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9月13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战俘协议不容破坏
金之光
从八月五日到九月六日我方已经全部遣返了美方战俘,包括那些曾供认参加进行细菌战而为朝鲜人民军当局免予法办的二十五名美籍空军人员在内。这充分地表现了我方认真地实施停战协定的精神和对战俘的真正人道主义的态度。而美方的作法却完全不是这样,一直到现在,美方仍然强迫扣留了大批应该遣返的我方被俘人员,严重地影响着停战协定的实施和损害着这些战俘不容剥夺的权利。
当然,美方在战俘遣返的问题上,照例是用大堆的谎言来掩盖他们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在军事停战委员会上和战俘遣返委员会上,美方代表一再说将无例外地遣返一切坚持遣返的我方被俘人员;美国陆军部长斯蒂文斯也说过:“我们(美方)将不把任何一个战俘留起来”;美国国务卿杜勒斯也在九月二日宣布:“一切被俘人员,凡是愿意遣返的”,“将一律遣返”;但确凿的事实完全证明了这是一文不值的谎话。从八月十四日到九月五日的二十三天中,美方除了十四日仅仅送来早就应该遣返而在途中又被美军打伤的七名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外,一直就没有遣返一个应该直接遣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这期间,我方曾经一再提出要求,要对方交代为什么中断中国人民志愿军战俘的遣返,而对方却一直作着不负责任的沉默,拒绝答复我方的正当要求。直到九月六日,即应该把直接遣返的战俘遣返完毕的最后一日,美方才为了应付舆论的压力和掩盖其仍然扣留着大批我方被俘人员的阴谋,遣返了一百三十八名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同时装模作样地声称:坚持遣返的我方被俘人员,已经完全遣返完毕了。
但与这些可笑的谎言对照的却是无情的事实。根据我方掌握的确切材料证明: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中坚持遣返的至少还有二百二十八名被扣留在美方战俘营内,至于应该直接遣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同样还有大批没有获得应有的遣返权利。让我们引用美国的陆军部长斯蒂文斯所讲的材料来证明吧,就在八月十三日那一天,斯蒂文斯对美国记者说,还有二百五十名应该直接遣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没有被遣返,我们就拿这个数字来看,除掉九月六日遣返回来的一百三十八名而外,至少还有一百一十二名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是被强迫扣留了。
这是严重违反停战协定的行为。美方必须要作负责的交代。
尤其严重的是,美方在强迫扣留应该直接遣返的我方被俘人员同时,还加紧在不直接遣返的我方被俘人员中进行恐怖活动,其目的就是利用蒋介石匪帮和李承晚集团进一步控制我方被俘人员,阻挠和破坏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工作,以便最后强迫扣留他们。
正是由于这样,最近蒋介石曾密令美方战俘营特务头子陈建中,要求联合国军和李承晚集团尽快以“释放”名义强迫扣留战俘,并要求把不直接遣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送到台湾去。蒋匪帮竟猖狂到命令陈建中设法破坏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工作,以暴力迫害我方派去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下的战俘营的工作人员。接着蒋匪帮又在八月底派遣由特务头子方治率领的所谓代表团,去济州岛和釜山战俘营,加强其罪恶活动。而美方和这些蒋匪特务活动的关系怎样呢?只要看看归来的我方人员以下的揭露就清清楚楚了。一次,一个美军上校,把釜山战俘收容所中三百多名不直接遣返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集合在广场上讲话,由一个蒋匪特务作翻译,这个美军上校对战俘们说:“不久你们就要交给中立国军队看管了,但联合国军仍将保护你们,并派人和你们一起去,不拆散你们的编制;中立国军队带的都是轻武器,你们可以夺取他们的武器跑出来。”在美国主子如此公开和放肆的纵容下,他的走狗蒋匪特务就更加猖獗起来;召集战俘开会,教大家在交给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以后,如何破坏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工作,如何阻挠朝中方面的解释工作,并且挑唆战俘们说,如果朝中方面代表来了,有机会就打死他们,打死人由联合国负责。为了保证他们这套罪恶计划的实现,蒋匪特务还准备去冒名顶替战俘。蒋匪特务头子方治到釜山战俘营进行活动时,更公开向美方战俘营长官提出两项破坏关于战俘协议的狂妄要求;他要求美军当局藉口保证战俘的所谓“安全”,干涉和破坏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的职权和工作;还要求在战俘移交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以后,允许蒋匪特务组织保存下来。而美方釜山战俘营长官麦克加尔已经完全答应了蒋匪特务的这种狂妄要求。同时,从南朝鲜各战俘营传来的消息也证明,在美方的支持和协助下,各战俘营的李承晚特务都得到了统一的命令,组织“特务队”,对战俘进行欺骗宣传和恫吓。
朝鲜停战签字以来,美方继续进行强迫扣留战俘的种种阴谋活动,千方百计地阻挠战俘遣返工作,这是我们决不能容忍的。现在不直接遣返的战俘已经开始交给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了,美方必须立即停止一切破坏关于战俘协议的阴谋活动,并采取负责和有效的措施,将潜伏在战俘营里的所有蒋介石和李承晚匪帮的特务分子逐出战俘营,以便中立国遣返委员会能够顺利行使其职权和进行其工作,以便朝中方面的代表能够充分地自由地进行其解释工作,以保证全部战俘问题得到公正合理的解决。这会大大有利于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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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们是中国人!”
黎明
一九五二年的四月间,巨济岛上美方战俘营中,正在对坚持要回祖国的我方被俘人员加紧进行“甄别审讯”。恐怖气氛弥漫了这个“死亡之岛”。
四月八日晚上,在一间施刑室里,数十个面目狰狞,手持匕首、木棒、铁棍、皮鞭……的特务们,对坚决要回祖国的林学甫开始了“甄别审讯”。
“你回那里去?”特务们问。
“回祖国去!”林学甫毫无畏惧地回答。
“打!”随着美国特务、巨济岛战俘营第七十二联队长王顺清的一声嘶叫,数十个特务一拥而上,铁棍、木棒、皮鞭……一齐落向林学甫身上、头上……。
“到底到那里去?”特务们在毒打了林学甫一阵之后,又一齐地嘶叫着。
“我是中国人,死也要回中国去!”林学甫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放射着愤怒的目光,坚决地回答。
当敌人的毒打、审讯进行了整整一个钟头,仍没有使这位不屈的战士背叛自己祖国的时候,特务们又把林学甫抬到了美国特务王顺清、李大安的“联队部”。王顺清、李大安,手握利刃,瞪着一双野兽般凶恶的眼睛,对着林学甫威胁说:
“要不要命?到底到那里去?”
“活着是中国人,死了是中国鬼!回中国去!……”林学甫毫不迟疑地回答。
王顺清没等林学甫说完,就把刀子刺到林学甫的身上。鲜血顺着新的伤口涌了出来,盖住了旧的伤痕,愤怒和憎恨燃烧着他的心。
“你为什么偏要到中国去?”特务们一齐咆哮起来。
“因为我是中国人,中国是我的祖国。”林学甫照样理直气壮地回答。
当特务们在林学甫身上扎了十几刀,仍没有使他改变回祖国的坚强意志时,所有的特务们一拥而上,把林学甫按倒在地,脱去他的已被鲜血染红的上衣,李大安把锐利的刀尖对准林学甫的胸膛,继续威胁说:
“仔细考虑一下,到底到那里去?”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我是中国人,要回祖国去!”林学甫斩钉截铁地回答。
特务的刀子插进林学甫的胸膛。他昏了过去。当他稍微清醒过来之后,当他模糊地听到特务们继续追问他:“到那里去?”的时候,他仍然鼓足了所有的力量说:
“回祖国去……”
“到底到那里去?”
“我是中国人……”
就这样,一问、一答、一刀……林学甫被特务们刺了三十多刀。在他用最后一口气喊出了他热爱祖国的不屈意志:“毛主席万岁!”“祖国万岁!”之后,就壮烈牺牲在敌人的乱刀之下了。
为了恐吓坚决要求回祖国的人。他们在杀死林学甫之后,又扒出了林学甫的心脏,强迫我方被俘人员去“观看”。然后,这些丧尽人性的特务,竟用这颗热爱祖国、坚贞不屈的心,包成饺子来“会餐”。
林学甫同志牺牲了,但是,反“强迫甄别”的斗争继续着,而且更加顽强了。我想起了那个被大家称为“硬骨头”的杨玉城来,想起他为了返回祖国而作的可歌可泣的斗争。
最近,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离开了“死亡之岛”回到了祖国温暖的怀抱。
在一九五二年四月间的强迫甄别中,杨玉城被特务们强拖到所谓“不愿回大陆”的战俘营去。他到了那里,敌人马上威胁他说:“你要是再敢说回中国,就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是敌人的威胁并不能改变他回祖国的意志。
不久——五月初的一个晚上,他避开敌人特务的严密监视,决心要逃出这人间地狱,回到坚决要求返回祖国的战俘营中去。可是,当他刚爬出第一道铁丝网时,敌人的探照灯光照准了他,敌人的哨兵带着肥大的猎犬一齐吼叫着向他扑来。一个凶暴的美国兵,端着雪亮的刺刀,狠命地刺进了他的右臂,特务们蜂涌而上,把他捆绑了起来。当天晚上,特务们轮流地把他毒打了一夜,他四次被打得死去活来。当特务们每次从他口里所得到的回答都是:“回祖国去!”的时候,他们又采取了更毒辣的手段——用饥饿来使他丧失逃跑的能力,削弱他回祖国的意志。可是,敌人的诡计失败了,在过了不到两星期之后,当敌人又强迫他作苦役的时候,我们的杨玉城又在一个晚上,乘电灯忽然熄灭的混乱时机,冒着敌人密集火力的射击,爬出了铁丝网。
夜里,他迷失了方向,跑到海里去。海水淹到他的脖子,浸袭着他没有全好的伤口。他准备投海自杀,但他怀念祖国,他憎恨敌人,他要把敌人的暴行向全世界人民控诉,他要为牺牲了的烈士报仇。他没有自杀。他在海边上转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敌人的哨兵发现了他,要逮捕他,他同敌人展开了肉搏。长期遭受着敌人残酷摧残、手无寸铁的他,怎能抵挡得住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强盗们呢?杨玉城终于在左腿被敌人打了一枪,右腿被刺了一刀之后,又一次被捕了。
“你要逃跑到那里去?”美国鬼子问。
杨玉城紧咬着牙齿,用力使两条负伤的腿挺直,不使它在敌人面前颤栗。然后他坚决地回答说:“我要回到祖国去!”
“你为什么偏要回中国去?”鬼子拍着桌子继续追问他。
“因为我是中国人,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我爱中国。”杨玉城理直气壮地回答。
鬼子咆哮起来,伸出魔掌,狠命地打杨玉城的脸。他的嘴里、鼻子里流着鲜血,但他的回答却仍然是那样坚决、响亮:
“死我也要回中国去!”
鬼子见威胁、毒打都不能使杨玉城改变回祖国的意志,于是又改变了手段,拿出许多香烟、面包企图利诱他。杨玉城对着敌人的这些无耻伎俩只冷笑了一下,马上又抓起敌人的香烟、面包摔得粉碎。并且痛骂鬼子:“你以为用这些臭东西,就能动摇我回祖国的意志吗?什么我都不要,我要的只是回祖国!”
以后鬼子又把杨玉城从巨济岛“不愿回大陆”战俘营送到釜山“不愿回大陆”战俘收容所。到了釜山的当天晚上,八个特务把他绑在行军床上,轮流毒打。杨玉城的身上,新的鞭痕压着旧的鞭痕,新的创伤盖住了旧的创伤……他被打昏过去,特务们又用凉水把他喷醒过来,再打……。这样,不知被打昏死过多少次之后,杨玉城才被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复仇的怒火更加炽烈地燃烧着他,他用一切办法,使自己的伤痕很快痊愈。不足三个星期,他又第三次逃跑了,可是又被敌人发现了。他的右肩和右肋骨间,又各中一枪,又被捕了。因为他伤势过重,敌人只得把他送入“医院”开刀。当他伤还没有痊愈的时候,敌人又强迫他回“不愿回大陆”的战俘营。十几个手持刺刀、木棒的敌人宪兵、特务,把他押上了汽车,当汽车开动之后,他就不顾一切危险,冲开车门,跳出飞驰着的汽车。敌人把他捉上车子,他又趁机跳下来。就这样,在他第三次跳下车子之后,挨了一顿毒打,又被送回“医院”里。在敌人问他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跳车时,他的回答仍然是那样坚决:
“我是中国人,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中国有我的家,有我的父母、同胞,中国是我的祖国。我爱我的祖国,我就要回祖国去。”
最后,敌人看见再没有任何办法使他屈服,才不得不把他送到回祖国的战俘营去。现在,他像很多在敌人战俘营中进行过斗争的人一样,终于回来了。
美国强迫扣留战俘的企图已经遭到重大失败,还将继续失败。事实证明: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使正义的意志屈服,正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使太阳不放光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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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回家
朱尊英
编者按:朱尊英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的学生。志愿军一级人民英雄杨连第烈士牺牲后,她给英雄的父亲杨玉璞写信,要求做他的女儿,杨玉璞很快回信答应了。从此,他们就不断通信,并相互赠送礼品。本文是朱尊英第一次亲自到杨连第烈士家中慰问后写的。
七月十二日,我冒着雨到天津市郊的北仓村去,那里有英雄杨连第烈士的家——不,也是我的家。
越走近村子,我的心越跳得厉害,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呀!进了村子,我照着不久前杨大伯写信告诉我的地方走去,老远,就望到村北头那几间崭新的房子,这就是我的家了。真巧,这天正是家里迁入新居的日子,帮助搬家的人们,不停地从那个新的灰色大门里进进出出。
我从人群中挤进去,一个身体健壮的老人迎面走来,一看就知道他准是杨大伯。我紧着向前迈了两步,不由得叫道:“大伯!”他睁大了眼,凝视着,突然笑起来,大声说:“噢!你不是尊英!”他这一叫,被全家人都听到了,他们从各个房子里跑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娘。我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问:“大娘,认得我是谁不?”她一边笑一边说:“咳,那能不认得!好闺女,来时也不选个好日子,下着这么大雨,快进去歇歇。”
还没来得及和别人说话,大娘就拉我到房子里去。连第嫂子也跟了进来,靠着我,亲热地说道:
“姑姑,你可回来了,俺们早就想着看你呢!快往炕里头坐吧!”说着,她就把我往炕上推。我本来不会盘腿坐,可是看到嫂子那股亲切劲儿,也不好拒绝了。
大人都去忙着搬家或做饭了,屋子里只剩下大娘、我和几个孩子。大娘把孩子的名字都一一介绍给我。长林是连第哥最大的孩子,今年才十岁,在村里的中心小学读书,学得顶呱呱,总在前五名。长林还有两个妹妹,大的叫大萍,小的叫二茹,长得都挺结实,二茹的样子很像连第哥,圆呼呼的脸,就是有点怕生,见人就躲。我去拉她的手时,她把两只小手直往后背。大娘说:“二茹,你不是常说要到北京去看看过年时给你买花皮球的那个姑姑吗?姑姑来了,怎么又不敢说话啦!”她听着奶奶的话,两只小眼睛直盯着我笑。继英是连第哥最小的孩子,他在连第哥牺牲后才出生。为了纪念连第哥,把他取名继英。一家人都很疼他,大娘疼得更厉害。都希望他大了能继承英雄父亲的事业。
午饭做好了:凉的、热的、荤的、素的、大盘小碗的摆了一桌子。我瞧着这些东西,对大伯说:“大伯,这可太浪费了……”大伯还没开口,在这里帮助搬家的区上的靳同志就抢着解释道:“不怕,你大伯才收下新麦子,还不招待招待你这第一次回家的闺女!”他说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临到傍晚,帮助搬家的人渐渐散去,我才细看了一下这所新居。新房子一共六间,坐北朝南,三间三间相通,和机关里的房子一模样儿。再加上红色院墙和灰色大门的衬托,显得格外清新好看。最西边那间房子是二哥连奎(杨连第烈士的二弟)和二嫂住的,再过来是灶房,紧接着的一间就是连第嫂子的房子了。东边的那三间,最东的一间是大伯、大娘住的,就是我们中午吃饭的地方。中间的一间还没布置好,看样子是做客房的。靠西的一间是陈列室。房子正中间的墙上挂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连第哥的遗像也挂在下边,像的周围还围着黑纱。正对门放有一张方桌,上面摆着几个衬有红缎子的玻璃盒,里面放着连第哥生前获得的登高英雄奖章,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代表会议的纪念章、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颁发给他的军功章……。屋子的周围还挂满了杨连第烈士生前所获得的奖状、立功的喜报、英雄事迹的照片……。看到了这些,就像重温了一遍英雄的史诗一样,使你不能不受感动。这里,还陈列着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光荣匾、光荣旗、战士的誓言、工人的保证、学生们充满热情的慰问信和他们要求做儿女的照片,真是一人立功,全家光荣啊!
雨还在滴滴嗒嗒地下着。院子里不时传来小鸡和鸭子的叫声,鸭子在尽情地嬉戏着地下的积水,小鸡在踱来踱去地觅寻食物,有时它们就伸长了脖子,抖擞一下身上的雨水。那边,一匹驴子在圈棚里吃着草料,还可以听得出沙沙的咀嚼声。这匹驴子,大伯在给我的信上不止一次地说过。这是连第哥牺牲后,人民政府帮助买的,长得膘肥体壮,一个真顶一个用。后来,人民政府又贷款给买了一辆胶轮大车,二哥就赶着大车去拉脚。这几天下雨,牲口、大车都在家歇着哩。
晚饭又是一桌子:烙饼、炒菜,大米稀饭……。
晚饭后,嫂子们都去哄孩子睡觉了,我又和大伯、大娘畅谈起来。大伯的脸上就没断过笑,爱谈过去,更爱谈现在。谈到参加天津市第四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的情形时,他说:大伙选我当了主席团,和市长他们坐在一起,这还不说,上下电梯时,还专有几个同志扶着我。我对他们说:“同志,别这样,我在家里还扛着大锄头下地干活呢!”这里,看样子他好像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半天才加上一句:“真是,共产党,毛主席……。”
大娘总爱扯家常。一说就是连第嫂子如何好呀,妯娌们如何合得来呀,连奎哥的心眼儿如何灵呀……。
接着,她又谈起了连第哥。她说:“你大哥呀,从小就有那股劲儿,爬杆上树的,什么都不怕。可是,挨饿的日子也没少过……。”一提到过去,大娘的眼里便涌出了泪水,我的眼睛也情不自禁地润湿了。她看到我在难过,很快就转了话题:“你不知道呀,头一次听说你连第哥当了‘登高英雄’,还到北京见了毛主席时,全家人的那个欢乐样儿。到朝鲜以后,立功喜报又是一个接一个的,乡亲们都说你大伯熬出头了,有了个英雄的儿子,罪总算没白受!他自己干活也有了劲儿,早晨天还不亮,他和你三哥连生就下地去了,晚上总要到快上灯的时候才回来。就是现在,他还是这样。他常说:‘要不是我岁数大了,早跑到朝鲜去干起来了!’”
谈着谈着,十点多了。回家的喜悦使我忘记了疲劳。倒在床上,脑子里还闪烁着今天所看到的一切。我觉得我能够做这样一个英雄家庭的女儿,真是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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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战士作品

到北京去
崔八娃
编者按: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崔八娃由西北来到首都参加了观礼。这是从他的日记中选出的两段,题目是编者加的。一 其实,要我参加西北“五一”观礼代表团到北京去,首长早告诉过我了。近两天,我忙着整理我的小说“一把酒壶”,把这事也就忘下了。今天上午,我正爬在办公桌上写东西,杨尚武同志忽然从外边推开门进来,对我说:“崔八娃同志,部长找你谈话。”突然我心里有点紧张起来,有什么事啊?我有个怪毛病:自己在见首长以前总喜欢先把要说的话预备得好好的。我往往见了首长不知道说啥,有时在事先本来想得好好的,临时心里一慌乱就用不上了。所以,这次我还是边走边想:学习问题、工作、思想……,脑子里像水车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没等我想好,已经走到部长办公室的门口了。末后我猜着:准是学习问题。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在门外我就喊了个“报告!”进门敬完礼,部长叫我坐下,他转过身望着我笑了。这是多么慈爱的笑啊!这种感情我用言语都比划不出来,记得我妈看到我曾经有过这种感情的笑。停了一下,他说:“这次你到北京参加‘五一’观礼,要见到咱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你看到了祖国的广大、富庶和那轰轰烈烈的经济建设,就更会增加你对祖国的热爱……要虚心向英雄、模范们学习,学习他们忠心耿耿地为党为人民英勇战斗、忘我工作的崇高品质……。”当时,我太高兴了,高兴得连我在外边想好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找不着话说,我低下头来搓搓手。接着李副部长又说了:“去见了高玉宝同志要好好地向他学习……”两位首长像打发小孩走亲戚一样耐心地嘱咐,我把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下。结果,我没说一句话,部长和我紧紧地握了手,我又给部长敬了个礼,就走出来了。出了门,猛的想起来:为啥我刚才不跟部长说:“首长,请放心,党怎样培养我、首长怎样关心我,我都明白,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来回答党和上级。”我真生我自己的气。下午,领了单衣服,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准备明天就出发。二
火车沿着铁路铿铿锵锵地前进。昨天晚上听说就出了山啦,我伸着脖子向车外望望,黑黝黝地一片,路旁的树一排一排地往后面飞跑。我心里不愿睡,可是眼皮直打架,搞不清啥时候我就睡着了。睡梦里影影绰绰地听到有人嚷:“黄河铁桥!”我一骨碌爬起来把眼一揉,哟,天亮啦!我才知道我睡的工夫不短了。我往车窗外一看,嗬!好眼亮,到了平原了。一马平川都是麦子,齐扎扎地一般高,像一张席一直铺展到天边。早晨的风吹过来,麦子像河水一样一个浪赶一个浪。我回头问一个旅客:“黄河铁桥还有多远?”“才过的就是。”原来他们嚷的时候已经过来了,怨我睡觉把事耽误了。
又到车站了。这里到处是建设的工地。地上堆着水泥、砖、木料,工人同志们在架子上翻上翻下,运输汽车来来往往。火车一停下,又上来了很多旅客,一个青年工人扶着一位白发老太太笑喝喝地走上来,因为座位不够坐,一个战士自觉地把座位让给老太太,老太太朝那个战士看了看:“不,同志你坐吧。”
推让了半天,老太太总是不愿意坐。
“大娘,这位同志让您坐,您就先坐下吧。”青年工人一边劝着老太太,一边扶着她让她坐下来,她这才头摇摇地笑着坐到位子上。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看,这像啥!你站着倒叫我坐下。”
“没关系,我们年轻人站一下不要紧。”
停了一下,老太太问青年工人:“我忘了问,你贵姓?”
“嗯?”青年工人把帽子往后一推,看着老太太:“大娘您好记性!您想想去年五月间吧。”
“五月间?”老太太有点莫名其妙。工人探着身子凑近她:
“那时我们正给您老人家盖房,您老人家被选为全区的拥军模范,您又是光荣的军属……”没等他说完,她想起来了:
“啊——这么说,你是王同志不是?”
“正是!老大娘的记性还不错。”
“哎呀!老了,这个眼也不认人了……”
“您准是到工厂里去看闺女的,我猜对了吧?”
“是啊!我那个闺女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她只顾她自己,正忙的时候,她要我来,我非批评她一顿不结!”老太太头一歪,绷起嘴。
“对!应该批评,为啥正忙的时候想妈呢?”那个战士也插嘴笑嘻嘻地说。
接着有人端着一杯茶过来:“老大娘,喝茶吧!”“老奶奶,吃我的饼干吧!”一个四、五岁的娃娃,说着从大人腿缝里钻了过来。老太太伸手抱起了这个孩子……。
火车继续前进。刚出来的太阳照得麦子闪金光,车里每个人的脸上像擦上胭脂似的,显得格外健壮。我想:人们常唱毛主席像太阳,别的又能拿啥来比喻毛主席呢?看今天,我们的大家庭多么和气,我们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和美满啊!我们伟大的祖国,在毛主席和共产党领导下,就像这列火车一样在阳光下面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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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这是人民政府给杨连第烈士家庭新建住宅的外貌。
(天津日报美术组摄)
一季的劳动,又获得了丰收。图为烈士的父亲杨玉璞和他的母亲等翻晒玉米的情景。
(天津日报美术组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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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巨济岛——一个美国军官的日记——
方成 作
一、今天早晨,那些“宁死也不愿回家”的战俘们又闹事了,真麻烦!
二、今晚,“战俘”们表示“拒绝遣返”的请愿书又送来了。我们不能不以“人道原则”来考虑他们的“个人权利”。
三、今晚出院的病伤战俘们也实在太那个了,居然这样来报答我们的“医疗”!
四、根据日内瓦公约的“原则”,我们今天给战俘们准备了大批的食物和水。
五、今天开始遣返战俘了。临别,我们赠送了不少纪念品。
六、朝中红十字会代表要来访问了。今天上午已接到命令,赶紧派人与他们“充分合作”,并“予以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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