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
专栏:

美国空军第五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副联队长上校小安德烈·杰·爱文斯的供词
我的名字是小安德烈·杰·爱文斯,美国空军上校,军号4072A,三十四岁。一九四一年六月从西点军校被委任为军官,从那时起一直在军队中服务。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我在欧洲当一名战斗机驾驶员。我回到美国后,从一九四六年三月到一九四七年八月,在空军大学当副秘书;从一九四七年九月到一九四八年六月我在空军指挥和参谋学校当学生;从一九四八年七月到一九五零年六月我在参谋长联席会议联合后勤计划组作联合秘书;从一九五零年七月到一九五一年七月任空军参谋长的办公室主任的助理;从一九五一年八月到一九五二年六月在亚拉巴马州麦克斯威尔机场空军军事学院当学生。
一九五二年四月,当我在空军军事学院当学生时,我接到来自美国空军总部的命令,把我调到第五航空队去,并指明我将被派往第四战斗机联队。然而,因为当时我不是一个喷气机驾驶员,命令上规定在我去朝鲜之前,首先接受一项过渡到驾驶喷气式机的训练和战斗飞行组的训练。我从空军军事学院毕业后,从七月十五日到七月二十八日,在堪萨斯州维契塔空军基地受过渡到驾驶喷气式机的训练;从一九五二年八月一日到十月十五日,在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受战斗飞行组训练。
当我到达远东时,我得知我被派往第四战斗机联队的决定是已改变为第四十九战斗轰炸机联队。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日,我到达朝鲜并参加了第四十九联队。直到一九五三年三月十五日为止,我在第四十九联队任副联队长,然后直到一九五三年三月二十六日即我被击落的那天为止,我在第五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任副联队长。
当我在这两联队值勤时,共执行了六十七次战斗任务,其中有八次是携带细菌武器。作为联队的副联队长,我的职责就是协助联队长监督联队有关细菌战的一切活动。
事实上,我第一次接触到细菌战及其可能在朝鲜被使用的事实是在一九五一年一月。当时,我是任美国空军参谋长范顿伯将军的办公室主任格鲁森道夫准将的助理。作为办公室主任的格鲁森道夫将军是在参谋长办公室负责行政方面的事情的。他自然接触到一些高度机密性的事项。某日,我们正谈论着在朝鲜所发生的事情。当我们谈到朝鲜形势由于中国军队参战以致逆转的时候,他告诉我说:这虽然是事实,不过上月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批准关于在朝鲜可能使用细菌战及其准备工作的计划。研究与发展指挥部已奉命在一九五一年年底要完成这个计划,也许这个计划会对战争的前途有所影响。
当我在空军军事学院当学生的时候,我们曾听过一连串关于美国正在发展中的新武器的讲课。这些讲课包括原子弹、氢弹、定向飞弹和细菌武器。我们班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人,除三人外,均为上校。我们的军阶和军龄使我们在这一年的课程中得到了很多机密的情报。
一九五一年九月中旬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的研究与发展指挥部来的一位研究分析家给我们做了两次为时各一小时的讲课。我记不起讲课者的姓名,但他曾在发展细菌武器的计划中积极地工作。
这些讲课是关于正在试验中的各种引起疾病的细菌和散布它们的方法。在试验中的有好多种,但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讲课人所用的关于这些种类的名字是太技术性了。我所记得的那些,用普通人的语言来讲,是斑点热、斑疹伤寒、霍乱、疟疾、嗜眠病和悸动热。他讲到每一种细菌的对象、对人和植物生命所产生的影响,在一地区为了取得致命效果所必须投下的数量和每种细菌在被投下后能生存多久的估计。他说细菌和带菌昆虫都在试验中。
把细菌带往目标地区的方法有细菌弹或油箱式容器。细菌弹用触发或定时信管,他们并且在设法使细菌弹在爆炸时弹身化为乌有。一共有两种油箱式容器被试验着,一种是用来投掷的,另一种是内含喷射用的细菌溶液,这种容器与化学战的容器相似。他说这些试验都进展得很令人满意,并且希望能于将来在朝鲜试验。
当我从一九五二年八月到十月在内利斯空军基地受战斗飞行组训练时,我听了一些从一个普通驾驶员的战术观点上出发来讲解的细菌战课程。因为这个学校是为F—86型机驾驶员而设的,所以他们给我们讲解关于F—86型机的战术。那时,F—86型机正在使用着细菌弹和油箱式细菌容器。队形的编排、飞行的高度、装备的使用、可能的航程和作战的技术均属于课程的题目。
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五日,我结束战斗训练后,将我的家眷送到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城内。在我启程赴海外以前,就在那儿住了几天。
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四日,我到东京。十一月五日,我到明治大楼远东空军司令部去报到。那时,远东空军司令部掌管人事处的副参谋长格里尔斯准将通知我说,第四联队已经不再需要另外一个上校,但第四十九联队却急需一个副联队长。
十一月九日,我到朝鲜,并于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日晨到第五航空队副司令瓦勃尔顿准将处报到。
这是所谓第五航空队后方指挥所,驻在大邱,所有的第五航空队各单位,除去那些直接进行作战的司令部单位以外,都包括在内。作战的部门是在汉城第五航空队前进指挥所。然而,第五航空队后方指挥所则维持一个交替的战斗司令部,以备万一汉城被轰炸或被侵占。瓦勃尔顿将军是在第五航空队中数第二位的人物,他的时间就用在第五航空队后方指挥所和用在第五航空队前进指挥所,和作战单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所有来到第五航空队的上校都得通过下列程序。他们首先到瓦勃尔顿准将处报到,用三、四天的时间来熟悉第五航空队的活动情况。然后,下一步的程序是到第五航空队前进指挥所去会见第五航空队司令巴克斯将军。这一次拜访的目的是使新到的上校能熟悉司令并观察联合作战中心的工作。到前线去参观地面部队也是该程序之一。我的情况是,我会见了瓦勃尔顿将军并由他介绍关于第五航空队的活动情况,但由于生病,我未能完成其余的程序。
在我和瓦勃尔顿将军谈话时,他首先谈论到当时第五航空队正在执行的主要作战计划。这就是有名的“绞杀战”。它的目的是设法阻止敌人的后勤支援。这是用对桥梁、铁路、补给区、军事人员区,总之,就是用对任何与敌人的补给系统有关系的目标进行轰炸的办法来完成的。
据他说,对我方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支援,则是第五航空队各单位在与其他作战活动同时进行的经常任务。
瓦勃尔顿将军在叙述了第五航空队一般任务以后,接着简述有关第五航空队在细菌战方面的活动。他说,第五航空队的细菌战活动开始于一九五一年十月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定,即:用空军在当时业已发展成功的武器来进行试验。一九五一年十一月,驻在K—8基地的第三轰炸机联队的B—26型飞机和远东空军轰炸机指挥部的B—29型飞机,首先进行试验。这些试验成功以后,细菌战的计划就于一九五一年十二月获得了正式批准,并开始把这种任务正常化了。不久以后,也是在十二月里,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进一步的决定,把在鸭绿江以北使用细菌武器的任务也包括在细菌战计划中。这个决定于一九五二年一月付诸实施。
他说,从此开始,这些活动起初是小规模的,渐渐地扩大直到最后所有的单位都参与这个计划了。在初期,带菌物和细菌武器的供应是限制这个计划发展的因素。他提到海军陆战队也包括在这些活动里面,但是他并没有给予我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实。
在讲述每一个联队在我们谈话的那个时期所进行的活动情况时,瓦勃尔顿将军说,第五航空队所属的各联队都参与了细菌战。B—26型飞机主要是夜间在清川江以南沿着敌方的各主要交通线进行细菌战。各战斗轰炸机联队则仅在日间执行细菌战任务,所袭击之目标遍及北朝鲜各地,但主要也是在清川江以南。F—86型飞机则大部是在清川江和鸭绿江之间的地区进行活动。不过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第五航空队作战处指派给其所属单位那些与这些地区不相符合的目标。他说,关于那些到鸭绿江以北去执行的任务,也是按第五航空队司令部的决定指派给各个单位的。
他告诉我,在朝鲜所使用的细菌物是在东京附近的一个工厂里制造的,然后用飞机运到朝鲜,再装到弹壳和油箱式容器内,以供使用。用得最多的是那种与五百磅和一千磅普通炸弹大小相似的细菌弹,可是F—86型飞机也使用一种可投掷的油箱式容器,并且有些单位在最近开始使用一种喷射容器,内装液体溶液,和化学战用的喷射容器相似。
在论及第五航空队如何安排投掷细菌武器时,瓦勃尔顿将军说,第五航空队每日发出一项作战命令给所有各联队,上载所有联队当天要执行的任务。它指明任务号数、飞机架数、目标地区、抵达目标上空的时间、所携带之武器及任何与这次任务有关的特殊指示。鉴于这是一个关于第五航空队全部活动(包括细菌和普通的活动)的有协调的每日任务计划表,所以在联队中就很少有可改变之处。然而,联队司令官们在某些任务中有权选择所携带之武器,包括细菌武器在内。
在结束他和我的谈话时,瓦勃尔顿将军指出保密问题在细菌战中仍是很重要的,虽然它已被共方所揭露,并且参与这个计划就意味着承担一个重大的责任。
十日下午,我向第四十九联队的队长罗杰斯上校报到。该联队的基地在大邱城外不远的地方。在我到达那里的最初几天里,我在他的办公室和他谈过几次话。在这些谈话中,他向我一般的介绍了关于第四十九联队的战斗活动。
在几次谈论关于第四十九联队在“绞杀战”和提供近距离支援的战役中所起的作用后,他向我介绍了第四十九联队参加细菌战的情况。他开始介绍背景情况时说,随着B—29型飞机和B—26型飞机所进行的试验与细菌战正式开始,第四十九联队便于一九五二年二月以小规模开始参加了细菌战。
最初,联队仅指派第七中队的一个由四架飞机组成的小队去携带细菌武器。然后在相继的月份中,其他两个中队,即第八和第九中队,也成立了由四架飞机组成的小队,被指派携带细菌弹。然后,联队制订了一个轮流时间表,使这三个小队轮流执行携带细菌武器的任务。他也提到第四十九联队于
一九五二年四月开始到鸭绿江以北去执行投掷细菌武器的任务。
在谈到早期细菌作战的规模时,他说,最初仅偶尔有这种任务,但是,随着细菌弹的供应数量增加,任务的数量也增加了。随着细菌弹供应量的增加,联队曾让那些在细菌作战方面有些经验的驾驶员在地面学校里讲授关于细菌战的课程,以备一旦需要时,手头有足够的受过训练的驾驶员。
他说,在十月一日之前,第四十九联队在细菌作战方面仅仅使用了细菌弹,但从那时起,他们也开始用一种新武器——细菌溶液喷射容器。他描述说,这些容器的容量为一百二十加仑,外形上与普通油箱相似。它们被带在机身下挂炸弹的架子上。当驾驶员在座舱内开动这个喷射容器时,细菌溶液就继续不断地从容器后部喷射出来,使目标地区遍布细菌。他说,由于联队除了使用细菌弹以外,还使用了细菌喷射容器,活动的规模也增加了。
他向我描述说,联队执行这些任务的方式,往往是把细菌战小队编入第五航空队每日所发的普通作战计划表上的任务中去。这就是说,假如联队被指定派出二十四架飞机去袭击某一目标时,而对该目标使用细菌武器又是适合的话,则这次任务中将有一定数目的飞机被指派携带细菌武器,而不是普通武器。在这些任务中,被指派携带细菌武器的飞机架数是不等的。
约在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十九日,美国空军参谋长范顿伯将军随同第五航空队司令巴克斯中将到我们的联队访问。
当天下午约十四时左右,在视察基地之后,范顿伯将军、巴克斯将军、罗杰斯上校和我以及第四十九战斗机大队长奥尔上校,在罗杰斯上校的办公室内作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当时主要是讨论如何能阻止供应品之不断运到共军手中一事。我们都知道不论我们如何努力,共方的供应仍然在不断地累积起来,主要是在夜间用汽车运输。B—26型飞机一直是在对付这种夜间的交通,但是它们的活动是不够的。
范顿伯将军告诉我们说,在他离开华盛顿以前,他曾指示巴克斯将军试验在晚上用战斗轰炸机来袭击敌人的主要交通线。这是一个新意见,是美国空军过去所没有干过的。在和巴克斯将军以及许多联队的队长谈话之后,他深信为战斗轰炸机作出一定的夜间计划是值得的。
然后他说,他曾与巴克斯将军讨论过第五航空队所进行的细菌战活动。他对于细菌战至今为止所得到的结果表示失望后,便说,他要求很好的使用战斗轰炸机在夜间进行细菌战。他表示,夜间计划中,投掷细菌武器的任务的细节及其比重问题将交由巴克斯将军去拟定,拟定细节时,应考虑到下列因素:武器的供应量、所选择的目标以及受过训练的驾驶员的数目。
与范顿伯将军的会谈必须是简单的,因为他还要视察在朝鲜的其他联队及基地。在离开K—2基地以前,他也视察了驻在该地的第五十八联队。
第二天早晨十时,巴克斯将军在汉城第五航空队司令部召集了所有战斗轰炸机联队长的会议。会议的目的是根据范顿伯将军的指示,进一步作出关于夜间使用战斗轰炸机的计划。罗杰斯上校参加了这次会议。
当他回来以后,他决定在第二天早晨八时举行一次联队参谋会议,传达第五航空队的各项决定,并进一步讨论联队的详细计划。
参加这次会议的有:联队作战官麦耶斯中校、战斗机大队长奥尔上校、战斗机大队作战官雷克特少校、联队情报官肯尼恩上尉、联队军械官孟斯少校、罗杰斯上校和我。
首先,罗杰斯上校告诉我们关于第五航空队会议上的讨论与决定。他说三个F—84型飞机联队和一个F—80型飞机联队都要参加这个计划。可是,每天晚上只有两个联队出动,另外两个联队在第二天晚上飞行,如此轮流。每个联队各出八架飞机以进行一切晚间的作战行动。目标地区将是北朝鲜的各主要交通线中之任何一条,但是,指定给战斗轰炸机的主要地区是从定州经过新安州、平壤到达海州的那一条路线,以及从平壤通往前线的路线。
夜间任务将与日间任务一起列入每天的作战命令之内,并且各次任务要在夜间不同的时间进行。对于每一个联队将仅指定在一段时间内必须到达目标上空,这样,就能使一个联队的全部飞机于另一个联队出动之前起飞。
第五航空队还决定在这个夜间计划里,每个联队的八架飞机中的两架要担任细菌战方面的任务。这两架飞机照例编入正规夜间任务中去。这就是说,他们要与其他飞机一样沿着相同的交通线飞行,也要用与其他飞机一样的飞行方式来往于目标地区。执行细菌战任务的飞机也和其他飞机一样作单机飞行。
第五航空队决定夜间所采用的细菌武器是一千磅型与五百磅型的两种细菌弹及细菌喷射容器。在携带细菌弹的时候,有时一架飞机带一枚普通炸弹及一枚细菌弹,有时则携带两枚细菌弹。在使用喷射容器时,总是携带两个一百二十加仑大小的容器。
使用这些武器的战术由各联队自行决定。然而第五航空队也决定沿公路的任务将主要是使用喷射容器,不管公路上是否察觉有行驶着的车辆。这样,细菌就会散布在敌人部队的行军路线上或沿公路的军队驻区上。细菌弹主要是用于对付发现了的卡车交通及主要供应中心站。这样,运往前线的供应品就会沾染上细菌。
我们的联队会议在讨论了第五航空队的各项决定以后,进而讨论我们需要采取的补充这个夜间计划的事项。
判断这样用于执行夜间作战任务的驾驶员之标准是依据奥尔上校的建议而决定的。他建议我们选择那些执行过四十次白天任务、并在南朝鲜进行过十小时夜间实习飞行的驾驶员。大家也同意我们必须加强夜间飞行训练计划,以使那将达到四十次任务水平之驾驶员获得十小时之夜间飞行训练。
我们还得决定如何把这八架飞机的任务分配给各中队。会议决定第一晚由第七中队供给四个驾驶员,而其他两个中队各供给两个驾驶员;然后第二晚则轮到第八中队供给四个驾驶员,这样不断地依顺序轮换。在那一天晚上出四架飞机的中队,一般就是有两架飞机专用来携带细菌武器的。
在讨论到我们应采用的战术时,我们决定无论是携带普通炸弹或是携带细菌弹的飞机所应采用的战术均应是一样的。在目标区上空飞行时,我们应保持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来观察下面的地区及行车情况。当我们看到下面有一连串汽车灯光时,我们就应该将飞机飞到他们的后面,沿着这运输线的纵轴俯冲,在约五千英尺高度时投弹。使用喷射容器的程序是:或是藉月光目视或是根据汽车灯光来确定公路的正确位置,然后,俯冲到二千—三千英尺的高度沿着公路飞行,喷射细菌液体。
我们在这次会议上也决定,关于夜间任务的简令,要于每天下午在通常的简令室内举行。所有将在那天晚上执行任务的驾驶员,都得集合来听大队作战官作简令。对于那两位携带细菌武器的驾驶员将不另举行简令。在简令时,关于目标地区、到达目标上空的时间、控制台、来回于目标的航线、飞行高度、航线的方向及目标情况等都将会宣布。
较次要的另外一些细节问题将由大队长及中队长来决定。我们联队的会议到此为止,最后,罗杰斯上校指示说,第四十九联队已被指定于第二天晚上,即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执行夜间飞行任务。
在实际执行中,夜间任务是密切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有时候夜间轮流的制度没有贯彻,因而一个联队有时接连几天晚上都有任务。但是,弥补这种情况的是:恶劣的天气往往使一个联队一连几个晚上都不能飞行。平均说来,每个参与夜间任务的联队,每月约出动十个晚上,每一次夜间任务总有二架飞机携带细菌武器。
约在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第四十九战斗机大队的第九中队被调往日本,因此我们的日间投掷细菌武器的架次率约减少了三分之一。但是,这样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夜间细菌战役,因为我们仍与过去一样继续出动同样数目的飞机。
一九五三年三月十五日,第四十九战斗机大队与第五十八战斗机大队合并,同属第五十八联队司令部指挥,第四十九联队司令部解散了。罗杰斯上校被调到第五航空队司令部任副作战处长职,而我就成为由华福特上校为队长的第五十八联队的副队长。
因此,我在第四十九联队的任职期约为四个半月,在第五十八联队的任职期为十天。在这期间,我总共执行了六十七次飞行任务,其中有八次任务是携带细菌武器的。在这八次中,有二次系攻击新安州地区;二次夜间任务,在定州附近和平壤地区;一次在元山附近;一次在战线后西北二十五英里处;一次在满浦镇附近;和一次在鸭绿江以北地区。
我所参加的第一次携带细菌弹的任务是约在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我是由第七中队的八架飞机所组成的分队的领队。在简令时,大队作战官首先叙述了我们的目标是在前线之后位于铁原西北约二十五—三十英里的一些供应与兵员住区的建筑物。他说,这个目标是由每日作战计划表所规定,该计划表还指定于十时十五分攻击目标。作战命令也指示除了携带一千磅普通炸弹以外,还要携带四枚一千磅大小的细菌弹去袭击该目标。他又告诉我们,呼号是什么,以及我们进入及返回基地时向之报告的雷达控制台。然后,大队情报官显示了一张目标地区的地图及照片,详细地予以阐明,并讨论到在目标地区的高射炮火。在这二位军官结束了他们的那一部分简令之后,我向驾驶员谈到如何执行任务的问题。
我指示说,最后四架飞机是携带细菌弹的飞机,其中每一架都要携带一枚一千磅普通炸弹及一枚细菌弹。头四架飞机每架携带二枚一千磅普通炸弹。一律用触发信管。我再度谈到我们的目标,并指派给每一驾驶员该目标的一部分作为他的瞄准点,此外,还将该地区内的四个最大的建筑物分给每一个携带细菌弹的驾驶员。然后,我指示各机在四千英尺的高度投弹,以纵队队形个别地投弹,于是在离目标的十五英里,在河的转弯处上空再集合。这次任务的实际执行是完全按照简令而进行的。
然后在一月份,我又参加了三次携带细菌弹的任务。其中有二次是攻击新安州地区的主要战斗任务的一部分。
一月八日,巴克斯将军召集了一次联队长的会议,以讨论关于发动一次攻击新安州地区的主要战斗任务的计划部署问题。由于当时罗杰斯上校休假离职,我就以代理联队长的职务参加了会议。会议于一月八日上午九时在汉城第五航空队司令部大楼的参谋会议室举行。
参加该会议的人员有:第五航空队司令官巴克斯将军;第五航空队副司令官恩德希尔准将;第四联队约翰逊上校;第五十一联队密契尔上校;第十八联队佩里戈上校;第八联队加拉格尔上校;第五十八联队华福特上校;第四七四联队英根赫特上校;第六十七联队柏格上校;第十七联队瓦逊上校;第三联队勒佩利上校;第五航空队空中控制和警报组怀特上校;第五航空队掌管作战处的副参谋长布朗上校;第五航空队情报官斯特林上校;第五航空队战斗作战官奥尔上校,他是在一九五三年一月一日前后从第四十九战斗机大队大队长的职位上调任现职的;第一海军陆战队航空联队的将级司令官,我记不清他的名字了。
巴克斯将军主持开会,他首先宣读一份来自范顿伯将军关于这次战斗任务的指令。该指令先送交给远东空军司令部的司令官威兰将军,由他责成巴克斯将军予以执行。该指令的内容就是要采取特别措施来阻止供应品和装备之从中国东北工业地区输往朝鲜前线。由于绝大部分物资皆系循着从安东到平壤那条纵贯新安州附近的大宁和清川两江的主要补给线运送过来的,因此该地区,就扰乱补给物资的运输方面来说,被认为是全北朝鲜中最有战略意义的一个地点了。在指令中指出说,第五航空队要尽最大力量进行一次对那二座横跨该二江的桥梁的攻击,同时,须包括在该二座桥梁的附近地区撒布细菌。
当时,第五航空队的情报官斯特林上校就在会上讲述了他手头所有的关于该地区的情报。他谈论了位于该地区的城镇和桥梁的照片,并指出了所有已知的在该地区的敌方高射炮装备。该地区由各种类型的自动武器和大口径的高射炮极其严密地防卫着。
由此,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假如我们要减少我们的损失,就必须采取一些不平常的措施。总的来说,当时有两种相反的意见。一种意见是在整天内,由各联队于不同的时间各自对他们自己的目标地区进行攻击。另一种意见是每天进行一次连续不断的大规模攻击,所有联队都参加这次攻击。我个人的意见是赞同让各联队单独活动。我相信,这样不仅会给予各联队在运用战术上以更多的自由,而且在单独进攻的情况下,各联队的攻击能利用某种程度的出其不意的因素,而如果每一联队紧跟着另一联队进行攻击的话,这种因素就不存在。
不过,巴克斯将军决定减少损失的最好方法是紧缩各联队在目标上空的飞行时间,办法就是一个联队紧跟着一个很快地进入和飞出目标上空。这样,这个地区的上空虽然布满着飞机,而高射炮是不能同时射击所有的飞机的。
这时,华福特上校指出:“假如要紧缩时间,而又不要发生各单位间相互混扰的情况的话,那么各单位在到达目标上空时,必须有十分紧密的配合。”巴克斯将军同意这一点,并指示布朗上校每天指派一个联队长为一目标地区上空的空中指挥官。各联队在飞近目标时,须先向空中指挥官报到,以取得进入目标的许可。假如第一个被指派进行攻击的联队在第二个联队接近目标区时,尚未完成他们的任务的话;那么,空中指挥官就会令第二个联队延迟其飞进目标的时间,以待目标地区出清后才进入,以此方式在整个行动中贯彻执行。
在这个会议上估计整个任务需要接连以五天去完成;每个战斗轰炸机联队每天须提供三十六架飞机进行攻击,每个B—26型飞机联队要出十二架,每个海军陆战队的航空大队要出二十四架。F—86型飞机要在目标上空担任掩护,并在鸭绿江与目标地区之间造成一道掩护圈,以保护轰炸机不受敌人的攻击。第十八联队不参加这次作战,因为该联队正在迁往K—55新基地,并改用F—86型飞机以代替F—51型飞机。
同时也计划战斗轰炸机联队的三十六架飞机,海军陆战队航空大队的二十四架飞机之中,各要拿出四架来携带细菌武器,每架飞机要携带两枚五百磅大小的细菌弹。并且就我记忆所及,计划还规定B—26型飞机联队的十二架飞机中,将有二架用来携带细菌武器,每架携带四枚五百磅大小的细菌弹。这是原来的计划,但在实际执行上,我知道各联队长在作战时不得不更动这些数字,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曾得到联合作战中心的批准。
使用细菌弹的目的是要将细菌散布于该地区内的道路和城镇,这样,就使得来往于前线的人员在通过该地区或宿营于该地区时将受到传染。为了这个原因,投掷细菌弹的目标都是该地区内的城镇以及自这些城镇通往桥梁的道路。
这次会议上选择了一九五三年一月十日作为全面作战的第一天。然后,继续进行到这次攻击被认为成功为止,估计这要五天。事实上任务从十日开始一直进行到十五日为止,因为有一天由于天气恶劣而没有飞行。
照巴克斯将军的指示,布朗上校指定加拉格尔上校为第一天的空中指挥官,英根赫特上校为第二天的空中指挥官,华福特上校第三天,罗杰斯上校第四天(因为他那时应当回来了)。如果需要的话,第五天的空中指挥官以后再选择。
任务的区域划定为自岭美洞到上讲洞(译音)到安州,到新安州,再到岭美洞。
第一天任务,第四十九联队的所有三十六架飞机由我领队。我们所携带的普通武器是每架飞机两枚一千磅普通炸弹。我们联队有四架飞机是携带细菌弹的,每架带两枚五百磅型装有定时引信的细菌弹。带细菌弹的小队是我们编队中的最后一小队。那天指定给我们的目标是岭美洞附近的桥梁及区域。我们是继B—26型飞机而去攻击的第一批喷气机单位。我们沿北朝鲜西海岸向北飞进目标区,然后,在清川江口向东转,从北到南进行轰炸。普通炸弹投在岭美洞附近横跨大宁江上的桥梁,及其周围的高射炮阵地。细菌弹投在自岭美洞至该桥梁间的公路上。我们退出目标后就回到海岸上,沿海岸折返。我们全部三十六架飞机依照规定的时间在四分钟内进入和退出目标区。
在第四天,我又一次领队执行任务,当时我们被指派去攻击新安州城及其附近的横跨清川江上的桥梁。由于在前几次任务中所遭到的损失,我们联队在那一天只能提供二十四架飞机。这次任务的执行情况与前一次相同。所携带的普通武器为各机二枚装有触发引信的一千磅普通炸弹。同时,我们编队的最后四架飞机又各携带二枚五百磅装有定时引信的细菌弹。那些普通炸弹皆投在新安州附近的桥梁上以及周围的高射炮阵地,而那些细菌弹则投在该城的北边缘。
除了上述二次外,我在一月份又执行了另一次投掷细菌武器的任务。这约在一月二十日左右,是一次通常规定的晚间任务。我是我们联队在当晚所飞行的二架携带细菌弹的飞机中之一。犹如一般的夜间任务,我进行单机出击。我当时的目标地区是自定州到岭美洞的公路,我飞临目标上空的时间是当晚二十一时十五分。我带了二枚五百磅的炸弹,一枚是普通炸弹,一枚是装有定时引信的细菌弹。我的目的是从卡车的头灯观察在我下面的卡车运输队,并且在他们来不及躲避或关灯光之前,就予以攻击。我预期普通炸弹将炸翻几辆卡车,从而使整个运输队遭到阻碍,不能前进,细菌弹于是将使卡车上的人员受到感染,或由卡车把细菌带到前线地区,或其他任何去处。我先飞到定州,然后沿着公路往东南飞直到我看见一大群卡车。当时我的高度是一万五千英尺,我在俯冲到四千英尺时投下炸弹。据我的观察,爆炸是在卡车群上空发生的,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否命中。
二月间,我执行过两次细菌战任务。一次约在二月十五日夜间,轰炸从新安州至平壤之间的交通线。除了这次我所携带的是二个一百二十加仑的细菌喷射容器外,这次很像我在一月里执行的夜间任务。抵达目标上空的时间是早晨二点,我这次又是单机飞行。我在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飞临平壤,在离平壤不过几英里的时候,我发现相当多的卡车在往南驶。我迅速降到二千英尺沿着卡车行走的路线喷射细菌溶液。然后我转了一个弯,又回头往北沿原路飞行,直到剩下的溶液喷射完毕为止。
二月里我所执行的另外一次细菌战任务约在二十日,当时我率领十六架飞机攻击元山西南约三十英里处的一所补给和兵员驻区。前面的八架飞机是第七中队的,第二批的八架飞机是第八中队的。属于第八中队的最后四架飞机携有细菌弹。所有的炸弹都是一千磅的,细菌弹小队所带的是一枚普通炸弹和一个细菌弹。所有的信管都是触发的。我们按照规定的时间于当天下午十六时以二万五千英尺高度临近目标。在距目标以南二十英里时,我们下降到一万二千英尺,以便俯冲,并以直线队形进行轰炸,在目标上空时,最低高度为三千英尺,再由此开始上升。我们所袭击的二十所建筑物中,约有十所看样子已被命中。我们有二架飞机被小武器或机枪击中而负轻伤。
三月份我也执行了两次带细菌弹的任务。第一次约在三月三日,轰炸满浦镇东南的一个军事区。那天第五航空队指示我们执行一次三十六架飞机的作战任务,去攻击他们所说的中国武装部队的一个司令部区域。规定我们飞越目标上空的时间是十四时左右,要我们携带的武器是,二十四架飞机每架两枚五百磅普通炸弹,其他十二架飞机则每架一枚五百磅普通炸弹及一枚细菌弹。所有炸弹和细菌弹的引信都是触发信管。指令附带有目标区的照片,以备联队计划这次攻击时研究。
为了提供命令中所指定的三十六架飞机,两个中队都各派出十八架飞机。第七中队先飞,并加上第八中队的两架飞机来编成它最后的那个小队,这样第一批共有二十架飞机。然后,第八中队的十六架飞机作第二批,其中的最后十二架飞机带细菌弹。
由于这区域的山峰很高,我们决定用与山峰同样的高度(约六千英尺左右)进入目标,以隐蔽我们的到来。当我们离目标约三十英里时,我们就下降到这个高度,由东向西进入目标上空。在目标上空,我们转为由北向南,作俯冲轰炸。整个区域分为六个部分,每一部分由仅携带普通炸弹的六个小队之一来轰炸。然后,带细菌弹的十二架飞机以两架为一单位分别轰炸这六部分。
护航的F—86型飞机在目标东南的江城上空与我们会合,并当我们下降轰炸时,在上面进行掩护。
三月份内的另一次任务是在二十一日,目标是满浦镇西北的中国东北辑安附近的一个居民区。我带领四架飞机,每架携带两枚五百磅装有定时信管的细菌弹。我们飞到目标上空时间约为当日十七时三十分。我们以三万英尺的高度临近鸭绿江,在目标附近下降到一万二千英尺。目标是在约三英里见方的一个地区之内的若干分散的住宅区。每架飞机都以该地区内的一个住宅区为其自己的目标。我们的指示是正好要在六千英尺的高度,在住宅区西北约一千码的地方投弹。定时引信于是会在空中使细菌弹爆炸。由于风向来自西北,因此就会将昆虫带到这个地区里去。这次任务是按照这个计划执行的。
我在第四十九联队期间,第五航空队掌管器材的副参谋长厄普莱特上校时常来访问K—2基地。在他的这些访问中,我曾与他谈过几次话。从这些谈话中,我获知关于细菌武器的供应和维持方面的若干事实。
他告诉我,油箱式容器、细菌弹之弹壳与信管都是在美国制造并由该地运来朝鲜的。但是细菌物本身则在东京附近的一个工厂内制造。这种细菌物装在容器里,然后空运到朝鲜的两个细菌武器仓库:一个在釜山,一个在大邱。
就我能记得的,有一次厄普莱特上校告诉我说,釜山的细菌武器库供给第十七、第三、第四百七十四及第十八等联队,大邱的仓库则供给第四十九、第五十八、第八、第四及第五十一等联队。
现在,我个人对于我自己参加了美国空军细菌战计划的感触是明确的。我为我参与这件事而感到羞耻。这是一种反人类的罪恶,应该在各国武器中永远加以禁止。我知道在无论那一种环境下,我也不会允许我自己再参与这样的事情了。
小安德烈·杰·爱文斯(签名)
美国空军上校,4072A
第五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副联队长
一九五三年八月十八日
(新华社)(附图片)
美国空军第五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副联队长上校小安德烈·杰·爱文斯于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五日曾奉美国空军部之特殊命令,到朝鲜秘密考察第五航空队进行细菌战的情况和效果,总结经验,提出改进细菌武器的意见。一九五三年一月至三月他曾亲自领队在朝鲜新安州、满浦等地投掷细菌弹。这是他在进行供词录音的情形。(新华社稿)
美国空军第五十八战斗轰炸机联队副联队长上校小安德烈·杰·爱文斯在供词原文最后一页上的签字。(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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