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11月22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美国空军第六十七战术侦察联队第六十七战术侦察大队第四十五战术侦察中队驾驶员少尉华伦·华·勒尔的供词
我的名字是华伦·华尔克·勒尔。被俘前,我是美国空军的一个少尉,军号AO—2223287,二十三岁。一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我在印第安纳州印第安纳波里斯城参加空军当一名士兵。我于一九五二年八月二日抵朝鲜,当即被指派到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十八战斗轰炸机大队第六十七战斗轰炸机中队当F —51型飞机驾驶员。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六日我被调往第六十七战术侦察大队第四十五战术侦察中队。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我在朝鲜中线为高射炮火击落。我被迫降落于离前线约五英里的一条公路上,约十分钟后,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所俘获。
我在K —46基地受检查训练的过程中,听了罗伯特·泰勒中尉的几堂训练讲课,其中约于一九五二年八月十五日讲的一次,是专门关于细菌战的讲课。这堂课是在大队训练科的教室内上的。听课的还有正在参加战斗检查训练的席菲尔上尉和其他七名驾驶员。
泰勒中尉告诉我们在朝鲜使用的细菌弹有好几种,但与我们有关的只有一种,即内贮细菌液体的油箱,它有两种使用方法:投掷或喷射。他还告诉了我们另一种细菌弹,是由许多小格子构成,内贮带菌昆虫,它和我们要用的那种的主要不同处在于这种弹内贮有昆虫。
泰勒中尉告诉我们,这些细菌所能引起的疾病是:斑疹伤寒、脑膜炎、疟疾和其它我已记不起来的疾病。
接着,泰勒中尉描述了油箱。油箱顶上有两个倒“V”字形的圈。油箱挂在飞机上时,这两个圈钩住构成机翼下投弹器之一部分的两个钩子。按下操纵杆顶端的投弹钮时,油箱便投掷下去了。
泰勒中尉继续谈及我们在训练任务中驶向靶场所使用的程序。他说,由于喷射与投掷油箱的飞行程序是相似的,在训练中我们只实习投掷。这次讲课至此结束。
约于一九五二年八月二十一日我被排入训练任务。共有四架飞机参加。在这次任务中,我们携带二个贮了水的油箱。我们各自起飞,在基地飞绕一圈,并集合起来。我们在靶场上按向右转的方式飞行。当飞机头部飞达目标上空时,我按下操纵杆顶端的投弹钮。我们把油箱投掷后,飞回基地。
一九五二年十月九日晚,我到中队作战室去查对一下飞行时间布告板,发现我被排入第二天早晨的四人小队内,飞行第二个位置。翌晨九时,我们小队向大队简令室报到,去接受此任务的简令。
第一个给予我们简令的军官是大队作战官,他说:“任务一八○八,细菌战任务,你们所携带的军火是贮有液体的细菌油箱。”他接着指定我们的目标是位于海州以西约二十五英里的约有十五间茅屋的所在处。他在简令中说,这一目标是一个部队集中区和供应区。其次,是由气象官发布简令,他告知天气晴朗。最后的简令官是一个大队情报官。他又在地图上把我们的目标指出来,并授予我们关于逃走与闪避方法的例行情报简令。
简令结束后,我们的小队长把小队带到中队简令室,说明了我们在这次任务中要采用的程序。所有这些,除了为细菌战任务所适用的注意事项外,都是例行的说明。他说,如果在任务中发生任何故障,我们应尽可能试将油箱投掷于基地以南五英里的投掷区内。如果我们在飞越轰炸线前发生了故障,就得飞回并在降落前把油箱投落于投掷区内。如果我们在飞越轰炸线后遇到了故障,便把油箱一起掷掉,然后飞回与降落。他说,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决不能带回油箱降落。
简令结束后,我们于十时三十分起飞,我们在距离目标以西一英里时,开始下降,小队长用无线电指示:“现在投掷……”,我们投掷了细菌油箱,即开始上升。当我们飞达九千英尺时,便重新编成战斗队形,进入飞回基地的航线。降落后,小队又集合在大队汇报室内,大队情报官主持我们的汇报。
我在这次飞行以后,又执行了三次细菌战任务,我的第二次细菌战任务约在十月十五日。这次任务的时间犹如其他任务一样,仍在白天,大约在中午。我们小队这回的目标是位于海州西南约二十五至三十英里的一丛茅屋处,这也是一个部队集中区与供应区。这个村庄位于一条自东向西的公路旁。
我的第三次细菌战任务是在十月二十日。我们小队的目标是位于第二次任务的目标以东约五英里处。该地区的地形是多山。
我最后一次细菌战任务约在十月二十六日。我们小队这回的目标是一条自东北向西南的公路旁的一个村庄。我们从东北方向向它袭击,这村庄位于海州东北约三十至四十英里处。
我在第十八大队共执行了四次细菌战任务,每次投掷两只贮有液体的细菌油箱。所有四次细菌战任务中所进行的程序是一样的。
一般说来,驾驶员们很少从道德的观点出发谈论他们的细菌战任务。即使并不是多数,但至少有一些人也认识到细菌武器是一种多么残忍与不人道的武器,一想到这种武器如果被用来对付他们自己的家庭,当然觉得可怕。然而对于大多数的驾驶员来说,战争以及使用这种武器的后果,乃是一种与个人无关的事。他们是看不到他们所犯罪行的后果的。只有在我被俘并有机会亲眼看到中朝人民之后,我才开始意识这种不人道的战术的严重性及其后果。对于我参加了细菌战一事,我深感遗憾,并肯定地希望这种武器与一切类似的武器被禁止使用。现在我认识到我永远不能从我的记忆中拭去我在朝鲜对中朝人民所犯下的罪行。华伦·华·勒尔(签名)美国空军少尉军号AO—2223287第六十七战术侦察大队第四十五战术侦察中队一九五三年一月二十五日(新华社)(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六十七战术侦察联队第六十七战术侦察大队第四十五战术侦察中队驾驶员少尉华伦·华·勒尔正在作供词录音。(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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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空军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十八战大队第十二战斗轰炸机中队驾驶员中尉乔治·弗·勃鲁克斯的供词
我是乔治·弗朗西斯·勃鲁克斯,美国空军中尉,今年二十七岁,军号AO—1911075。我的家乡在宾夕法尼亚州苏默特希尔镇。我于一九四四年二月参加海军,一九四六年六月退伍,一九四九年七月八日参加空军。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一日到达朝鲜,分配在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十八战斗轰炸机大队第十二战斗轰炸机中队当F —51型飞机驾驶员。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十时,我在海州城附近被击落,为中国人民志愿军俘获。
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一日,我到达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司令部所在地K —10基地。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三日,我到达K —46基地第十八战斗轰炸机大队司令部。我被指派到大队训练科并奉命在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五日上午八时向训练科报到,准备受地面学校训练。
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五日上午八时,我向大队训练科报到。与我同时去报到准备在同一天开始地面学校训练的,共有新到的九个驾驶员,他们是迪布尔少尉、麦克来恩少尉,其他的七个人我记不起来了。在地面学校,我们被介绍给罗伯特·泰勒中尉,那天上午八时十分,泰勒中尉在地面学校的教室里,开始给我们上关于细菌战的课。上述分配在大队训练科受战斗训练的新到的驾驶员,和我一起听了这次细菌战课程。
泰勒中尉开始讲课,他说:“诸位,你们都已经听到了关于细菌战的事情,也知道了中国正在控诉我们进行细菌战。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们正在进行细菌战,以及如何进行细菌战。”我们曾在无线电及报纸上知道中国的控诉,但是认为只是宣传,因此听到泰勒中尉的话,大家都震惊了。
泰勒中尉继续说:现在第十八大队所使用的细菌是伤寒、斑疹伤寒、疟疾、天花、黄热病及霍乱。
泰勒中尉说,当时第十八大队采用两种进行细菌战的方法,即喷射细菌液体和空投细菌液体。细菌液体装在油箱里,每架飞机能带两个油箱,挂在两翼的炸弹架上。这种油箱可以用作喷射,也可以空投。
作喷射用的油箱,靠空气压力而起作用,空气压力由一个靠引擎推动的空气唧筒供给。这唧筒经过装在机翼上的空气压力输送管将空气压力输入细菌油箱。油箱内部受到压力后,将液体从喷射管喷射出来,喷射时用电钮来操作。喷射完了后,必须把油箱丢掉,以免把细菌带回基地。
作空投用的油箱没有空气压力输送管,也没有喷射管,除此以外,用作空投与喷射的两种油箱完全相同。投油箱时,只要按一下操纵杆末端的投弹电钮就行了。
泰勒中尉告诉我们,某些飞机已经改装过了,这些飞机作为喷射细菌液体油箱之用。第十二中队将使用喷射式的细菌油箱,但并不是第十八大队全队都使用。他又告诉我们全体都将接受一次训练任务,这次训练任务我们将喷射和投掷装满水的油箱。
最后泰勒中尉告诉我们,不要谈论细菌战课的内容,不要谈论关于我们的任务的任何事情,也不要在写信给家里或朋友时述及细菌战。这样就结束了讲课。
一九五二年九月二十六日上午我向训练科地面学校报到时,发现我被排定作一次细菌战飞行训练。泰勒中尉给我们下简令,他说我们将先喷射水,然后将空油箱投下,演习地点是水原演习场。我们准备在到水原去的路上开始喷射,然后把油箱丢下。泰勒中尉是这次飞行训练的领队。我们一路喷射着飞向演习场,把空油箱投下后,飞回K —46基地。这次飞行训练,共有四架F —5 1型飞机参加。
一九五二年十月七日上午八时三十分,大队情报官在大队简令室里向我们小队下了一个细菌战任务简令。他说:“任务号码一八○五,细菌战,四架飞机。任务是喷射,每架飞机各带两个细菌液体油箱。目标地区是海州以西二十英里。九时起飞,不要忘记在喷射完了以后,把油箱丢掉。”
我们接到气象报告:目标地区晴朗,有点微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我们也被告知那个月的逃跑与躲避信号,以及地面友军对空联络的字母与信号图。那一次共有四架飞机参加。肯普桑少尉是小队长。
简令完了以后,我们到中队装备室,取得飞行装备及飞机号码。然后,到机场检查了飞机,发动引擎准备起飞。九点钟时,飞机已在空中。我们编成战斗队形,对好方向向目标地区飞行。我们飞过了汉城,沿着海州半岛的海岸线向目标地区前进。当我们接近目标地区时,就开始下降。到达目标地区时,就转入陆地上空。刚飞越海岸线,就开始喷射,一直沿着一些山谷向北飞行。当喷射完毕以后,我们丢下油箱,向左转弯飞向海岸。到达海岸时,就对好方向向K —46基地飞行。飞机降落后,我们交还了飞行装备,到大队情报科去汇报。
小队长肯普桑少尉向主持汇报的军官作报告。报告内容是:任务号码一八○五,细菌战任务,共四架飞机,已经很成功地喷射并丢下了八个油箱。
我的第二次细菌战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二日。我们四架飞机的小队,从椒岛进入陆地上空,一直向东飞行,我们到达由平壤到沙里院的铁路时,转而飞向沙里院,同时开始喷射。大概离开沙里院五英里时,喷射完毕。这次喷射任务的领队是古特逊中尉。
我的第三次细菌战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九日。目标地区是海州以西五英里。我们四架飞机的小队,从那里开始向北作喷射飞行。恩生尼亚斯上尉是领队,肯普桑少尉也参加了这次任务。
我的第四次细菌战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六日。那一次目标地区在离椒岛以南三十英里的地区,在海州半岛的西南角上。我们四架飞机的小队进入陆地上空后,就开始向东北方向飞行喷射。这次领队是恩生尼亚斯上尉,席菲尔上尉也参加了这次任务。
我的第二、三、四次细菌战任务中的简令与汇报情况和步骤,与我第一次细菌战任务相似,因此我不重复叙述了。在以上的三次任务中,我个人每次喷射了两个细菌液体油箱,我们小队在每次任务中,共喷射了八个细菌液体油箱。
我的第五次细菌战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五日。二十四个驾驶员接受了由大队情报官所授予的一个一般简令。这次任务由大队长布林逊上校率领。一般简令后,我们分成为各由八架飞机组成的三个组,布林逊上校、佩里哥上校(联队长)、弗雷恩德中校(第十二中队中队长)、古特逊中尉(我的领队)和我自己等,到了第十二中队简令室,在那里布林逊上校对我们这个组下简令。他告诉我们,我们每个人将带准备空投的两个细菌液体油箱。大队情报官在一般简令时已经授予我们一个总的目标地区,布林逊上校告知了我们的特定的目标地区。目标地区是平壤以东二十英里处,与一条东西行的主要供应线平行的一些溪流。
我们在十点十五分起飞,向北飞向目标地区。当我们接近目标地区时,开始下降。布林逊上校最先投下油箱,升回高空,在目标地区盘旋,注视着其他飞机把油箱投下。我投了两个细菌液体油箱,布林逊的小组共投下十六个细菌油箱。当最后一架飞机投下油箱后,我们升到九千英尺,对好方向飞回K —4 6基地。大家都集合在情报科汇报室,布林逊上校汇报了飞行任务。
我在第十八大队共参加了五次细菌战任务。
我个人认为细菌战是非人道的,不应该使用。细菌战应该被禁止,任何一个国家进行了细菌战,是应该受到谴责的。我对我参加了细菌战一事,是非常悔恨的,但是悲哀不能把我已经所做的事收回来。乔治·弗朗西斯·勃鲁克斯(签名)美国空军中尉A O—1911075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十八
战斗轰炸机大队第十二战
斗轰炸机中队一九五三年一月十二日
(新华社)(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十八战斗轰炸机大队第十二战斗轰炸机中队驾驶员中尉乔治·弗·勃鲁克斯正在作供词录音。(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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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美国空军第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八战斗轰炸机大队第三十五战斗轰炸机中队驾驶员中尉劳勃脱·尤·马丁的供词
我的名字叫劳勃脱·尤金·马丁,美国空军中尉,军号A O—1910991,一九二九年八月二十一日出生在密士失必州维克斯堡,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我到朝鲜水原K —13基地,被派在第八战斗轰炸机大队。我在一九五二年二月六日上午在熙川上空被击落。那时我已执行了三十九次飞行任务,我驾驶的是F —80C型飞机。
我在北朝鲜投过细菌弹。自一九五二年一月十七日至一九五二年二月六日我被中国人民志愿军俘获止,我执行过五次投掷细菌弹任务,共带炸弹十枚。我的第二次投掷细菌弹任务是飞至顺川与军隅里之间的铁路,将炸弹投于军隅里以南五英里的铁路旁边。其他四次我将炸弹投于熙川以南五英里的铁路右方约一百码处。
一九五二年一月十六日下午,我到中队作战室去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新情况,以及当天执行飞行任务的人是否都已安全地回来。我看到布告板上有我的名字,要我到中队作战官那里去报到。他告诉我第二天我将要执行一次特殊任务,叫我在当天晚上七时半到大队作战官办公室去报到,接受特殊任务简令。
那天晚上,当我到大队作战官办公室时,已有三个驾驶员在那里了。我认识其中的一个,因为他和我同一个中队,他将我介绍给其他二人。我们约等了五分钟,大队作战官就进屋来了。他开始说:
“诸位,首先我要告诉你们,明天你们将携带特殊炸弹。”“明天”,那个少校说:“你们将参加通常的简令,从这个简令中找出你们的目标。当你们出去上飞机时,你们将在近跑道的末端找到你们的飞机。你们和大队其他飞机同时发动飞机,并跟在他们后面滑行。起飞时,你们不要上升高于一万英尺以上。大队的飞机是要比你们飞得较高些,你们迳自飞向目标地区,但当你们飞到校正点时,大队飞机将降低到与你们同样的高度。你们跟着他们飞行,把所装炸弹丢在简令时告诉你们的城市之南五英里的铁路右方约一百码之处。一离开目标地区,你们就爬到高空,以便有足够的油量飞回来。”
“现在来谈一谈炸弹”,他继续说:“由于司令部的命令,我不能告诉你们很多情况。但是这些炸弹是细菌弹。投掷这些细菌弹是为了对该地区的老百姓以及可能有的军队散布疾病,希望由此迫使朝鲜人民投降,同时使通过该地区的供给运输成为危险的事情。将细菌弹投于铁路附近,就会使出来修理铁路的铁道工人传染上细菌而得病,以延缓铁路的修复。同时由于炸弹不是投在轨道上,则炸弹比较难被发现,被销毁的可能性也就比较小。”
“现在假如有什么问题,我愿意试作答复。是的,任何人如果认为他不应该投这些炸弹,那么记住,你是一个军人,应该服从命令,并记住不这样做时会受到的处分。”
毕尔说:“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来执行这个任务?”
少校回答说:“你们至少都已执行了二十五次的飞行任务,你们熟悉北朝鲜的路线。以你们的经验,必要时你们能迳自找到目标和飞返而不至迷失方向。不要担忧,你们和其他的人一样轮流执行这种任务,所以不会常常轮到的。你们不得和任何人谈论这事情。我要讲的就是这些。解散。”特殊简令就是这样结束了。
一月十七日十三时,我到原来那个办公室去报到,大队作战官已经在那里了。毕尔和其他两个执行特殊任务的驾驶员紧跟着走进来。作战官用简短的几句话提醒我们一下关于前一天晚上他所说的话,他说:“你们的目标是熙川,用那个大山做你们的校正点。完了。”
我穿好飞行衣到停机坪道去。机翼下面平常挂一千磅炸弹的地方挂着两个细菌弹。当大队第二十八架飞机滑行出来,经过我们时,我们就跟在后面滑出。所以,我知道我们一共有三十二架飞机。起飞后,我感到好一些,但是升空后并没有使我感到一般的激动。我们的小队在一万英尺时拉平,编成战斗队形。此时,大队飞机继续爬到二万五千英尺。我立即忙着向四周了望及领航,好像只一刹那间,那俯视其他山头的大山就看到了。我往上看,看到大队飞机正在降低到我们的高度。与此同时,黑烟圈开始出现,显示出高射炮正在向我们开火。当第一批飞机转入俯冲飞行时,所有飞机正在来往飞行,以免被炮火击中。我跟着我的领队,当我转入俯冲飞行时,看到了下面的山谷。从熙川到军隅里的铁路与一条河流平行着的地方,呈现出一片和平的景色。
唯一破坏这景色的和谐的是由于炸弹爆炸而升起来的黄黑色烟雾。
我们把细菌弹丢在熙川之南约五英里的铁路的右边。当我离开目标往上升时,我回头看看,但是没有爆炸。那时我的时计是十五时十分。
从那第一次任务后,其余四次正和第一次一样。在我执行那些任务的日子,我的情绪非常低落。但当任务一过以后,我又活跃起来,想到那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了。每个人好像都有同样的想法,“愈少去谈论它或愈少想到它愈好。”
在二月五日我执行第五次投细菌弹任务时,我问大队作战官:“为什么我如此频繁地执行这些任务?”他说:“你可在九日开始休假,而你又必须执行分摊给你的这些任务,但是不要耽心,这是你从日本回来以前的最后一次了。”于是,我又在熙川之南丢了两个细菌炸弹。
依我的看法,中队里的士气很低,但是很难说人们是怎样显示出来的,不过这种情绪经常在一些小事情上不期然地流露出来。驾驶员们通常把他们所做的事情做为一种游戏,当他们谈到目标时,就像在谈靶心而不是财产和人民,借以忘掉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劳勃脱·尤·马丁(签名)美国空军中尉军号A O—1910991一九五二年八月二日(新华社)
(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八战斗轰炸机联队第八战斗轰炸机大队第三十五战斗轰炸机中队驾驶员中尉劳勃脱·尤·马丁。(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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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空军第三轰炸机联队第三轰炸机大队第十三轰炸机中队领航员中尉劳勃脱·卡·鲁利的供词
我,劳勃脱·卡尔·鲁利,一九一六年七月一日生于美国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城。我的家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我在一九四二年八月参加美国空军,一九四四年被派赴太平洋战区,直至一九四六年五月才回美国,那时即从空军退役,恢复平民生活。一九五一年十月,我被重召入伍。我于一九五二年五月离开美国赴朝鲜,并于一九五二年六月一日抵达朝鲜群山K —8基地。我被指派至第三轰炸机联队第三轰炸机大队第十三轰炸机中队为领航员。
约在一九五二年六月十二日,我被通知向大队作战科报到,到大队简令室去听一次特别情报课。约有二十个驾驶员和领航员参加了此次听课。讲课人为卡斯派兹克上尉。他说,上课的目的是使我们熟悉一种细菌弹和某些必要的手续,以便在作战时能够安全地使用它。
他首先陈示了该弹的一个木制模型,大小好像一枚五百磅的普通炸弹。该弹共有四格,每格内可装染菌昆虫。每一格都有一扇可为一根螺旋杆打开的门。这根螺旋杆纵贯细菌弹的内部,并与弹尾的螺旋桨相连。在该弹被投下来的时候,弹尾的螺旋桨每秒钟旋转许多圈数,这样,到了一定的高度,这扇门便被打开了。该弹头部有一信管,于撞击地面时将弹壳炸毁。
他说,为了避免在南朝鲜有引起瘟疫的一切可能,在发生事故时必须采取下列紧急措施。例如一架带着细菌弹的飞机,在起飞时引擎发生故障,而驾驶员又无法在跑道上将飞机煞住,那么他就应该把飞机驶入跑道西端的黄海里,或驶入跑道东端的蓄水池里。假如绝对无法把细菌弹投在北朝鲜,而在归返基地的途中又有一丝可能会发生某种事故,那么我们就应该把飞机驶向大海,然后跳伞。
我问卡斯派兹克上尉,在K—8 基地是否有这种细菌弹,他说有。他说,还有其他类型的细菌弹,但与我们有关的仅是这一种类型。
约在一九五二年六月十四日,我第一次接触到细菌弹。那天,我和我的驾驶员勒罗伊·派克中尉被指定飞行一次“特殊任务”。卡斯派兹克上尉在传达了一般的命令后说:所有指定飞行特殊任务的机组留下来听特殊简令。他在传达特殊简令时告诉我们:我们带的是细菌弹,我们不会看到爆炸。他继而重复了他在讲解细菌弹时已经说过的、关于发生事故时所应采取的紧急措施,并告诉我们将细菌弹投在阳德。
当我与派克去检查飞机时,我发现那些弹与以前见过的模型一模一样,一共两枚,系用金属制成,不像模型是用木制的。
我们按时起飞,把细菌弹投于指定的目标。细菌弹离开飞机以后,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们沿着指定的路线巡逻后,约于一时四十五分返回基地。我向汇报官所做的关于细菌弹的汇报是:“投弹于指定目标,观察不明。”
此后,我与派克中尉又一同执行了六次投细菌弹的任务。
约在六月十六日,我们在黄州投了两枚细菌弹。
约在六月十九日,我们在镇南浦以东约十英里的兼二浦投了两枚细菌弹。
约在六月二十二日,我们在中和投了两枚细菌弹。天气很暗,局部有云,投弹稍偏于目标之南。
约在六月二十五日,我们在新溪投了两枚细菌弹。我们降低了高度,试试能否看到什么,但我们的飞机却被高射炮火打了四个洞。
约在七月八日,我们在遂安投了两枚细菌弹。
我最后一次的细菌任务约在七月十七日。那天晚上,第三轰炸机大队的三十架飞机和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的近乎此数的飞机轰炸了永柔城。那一次,我们投了四枚细菌弹。
一九五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晚,当我在信川上空执行任务时,我的飞机遇到剧烈的风暴,使我们不能控制飞机。我们被迫跳伞,同机人员中,只有我与麦堪尼下士活着出来。次日,我们为中国人民志愿军俘获。
我们被俘后,中国人民志愿军给我们的宽大待遇使我们感到惊奇。
当他们把我们自一处迁移至另一处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平壤以及北朝鲜其他城市所受到的重大破坏。我开始体验到一种犯了罪的感觉。我原来知道我们在进行着细菌战,但是,现在当我有了机会阅悉关于它所造成的可怖后果时,我甚至不能安睡了。
以上各页是我的全部供词。倘使审判我的人对我加以宽恕,我希望我将会成为美国和世界的一个更好的公民。我希望我能为和平做些有价值的事情。劳勃脱·卡·鲁利(签名)美国空军中尉军号A O—929157一九五二年九月一日(新华社)(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三轰炸机联队第三轰炸机大队第十三轰炸机中队领航员中尉劳勃脱·卡·鲁利正在作供词录音。(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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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空军第十七轰炸机联队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第三十七轰炸机中队领航员中尉小霍华德·伯·郝庆斯的供词
我的名字是小霍华德·伯顿·郝庆斯,军号A O—2077668,二十八岁,被俘前,是朝鲜釜山附近K —9基地的第十七轰炸机联队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第三十七中队的B — 26型飞机上的领航员。我的军阶是中尉。我的家住在美国特拉华州纽卡塞尔市葛菲尔德公园顿海文大道一四三号。我是美国空军后备军官,于一九五二年一月被重召服现役。我约于一九五二年七月十七日离开加利福尼亚州,一九五二年七月二十一日左右到达日本,一九五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到达K —9基地第十七轰炸机联队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瓦逊上校及林德莱上校分别为各该单位的司令官)。
在我所上过的一堂讲课中,我第一次接触到细菌战,该课是我在弗吉尼亚州兰莱基地所受的正规飞行组训练的一部分。日期据我记忆所及是一九五二年五月十五日。讲课是在地面学校的一间教室里进行的,由一个中尉讲授。我记得詹姆斯·西德洛中尉和蒂莫西中尉也曾出席听课,有些听了那次讲课的人员后来与我一起被指派到第十七轰炸机大队去了。
该中尉开始他的讲课道:“是的,细菌弹实在是有的,并且正在朝鲜被使用。”
接着他说:“我们将投掷的那种细菌弹和五百磅普通炸弹大小差不多,通常有一个定时信管。弹内细菌物质通常是一种粉末。假如能正确地把这种武器放在水源的地方或把它放在某一个能使它流入水源的地方,它是非常致命而有效的。”
“在我们自己的基地上,卫生问题并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细菌物质在到达我们任何一个空军基地之前就已经配制好了,并已装入封起来的细菌弹里面了。”
该中尉并声称,投掷细菌弹的方法几乎和普通炸弹一样。
该中尉继续说道:“这是高度秘密性的事情。今天所讲的是一次介绍性的讲课,讲给你们听是为了使你们在那边飞行这种任务时,不致于太惊奇。这次讲课是列于机密一类,不允许谈论它。”他的讲课就这样结束了。
我们于一九五二年七月二十九日抵达我们单位
(我们的部队驻在K —9基地)。此后,我们首先参加了那里的地面学校,在朝鲜的细菌战讲课,约于一九五二年八月二日由一位拉蒙德上尉讲授,地点在大队地面学校的教室中。在这堂课中,拉蒙德上尉所告诉我们的东西,大体上和我们在兰莱基地所听到的一样。他说,我们要投掷的是五百磅大小的那种细菌弹,但其重量是在二百七十五磅到三百磅之间。他说,所使用的细菌是引起痢疾和腺鼠疫的细菌。他并告诉我们说,这种细菌弹内所装的物质通常是染菌粉末,弹头装有定时信管,通常把它调整到在离地约五百英尺时爆炸。他告诉我们说,飞行前的各种程序几乎和普通炸弹一样。他并且肯定地对我们说,当我们在这里值勤的期间,我们将飞行若干次这种投掷细菌弹的任务,但这种任务一般都为期很短而且很容易。
我们被告知,在携带细菌弹时,若发生任何意外,那么,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将这些细菌弹扔到离海岸至少十英里的海上。
拉蒙德重又提醒我们说,最重要的是不能在简令室以外谈论关于细菌战这件事,对于泄漏秘密材料的惩罚是军事审判与监禁。
我记得在我们离开那次讲课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笑声和开玩笑的情形。我们开始意识到细菌战的意义了。
约在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二日,我们第一次看到我们的飞行组被列在布告板上的“特殊任务”名单中。我们的心情是复杂的。我们不愿意参加这种不人道的战争方式,但同时我们又想得到执行一次任务的记录。拿我个人来说,我就希望能回家与家人在一起过圣诞节。结果,我们不顾自己的良心而执行了任务。
我第一次投掷细菌弹任务的目标是洗浦里镇,这是在一九五二年九月十二日。当我和詹姆斯·西德洛、雷·范诺艾向此镇投弹时,我以该镇内一交叉路口作为瞄准点。我们投了六枚细菌弹。
一九五二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三十分左右,我和我的驾驶员詹姆斯·西德洛中尉参加了一次投掷细菌弹任务的特殊简令,大队里全部其他被列入那晚执行“特殊任务”名单中的飞行组也一同参加了那次简令。据我记忆所及,鲁道夫上尉的飞行组及查尔斯·墨莱上尉的飞行组也被列入在该晚执行“特殊任务”的名单中。
拉蒙德上尉授予我们关于领航及投弹方面的情报,我们的目标是马转里,这是在元山以西的一个小镇。我们将仅作一次投弹时的水平飞行,所有的飞机排成一直线,先后投弹,然后飞返基地。他更通知我们说:每架飞机要携带六枚有定时信管的细菌弹。
随后,通讯官告诉我们用无线电报告飞机位置的先后次序及所用之各周率。随后,地面联络官告诉我们前线并无变化。
随后,情报官告诉我们现行密码暗语及友方特务的暗号,并告诉我们在发生任何意外时飞向海岸,因为在那里我们的海军能帮助我们。
跟着是气象官给我们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气象预报。
最后,简令官提醒我们要注意保密。他说,这是高度机密性的任务,出了简令室就不许谈论这件事。
当晚,我们三人,驾驶员詹姆斯·西德洛中尉,领航员我及射击手一等兵雷·范诺艾,像规定的那样执行了这次任务。我们在下午十一时起飞。为了寻找马转里小镇,我们飞向元山以西、马转里以南的一座高山(约五千五百英尺高)。当我们看到了我们认为是那座高山时,我们便向左转,发现了一条大河,这条河几乎作正南北方向流动,我们沿河向北一直飞到了我们的目标。我们曾被告知要向我们认为是城镇的中心瞄准。马转里位在沿河的一个山谷里。这个镇里有个大交叉路口,所以,我就对这个我只能勉强分别得出来的交叉路口瞄准,并抛出了细菌弹。当时我心里主要的感觉是恐怖,我能想像到该镇的居民将面临些什么。我们三人都注意地看是否命中了目标,可是,我们并没有看见任何爆炸。
我们在基地降落后,就去大队情报室汇报。像通常一样,有一位情报官在那里。当我们谈及投弹结果时,我们告诉他说什么都没有看到。在那里的那位军官便说明,备有定时信管的内装粉末类型的细菌弹,在空中的爆炸是非常轻微的,并且消散得如此之快,以致于飞行组不可能看到这整个过程。所以,我们汇报说:“看不见任何结果”,就这样结束了汇报及我们飞行组的又一次任务。
我第三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月四日,从釜山附近的K -1基地起飞。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约于一九五二年九月三十日全部由K -9基地搬到K-1基地。第十七联队总部仍留于K -9基地。迁移的理由是为了让工兵重新补修K -9基地的跑道。大队预计在十二月前搬回K -9基地。
我第三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是和同一飞行组进行的,即:西德洛中尉、范诺艾一等兵和我自己。我们携带了六枚细菌弹。我们的目标是化川里。我对着经过该城的大路瞄准,并投下了这六枚细菌弹。
在一九五二年十月七日,西德洛、范诺艾和我一起执行了我的第四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我向着沿河的某地点瞄准,并投下了六枚细菌弹,我认为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浦安(译音)。
在一九五二年十月九日,詹姆斯·西德洛、雷·范诺艾又和我一同执行我的第五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我们的目标是一个“高射炮陷阱”,即:淮阳。当高射炮火向我们射来时,我就将六枚细菌弹一并扔出,我不知道我的准确性如何,我害怕得顾不了这个。我想我们约在下午十一时三十分左右飞临目标上空。
我的第六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是在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仍是和相同的飞行组人员一起执行的。目标是士基里。该小镇位于一山谷中,我的瞄准点为大路的一个弯曲部分及那里一条小河的转弯之处。我们在那里投下六枚细菌弹,我认为我这次投得相当准确。
我的第七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在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七日,西德洛、范诺艾和我又以马转里为目标。装弹量是六枚内装粉末类型的细菌弹。我们仍用同样的办法来找到目标,即:飞向高山,再沿河而上到山谷。当我们投掷细菌弹的时候,我们遭到射击,因此,我不能评论关于我投弹的准确性。况且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看到任何爆炸的。
在我的七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中,我们一直以同样的方式接到简令,通常由拉蒙德上尉来授予有关情报。在简令时,我们被告知要携带细菌弹。在一天晚上执行投掷细菌弹任务的飞行组数目,少则三组,多则六组不等。在简令时,我们被提醒在发生意外时所应采取的紧急措施。及我们不得在简令室外以任何方式谈论这种任务。我想,在中队中几乎每个人都曾执行过这种任务。所有与我一起来到该部队的人员,到十月底的时候,都曾执行过这种投掷细菌弹的任务。
大队在一星期的期间内,至多有三、四个晚上执行这种投掷细菌弹的任务,至少也有一个晚上。但变动很大,完全看第五航空队的感觉如何而定。
我在朝鲜一共飞了七次投掷细菌弹的任务。人们对于细菌战的主要的心情,似乎是一种羞耻和恐惧的感觉。没有一个参与此事的人对其所作的工作感到自傲。但据我记忆所及,也没有一个人曾经拒绝飞行这种任务。这种任务太容易了,为时也甚短。每个人都这样急于回家,以致于不会拒绝执行这种任务。总之,每次任务都使你和你的家人更接近一些。
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九日,那是我的第三十五次飞行任务,我的飞机在高原附近被击中了,只有我一个人跳伞而出。
我被俘后,有了一些时间来回顾一下,我比以前更能认识到细菌战的确是如何可怕。任何一个文明人都应该对它感到厌恶。我受到中国志愿军的良好待遇,这种待遇是如此的好,使我认识到他们一定是要求和平的。现在,我所要求的一切便是回到一个在和平世界里的家庭中去,在没有恐惧--恐惧我们会被某些不人道的武器所毁灭--之中扶养我的家庭。是的,我要和平,我并愿为和平而工作。小霍华德·伯·郝庆斯(签名)美国空军中尉军号A O-2077668一九五三年一月十六日北朝鲜(新华社)(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十七轰炸机联队第十七轰炸机大队第三十七轰炸机中队领航员中尉小霍华德·伯·郝庆斯正在作供词录音。(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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