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1月2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搪瓷茶缸
万全
每走进百货公司,看到那些洁白的、柔和的米黄色的和花色诱人的搪瓷茶缸,总感到一种愉快。
上中学的时候,由于少女的洁癖,喜欢使用白色的搪瓷器皿。记得那时候要买一只瑞典货的纯白大茶缸,要花五块多光洋,得进“惠罗公司”之类外国铺子。1939年在重庆,某商店从滇缅路运进来一批搪瓷茶缸,价钱当然比战前更贵。我凑足了钱,托朋友进城捎了一只;我的朋友也许过于紧张,一出商店门就将茶缸掉在地上,摔脱了一块瓷。
以后,我带着这只有疤痕的茶缸进了抗日根据地。它的用途倒意外地多起来了——喝水、盛饭、热菜,给生病的同志煮粥,必要时还可以代行“面盆”、“浴缸”的职责。从此,茶缸和我有了进一步的“战斗的友情”。
1946年来到北平。很想买一只新的茶缸,代替那只为我鞠躬尽瘁的旧茶缸。可是当时的北平还不易买到这玩意。有一次,在东单小市上(亲爱的读者,现在的东单街心花园和王府井大街路旁,当年曾满布卖旧货的小摊,那是为衣食所迫的人们替那些购买力低微的人们所准备的市场),在一个只有几件售品的地摊上,我发现了一只纯白的瑞典茶缸。这正是我所需要的。可是地摊女主人的索价超过我的购买力。我希望她降低售价,她竟眼泪盈眶;这时我才发觉她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青年妇女。她解释说家有病人等钱吃药,所卖的是自己家用的东西。我马上尽我所有付了价款。她劝说我再买一件什么,我虽然心情沉重,很想帮她的忙,但也实在没有钱了。以后,离开了北平,这只茶缸又陪伴我经历了解放战争中的几年,而且,它常常使我清晰地回忆起那位青年妇女的含泪的眼神——在穷困与内战中经受着痛苦的北平人民的眼神。
1949年又进入城市。我的丈夫以他的全部零用钱买了一只米黄色茶缸赠我,作为胜利的纪念。这一只是美国货,当时百货店说:“这种米色搪瓷只有美国货。”可惜,它对于我并不重要了。一来因为年岁增加,已经失去对于某些生活小节的执着;二来和平的城市生活中,茶缸的用途已经回复正常。可是,至今我碰到各种搪瓷茶缸,仍不免要看它们一眼。因为像瑞典货一样纯白的也好,“只有美国货”的米黄色的也好,都已经是我们中国的出品了;而且品种花色常在增加,价钱也便宜得多了。
当年东单地摊上那位出卖了自用茶缸的主妇,想必早已添置了我国自制的新的茶缸吧。(附图片)
江荧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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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反对官僚主义的报告就要开始
周述武
在县委的会议室里,来参加县委会议的人都已到齐。县委秘书打开纪录本,把到会的人一个一个登记上去。
“好!咱们开会吧。”县委书记说:“下午我要在三级干部会上代表县委会作反对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和强迫命令的报告。秘书刚才把报告草稿写好,我还没顾得看,时间很急,咱们就边念、边讨论、边修改吧。”
秘书开始念起来:“……肯定地说,我们工作中的成绩还是主流。但是存在于我们领导上的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还是严重的。比如,……”
“什么?”县长截住了秘书的话问道。
“是说领导上有严重的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秘书吞吞吐吐地回答。
“表现在什么地方?”
“下面就有例子。”秘书又念了起来:“比如,一、不调查研究我县山区的土壤、气候和耕作条件,就盲目大量地推广‘金皇后’良种,使许多山地减产的事实,就是严重的问题。二、不关心……”
“这写法,我不同意。”县长恼火地再次打断秘书的话。
“我也不戴这帽子,”副县长也上了气。
“哈,哈,哈,……”监察委员会书记笑着说:“这帽子怕有些太大吧,我看还是小些好。”
“我不同意!”财贸部部长大声地说:“我们领导上明明有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作风。如像‘金皇后’本来是良种,它在平川的肥沃土地上种植,产量很高;但我们为什么不先在这山区试验一下看是不是也能增产,就要盲目大量推广呢!”
“我同意这意见。”宣传部副部长接着说:“今春不但不经试验就盲目大量推广,并且农业科还规定平地每亩要密植三千四百零二株;坡地每亩要密植两千一百株;山地每亩要密植一千五百株。试问平地、山坡能没有阴阳、高低、好坏之分吗?为什么不研究这些具体情况,而要用机械的办法指导生产呢?这能说不是主观主义吗?”
“下边是这样种的吗?”书记立起来惊异地问。
“当然,有些地种得稠的和草一样。下边不愿这样种,提出了好多意见,县上还批判这是‘右倾保守’思想。”宣传部副部长慢慢回答。
书记好像发现了什么怪东西一样,有些吃惊,但皱了皱眉,就又沉着地坐下了。
监察委员会书记又发出了他的笑声:“真的,这是个严重问题,写就写上吧。”
“我还是不同意!”县长又转过身来问财贸部长:“你说有主观主义、官僚主义,试问,我那一季度没下乡?”
“我虽没下乡,但在机关里也没闲呀!”副县长赶紧又插了一句。
“下乡不了解情况,不研究问题,随便下命令还是官僚主义。”财贸部长坚持着说。
“那你有本事末,咱这没能力的人该挨批评!”县长气哄哄地叽刺着。
“你这是拒绝批评!”财贸部长反击县长的冷嘲。
“那你就批判吧!”县长也强硬地回答。
监察委员会书记赶紧站起来,披着笑脸,摇着手说:“不要争,写不写关系不大,党的团结要紧!”
这时,县委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和县委秘书,都在静静地瞅着动火的人们。县委书记仍然绷着脸沉着地坐在那里,好像他最后总能作出有把握的结论似的。宣传部副部长本来还想再说话,但考虑到自己不是县委委员,说话也不起作用,就不再讲了。
“喂!”县委书记招呼着正在躺椅上出着粗气的县委合作部长问道:“这是和你有密切关系的事啊,你是什么意见呢?”
“要批判就批判吧!”
书记转过身来,又问组织部长:“你的意见如何?”
“咳,大家研究。”组织部长半笑不笑地回答。
书记一看这个场面,心里就想还是顺从多数同志的意见好,结论已经想好了,不过在没说出来以前就照例先问了问副书记:“谈谈你的意见吧”。
“我学习回来不久,不了解情况,说不出个肯定意见来。不过还是慎重、慎重好,写上几句原则话算了吧!”副书记一本正经地说。
副书记的意见,正同书记想到的结论暗合。于是书记咳嗽了一声就作出了如下结论:“对,还是慎重慎重好。秘书,你把那些实际例子删掉,把主观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名词改成‘对下情了解差,不能因地制宜指导生产’吧。”
秘书立即就动手改了起来。
这时,书记看了一下手表。连忙把手一伸说:“呀!只差十五分钟就到报告时间了,我看这个报告后边批判的都是区、乡干部和农业社干部的强迫命令和违法乱纪行为,咱们就不必仔细研究了。”
会议结束了。县委书记,瞧着走出门去的与会者的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忽然像有根刺在心里扎了一下:这报告现在算是通过了,等会三级会上能不能通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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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走在回营的路上
藏族战士 饶阶巴桑
我走在回营的路上,
刺刀上闪耀着阳光。
是谁在附近唱歌?
歌声是这样的嘹亮。
伴奏的是彝族的芦笙?
还是藏族的胡琴?
是哪位姑娘在倾吐爱情?
是哪位小伙子向她求婚?
苗家的竹琴不要吹动,
牧人呵,请停一停你的笛声,
告诉我,今天是什么节日,
大家为什么这样欢腾?!
呵,你们同北京来的勘探队联欢,
用歌声唤醒了沉睡的群山;
矿石在他们铁锤下铿锵,
山中的宝贝在他们手里发光。
来自北京的贵客呵,
这儿到处可以搭起篷帐,
野兽不会妨碍你们工作,
有我们在山头上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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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军舰没有沉!”
陆其明
海空乌云密布,天漆黑,军舰继续夜航。
军舰上除值更人员外,水兵们已经上床睡觉一个多小时了。突然,一级战备的警报响了起来,水兵们很快集合,舰长从驾驶台上下达了一道命令:
“右舷,水线以下,中弹进水,破损口宽三寸五,高二寸,迅速抢救!”
这时灯火已被管制了。我站在舰桥上看着水兵们敏捷、熟练的动作:他们在黑夜里,有去拿灭火器的,有去拿木塞、水龙头的……他们对自己的军舰和武器装备是那么熟悉,既不乱也不拿错器具。这一点使我上舰不久的人大为惊奇,因为我有一次连上厕所都摸错了地方。一瞬间,水兵们奔到“破损”的地方“抢救”。这时候,我看见政委也走过来,他严厉地喊了一声:
“军舰下沉了!”
水兵们环顾着周围,又望了望政委,有一个水兵胆怯地说:“政委同志,这是操演,军舰不是好好地在航行,怎么说沉了呢?”
“全体后甲板上集合!”
水兵们都整齐地站在后甲板上,一声不响地听着政委的讲话:“……有个水兵问我,‘我们不是好好地站在甲板上,怎么说军舰已经沉了呢?’同志们,我们的军舰的的确确是沉了!刚才操演中,上等兵赵志清的任务是用木塞堵住‘破损’的口子,下士郑建国的任务是用铁杆顶住木塞。但是,赵志清的木塞只是在口子上做了一个样子,郑建国的铁杆呢,也没有顶住木塞就报告‘抢救完毕’。同志们,水的力量是很大的,这怎么顶得住海水涌进来呢!”他顿了顿,望望大家,又说:“操演不是游戏,是为了作战,每一个动作都要符合战斗要求,这样才能提高我们的作战本领!同志们,听懂了没有?”
“懂啦!”水兵们宏亮的回答声,冲破了静寂的海空。
已经是午夜两点钟了,军舰还在继续航行,指挥台上又突然下达了操演的命令。当水兵们迅速向另一个“破损”处抢救的时候,政委站在附近,他极其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水兵的动作,他越看越高兴。
“报告政委同志,堵漏完毕,军舰没有沉!”郑建国走过来向他报告。
“我看见了,这次操演得很好,赵志清和郑建国的动作很逼真,同志们,我们就要这样来锻炼自己,使自己能在各种复杂困难条件下,都能熟练地运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和器械,这样我们才能在战斗中迅速地歼灭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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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需要这样的国际形势述评
10月24日和11月22日你报发表的两篇国际形势述评,概述了几个月来我国对外关系和国际形势的新发展,帮助那些经常学习时事的人们做了一次既有根据又有分析的总结;同时也帮助了平日因为工作太忙,无暇仔细阅报的人们,花不多的时间就能比较系统地了解最近的国际形势。希望你们能每隔一定的时期,登一次类似这样的国际形势述评。
(杨光、白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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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请深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来
无论在我们的报纸上或是戏剧、电影以及文艺作品中,对于转业复员军人的事迹的报道是很不够的。目前,我国转业军人已有五百多万人,分布在祖国各地生产战线上。可是我们的记者、作家似乎都看不见这支劳动大军。请你们深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来吧,看看这些人民的战士是怎样地在生产战线上辛勤劳动着!(退伍军人 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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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不应夸大事实
你报在10月23日三版发表的“容纳三万人的文化宫”的消息,和河北日报10月17日二版发表的“峰峰兴建工人文化宫”的消息,都夸大了事实。事实是这样:峰峰矿务局、基本建设局、地质办事处、矿区工会四个单位在职工居住集中的地方兴建一个工人俱乐部,这个俱乐部建成后只能容纳一千二百人同时活动。
(峰峰矿区 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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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这种药片本来就是黑褐色的
人民日报10月21日二版,批评北京市制药厂生产的复方甘草合剂片变黑,是不对的。因为药片的主要成份甘草浸膏就是黑褐色的。
(北京市制药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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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欢迎古代哲学论文的今译
11月2日你报第七版上发表的任继愈的“范缜‘神灭论’今译”我读后感觉很好。我国古代哲学家有许多好的著作,但用的都是古文,一般人读不懂,也不容易找到这些著作。所以希望报纸今后能多发表中国古代哲学论文的今译。
(安徽滁县于同佛)


第8版()
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外国作者的文章要注明来处
11月22日人民日报七版刊出的伊·斯·纳尔斯基的一篇论文“为垄断资本服务的生存主义哲学”,内容相当好。不过读后想到纳尔斯基这篇文章是用中文写的,还是用其它种文字写的呢?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初次在人民日报上刊载呢,还是转载呢?也不知道。我认为,在人民日报上刊出这样大的篇幅的文章,应注明来处。如果是翻译出来的,也应当说明。
(北京大学 陈仲馗)
编者按:这篇稿子是本报的苏联特约稿,发表时没有注明,是我们的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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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菊花(剪纸)  胡德生、张鹤鸣、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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