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6月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为掌握现代化军事技术而努力
微言
中国人民军队正在向正规化现代化建设的道路迈进。为了加速正规化现代化的过程以保卫我们祖国和保卫远东与世界和平,全体军人的迫切任务,就是向伟大的苏联军队学习,学习苏联军队的先进军事经验,特别要学习苏联军队的先进军事技术。
人所共知,我国人民军队的战士,具有高度的政治觉悟,因而一向具有勇敢的本色,这是极其可贵的。但是,苏联军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打败法西斯侵略者的经验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对美国侵略者作战的经验教导我们,要战胜武装到牙齿的强大敌人,绝不能单凭勇敢和政治觉悟,还必须进一步掌握现代军事技术。
斯大林同志曾一再教导苏联军队必须坚韧地学习现代军事科学,掌握战斗技术。斯大林同志曾对那些仅仅满足于勇敢精神的人作过批评,他说:“我们有很多人总是夸耀自己的勇气。可是若不精通战斗技术,而只依胆量是毫无用处的。只是勇敢,只是仇恨敌人,是不够的。谁都知道:美洲的印第安人是很勇敢的,可是他们用自己的弓箭来反对以枪械武装起来的白种人,是无能为力的。”(见雅可福列夫著:“论伟大而质朴的人物”一文。)因此,斯大林同志在一九四二年五月一日的命令中要求苏联军队各兵种的战士们要“精通自己的武器,成为熟悉本行技艺的匠师,”命令中还说:只有这样才能“学会百发百中射击敌人”,“才能学会战胜敌人的艺术。”朱总司令在“论解放区战场”一书中谈到练兵的问题时也曾教导我们:“过去我们军队中,有不尊重体力与技术的倾向,似乎以为军队只要有了政治觉悟就够了。这是很错误的。过去,我们不是也打了胜仗么?不错,过去也打了胜仗,但打了胜仗不是说我们的技术已经好了,已经够了。我们有了政治觉悟,再加上体力好、技术好,就可以打更大的胜仗,更少伤亡。”事实也证明:只有掌握了技术,精通了手中的武器,才能发挥武器的最大威力,致命地打击敌人。中国人民军队在历次革命战争中,特别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的确出现了不少既具有勇敢精神又掌握了战斗技术的英雄人物,他们创造了光辉的战绩,大大提高了我军的威力,严重地打击了敌人。不久以前归国参加“五一”节观礼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中就有不少这样的英雄人物。例如志愿军爆破手黄家富,在官岱里以西反击敌人的战斗中,一个人勇敢、机智地连续完成十五次爆破任务,歼灭敌人二百多名。志愿军战士马新年在上甘岭坚守某阵地五天四夜的战斗中用手榴弹和手雷杀伤了八十多个敌人;志愿军高射炮手刘四在保卫某地一个重要桥梁的高射炮阵地上击落击伤敌机二十八架。在朝鲜前线的冷枪杀敌运动中,优秀的狙击手更是不断涌现。例如最近在上甘岭前线的志愿军阵地上出现的青年狙击手张桃芳,就是在冷枪杀敌运动中不断掌握和提高军事技术的范例。因此,他才能在三十一天中,用四百三十七发子弹打死打伤企图用各种办法逃避死亡的二百一十一名敌人,其中从四月八日到十二日的五天中曾用五十五发子弹,消灭了五十一个敌人。由于他们掌握了优等的射击技术,打得敌人不敢露面,所以在我军很多阵地上响着“不让敌人抬起头来”的豪语。这些英雄人物创造的光辉战例是值得全体军人学习的。全体军人都应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战斗技术,百发百中地射击敌人,学会战胜敌人的艺术。
现代军事技术是一门复杂的科学,要学习和掌握它,就不能单凭已有的经验和已有的一点文化科学知识。斯大林同志曾经教导我们:“特别在国防事业中更不允许拿工农出身来解释自己教育程度的不足,来解释自己没有技术准备、粗鲁或不通事理。因为敌人绝不会因我们的社会出身而向我们让步。正因为我们是工农,我们更应当在一切问题上都有周详完备的准备,毫不亚于敌人才对。”(见雅可福列夫著:“论伟大而质朴的人物”一文。)因此,全体军人必须深切认识,文化科学知识是掌握现代军事技术的锁钥,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科学水平,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军事技术。人民军队一年多来的文化学习运动已经充分证明,提高文化对于掌握现代军事技术的作用该是多么重大。某部战士潘惠文,一年以前还是一个不识字的饲养员,可是经过文化学习以后,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操纵着现代化大炮的炮兵班副班长了。某部工兵战士李孚俭,半年以前还在苦恼着自己不会使用筑路机器不能为祖国建设更好地服务,经过他的半年苦学以后,已经熟练地驾驶着推土机在开辟公路了。这样的事例在人民军队中现在可以说是每日每时地在涌现。但我们不应该满足于现在的成就,因为这还远不能完全适应建设现代化国防军的需要。因此,每一个革命战士都必须努力巩固以往文化学习的成果,并在今后部队经常的正规训练时期,继续坚持文化学习,继续提高文化和科学知识的水平,为进一步掌握和提高军事技术造成更加有利的条件。
为建设一支强大的正规化、现代化的国防军而奋斗,是我们当前的迫切任务之一。让我们更加奋勉和更加顽强地学习和提高现代军事技术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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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从喂马到开炮
孙景瑞
潘惠文出发到北京参加“五一”国际劳动节观礼的那天,向团首长辞行出来,路上碰见了团部的兽医,兽医一见潘惠文,高兴地说:“潘惠文同志,把你喂马的好经验带到北京告诉毛主席吧!”潘惠文笑着回答道:“不是喂马的经验,是使炮的经验了。”潘惠文的回答叫兽医大吃一惊,怎么他当了四年多饲养员,忽然一下子使起炮来了呢?
说起来时候不算长,才一年多,但这一年多的变化可太大了。
一九五二年一月的一天夜里,潘惠文怎么也睡不着觉,白天举行的文化学习动员大会的情景,指导员讲的话,都清清楚楚地在脑子里转,同班的饲养员李成名问他:“你是怎么的了?”潘惠文说:“这一下子咱要来个文化大翻身啦!俺家几辈子都没有念过书,这一回我可要好好学。你没听指导员讲,想当国防军掌握技术,没文化不行。”第二天潘惠文就把积蓄起来的十万元津贴费,买了一枝金星钢笔和一个学习本子;还没开课,他就去找文化教员要学注音字母。文化教员说:“你忙啥呢?”潘惠文说:“你可不知道我的心呀,我恨不得一下子学好文化。”
谁都知道一个连队的饲养员的活儿又忙又累,一天两头见月亮,夜里十二点还得喂一顿夜草。本来是三个人喂七匹马,文化学习开始不久,李成名和宋富两人赶不上,下班学习去了。这一来,七匹马的饲养工作可归了潘惠文一个人。许多人都说:“这下子潘惠文非掉队不行!”可是,他不但在文化学习上没有掉队,而且把马也喂得肉满骠肥。
连里的同志都奇怪他是怎么学习的呢?原来他把工作事先都安排好:拿铡马草说吧,他在星期天铡出够吃一个星期的来,平日就省出时间来学习了。他还在工作时间抓紧学习,拿晚上十二点喂夜草说,喂马要“把草把料”,喂一顿起码花两个钟头,他就蹲在槽旁边守着小油灯念书。他蹓马时,也蹲在山坡上拿草棍在地上写字。有一回,潘惠文出公差,从城里回来赶上下大雨,他一边打着伞走,一边还拿着书念;一不留神叫石头绊了一个跟头,弄得混身上下满是泥水,惹得大伙都笑了。潘惠文从泥水里爬起来还是念书,他说:“现在栽个小跟头,以后可就不栽大跟头了。”
到底,他累病了;他病了五天可没啃气。有一天上课,他觉得实在支持不了,脑袋像有一千斤重,爬在桌子上半天抬不起头来。他想:那么,休息一天吧,马上又自己责备自己:“不能休息,一休息就要掉队,我是共产党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他仍然坚持听课。当他听到教员叫他的名字时,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回答问题,突然觉得两眼冒金光,一头栽倒地上。他醒来时,指导员和许多同志都围着他。指导员有点责备似地说:“你怎么有病不早说呢?”潘惠文看了看指导员的温暖的眼光,说:“课堂就是战场,轻伤能下火线么!”指导员说:“不能完全这样比,有病是该休养的,不然身体坏了,就更不合算。”站在指导员背后的李成名和宋富,走过来紧紧握住潘惠文的手,感动地说:“你累病了也是为了我俩呀!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十个月后,潘惠文由一字不识到语文高小毕业,文化水平飞快地提高了。一天,指导员把他叫到连部,说:“上级决定调你到炮训队学习,你收拾一下就去吧!”潘惠文一听,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心想:要我去当炮兵,这难道是真事吗?可是指导员已在给他写介绍信了,潘惠文不由自主地说:“指导员,我怕不行吧?”指导员抬头问他:“为什么?”潘惠文说:“我文化水平不高……”指导员把介绍信递给了潘惠文,握住他的手说:“你现在已是个高小毕业生了。”
在炮训队上第一课时,潘惠文一听;军事教员讲的都是“计算”、“标杆”、“三道米位公式”等一套他头一次听说过的东西,他马上就蒙了。心想:“学不会就回连吧。”可是,他又想起了指导员的话:“不要忘记,你已是个高小毕业生了。”他立刻坚定了信心,掏出笔来,把军事教员讲的东西记在笔记本上。下课后,他又把军事教材拿起来读,和笔记对照着研究,实在弄不通的,就问同志。不会算术,学炮也不行,他就请排长金玉先一点一点地教。有一次,他在操场里蹲在地上摆碎石子,同志们问他:“你干啥呢?”潘惠文说:“我练习一下乘除法!”
刚开始练习迫击炮操作时,从炮进入阵地到计算米位、角度、方向、找标杆一直到水平汽泡集中到零……每次都得三十分钟,只要在炮前一跪,汗就出来了。他想要是在战场上动作这样慢,敌人早打过来了,还怎么保卫祖国呢?他又暗暗地下了决心,不管身体多么疲乏,南方的太阳多热,他利用课外活动和中午休息时间,把炮扛到操场上,一边看军事教材研究,一边结合实际动作苦苦地练习。不到一个月,潘惠文的瞄准时间便进步到仅需四分钟了,而且,时间一天比一天还在缩短着。他高兴得给本连同志们写了封信,说:“有了文化,学啥都容易啦,我已能操纵一门炮了。”
潘惠文在炮训队以优秀的成绩结业后,今年一月,升为迫击炮连七班的副班长。人民战士在文化大进军中就这样成长起来了。今天,他正守卫在祖国的南海岸上,把炮口对准了汹涌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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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夜过雪线
项本习
冬天的康藏高原。昼夜狂风卷着大雪,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这里,一次深夜,随着马达的轰鸣,一队汽车披风破雪直奔雀儿山而来。为了保证筑路部队的物资供应,他们接受了紧急任务:连夜翻过岗去,把物资送到金沙江边。
公路的两旁,积成了一人多高的厚厚雪墙,中间闪开一条道路,路上积雪也有尺把厚光景,车辆从积雪里滚过去,轧出两道深深的雪槽。雪槽里的泥水和雪花冻成硬梆梆的冰块,又光又滑。起先,助手下来铺三角木,驾驶员在上面拉煞车,走得虽慢,还可勉强前进;后来,快到山顶的地方,因山的坡度增大,就是垫上三角木,拉上煞车,轮胎也像沾上油一样,直往下滑,这时,驾驶员的方向盘要不掌握灵活稳当,汽车屁股一歪,就有覆车的危险。
“大家赶快挂防滑链条。”排长陶祥一边跳下车来,一边发出了号令。
哗哩哗啦!各车的正副司机忙碌起来,拉的拉,挂的挂。手冻僵了,脚冻麻木了,围在?子上的毛巾硬得像套着一个木框。帽沿上的雪花凝成了冰棱子……
“哎呀!”这是小胡的一声尖叫。
“怎么啦?小胡!”张元才赶快跑过去。
“不怎的,不怎的!大家快挂呀!”
原来十九岁的胡小兴,两手冻的发僵,他可全不在意,用劲一抓冰冷的链条,谁知手被链条黏住了,他用力一甩,拉掉了一大块肉皮,鲜血一滴滴往下流。他疼得不禁失声叫道:“哎呀!”当他听到伙伴们关切的询问时,立刻觉得自己不该大惊小怪,于是他把手帕往伤口上一包,又起劲地工作起来。
链条挂好了,车队的马达又发出了一阵轰鸣,但雪槽里的冰结得比石头都硬,铁链条压在上面,只刻出一道道的白印子,还是?哧?哧地直打滑。
怎么办?
“排长有了,有了,”这是张元才兴奋的声音“咱们把破篷布、行李卷、一古脑都弄下来铺在地上,一推保管上去了。”二排长陶祥听到要拿大家的行李卷垫,还有点犹豫,好像征求意见似的向大家看。只听得:“好办法,好办法,快来吧!”于是大家就有的上车卸行李,有的在地下铺,一霎时就把一大节车道铺满了;有的同志连自己的大衣都铺在车道上。
随着汽车的移动,人们开始唱起“拉号子”的歌声。不一会第一辆汽车就到达岭上了。
大家真是乐得什么似的。
往回走是下坡路,小胡看见明亮光滑的路面,兴头来了,笑着说:“来!咱们坐趟“电梯”吧!说着,他屁股往下一蹲,两腿一伸,哧溜!滑下去了。于是,大伙也跟着滑了下来。
小胡得意地说:“这玩艺儿,恐怕比北京饭店的电梯还带劲哩!”
“喂!老邬!写信告诉你的老婆,吹一下牛皮,雀儿山上坐‘电梯’,可不简单哪!”张元才开老邬的玩笑。
“哈……哈哈”一阵快乐的閧笑。
汽车推完了,大家都累得通身大汗,脸上的汗水溶着雪花一阵阵地冒着热气。
排长说:“同志们!为了庆祝胜利,咱们来跳个舞吧!”
“好!要得!”说着,他们就一个搀一个,在这零下三十多度拔海五千公尺的雀儿山上,尽情地歌舞起来。
东方发白。迎着黎明,浩浩荡荡的车队直奔金沙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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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战士作品

梦想实现了
马海春
过去我在国民党反动军队中当的是电话兵。电话,真是个稀奇玩艺儿,相隔几百里路,一摇,铃就叮叮地响起来,拿起听筒,看不见人就能讲话。我觉得真奇怪,始终做着个梦,想明白电话里面到底是什么名堂。可是在反动军队中这始终还是个梦。
我干的活,不是爬杆子,就是结线头。没有事就整天出操。电话到底怎样构造的,一次也没给我讲过,有一回:我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去问连长:“报告连长,你给咱们讲讲电话机怎么构造的好吗?”周围有几个当兵的也都说:“给我们上堂课吧,大家都想学学。”那连长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都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大家一听,大眼瞪小眼没话可说。连长接着说:“斗大的字认不得三升,还想学这学那的,给你们讲还不是对牛弹琴!”大家听了,心里又气又恨,谁也没再开腔,一个个都跑开了。
有一天,突然集合上课,说是机佐讲“电学”。我挺高兴,心想学不会听几句也是好的。只见机佐拿着几大本厚厚的书走进来,他讲了半天,讲的话咱从来没听到过,什么“原子”“电子”,我聚精会神地听,也听不懂。上完课,连长问我:“什么是电子?”我只好说:“不懂。”他眉毛一竖骂道:
“笨虫!”
机佐平时修理电话机,要把人赶出去,关上门修理,看也不叫人看。有一次,我到离城十多里的地方去守机子,忽然不能通话了。我心想:当官的不在,卸开来捣估捣估。这一卸不要紧,不但话讲不通,连铃也不响啦。只好收拾起来背回城里去修。到了城里,连长知道了我拆过电话机,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你好大胆,随便拆卸机器。下次再这样,打烂你的屁股!”
一九四七年八月,炮声隆隆,机枪哒哒,两天后,我们被解放了。到革命部队,我还当电话兵,可和以前的电话兵大大不同,这是为人民服务的电话兵。
没有几天,就上了技术课。虽说解放了,旧观念还一下打不倒。当时我心想:一没读过书,二也没人肯真心教,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不料,讲课一开始,就真跟从前不同啦!教员先画了图,又把机器卸开,一件一件地讲构造、作用和发生故障时怎样修理。讲完以后,又练习拆装,还组织讨论。
有一次,我问机师:“机师同志是什么学校毕业的?”他笑着回答:“高粱地大学毕业。”“那你在哪里学的技术呢?”机师说:“只要肯钻研,只要有决心,在党的领导下,没有学不会的事。”他停了停接着又说:“光靠上课还不行,要在实际工作中多锻炼,不懂问我好了。”这样,我心里亮堂起来了,反动军队里当官的有了点技术,就是他糊弄士兵的本钱,就怕你学会了;革命部队里,就怕你学不会。
有一次我挂路机,机子发生了故障,我虽然学过,想卸开修一下,但又有点怕。我心里想:修好了倒好,出了毛病还不是找难看。背着机子回家找机师,机师一看倒先问:“什么毛病,你检查过吗?”我说:“没有,我怕弄坏了。”机师说:“怕什么?一辈子不出嫁,到老还是个大姑娘。以后要细心大胆,在实际工作中锻炼,才能掌握技术。”
在党的培养下,经过同志们的帮助,和实际工作的锻炼,过去的梦,已经成了事实。我在革命部队里学到了为人民服务的技术,并且成了一个电话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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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战士作品

参军
郝双贵
那是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时候。
一天晚上,我妈妈脸上显得分外高兴,她忙着把柜子掀开,拿出我的新衣服,对我说:“来!我给你穿上。”穿好以后,她上下看,左右看,心里好像在说:一定把孩子打扮好,明天到了区里使孩子能够格。看完了又说:“很好!不小也不大。”我问她:“妈,我去打老蒋你愿意吗?”她听了,脸上马上变得很庄严,她说:“傻孩子!为啥不愿意,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那年蒋匪军来了,把咱家粮食都抢走,全家吃不到一粒米,你饿得头发都掉了!你现在能去报仇了,当妈的怎不愿意呢?”我听完妈这些话,觉得她真好。正在这时候,娥珍妹妹从外面匆匆跑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有几滴汗珠,手里拿着一条新毛巾和一个新洋磁碗。我很奇怪地问她:“是谁的?”她的眼睛像一对小灯向我溜了一下说:“咱妈叫我到合作社给你买的。”我高兴的自言自语说:“咱妈想的可真周到呀!”
所要带的东西差不多准备齐了,就差妇女协会做的那双鞋还没拿来。夜深了,家里的人还在闹轰轰的,大爷叔叔们再三叮嘱我:“到了军队里好好听上级的话,给家里大爷叔叔们争光。”半夜过了,人们都各自回家睡了,我也在屋里躺下了;可是妈妈还在给我烙明天要带的干粮呢!
我在炕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在报名前,啥也不害怕,就是怕妈妈哭,可没想到妈妈不但不哭,反而比平时还高兴。原来她比谁都明白,“打不倒蒋介石是没好日子过的”。妈妈烙完干粮,又悄悄地走到我炕边:“贵!”她低声的叫了我一声,顺手递给我一块干粮,她坐在我枕边亲切地说:“吃吧!孩子!吃了这干粮在外面狠狠打蒋介石。”她说到“狠狠打蒋介石”这几个字时特别有力,虽然屋子里很黑,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听得出她是咬着牙齿说的。我听了她的话,心里越发兴奋了,更睡不着了;就坐起来,拳头伸了一下,好像是向妈宣誓一样地说:“妈!我一定记住你的话!”
第二天一清早,街上的锣鼓就叮噹叮噹敲起来了。人们成群结队地朝我家门上走来,村长在村里挑了一匹好马,从马头到马尾都装饰了红花,背上搭了一条新花褥子,拴在门前的大槐树上。小孩子小姑娘叫的特别响,常说笑话的刘二嫂走过来说:“参军的人儿真光荣,骑的马儿也是花不隆咚,等俺小魁长大了,也要参军,给妈也争点光荣。”这话引得人们都憋不住地笑起来。停了一会,学校教员领着两个小学生,拨开了人群挤到我家门口,把对联贴在门框上:右面写的“光荣参军打老蒋”,左面写的“保家卫国享安康”。又把大红绸子搭在门头上,三朵大花插在当中,石柱子上还挂上了“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牌子。吃过饭,全家人把我送出门,骑上了大马,秧歌队早就开始扭起来了。嘿!你看那个热闹吧!我在马上,人们简直把我围了个风雨不透。小学生招着小手叫着:“叔叔再见吧!”有的喊:“叔叔!哥哥!可给俺来信哪!”站在马屁股后边的隔壁的大爷,手里拿着大烟袋,带着满面笑容说:“别的不跟你要,只望你来信多捎点胜利消息来就是了。”我那个时候,简直高兴得不知说啥才好,妈妈站在门坎上拉着嗓子叫我:“贵!可记着来信!”“记着哩!”我回答着。马走动了,人们笑着,喊着口号,一直把我送到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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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不屈的旗
刘砥祖国骄傲地看着你们,看一面一面褪了色
又被鲜血染红的旗,飞扬在车窗外。一只手臂给锯去了,还有一只,
钢筋一般瘦,钢筋一般硬,高高举起一面面曾经飘扬在死亡之岛上的旗,
用生命的代价隐蔽起来的旗,
搜不完的旗!让全世界看看这些旗吧,让全世界看看我们的爱国者,不屈的勇士,正义的化身!坦克,
刺刀,
电刑,
毒气炸弹,
火焰喷射器,什么也不能摧毁他们的意志,可是,有人硬说他们“拒绝返国”,在全世界人民的眼睛底下,这些谎话往哪里去撒?凶手往哪里藏?祖国骄傲地看着你们,
我的亲兄弟!我眼眶里涌起了泪水,可我真想跑到你们身边,
去替你们擦干眼泪啊!别动吧,扭痛了你们的新伤旧创,都像痛在我心窝一样!新伤是在遣返路上打坏的,旧创是两年来在那些死亡营里留下的。……在那些恶魔的海岛上,还有成万面祖国的旗,
不屈的旗啊!坚持斗争!敬爱的同志们!祖国张开手臂,
在等待英勇的儿女归来。我们,
你们的兄弟,每天在建设祖国的岗位上,
多流一滴汗,就让你们少流一滴血,就让这些光辉鲜红的旗
早一天引导你们回到祖国的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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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队日
羽子
五月十四日下午,天气晴朗。在武昌实验小学校园的绿色草坪上,聚拢了二百多个围着红领巾的孩子,微风夹着孩子们的笑语送来阵阵的花香,整个草坪充满着青春欢乐的气息。大家都在兴奋地期待着度过这个有意义的日子——少年儿童队的队日。
队日开始了。一阵热烈愉快的掌声,何老师走进了会场。
“小朋友们,今天是我们的队日。让我先给大家讲一个志愿军叔叔的英勇战斗故事吧!”一听说是讲志愿军叔叔的战斗故事,孩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眼睛直盯着何老师,生怕听漏掉一句话。
“……眼看着志愿军叔叔们冲了上去,就要胜利了,想不到在山顶附近发现了敌人的一个中心火力点,六挺机枪发射的一片红光挡住了志愿军叔叔的进路。营参谋长接连几次派爆破手去爆破,但他们都牺牲的牺牲受伤的受伤了。这时离天亮只有四十分钟,而在天亮前我们必须拿下这个阵地,这是上级的命令。”何老师说到这里,孩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有的孩子就忍不住发问:“那叔叔们怎么办呢,老师?”
何老师看了看孩子们紧张的焦急的表情,继续说道:“就在这时候,年轻的叔叔黄继光走出来了,他递给营参谋长一份参战决心书,要求去担任爆破任务。马上他就带着另外两个叔叔像飞也似地冲了上去……”。当他们听到和黄继光叔叔一块冲上去的两个叔叔都倒了下去,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几次昏迷过去的时候,草坪上可以听得到隐约的抽搐声,许多双小手在偷偷地揉擦着湿润了的眼睛。
“黄继光叔叔又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何老师的这句话给孩子重新带来了希望,“他吃力地把手雷扔过去,手雷爆炸了,敌人的四挺机枪在轰响中变成了哑巴,可是他又昏迷过去。再一次醒过来时,天快亮了,敌人的两挺机枪还在疯狂地扫射。他想起自己是个青年团员,想到毛主席对自己的教养,想到母亲来信的嘱咐,想到祖国孩子们的幸福生活……。他突然跳起来,猛扑过去,用自己的肉体堵住了正在喷吐着火焰的机关枪眼……。”何老师顿住了,这时有的孩子在放声哭泣,有的孩子在不停地擦着一阵阵涌出来的眼泪。
何老师在故事的结尾说:“接着,我们的反击部队就顺利地冲了上去,很快占领了敌人的阵地,歼灭了敌人一千二百多名。”战斗的胜利好像是给孩子们的最大安慰一样,哭声停止了。
“小朋友们,”何老师最后说:“黄继光叔叔牺牲了,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得了战斗的胜利。他的精神永远不死,他是我们的最好榜样,我们要擦干眼泪,我们要把悲痛变成力量,用更加努力学习的实际行动来纪念黄继光叔叔。”
草坪上呈现出一片寂静。孩子们都在严肃地考虑着何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就转入“我长大了做什么”的讨论。
“我长大了要做一个人民海军。”冷成权第一个打破了沉默。“美国鬼子侵略我们,要打从海上来,我参加了海军,就要挡住它,让我们的祖国安心地建设。再说,我站在船头上,向东可以看见日出,向西可以看见祖国,看见毛主席。还可以坐着船到朝鲜去看看黄继光叔叔牺牲的地方呀……。”余长慧说:“我长大了要做一个好的拖拉机手。会开拖拉机,学开坦克也容易。平时,我可以在祖国美丽的田野上好好生产;谁要侵略咱们的时候,我就驾起坦克去消灭它,像黄继光叔叔一样,有我就不能有敌人。”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很有信心地补充了一句:“学开拖拉机准有把握,因为我父亲是一个汽车司机呀!”“我呢,我要做一个好的产科医生,到农村去接生。”十三岁的女孩子罗莲爱刚说了这么一句,就引起了一阵笑声。她红了一下脸,继续说:“你们知道吗,农村里婴儿的死亡率虽然比解放前小得多了,可是一个婴儿也不应该叫他死去呀。我长大了,一定到农村去,拿黄继光叔叔的战斗精神,和农村婴儿死亡的现象作斗争,要使得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女一个个都平安的诞生,让他们长大了建设祖国和保卫祖国。”
讨论会在继续着。每一个孩子都想藉这个机会谈谈自己的远大理想,而且的确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祖国所需要的远大理想。有的说他要做一个电气工人,把农村的黑夜都变成白昼;有的说他要做一个出色的建筑工程师,在广大祖国的原野上,树立起成千上万幢的楼房;有的说他要做一个画家,用自己的手把黄继光叔叔的英雄事迹全部画下来……。最后,十四岁的小朋友王中惠表示自己的决心说:“我要做一个著名的诗人,把黄继光叔叔的战斗故事写成诗篇,让黄继光叔叔永远活在我的诗里,活在我们的心上。”
“我们用什么更具体的行动来纪念黄继光叔叔呢?”这个适时的提议立即又变成了热烈的讨论。最后,他们通过了一项决议:
“要用消灭三分,争取全部五分的学习成绩来做为自己远大理想实现的开端,来纪念黄继光叔叔。那一个中队达到这个要求,就用黄继光叔叔的英雄名字来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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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禁止美军入内”
黄钢
今年三月初,居住在美军基地附近的日本人民,为着保卫儿童教育,开了一个全国二十多处美军基地的学生家长和教师代表的会议,抗议美军放荡行为对儿童的恶劣影响,提出美军轰炸机和吉普车“嘈杂的声音”对儿童教育有害的问题。美、日统治集团企图平息群众中这种日益高涨的愤怒,迫不得已,现已将日本美军基地附近的学校区域,指定为“禁止美军入内”的范围。
“禁止美军入内”——这表明了日本人民斗争中的一个实际进展。既是在学校区域“禁止美军入内”,那么,这也就恰到好处地标示出美国军队的性质;这是标示出;美军足迹所到之处,与文化教育事业、与安静和健康的要求,是势不两立的;凡是美军驻留的地方:花柳病和妓女就跟踪而至,少女们从不敢走近美军的兵营,军用卡车随时会开过儿童的头顶,每一个母亲会为着孩子们的青春而忧虑,每一个教员都激愤于道德标准的丧失!于是:“禁止美军入内”,这就活画出美军本身散布罪恶的性质;美军对于儿童就是瘟疫,谁能说不是呢?
“美国佬,滚回家去!”这是日本人民愤怒声音,相信他们会逐步得到完全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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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别看咱们工厂小,美国钢铁作原料。”
(志愿军战地生活素描)
高庶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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