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1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遥想艾登当年
梅碧华
英法帝国主义发动了侵略埃及的战争以后,英国的下院热闹了好几天。有人痛骂政府“可耻!可耻!”并且一再对着艾登喊,要他“辞职!辞职!”
艾登听了这些咒骂,依然老着脸皮,不为所动。
但是,艾登的几个部属稳坐不下去了。外交部国务大臣兼驻联合国代表纳丁第一个辞职;第二个是艾登的公共关系顾问克拉克;接着上来的是财政部经济次官波伊尔。此外,还有几个大臣也在吵嚷着要辞职。
看到英国这几个大臣辞职的消息,不禁让我想起了艾登当年的往事。时间是在1938年2月,当时的外相艾登,为了反对首相张伯伦的对德对意协调政策,曾经表演过极为世人津津乐道的辞职事件。当时,有人劝他不必和首相闹得太僵;如果非走不可,还是托病辞职为妙。但是,艾登干得漂亮:他在辞职书上写道:“最近几天的事使我们两人对于一个本身极重要而影响尤其远大的决定,意见背驰,无可掩饰。”他说,和首相在一起共事,就会“良心不安”。
好个有“良心”的艾登!在这以后,张伯伦成为绥靖政策的象征,受尽世人唾骂;而艾登急流勇退就迷惑了一些人的眼睛。艾登博得了一时的喝彩声。
有趣的是艾登当年因为反对绥靖政策而向首相提出辞职书,而在十八、九年后的今天,坐上了首相席位的艾登,却“感到遗憾”地接受了纳丁等人的辞职书。
其实艾登当年的辞职,没有什么不可解释的道理。艾登和张伯伦在政策上的意见分歧,不过是帝国主义分子内部的意见分歧。但是当年的艾登,毕竟比张伯伦看得远些,绥靖政策的结果,几乎使希特勒要吞掉英帝国。时间隔了十八、九年,今天的艾登却步上他的前辈的后尘了。然而,他今天的处境,未必比前辈的处境好些。侵略埃及的战争刚刚开始几天,英国在经济生活上就出现了一大堆难题:阿拉伯产油国家切断了英国的油管,苏伊士运河的交通陷入停顿,运输费上涨15%到20%,由于缺乏汽油,在英国公路上有一千五百辆卡车停止行驶,甚至连暖气供应也发生了问题。更重要的是“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美国石油垄断集团正在利用最近的形势把美洲的石油运往欧洲,以争夺英国的传统市场。这些事实对早已干瘪了的英帝国主义实在是莫大的威胁。
面临着这种威胁,英国一部分资本家不得不手摸钱口袋,重新算算细账。于是保守党内部发生了争吵,甚至弄得艾登先生也不得不托词“疲劳过度”,暂时摆脱了首相的工作。纳丁等人的辞职曾经使艾登先生感到“遗憾”,如果艾登先生坚持侵埃政策,那末,他恋栈不去也好,害政治病也好,今后使他更感“遗憾”的事就会等着他呢!
  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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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撒网的人
柯蓝
早晨,海上刚刚升起一层淡淡的蓝雾,一只能坐六七个人的小木船,拉着网绳朝浅滩这边划过来了。马上,木船上的人都跳进浅滩的海水里,像背纤似的拉着网绳朝沙滩上跑着、拉着,仿佛怕海浪追上了他们似的。
这是青岛台西渔业合作社的渔民们在滨海沙滩捕鱼,拉网……
我站在一边,没有看见网绳的另一头在哪里。
“你们这网有多大呀?”
“一百五六十搓!”一位年老的留着又黑又粗的胡子的渔民发现我没有听懂,又补了一句:“约莫七八十丈!”
“你们一网能拉多少鱼呀!”
这位有着黑胡子的老渔民,望着我笑笑,没有回话。出现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这的确是一个谜:这么宽阔的海水,这一网撒下去,这又有谁能算准能打到多少鱼呢?
一个站在老渔民后面拉网绳的青年,裤脚管挽到大腿上,大声笑着讲:
“过去我们一网就打过四五百斤……”讲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是很豪迈的。
大概是这位青年渔民的话,引起了这位老渔民的心事,他呵了一声,接着说:
“我们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呵!”
“五爷!”那位青年渔民仰起脸来喊:“怎么又是靠海吃饭啰!多劳多得,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位叫五爷的老渔民没有做声。低下头拉他的网去了。这时候我才看见海面上浮着一排上网的竹节筒。这边拉网的五个人朝着那边拉网的四个人在大声喊:
“收紧啦,收紧啦!”
看样子,网要收拢了,快拖上河滩来了。
忽然,水面上凭空跳起一条闪亮的带子一般的长鱼,接着又是一条、两条,呵,鱼都跳到竹筒外面去了,跑掉了。这网里的鱼一定有不少呵。
我忍不住对那位青年渔民说:
“这一网怕有四五百斤啦!”
这回他倒只是笑笑,没有回话,仿佛怕这一说话,把四五百斤鱼说跑了似的。他只是拚命地收网绳。接着他们九个人就都越靠越拢,把网口合拢起来了。九个人都站在浅水里把腰弯了下去。
到底打了多少鱼呢?这是多紧张的时刻!我也不管涌来的潮水,就朝鱼网那边跑过去了。
“打了多少鱼?”我一边跑一边问。
青年渔民拉着网抖了一抖,很轻地说:
“只有三四十斤!”
我看见网里只有十几条白色的长刀鱼和几条发红的梭鱼在蹦在跳……
我很失望。正想说什么,只听见这个青年渔民在喊:
“再来二网!”看样子他还是这里的小组长咧。
小木船又把网拉出去了。绕了一个大圈,又把网绳拉回来了,渔民们又在紧张地背纤似的拉着。这一回,我就不问了,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鱼网上来。
鱼网上来了,我走过去一看,还是那十几条长长的白刀鱼。
“还是这么少?你们为什么不到外海去打鱼咧……”
青年渔民组长没有理睬我,倒是年老的五爷说话了:
“我们这小船,这网,就是在这种浅滩打鱼的!……”
说话中间,又把网绳拉出去了。
这天上午,我就一直在这里看着,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而每次拉回来的鱼网里,都是那么十几条白刀鱼。我是越看越气了。甚至看见他们第六次又准备撒网了,我就忍不住大声说:
“你们还撒网吗?”
“撒呵!”年老的五爷大声对着我:“撒一次,我们总打到一些鱼的!”
而正在旁边生气的青年渔民小组长,也跟着大声地下着命令说:
“撒!总有一网会打满!”
我为他们的话怔住了。望着小木船又一摇一摆地把网拉出去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些人拉出去的不是鱼网,他们也不是在撒鱼网,他们带出去的是希望,撒出去的也是希望。看来他们不拉回他们的希望,是不会住手的。
就这样,弄得我这么久了,都不能忘记这些撒网的人。
1956,11,于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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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愤怒的行列
白曙
和平的城从朝到夜在沸腾,
千万支手旗挥拂着蓝天,
千万个拳头表示了意志:
“我们站在埃及人民这一边!”
心在煎熬火炬在燃烧,
行列像大河一样汹涌奔流;
愤怒的城呵发出了呼号:
“我们志愿去为埃及兄弟战斗!”
1956,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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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顾家熙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话虽不免失之于偏激,但,其中确包含有正确的东西。用现代语来说,就是要用批判的态度来读书,读书时要独立思考,不要认为书中的话全是对的;应该怀疑的地方就要大胆地怀疑,否则难免是要上当的,那就不如不读书了。
其实这个道理,用到一般事物上去也还是可以适用的。
这里牵涉到一个“疑”字的问题。
“多疑”自然不好,这会变成对任何事物都不相信,一天到晚老是“疑神疑鬼”,这种态度如用来待人接物,只有坏处,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们要对可疑的事物,则疑之。必须弄得一清二楚才可罢手。这大概就是平常所谓“疑而后决”吧!
人们也常常有这样的经验,对某一事物曾有些怀疑,心动了一下,仿佛觉得其中有些什么问题。但,再一考虑,往往在“也许不会错吧!”“何必‘多疑’呢!”等等的消极的念头之下,就轻轻地让它滑了过去。然而,后来事实证明了,的确是一个问题,当时应该“多怀疑一下”“追下去”。人们接受这种教训已经不是一回,但多数的人还是未能好好记取。
例如看了“武训传”这个电影,觉得不对头,但只一闪而过,没有疑下去;本来知道胡风反革命集团分子有反革命历史问题,和国民党军警宪特有往来,也没有疑下去,追下去。如能早疑,则损失不是小得多了吗?
“怀疑一下”、“想一想”、“推敲推敲”,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事物,似乎是无什么坏处可言的。问题也往往是在这种“疑”、“想”、“推敲”之下,得以发现出来。由于个人崇拜,书呆子习气和教条主义,对于一切事物都采取“深信不疑”“毋庸怀疑”,而采取全盘接受下来的态度,是不足取的现状维持派。
善疑好问的人多富于进取心,他们大抵“不满于现状”,“不安于中等水平”。一般地说,有创造性的人,大都是“善疑”的,所以可以说:“一切从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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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漫步书林

漫步书林
西谛
谈印书
古书常是孤本传世,难于广泛地流通。有些是原稿本,那末,更是天壤间只此一帙了。数量少而欲读之者多,那末,势非出于重“印”之一途不可。仅仅只印它百部、千部吧,已经是化身为百,为千,能够供给千百个人或更多的人使用的了。有些旧报纸,极为珍贵的“孤本”,为了找材料的人太多,已经被翻阅得字迹都磨消了,纸张都松脆了,已经到了不可再阅的地步,然而还有人在翻阅。为什么不赶紧地重“印”它若干份呢?有些旧杂志,从第一号起,已经将近几十年或百年了,全份的不可再得,特别是外文的、专门性的杂志,那末,翻印个五六百份乃至千份,也是完全必要的。这实在可算是直接地为科学研究服务了。
但那些外文的整套的旧杂志的翻印方法,却大大地值得考虑。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向达先生向我诉苦,他那里藏有外文的全套数学杂志等等,翻印者们向他借出重印。怎能不借给他们呢?等到印毕归还,原书已经松脆得不能再读了。原来是用了“龙门”式的影印方法,将原书拆散了,一页页地直接上版印出的。这个方法,可谓鲁莽灭裂之极,对于新出版的书的重印,或者可以如此做,因为原书还不难得,糟蹋一部、两部的,还不会怎么心痛。对于宝贵的图书馆的珍藏品,也用如此的方法处理之,实在未免只顾眼前,不问后果了。如何对得住国家的宝贵财产呢!为什么不多花些功夫,多用些费用,改用石版或胶版的照相影印的方法呢?原书既可不受损伤,版面也格外显得清晰,预约者所要花的钱也并不会增得太多的。何乐而不为呢?这样地粗暴地对待国家所有的珍贵的图书的态度和办法是不能再容许继续下去的了。
说起照相影印来,对待原本古书的态度岂是更谨慎、更仔细注意于保护原书些?一般说来,爱护原本古书的基本思想是建立起来了,但有的出版社态度还不免粗暴。原书是被拆散了照相的,等到还原时,式样就有些更变了。有的装订得四不像,十分地狼狈。我有一册水浒传的插图,被一个出版社借去照相制版。等到若干月之后还给我时,许多页上都贴满了白纸,写了不少说明,要一撕下,原书的页子,就会随之而破裂了,只好随它那样满身披挂了碎纸条下去。怎不令人气愤呢!
不过尽管有些重“印”的办法不对头,重“印”还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件必要的事。
印书的办法多矣。这里只谈谈古书的重印。按重“印”古书的办法,有照原书影印的,有用铅字排印的,有加以标点的,更有加以新的注解的。
在过去,总爱经史子集一道印,所谓“四部丛刊”,“四部备要”之类,流行甚广,恰好配合所谓“国学必读书目”之类的风行于世,大是无聊,只不过让有钱人的客厅里有一套新颖的陈设而已。在其间,“四部丛刊”是采用善本,加以影印的,“四部备要”则是采取通行本,加以排印的。“四部备要”里的若干照“古本”排印的书,其实只是窃之于“四部丛刊”的,像唐孟浩然集,就是一个证据。还有“国学基本丛书”则是加以标点的,“学生国学丛书”则是新的选本,并加以新的注解的。他们都是用“国学”或“四部”的大招牌,包罗了不少东西。但所有那些东西,给专家们使用是万万不够的,给初学者们使用却又嫌其太艰深,同时,没有用的东西也太多。还不如像从前世界书店出版的“四书五经”、“诸子集成”、“文选”等,反而大有用处,廉价而使用方便。开明书店出版的“二十五史补编”则是供给专家们使用的。
现在如果重“印”古书,应该取过去之所长,而弃去其所短,换一句话,就是说,包罗万有的东西不应该再有了,除非说明是专门供给中、小型图书馆用的。其实,连中、小型的图书馆,对于那一类的“四部”、“国学”也是不会欢迎的。其中有多少是“废物”!但比较专门化的东西却是必要的,且无论对于专家们或初学者们都是需要的。
(本节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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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报纸要注意宣传节约
今年以来,报纸上不断宣传人民对高级消费品的需求,如高级衣料和其他用品的生产,名菜名点的恢复制作等等,以表示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这是完全应该的。可是在另一方面,我们却很少看到有关勤俭节约的宣传报道。我认为报纸在宣传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美化人民生活的同时,也应注意宣传节约,多报道些勤俭节约的动人事例。否则,就会形成片面的宣传,就会助长奢侈浪费的倾向。
(南京 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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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希望登一些短小通俗的理论文章
我是个理论教育工作者,很希望能在报纸上多读到一些理论宣传文章。我感到人民日报发表的理论文章比较少,就是已经发表的文章,很多也是长篇大论,一般人往往没有时间细读。希望你们除了刊登确有价值的长篇论文以外,也注意登一些短小通俗的文章,集中说明一两个小问题,以满足多数读者的要求。 (青岛 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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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并没有“凉血病”
10月27日你报社论“帮助群众发展中药生产”中说:“治凉血等病症有明显疗效的生地黄已长期脱销”。生地黄确具有“凉血”的作用,但是,“凉血”是生地黄的药理性能,并不是一种病名。无论中西医学都没有“凉血病”这个名词。社论中还说:“例如,僵蚕、蜈蚣都是危害人畜的”。我们知道,中药的僵蚕是病死的蚕,说它会危害人畜,不知是指什么而说的。(济南 时立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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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电流并无“高压”、“低压”之分
10月25日你报二版刊登的“厂矿建设动态”栏中,有一个小标题是“把高压电流变成低压电流”,文中也这样说。我认为这种提法是不妥当的。电流只有交流和直流之分,从数值上看也只有大小之分。将电流说成“高压电流”、“低压电流”是令人费解的,而且也是不够科学的。 (沈阳 徐承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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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读者、作者、编者

不会因而发生撞车惨剧
10月25日第七版刊登的李珩同志所写“为什么必须建立国家的授时网”一文中说:“例如来往火车的时刻若有差异,就会演出撞车的惨剧”。这种说法,对于我国的情况不完全适合。目前我国铁路列车的运行,基本上是采用距离间隔法,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采用时间间隔法。同时,今天我国的铁路线上都安装有通讯和信号设备,来保证行车的安全。时间的正确性对铁路运输来说,当然是相当重要的,但由于某些原因使列车不能按照规定的时间运行,也不会发生撞车惨剧。希望能加以说明,以免有些旅客在乘火车时产生不必要的恐惧心理。 (北京 朱延寿)弗先同志:
你写的稿子“想到‘活捉’”已在11月17日本报八版发表,请你把你的通讯地址告诉我们。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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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白果树(国画) 谢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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