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8月2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警惕杜勒斯再到朝鲜放火
李高
朝鲜的战火刚刚停息,三年前亲手布置发动这个战争的杜勒斯又要到朝鲜去了。
猫头鹰还没有起飞,人们就已经听到了它的不祥的叫声。七月二十八日,当杜勒斯在华盛顿宣布他定于八月二日到朝鲜去的时候,他说出了他到朝鲜的目的是和那个直到停战协定签字的那一天还声称“我反对签订停战协定”的李承晚去商谈“在停战期间将会发生的共同关心的事情”。而且他露出十足的流氓本相,对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喷吐了一通穷极无聊的诬蔑。他的阴谋活动已引起全世界的警惕,连英国人士(包括官方人士)也为之“非常担心”和“极感不安”了。
在此以前,杜勒斯到朝鲜去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在朝鲜战争爆发的前几天。他一直跑到三八线上去布置发动进攻。人们还清楚地记得登在那时的美英报纸上的一张照片:三八线上的战壕里,杜勒斯簇拥在一大群美国军官和南朝鲜军官中间,用饿狼似的眼睛盯着一张地图,旁边还有人高举望远镜向三八线以北窥视。这张照片,将成为遭受三年多战争惨痛的人们讨还血债的铁的凭证。人们也永远不会忘记一九五○年六月十九日杜勒斯在南朝鲜“国民议会”里动员李承晚挑起战争的演说:“只要你们无愧地担负你们所应负的任务,你们将永远不是孤立的。美国对于在与共产主义作斗争中的南韩,愿给予精神及物质的支持。”就在这种支持之下,李承晚的大规模冒险开始了。
一年半之后,正当朝鲜停战谈判在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就军事分界线问题达成了协议,全世界人民盼望着在三十天内实现停火的时候,杜勒斯在十二月中旬悄悄地从东京往朝鲜溜了一趟,李承晚集团顿时嚣张起来了。十二月十四日,李承晚驻联合国的“观察员”散发了一个“照会”,反对板门店的停战谈判结果。二十日,李承晚也在“国民议会”内叫嚣:“要求中共军队撤退,要求解除北朝鲜军队武装,拒绝接受任何不足以保障国家统一的停火。”同一天,在归国途中的杜勒斯在火奴鲁鲁和他遥相呼应,“保证”他“达到我们统一朝鲜的目的”。
事实就是这样:杜勒斯之流动一下脑袋,李承晚集团马上就翘起尾巴。
最近,朝鲜停战协定签字以前,杜勒斯和李承晚,一个在汉城哭丧着脸叫嚷反对停战;一个在华盛顿点头称许“他有权利这样做”。他们为停战协议的达成平添了许多意外的枝节。
杜勒斯之流热中于李承晚是很自然的。身为摩根和洛克菲勒的走卒,挂着国际镍公司、纽约银行和美国钞票公司董事徽章的杜勒斯,一生的活动就是为华尔街垄断资本家在海外豢养警犬、制造战争和紧张局势。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是波兰小暴君毕尔苏斯基的顾问。一九二○年到一九四○年,他是希特勒的支持者和辩护者。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他一手包办了旧金山片面的对日和约,变成了日本法西斯余孽的干爸爸。他走到那儿就给那儿带来灾难。一九五○年,杜勒斯仿效希特勒的口吻写了一本名为“战争乎,和平乎”的书。在这本书里,他公开叫嚣要废除德黑兰、雅尔塔、波茨坦等庄严的宣言与国际协定。他无耻地说:“我们感觉到我国政府应该替美国得到炸弹和基地,这两件东西得到越多越好。”一九五二年,他在美国“圣路易邮报”上大发谬论说:“我认为在杀人方面,原子炸弹和其他武器并无道德上的任何差别。我用自己的眼睛看过轰炸后的东京、广岛和长崎,如果让我必须选择死的地方,那么我一定选择不是烧夷弹投下的地方,而是原子弹投下的地方。原子弹是最慈悲的杀人武器。”
这个鼓吹大规模屠杀人类的杜勒斯,在今年一月二十七日还发表了一个狂妄绝顶的反苏反共的演说。不久又公开扬言,“想与俄国在现状的基础上缔结协定是幻想”,拚命阻挠国际局势的缓和。今年四月初,朝鲜停战谈判恢复以后,他在一个华盛顿的秘密记者会上放空气说:美国要提出把朝鲜的军事分界线划在三八线以北很远的朝鲜“狭腰”部分。这个以破坏谈判为目的的荒谬计划泄露以后,引起了美国国内外的群起反对。
但是,不管这些好战分子怎样挣扎,他们终于不得不暂时向和平的力量低头。可是,他们是不甘心的,立刻就开始布置在停战期间玩弄新的阴谋。
杜勒斯这次到朝鲜来的用心是“路人皆知”的。人们对照一下他和李承晚的谈话就看得很清楚。李承晚在七月二十八日发表的一个什么“告人民书”中公开说:“我们已得到保证:如果政治会议失败,参加朝鲜战争的十六个联合国会员国决计为了完全一致的目标和我们共同作战。”同时,他又说:“统一朝鲜的问题一定会在历时三个月的政治会议中得到解决,从我们的观点看,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南朝鲜的目的并未改变,只是往后推迟而已。”同一天,杜勒斯在华盛顿承认:“我们同意,如果经过九十天之后,(政治)会议是一个骗局而毫无结果,并被共产党作为掩护在朝鲜进行颠覆活动的话,我们将和李承晚总统一道退出政治会议。”这就十分明显,只要他们“商谈”好了,就可以随时以一个什么“骗局”、“颠覆活动”为借口而破坏政治会议。而且,杜勒斯宣布他还要和李承晚谈判一个“共同安全条约”,这项条约将允许美国有驻兵在南朝鲜的权利。这就是更露骨地要为撤退一切外国军队、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埋下一个定时炸弹。
现在,杜勒斯之流和李承晚集团的阴谋已引起全世界的密切注意。英国、澳大利亚的人士以及美国的某些资产阶级报纸也对他们表示了反对和不满。英国前首相艾德礼也说:“杜勒斯这个谈话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每件事情并不恰恰按照杜勒斯所希望的那样发展,美国可能自行其是。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表示。”但是,经过了三年多的流血战争的惨痛教训之后,杜勒斯要再度在朝鲜燃起战火是不像以前那样容易了。纽约“工人日报”已向美国人民呼吁:“美国人民最好是保持警惕,因为不幸得很,只要在华盛顿有杜勒斯和麦卡锡,在汉城有李承晚,那么发生挑衅行为的可能性就始终存在着的。”全世界每一个爱好和平的人民都要保持警惕,才能使停战协定彻底实施、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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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志愿军光荣的事业万岁
陈沂
当我从广播上听到朝鲜停战协定签字的时候,亲爱的志愿军同志们:我的心立刻飞出了我的门口,飞到了朝鲜,飞到了你们的面前。我好像看到你们都走出了坑道口,站在你们自己的阵地上,面对着敌人的阵地,大声呼喊:“我们胜利了!”
我也好像看到王海、张积慧从他们的座舱里站起来,像他们过去从空中击败敌人回来一样,对着他们的战友呼喊:“我们胜利了!”
我也好像看到那些站在高射炮面前,站在坦克的指挥塔上的勇士们在高声呼喊:“我们胜利了!”
我更好像看到我熟悉的那些志愿军的指挥员同志,坐在他们办公桌面前,跟平常听到前线的捷报一样,手忖着腮,发出会心的微笑,“我们毕竟是胜利了!”
而朝鲜人民,和我们志愿军同志们并肩作战的朝鲜人民军兄弟,他们一定跟往常一样,把他们的拳头更加捏得紧了,把他们的头更加高昂起来,像我曾经不只一次看过他们所表示的一样:“干涉者呵!你们终有一天要在我们正义的拳头下屈服的。”
现在,这些英雄的语言,在全世界人民面前得到了证明,我好像也看到他们跟我们志愿军同志一样在高声呼喊:“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亲爱的同志们:这完全不是我的想像,虽然我们现在远隔着我们祖国伟大的长城,远隔着我们两国人民用血结成的战斗的河——鸭绿江,但这一切都是真的,平壤庆祝胜利的礼炮,上甘岭上我军胜利的欢乐,我仿佛都亲耳听见了,都亲眼看见了。
亲爱的同志们:我的感情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我不能不想着你们,我的六岁的孩子也向我说:“爸爸:停战了,我也可以到朝鲜看志愿军叔叔了!”
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去过两次朝鲜,在你们用血肉筑起来的胜利战场上学习过而才发生这种难以抑制的感情呢?不是。我记起去年十一月有一天晚上某师王副政委陪我到前沿阵地去时,阵地上派人来接我的情景:月光忽而被山阴遮着,吉普车通过满是鹅卵石底的河水,月光又出现了,倒映在水上,闪闪发光,忽然吉普车灭火了,飞机从远远飞过来,战士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谁指挥他,寒冷、水湿,根本在他们身上就没有起一点作用,不约而同地都下水去,并且马上推车……。
此后,一路走了几十里,看不见一个老百姓,而这里大炮声不断,大炮发射出来的火光有时使天都发红,战士却像平常一样坦然,问他“有啥”,总是答“没啥”。
多么平静呀!就像我去的那个阵地前面的湖水一样。
“兄弟,”我不禁心里这样喊,亲爱的同志们:我再找不出更适当的称呼,
“你在这里好久了?”
“还差一月,一年。”
“还差一月,一年。你就是这样过的吗?”
“不,刚来时我在那个山,”战士回头指望着被扔在车后的一个圆顶山,“为了争夺那个山,我们打过二十多次仗,我还到医院去住过两回。”
很显然,他们前进了又一个山,而为了这个山,他去住了两次医院。现在他才好,但他已经回到阵地一月有半了。他说:
“在医院呆不住,总忘不了这个山。”
就是为了这个,他按预定的出院期早出院八天。
现在他是奉命来接我们到他们的坑道,他不只一次地跟我的同伴说:
“没关系,越靠近敌人,就越清楚敌人,就越能揍他!”
实在是没关系,这一套,我们人民军队远在第二次革命战争时期就用了。并且是很灵验的。
依靠他们,亲爱的同志们:也是依靠你们,(他们就是你们中的一些)我们平安地去,平安地回来了。
我真正的体会到了无私的,也是无畏的伟大感情,而这个伟大的感情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具备着的,这就是你们胜利的道理,也是我一空下来就想念你们的道理。我总觉我像欠了债似的,我在朝鲜没有住够。现在,当停战协定签字的消息宣布出来时,不少的人都在慨叹:
“我没去过朝鲜哩!”
这是歉意,但更是没有接触到光荣的遗憾!
因为你们为了抗击美帝国主义,保卫祖国安全,而去朝鲜,而保卫朝鲜,是最光荣的!
我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感激你们,千千万万的祖国人民也是因为这样才感激你们,把感激融化在生产、学习、工作、以及忠实于我们敬爱的领袖——伟大的毛主席身上。
没有一个人觉得:你们的光荣,是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得来的,“一把炒面一把雪”,像史诗一样,在每个大人、小孩的口中念着,在身上融着。
“叔叔们苦呵!”孩子们说。
“兄弟们不简单呵!”大人们说。
这就是祖国全体人民的话。我们解放军更常常想着:“志愿军兄弟们在朝鲜练的本事可不小,真够我们学几年的。”亲爱的同志们,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爱好和平的人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都会永远记得你们的。一个人活着能够受到这样的荣誉,正是我国人常说的“至高无上”的了。
我想,你们会满足的;我想,你们也会想到你们过去已经担负的责任和完成的使命;我想,你们更会想到你们现在和将来要担负的责任和要完成的使命,即彭德怀司令员所说的:“现在所签订的停战协定,是属军事性质的,还只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第一步。一切外国军队包括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内撤出朝鲜,朝鲜问题在朝鲜人自己处理自己问题的精神下的和平解决,一个统一、民主、和平、独立的新朝鲜的建立,尚有待于高一级的政治会议去协商。中国人民是一贯主张以和平协商方式解决国际争端的,中国人民愿意为和平解决国际问题作坚强的后盾。”他又说:“任何好战分子,特别是南朝鲜李承晚集团如果敢于继续他们的破坏朝鲜停战的罪恶活动,他们的阴谋必将遭受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坚强反对而归于可耻的失败。”所以金日成元帅和彭德怀司令员才在二十七日的命令上说:
“(一)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陆军、空军、海军、海防部队全体人员应坚决遵守停战协定,自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二十二时起,即停战协定签字后的十二小时起,全线完全停火;在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二十二时起的七十二小时内,即停战协定生效后的七十二小时内,全线一律自双方已经公布的军事分界线后撤二公里,并一律不得再进入非军事区一步。
“(二)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陆军、空军、海军、海防部队全体人员应保持高度戒备,坚守阵地,防止来自对方的任何侵袭和破坏行动。”
这也正是祖国人民的希望,祖国人民的声音,也是你们的希望,你们的声音。
亲爱的同志们:胜利了,祖国人民为你们的胜利欢呼!我们解放军的兄弟们也为你们的胜利欢呼!你们的流血、流汗、受苦、受累,为全世界的母亲和孩子缔造了幸福,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修起了屏障。祖国,将因你们的胜利再胜利而更好地建设了。有一天,你们也会回来和祖国人民一起参加建设的,而当你们归来的时候,和平在全世界的胜利将更大了,参加和平阵营的人更多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你们在想念祖国,但是我们也知道你们更在想念你们的胜利来得不易。你们,在朝鲜问题没有获得全部解决之前,也会跟开始进行谈判时一样会在胜利中提高警惕的,不会为胜利而有丝毫松懈的。
祖国人民非常相信你们这一点,因为你们在朝鲜所流的血,为祖国,为世界人民所立下的不朽功勋早已证明了这一点。你们永远会是胜利者!敌人永远打不败你们!
同志们,亲爱的同志们!万岁!你们光荣的事业万岁!你们亲密的战友——朝鲜人民军、英雄的朝鲜人民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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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和平的胜利,正义的胜利
刘白羽
亲爱的志愿军同志们:这几天来,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都在欢腾鼓舞。因为朝鲜战争终于停止下来了;因为朝鲜战争停止,不仅仅是朝鲜前线停止了枪声,而是在全世界范围里面,又一次扑灭了、制止了侵略战争的火灾。是战争毁灭了、破坏了和平呢?还是和平击退了、制止了战争呢?现在事实已经非常鲜明地告诉大家:是和平胜利了,是正义胜利了,是你们——高举着和平与正义的旗子的人们胜利了。
亲爱的同志们!在这个时候,你们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从祖国、从全世界各个地方,都在把衷心的感谢送给你们,所有的心都在飞向你们、奔向你们,所有的臂膀都向你们伸开,所有的眼睛都望着你们,所有的声音都在向你们欢呼,……这一切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多,比地上的鲜花还更值得珍贵,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对你们最真诚的爱。每个人都知道,只有你们穿过冰河、扑进火焰,拿胸膛抵着锐利的弹片,把自己的鲜血流在地面上,全世界人民所祈求、所盼望的一天——停战的一天才能到来,战场上才升起第一线曙光。
不但是今天,就是将来,人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在那最危难的冬天,怎样忘我地站起来投入战斗。那时候的侵略者可不是现在这样,想一想:那时候他们是多么猖狂,多么跋扈,嘴脸是多么凶残,气焰如同熊熊烈火是多么咄咄逼人。现在在我手边,有一些从侵略者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供词,今天再看一看,是很有意义的:
“……在金浦机场附近公路上尸体横陈,路中间的遗尸被美国重坦克碾得血肉模糊。美国的‘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正在这儿的周围视察。……在这个景象中,麦克阿瑟以卑视的目光对着四个朝鲜兵士看了一下,并且说:‘在我的老眼看来,这真是一幅美丽的景象!’……”(路透社记者麦加特尼)
“……麦克阿瑟曾于星期五宣布要在朝鲜西线进行‘结束战争’的攻击。这一声明是麦克阿瑟在朝鲜发布的。他亲自在那里下令派遣第八军十万人向鸭绿江进攻。……”(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合众社)
就在那时候,你们和英勇的朝鲜人民在一起,你们没有低头,没有回顾,你们挺身迎击残暴的敌人。那时候,全世界的朋友,对你们希望着可又悬虑着,信任着可又担心着。亲爱的同志们,从那危难的时候起,你们就担负起全世界保卫和平斗争前哨的责任。全世界和平人民就把他们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他们知道:你们胜利,婴儿才能以安眠;你们前进,母亲才能以微笑。因此,多少个黑夜又多少个白天,人们有时由于得不到你们的消息而不安,就像战场上突击部队的红旗一下被烟雾遮盖。可是正是在那个时候,全世界和平人民的心和你们就愈来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你们不仅仅代表了祖国人民的心意,你们也代表了全世界和平人民的心意,因为人们所憎恨的是战争,你们在消灭战争;人们所盼望的是和平,你们在用血与生命争取和平。
可是,亲爱的同志们!我知道和平是经过多么巨大的艰苦才取得的。这时我想起我亲身到过的、从朝鲜东海岸到西海岸那许多重要的阵地;我想起我亲身访问过的英雄们。我第一次到朝鲜前线是头一个冬天,那时候大风雪吹着火光,敌人把成百吨的钢铁倾泻在战场上,我看见你们忍受着难忍的寒冷,在风雪在冰河里作战,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扳着枪机,你们一把炒面一把雪,一根用敌人传单卷起的烟卷也要好几个人分抽,你们的装备不如敌人,可是你们说:“是钢铁我要把你拗弯,是妖魔鬼怪我也要把你砸得稀烂!”那时我亲眼看到:和平的争取是多么艰苦。我去年第二次到朝鲜前线,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但是猛烈的炮火已经把前沿阵地上坚硬的石岩炸成一层红色的尘土,一切都在爆炸,一切都在燃烧,我又一次亲身体验到,和平的争取是怎样的艰难。不过,这一切严寒、风雪、残酷的轰炸扫射、暴涨的洪水、汽油弹的焚烧、细菌的毒害,所有这些艰难困苦,都被你们征服了,都被你们排除了,从此你们在朝鲜战场上不断前进的脚步声,每天给全世界带来新的震动、新的欢乐。
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到现在也许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人是这样勇敢?侵略者更无从理解,他们说他们无法了解为什么人能够这样“热狂”。是的,那里有火扑上去,那里是炸弹奔过去,可是这绝不由于什么神奇的秘密,而就因为你们是新中国人,因为在你们心中有比这火、比这炸弹更巨大的力量,那就是对和平、对幸福、对祖国、对人类明天的热爱,以及为这一切理想,而勇于自我牺牲的那种崇高、坚强的品德。今天,枪声停止了,火光熄灭了,人们展望未来,谈到和平的开端,我相信每一个人这样谈话的时候,志愿军完美的英雄形象立刻就出现在眼前。我们记起那在下碣隅里东山上抱着炸药冲向敌人的杨根思,在上甘岭以身体抵住敌人枪眼的黄继光,为了整体而自己被烈火焚毁的邱少云,……无数英雄像无数面旗帜,无数英雄像无数座雕像兀立在高峰上,全世界上的人都能看到他们。我们要感谢他们,永远记住他们。但是我们更多的记起每一个每一个志愿军的指挥员、战士和所有工作人员。亲爱的同志们!这时我多么想飞奔到你们身边,和你们紧紧的握手、拥抱,因为你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表现出这种崇高的坚强的品德,你们为抵抗侵略、保卫和平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要感谢你们,永远记着你们。现在让我们回想一下每一个人的经历吧!当一个人在一九五○年十月跨过了鸭绿江,他看见那弥天战火,他想到自己的祖国、家园;另外一方面,他从朝鲜兄弟姊妹残酷的命运里,激起对侵略者更深的仇恨。在这种仇恨中把对祖国的爱和对朝鲜兄弟的爱结合在一起,他心里充满一种新的感情、新的仇恨和新的爱,他战斗了。他通过那狂风暴雨的前三个战役,在那燃烧的房屋旁战友死亡了,他流了泪,但他抗住了最艰巨的拚杀,搏斗,在尘土和硝烟中他战到最后,他瘦了,他不声不响,但是他经过了真正的火的洗炼。狂风暴雨的夜晚过去了,黎明的光迎面照来,朝鲜战场上形势变化了。这时他回过头看一看,阳光照耀着祖国,照耀着朝鲜土地上的老年人和婴儿,这时他的情感就和那照人的黎明一样,他的思想在战斗中更充实、更丰富了,整个祖国、朝鲜和全世界的未来的明天,充满在他的心里。他是一个战胜了的人,想一想,在朝鲜战场上,那一个人不是经过一条战胜困难、百折不回的道路,而后成为一个新生的人,站在时代最前面的人,为千百万青年和儿童作榜样的人,成为真正光辉灿烂的毛泽东时代的人。
我这里想讲一件我一生一世不能忘记的事。现在我面前摆着一个信封,信封上面有战士画的一只和平鸽子。这是去年十月在临津江前线一次战斗之前,三个战士亲手交给我的。他们说:“为了和平,我们将要不断地打击敌人!”我看着他们走上火线。谁知经过一夜激烈战斗之后,三个战士中有两个战士,为了和平而永远不再回到我们面前来了,为了和平他们贡献了自己的生命了,在世界上有什么比这更感动人的事呢?我每一次看这信封上的和平鸽,我都为我们的英雄感到无比的骄傲、无比的光荣。让和平鸽在全世界人民的面前自由飞翔吧!让每一个人在每一刻时间里,当他享受着和平生活时,都亲切的想起英雄志愿军的名字吧!
你们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人们心中,镌刻在每一和平建设事业上。今天,祖国每一个工地上的灯火,每一座熔铁炉上的红光,每一个钻探机的新发现,每一种成绩,每一种进步都和你们分不开,
“志愿军”这珍贵、可爱的名字,它已经像阳光一样闪耀在各个地方,你只要听一听孩子们呼唤着这个名字时那衷心的欢欣的声音,你只要看一看孩子们看到这个名字时那无限敬爱的眼光,你就懂得,这个珍贵的名字,它不但活在人们心上,同时它已经活在人们的生命里面了。亲爱的同志们!你们接受这种崇高的荣誉吧!光荣应该属于你们!你们爱护这种崇高的荣誉吧!这种光荣将是你们给我们后代人最宝贵、最光辉的影响。
一九五○年那狂暴的风雪永远地吹过去了,全世界和平人民的最初的希望实现了,你们一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从最初那个时候起,他们亲眼看着你们,看着你们所举起的和平与正义的旗子,穿过火焰、穿过呼呼飞啸的弹雨,穿过一九五○年一九五一年残酷的历史阶段。人们都亲眼看见,这面旗子愈来愈鲜明,愈来愈光辉,谁不知道这旗子上的光辉就是你们生命的光辉呀。和平从血与火中被拯救了,和平经过千难万苦,前仆后继而被拯救了。和平也就更可爱、更宝贵、更值得珍惜、更应该保护。今天,枪声停止了,可我们要记着:停战只是和平的第一步,我们希望第一天停止枪声带来永久的停止枪声,我们希望曙光带来和平的灿烂的黎明,那么,我们就必须庄严地警惕着、首先就需要你们更坚强地保卫、保护我们胜利的旗子,和平的旗子。让和平的旗子永远在我们前面飘扬,让人们永远看着你们的生命的光辉,让人们永远珍爱着英雄的志愿军的名字吧!让人们坚强更坚强的保卫着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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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寄战士

一家人的愿望
编者按:杨淑琴是北京市海淀区朱房行政村西洼街人。她的丈夫王桐禧于一九五一年报名参加了志愿军。由于党和人民政府对她的教育,以及她丈夫不断来信的鼓舞,她进步很快,现已被选为北京市的农业劳动模范和军属模范。这是她听到朝鲜停战协定签订后,写给她丈夫的一封信。亲爱的桐禧同志:
七月二十九日上午,我有事到村政府去,村长杨秀明一把拉住告诉我:“淑琴同志,有个好事告诉你。”平常,村里的人都喜欢和我开玩笑,这次我又当成是开玩笑,理也没理他。可是,他接着又说:“听说了吗?我们硬拧着敌人的脖子和我们签订停战协定了!”桐禧,你能猜透我那一会儿的心情吗?我想:“这一回你可该回来了,回来参加咱国家的大建设,全家也可吃一个团圆饭!……”可是脑子又一转圈,我就想起上次咱和敌人签订的战俘遣返问题的协议,双方明明合计好的事,敌人很快就翻了案,扣留了我们二万多名战俘。这次又会怎么样呢?可得细心、警惕着些!我把心里的话告诉村长,村长也是这个看法。
消息传到咱家,妈听了也是乐得合不住嘴,她老人家还说:“看看,还是咱和平人民!”四妹子桂英直嚷:“哥哥这回可要回来呀!”就是咱那五岁的青儿也是张着嘴笑,也不知道他乐的啥!晚上,咱爸从工地回来,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他加了一句:“写信告诉桐禧,叫他多加点仔细,和敌人干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话时,他还是那样一本正经地。妈也补充:“别忘了,把家中的好日子都写给他!”
说起来好日子,我看就是好。先从咱那个互助组说起吧。一九五二年春天,我参加了北京市劳动模范大会,在那里我知道了许多互助起来的好处,也吸取了不少的先进经验。回来后就着手计划组织互助组。刚一开始,那个困难劲儿,真是大呀!不是这个不相信,就是那个有“自私性”,就是咱妈当时也在一旁说怪话。可是,你在朝鲜,我是光荣军属,可不能落后呀!不能向困难低头呀!后来我和村上的几个积极分子,先组织了一个互助组。我们向政府贷了一个新式农具“七寸步犁”,还采用了选种、播种、稀垄、密植等科学方法,第一季的秋苗一出土,就和别家的不一样:别家的都是黄娇娇的,互助组的则是乌黑一片,笃笃实实的。这样一来,群众都起了眼,再加上一组织,就成立起五个互助组。今年的秋庄稼,咱共种了十亩玉米、七亩豆子、二亩棉花、二亩谷子,墒沟里都种上了高粱。上粪足,雨水又调和,秋庄稼比往年都好。玉米已长了丈多高,棒子足有一尺长,谷子已有一人深,棉花也长到了胸脯。我合计一下,今年每亩玉米至少也打他五百斤!
田里没有活时,我们就去搞副业。咱爸年纪大了,可是干活还是一个顶一个。一提到你来,他老是说:“叫他好好干,家里事由我顶住!”现在,他在一个工地做瓦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劲头可足着哩!家里的事,全由妈一个人来做。做饭、打杂,还带着喂猪。咱家喂的四口猪,都长得挺肥。两口大的,足有六七十斤重了,小的到春节,也可长到四五十斤。三妹淑卿,前两个月已经到新北京的一个工厂去了。你走后,咱那匹枣红马谁也使不住,只有我和桐华能摸住它的脾气,干啥活都顺当。现在我俩在赶车修路呢!说起来修路,工程可大了。政府决定从海淀镇到咱村修一条大公路,公路正经过咱的门前头。修成后,再进城可方便多了。公路东北头,正在动工修建中央体育学院,面积有二十顷地那么大,今年就要完成五分之一的工程。咱门口的那几亩地,公家也占了一部分,人民政府都按地价付了款。我已经和咱村的几个积极分子合计好,准备用这些钱买几部缝纫机,和大家一块筹划一个缝纫工厂。这样,对国家、对咱们都有好处。我常想:当你胜利回来了,咱这里已经是一片漂亮的高楼大厦,我自己也变成了工人,管叫你连地带人都不认识!
大人都有了事,小孩也没有闲着。桂英、二弟桐庆和咱那福良,都在村里的小学念书。他们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就拿这学期说吧,桂英七门功课的平均分数是八十三分,福良七十四分,福青考的也不坏。他们在学校一听到志愿军英勇战斗的故事,回来就说,一说呀,就没个头,连咱那青儿也会跟着说两句。什么“打美国鬼子呀”,“和平呀”……,他吐字不很清楚,可说得顶有劲。青儿虽说不认得你,要问他“你爸爸呢?”他马上就会答“在朝鲜。”再问“干啥?”“打美国飞机。”他说时,小脸上总是堆着笑容。有时桂英他们下学回来,就在咱屋子里跳舞,青儿也跟着他们跳,嘴里还吱吱呀呀地唱个不停。这几天,他看见咱这里修公路,就把几个火柴盒串到一块,在床上拉来拉去的,别人问他“这是啥玩艺儿?”你猜,他怎么回答?“汽车嘛!”五岁的小孩子,就好像知道祖国的工业化似的,两眼看着将来!
在咱这里,群众对于军人家属都很尊敬。就是村里的小学生,逢年过节都到咱家来慰问。他们帮助咱打扫房子、挑水、推碾,不叫谁做,谁都不满意。在区上,群众选我为区政府委员,区优抚委员,最近还当上了区上选举委员会的委员,准备着搞大选呢!今年春上,我又参加了北京市的优抚模范大会,还上台讲了话。你准猜不透我那时是啥心情!没有上台时心慌得厉害,人家一拍巴掌,心更慌。可是一讲到咱过去的苦楚和今天的幸福,胆就大起来了,一说就是二十多分钟。在那次大会上,人民政府还奖给我了一个镶着镜框的毛主席像、一个七寸步犁、一个磁洗脸盆、一百斤肥田粉、一个花床单、一匹半白洋布。毛主席像爸叫挂在屋子的正中间,说天天看看他老人家心里就乐意。用七寸步犁耕地的头几天,人民政府还派人来看了两次,恐怕出了啥毛病。白洋布每人做了一件衣服还没用完,又给青儿做了三身。就是那个花布床单还没舍得用,等着你胜利回来了,慰劳慰劳你!
桐禧,你看完了这封信,该会怎么样想呢?你一定会说:“好日子,不准任何人侵犯”吧!现在敌人虽说给咱谈和平了,可他们的嘴和心老是不一事。要相信,就得看他们的实际表现!一家人都要你紧紧地盯住敌人,非要朝鲜真和平不可,那时节,你也该胜利回来了,看祖国人民、看我、爸、妈还有青儿欢迎你的乐劲吧!
淑琴 七月三十一日(附图片)
杨淑琴驾着自己的大车,参加修筑从海淀镇至西洼街的公路。
(张文琴摄)
杨淑琴家里正在愉快地谈论着朝鲜停战协定签订的消息。
(张文琴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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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孙文芝给朴正爱委员长的信
编者按:朝鲜战争灾民救济委员会委员长朴正爱曾在六月九日写信给我国的一位母亲孙文芝,对孙文芝以人民币一千二百万元捐赠给朝鲜战争孤儿的义举表示感谢。下面是孙文芝给朴正爱委员长的复信。亲爱的朴正爱委员长:
我一次又一次地读着您的来信,我多少次地提起笔来想给您写回信,但是,我实在无法表达我所感到的光荣。
当然,我深刻地理解到您给予我的光荣,是应该归于这些年来教育与抚育我们的伟大的英明的毛主席与共产党的,是应该归于全中国妇女的,特别是归于那些为了打击中朝人民的共同敌人——美国侵略者而献出自己优秀的儿女的中国母亲们的。
委员长同志,每当我看到我们祖国幸福的儿童背着书包去上学校,我就不能不想起我曾经看到的一九五二年在维也纳召开的国际保卫儿童大会的新闻影片。您在大会上向全世界人民发出的正义号召,曾使我深深感动,而对美国侵略者疯狂地残杀朝鲜儿童,感到无比的愤怒与仇恨。委员长同志,您的正义的号召已引起了每一个热爱和平,热爱孩子的母亲们从心底里发出了共鸣。
我是多么地为我们共同从事的保卫和平,保卫孩子的正义斗争而引以为骄傲呀!不久前,我曾经收到了一位朝鲜人民军战士郑铁甲同志、在休养中的朝鲜战士崔吉福同志以及来上海纺织机械厂学习的八位朝鲜青年工人金贵秀等同志的来信,他们在信中写着不大熟练的中国字,甚至在写出中国字的时候写了朝鲜文,但却丝毫也没有妨害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中朝人民从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崇高友谊,确实是牢不可破的。
两个月来,我还收到了一百多封来自朝鲜前线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的来信,其中有两个战士在第二次来信中告诉我,他们已经在正义的战斗中光荣地立下了国际战功。千千万万事实说明了:在保卫和平,反对侵略的正义斗争中,中朝人民的鲜血是流在一起的。
在另外两位战士的来信中,他们还把用缴获来的美国士兵穿的所谓“尼龙避弹衣”做成的书签送给我作为纪念。他们告诉我,关于美国强盗用十二层石棉做成的“尼龙避弹衣”,用来欺骗他们士兵的可耻而又可笑的故事。
从我们英勇的战士们的来信中所表示的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与鄙视,以及对朝鲜人民、朝鲜孩子的热爱,都足以说明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中朝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保卫和平的事业是必胜的。
委员长同志,我非常兴奋地知道英雄民族的后代——朝鲜未来的主人翁在朝鲜劳动党、共和国政府和敬爱的金日成元帅的深切关怀下,正在健全的成长着,他们是人类的骄傲,我们将时刻以他们英雄父母的榜样与他们自己的斗争生活来教育我自己的孩子们。
让我们为保卫和平,保卫孩子更英勇地奋斗吧!
敬向你致最崇高的敬礼
孙文芝七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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