥。我是不久以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原来的家的。
戴家村,这便是我真正的故乡,多么美丽的地方呵!村前重重山岭,左边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右边一大片黄绿镶边的稻田。老乡们正忙着割稻又插秧。
我在村口问一位老大爷:“老大爷,根源住在哪里?他在家吗?”
“同志,你从哪来?找他啥事情?”
“我是他的弟弟,特地从北京来看他。”
“你,你……”他惊奇地打量着我,楞住了。
“老大爷,我奶名叫根才,从小卖给了上村一个地主做儿子。”
老大爷的神色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指点着说:“你哥在地里割稻,你嫂在家里。”说着他就带我走了几步,到一个房子门口停住,喊道:“阿香娘子,你小叔来了。”
一个年青的农村妇女抱着一个胖娃娃从屋里跑出来。她迟疑了一回,招呼我:“噢,是弟弟吗?你可来了!”一进屋,她把娃娃在竹床上一放,就忙着给我打水洗脸,点火烧茶,还托人去地里叫我哥哥回来。这时邻居都来看我,小孩子们一个个睁大着眼,好奇怪啊:“今天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陌生的叔叔?”
哥哥的房子是在土改中分来的,外表旧了一点,可是里面经过修理已很像样了。楼梯,板壁是新近安上的。一张新的木方桌放在堂前正中,桌上放着一把新茶壶,一本第三册农民读本。左边壁上挂着一件白衬衣,口袋上插着一枝钢笔。壁的正中挂着一张农业增产奖状。哥哥原来是模范!为什么他在信里只字不提呢?
一个粗黑结实的农民气喘喘地撞进屋来。“弟弟,你来了!”“哥!”我们两个紧握着手,久久不放,眼眶里满是泪水。
接着进来一个挑着一担谷子的人,他握了握我的手,哥哥介绍说他是农业社社长。社长说:“祝贺你们兄弟团圆。根源,共产党解放了你,今天又给你送来了弟弟。快去洗个澡,换上件新衣服,好好跟你弟弟玩上几天。”临走时,他叫我到他家去玩。
嫂嫂端来一大碗白糖鸡子茶,又甜又热,一定要我一口气吃下去。没等我吃完,她又送上来一大盆炒花生。哥哥特地为我杀了一只鸡。嫂嫂尽挑大块的鸡肉往我碗里塞。
晚上,哥哥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哥哥同我谈了许多事情。过去的悲惨情景一幕一幕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1933年闹大旱,田晒得张开了口,庄稼变成了干茅草,一根火柴可以点着一大片。我家光景同那时旧中国千千万万坐以待毙的农家相仿。家中主要劳动力的父亲病倒了,年迈的祖父已像风前残烛,三个孩子嗷嗷待哺。没奈何,七块白洋,把我卖给了三十里外一个姓吴的地主做儿子;四个月的妹妹卖不出去,深更半夜被放在一只篮里挂在另一家地主的大门上;哥哥稍稍大些,去给地主放牛;妈妈出外帮佣。
卖儿弃女,这难道是父母狠心吗?有什么法子呢,留在身边反而免不了饿死啊!祖父、父亲相继在贫病交迫中死去了,母亲在泪海中淹瞎了眼睛,最后流浪讨饭饿死在荒野。……
我停止了抽咽,坚强起来。这可诅咒的吃人的社会已被我们推翻,那深重苦难的悲剧已不会重演。亲爱的爸妈,你们在天之灵安息吧!如今你们的儿子都已强壮地站立了起来,生活得很幸福。老大是青年团员、农业社社员,并且已经成家立业。老二早已不再是“地主阶级的儿子”,他在党的抚养教育下成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现在刚从外国语学院毕业,即将走上建设新中国的岗位。你们的儿子们将永远忠实于人民,为人类的美好生活奋斗到底!(附图片)
陈志 插图


第8版()
专栏:

漫步书林
西谛
谈整书
最苦恼的是找书。我常常说,如果有书而找不到,还不如到图书馆去借更方便些。但说起图书馆里的“书”来,实在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好。图书馆里的“书”,找起来又何尝是容易的事!有些朋友把图书捐给北京图书馆之后,自己要用,再去借,却再也“找”不到了。有一位管普通书的人对赵万里先生说:“你们尽量把书挑选到善本部去吧,算是救出了它们。在我们这里是“冤沉海底,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见天日”。的确,一箱箱,一捆捆,一包包的书,东藏一批,西放一批,有时还要像老鼠搬家似的被赶到东,或被迁到西。足足有一百八十万册的图书,没法整理、编目,与读者们见面,供研究者们使用。其中,不完全是中文古书,也不完全是复本的“朱批谕旨”之类,尽有很重要的,现在正在需要的图书,甚至包括若干新的俄文书籍在内。有一位外国专家到北京图书馆参观,问道:
“你们馆里藏了多少册书?”
“有四百万册上下”,馆长答道。
“有多少册已经上架了呢?有多少册已经整理、编目,可供读者们阅读的呢?”
馆长答道:“有二百二十多万册已经上架,已经整理、编目,可供读者们的借阅,其余一百八十万册还没法整理。”
“那末”,那位专家说道,“你馆的藏书数量,只能说是二百二十万册,不能说,是四百万册”。
这是很尖锐的批评,也是很正确的意见。不能流通使用的书,的确难于统计到图书馆的藏书数里去的。更惨的是,有的书,因为长久搁在箱里,十多年不见天日,有一次偶然开出几箱出来看看,箱里的书却已经碎成纸屑,没法收拾的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呢!
也曾作过几次的努力:“要整理!”就是现在,也正在努力整理!前几年,为了整理十万册不到的俄文书,还曾动员了不少人。但那些努力只是断断续续地,有时松时紧之感。总之是,劲头不大,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主要的原因是没有地方供给他们整理,即使陆续整理出来了,也没法上架。
是不是永远没法解决这个困难?不是的!应该可以解决,而且本来已经可以解决的了,而突然的阻碍横生,忽有变卦,致使可以解决的困难,又成了不可解决的。原来在北京市政规划里,文津街一带是划作北京图书馆区的,这是我亲自和北京市几位市长们谈定的。首先说定的是,北海里的肺病疗养院迁出后,即归北京图书馆使用。这个疗养院面积不少,有二百多间房子,虽不能全部解决北京图书馆的问题,但对于目前的困难,得此二百多间房子是可以解决的。不知什么时候,据说是,经过一次市长办公会议的决定,这个疗养院的房子便划归北海公园自用了。我不知道北海公园要这二百多间房子何用。市长办公会议的决定未必便是“法律”,尽可以再议再变的。北京图书馆如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能够更好地、更多地为科学家们服务,也便是北京市的一个光荣,其间并无矛盾之处。我希望他们能够维持原定计划才好。我国第二个五年计划,其关键性所在是科学研究的进展。而科学研究工作的进行,其基础之一是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乃是中国唯一的最大的国立图书馆,必须克服一切困难,使库藏的四百多万册书都能为科学家们和其他专家们使用才好。
以上多谈了些北京图书馆的事,那是因为我对它比较熟悉,且特别有感情之故。“天下老鸦一般黑”。我们看看天下的图书馆,能够充分地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的,能够尽了为科学服务的责任的到底有几个?死气沉沉,暗无天日(指没有阳光而言)的不在少数。西安市是一个那末重要的地方,但其图书馆是何等样子呢!他们和我谈过,新书少极了,外文书更少,购书的费用少得可怜。如何能够尽其为新的大西安市的科学研究服务呢?即旧有的尘封的古书,也有许多还没有整理出来。我曾经把他们的意见反映过,不知这一年来有没有改进。
  (未完,待续)


第8版()
专栏:

从两句歌词想起的
王英桓
1945年秋天,中国共产党为了真诚谋求国内和平,在和国民党谈判以后,签订了“双十协定”;一周以后,新四军就履行诺言,从苏南、皖南等根据地北撤。临行时,万千百姓依依不舍地送别着子弟兵,我们的战士们怀着万分难过的心情告别了亲爱的父老。他们对蒋军士兵唱着一支歌,其中有这样两句:“倘和我们过不去,不要伤害老百姓!”无数的人听着歌子,感动得泣不成声。(见“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简史”,新华书店版)
我读着这段历史,也不禁被这种伟大的感情所感动。这两句平凡的话,蕴含着多么深刻的思想内容!应该说,这是真正的诗。
这两句歌词,是人民战士在深厚的阶级感情的基础上吐露的心声,因而具有很大的感情上的说服力。
这里,想到了一个普通的、然而常为一些人所忽视的问题:先有了感情,然后有诗;感情愈深,愈有可能写出好诗。只要诗人有本事把自己所感受到的感情上的波动让读者也感染到,那么,即使没有“银白色的”“蔚蓝色的”之类的华而不实的形容词,而只是几句简单的语句,那怕是孤立地看起来毫不出奇的语句,也满有条件成为好诗。
作为一个读者,我阅读报刊上发表的诗篇,很少产生像前面所说的那种震撼人心的激动,我想,这不能不说是有些诗里面还缺少了一点最不可少的真实的深刻的感情。
还有一句题外之言:像这样的歌子,应该说是有点历史意义的,可惜我们没法看到全貌,要不是“人民解放战争简史”里提上一笔,恐怕会根本湮没无闻了。我们的音乐家们对这一类的作品加以搜集、整理、刊行,不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