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4月3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
专栏:党的生活

  山西老区十五个支部的实验整党
中共山西省委整党办公室
一、支部的原来情况
山西省老区整理党组织的实验是在兴县后发塔、恶虎滩、二十里铺,五台县小豆村、?阳,平定县黄统岭、大红岭、东峪村,榆社县西山,长子县南韩、慕学、北庄、黎城下寨、靳家街、北坊等十五个支部进行的。这些支部的特点是历史较长。其中一个支部是一九四六年建立的,其余十四个支部都是抗日战争时期发展起来的。十五个支部共有党员四百五十八人,其中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五年入党的二百四十二人,占党员总数的百分之五十二点五,一九四六年至一九四八年入党的一百七十三人,占党员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八点二,只有四十二人是一九四九年入党的新党员。
土地改革完成,解放战争基本胜利后,农村经济逐渐恢复与发展,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党员成为中农。加以农村中党组织对党员的教育不够,因而有一部分党员滋长着严重的政治麻痹,忽视敌人,斗志松懈,消极蜕化等不良倾向。许多支部忽视对治安和民兵工作的领导,对一贯道的造谣活动和地主的破坏行为“满不在乎”,甚至对抗美援朝这样的大事都漠不关心。在生产中,部分党员愿单干不愿互助;只顾自己发家,借口怕误工、怕惹人,而不领导群众生产。正如西山支部书记李二则检讨说:“今年割麦子时我在地里割,老婆赶上毛驴往回送,不变工又随便,地里活也没兑下空。”后发塔党员贺乔说:“我常想的是,如何把中队长推掉,如何扩大自己的羊群,怎样就能把牛换成骡子,好骑上它到各地逛上几天。”这种思想的滋长,使党的组织松懈散漫,落后党员增多,大约有百分之三十的党员不做工作。少数支部(五台、平定的四个支部)过去发展党组织中存在着追求数字的形式主义偏向,形成庞大臃肿与混乱的现象。积极工作的党员,也有许多不善于走群众路线。
二、整党的收获
整党工作从一九五○年十一月中旬开始至十二月中旬结束。整党步骤一般是这样的:首先是结合秋耕、了解支部情况,通过支部制定整党计划,学习文件,端正党员整党态度;其次,深入检查工作,具体分析批判,解决党员执行政策和工作作风上的问题;第三,鉴定党员,进一步解决党员思想问题,提高党员觉悟,处理蜕化分子和犯错误的党员,严密组织、严肃纪律;最后,改选支部委员,科学分工,建立各种制度,改进支部领导,巩固整党成果。
这次整党实验的主要收获是:有六个支部经过了抗美援朝爱国主义的教育,提高了党员的政治觉悟,鼓舞了斗争意志,克服了松懈麻痹消极换班思想。如东峪村党员王迎祥检讨自己躺倒不干的错误思想说:“如果党员都像我这样,蒋介石不是又要回来!美帝国主义侵占了中国,什么翻身果实,连自己性命也保不住。”许多党员都这样表示:“不仅要干,而且一定要把一切工作干好!”经过检查总结工作,党员懂得了生产方向和政策,批判了单纯农业社会主义思想和命令主义作风,初步学会了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党员的政策思想水平和工作积极性,较前提高了一步。从十一个支部的整党结果看:整党前积极工作、作风民主的党员,占党员总数的百分之十八点六,整党后增加到百分之四十五;不做工作或推推动动的党员,整党前占党员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五,整党后减为百分之十点六。从组织上清洗了违法乱纪分子、投机分子、蜕化分子和屡教不改的落后分子。初步严密了党的组织,加强了党的纪律性。
三、几点经验教训
一、整党中进行抗美援朝的爱国主义教育,是提高党员政治觉悟、鼓舞党员斗争意志、克服松懈麻痹、消极退休思想的重要关键。只有党员政治觉悟提高以后,生产政策方向、群众路线等问题也才容易解决。五台、平定两县的支部是联系本地土匪、特务、一贯道和地主的破坏活动来进行抗美援朝教育的。他们把现在美帝国主义在朝鲜的侵略罪行和日、蒋、阎匪过去对群众的罪行结合起来,来认识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本质。大家明白了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地主和特务,是时时刻刻在破坏我们的建设的,只有继续和敌人坚决斗争,才能巩固我们的胜利,保卫我们的祖国。兴县后发塔村支部结合了民兵工作和治安工作的检查,联系抗美援朝的教育,在此基础上,解决了生产政策、生产方向和作风问题。有一部分支部,忽视了这一关键,一开始就集中精力解决生产政策方向等问题,但是由于消极退休、麻痹思想没有很好的解决,党员的积极性不大。
二、通过检查总结工作,抓住主要问题进行分析批判是提高党员政治思想和政策思想、改进工作的有效方法。整党中,各支部用组织起来和单干对比,以及组织起来和提高技术相结合和组织起来不和提高技术相结合的对比,有力地说明了组织起来提高技术生产方向的正确性,与互助生产的优越性,也说明党员带领群众生产与进行自己生产的一致性,并说明了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同时批判了某些党员只顾自己生产不愿领导群众生产的落后思想,以及工作中只开会空喊而不作具体指导的简单作风。事实证明,用党员自己的经验作例子来教育党员的方法,党员最容易接受。
三、对落后的党员的处理,必须首先进行党的教育。在组织处理上必须十分严肃慎重。部分落后党员觉得当党员好,吃得开,“将来革命成功有自己的一份”,因而不愿离开党,但自己又不愿尽党员应尽的义务。在鉴定党员时,对这些落后分子应首先给以教育,帮助他们提高阶级觉悟,使他们有转变机会。在大多数党员觉悟提高的基础上,严格地批判他们不工作的错误,依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方法处理。这次除个别支部有缺乏教育和处理不够慎重的偏向外,大多数支部基本上贯彻了上述精神。如西山村党员李志荣接受了大家的批评,他向党提出保证今后要执行党的决议,得到大家的欢迎。小豆村支部有五个党员在整党后觉得自己不能再作一个党员,向党提出要求批准其退党。对不愿履行党员义务而又不愿退党者,支部给以党纪教育,如仍不能接受,则劝其退出。对过去一贯不做工作,这次又拒绝参加整党者,应认为自行退党。对以上所有出党者,支部都向他们说明今后对他们仍采取热情教育的态度,希望他们好好劳动当个好公民。这样处理后,党员都表示要作一个好党员,坚决的工作,服从党的组织;出党者一般表示,愿在党外好好工作、生产。上述处理办法,都是在支部大会通过,报告县委批准之后生效。
编者按:山西老区十五个村支部的实验整党中,进行了抗美援朝的爱国主义教育,提高了党员的政治觉悟和斗争意志。这是正确的和必要的。但是,在整顿党的组织进行党员的思想教育中,仅只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是不够的。十五个村支部农村党员中存在的麻痹松懈、消极蜕化、自私自利等落后思想,正说明党对这些党员缺乏系统的共产主义教育,党员对党的基本知识了解得太差或者根本不了解。因此,在整党中,假如不认真对党员进行共产主义教育和党的基本知识的教育,那么,一切思想作风问题的解决,就不可能彻底,整风的成果也就不易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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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仇恨和友情
吴宣扬
卧虎里山在松江省富锦县东南,是一座很美丽的山。山上有层层青松、片片丁香,柳树、杨树排列成行。山下有一条小河蜿蜒绕过,清清的河水灌溉着肥沃的田野。山脚下居住着勤劳的人民。卧虎里山与伟大苏联友邦接壤,人们登上山峰,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在田野里劳动着的苏联人民,拖拉机在微微蠕动。
一九三九年三月以后,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数千日本强盗上了山,挖战壕,修地堡,想“实现”“进攻苏联、长期侵占中国”的计划。他们在山下四周拉上一人多高的电网,共长一百二十里。在电网二百米内不准中国人走,如果离电网四十米的地方发现中国人,强盗们就开枪射击。
在这座山上做苦工的,是日本强盗从锦州、辽阳、山东、河北等地抓来的“劳工”。因为是秘密运来的,所以“劳工”们都不知道“这是中国的什么地方”。山上到处写着“勤劳报国”、“战时非常任务”、“日满一德一心”等标语。鬼子们用刺刀和铁棒逼着“劳工”一天干十六个钟头的苦工。夏天,人们在太阳下晒晕过去,冬天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劳动。住的是板棚子,冬天冻得睡不着,雨天则满屋是水。吃的是橡子面粥,饿得发晕。病了,只有等死。谁要提到回家的事,夜晚就被拉到河边枪毙。日寇的政策是“保守军事秘密,不让一个中国苦力逃下山去”。死在这座山上的中国人民是无法统计的。据附近居民的估计,至少也有七、八千人。
马运荣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劳工”之一。他叙述前后经过说:我是一个庄稼人,家住在富锦县保林村。一九四五年六月的一天晚上,从山上下来十多个日本兵,端着“三八”枪,到各家抓“官车”。我被抓到卧虎里山上。我们每夜被逼着从城里往山上拉东西。白天睡一会儿觉,还得把衣服扒光,因为怕我们逃跑。山上干活的“劳工”,简直被折磨得不像人样子。我们盼白天,盼黑夜,盼着什么时候才能逃下山去!八月,苏联红军的飞机来了,把山上的地堡和战壕,都炸毁了。我们乐得直蹦,心想这可熬到头了。那想到,八月十一号这天,太阳刚偏西的时候,日本鬼子把我们二百多个“赶车”的都赶到一个大房子里,接着进来一队鬼子兵,端着枪,枪上插着刺刀,门口架着两挺机关枪,不准我们动。鬼子用铁丝把我们的手绑起,十个一伙二十个一伙地拉了出去。不一会就听见远处人们喊着:“小日本鬼呀!你们丧尽了天良!……”我们这一伙二十二个人被赶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树枝上挂着数不清的人头,鲜血滴了满地。我心跳得厉害,心像炸开了一样。到了半山坡,鬼子让我们跪下,接着过来三个日本兵,手里提着战刀,要来砍我们的头。我亲眼看见跪在我旁边的福德村的田永,被鬼子一刀砍下头来。头滚向一边。接着,我觉着大刀在我头上举了一下……。天黑的时候,我睁开了眼,一看身旁尽是死尸。我脖子里流满了血,前胸脯疼得厉害。我忍着痛,把捆在手上的铁丝在石头上磕开,手托着下巴,偷偷地爬下了山。到了家,住了医院,治了两个月还没有治好。
这时,苏联红军打败了日本,进了富锦城。我到苏联红军医院去治,他们安慰我,让我放心。治了五十三天,一个钱没花,脖子便治好了。如今我翻了身,分了地,有马有车,盖了新房。日子过好了,又当了村长,还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我每回摸到脖子后面三指深的刀伤,瞧见胸前被扎的伤疤时,就恨不得捉住日寇咬几口。现在,美国鬼子又想把日本扶起来,再来杀咱们中国人,我要拚出这个没掉的脑袋,坚决反对它!(附图片)
马运荣前胸,被日寇刺刀挑的伤疤。
马运荣后脑上被日寇砍的伤疤,治好后还有三个手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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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为普反抗美援朝运动而斗争

  怎样将抗美援朝运动深入到农村妇女中去
马淑芳、平权、苏群
河北唐山专区自去年十月革命节普遍开展抗美援朝运动以来,广大农村妇女踊跃地投入了运动,表现了高度的爱国热情。运动开始时,全专区各级妇女干部普遍学习了抗美援朝的有关文件,参加了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反对美国侵略委员会各分会的领导机构,统一了党内外妇女群众的宣传力量。随着整个运动的发展——由城镇到农村,由平原到山地,逐渐展开了全面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宣传运动。历时三个月之久,已获得如何发动农村妇女参加抗美援朝运动的初步经验:
第一,必须时刻研究农村妇女群众的思想动态,组织一定数量的妇女参加宣传工作,针对她们的疑问和顾虑,进行宣传教育。昌黎、丰南两县有些区,在进行宣传时,都在宣传队伍中配备了一定数量的妇女干部、党员、团员、教员和学生;并针对一些妇女存在的“老娘们不顶事”,不愿参加政治活动的落后思想,事先讨论好宣传内容与方式方法。这样做的结果,提高了妇女们参加政治活动的热情,克服了开会时男多女少的情况。丰南县第七区在四千人的群众大会上,竟有三千二百多名妇女参加。她们登台讲话,游行示威,坚决表示在抗美援朝运动中不落在男人之后。临榆县第八区张庄三十多名妇女,自动组成了妇女宣传队,除着重对妇女进行宣传外,并向男子宣传,保证了本村男女群众政治觉悟的平衡发展。
第二,多组织文艺活动进行宣传。农村妇女特别是老年妇女,一般的是文化水平低,对政治问题了解得少,在参加大会听讲时,一遇到不通俗的语句即弄不明白,即或记住一点,也会很快忘掉。针对这一情况,各地采取了广场剧、秧歌舞、漫画等宣传方法,很受妇女群众的欢迎。丰润县三区有些村的老大娘,听了好几次讲演,都没有记清,但在区政府看了《美帝暴行》的广场剧,看到剧中一个朝鲜妇女被美军用刺刀扎死,孩子还爬在她胸前吃奶的情节后,却总也忘不了,想起来就愤怒地大骂美军是杀人强盗。临榆县劳动模范梁淑英,买了几本揭露美帝国主义暴行的小人书,给本村妇女传看。因为她们看得懂,就发生很大兴趣,很快地引起了妇女们对抗美援朝运动的热烈拥护。
第三,要把妇女从感情上对美帝国主义的仇视情绪巩固起来,并继续提高她们的政治觉悟,这样就必须号召妇女进入冬学和农民业余学校,同时加强宣传员对妇女的经常宣传工作。据遵化、卢龙、抚宁、乐亭、迁安、滦县、迁西、临榆、玉田九个县的统计,参加冬学的四万零九百八十名妇女,在文化和时事并重的教学原则下,大都学完了中国共产党河北省委员会宣传部编印的《动员起来,抗美援朝》的小册子,并开始在学习《打败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补充教材。随着课程的进展和朝鲜战局的演变,入学妇女的政治觉悟得到进一步的提高。好些妇女的民族自卑心理,已在开始消除,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已空前增长。
但目前唐山专区农村妇女抗美援朝运动还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缺点,主要是各级宣传教育部门还没有对向妇女宣传引起应有的重视,以为向妇女进行宣传只是民主妇女联合会的事;甚至有些县、区民主妇女联合会的干部,也认为对妇女宣传是一个临时性的工作,缺乏认真的和经常的宣传计划。同时,在宣传中还没有能做到时事宣传工作与发动妇女参加生产、解决妇女切身利益问题结合进行,致使运动发展不平衡、不深入的现象未能得到纠正;妇女们参加爱国运动的范围还停留在部分积极分子中间,得不到更广泛的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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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化生活动态

  文化生活动态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明日播送志愿军回国代表演讲录音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四日十八点三十分到二十点播送中国人民志愿军回国代表高巢、王有根演讲的录音。高巢讲:胜利永远属于中朝人民。王有根讲:我们一定能将美国侵略者完全消灭。王有根是我国人民志愿军的战斗英雄,他在突破三八线以后,创造了以一个连的兵力歼灭敌人四个连的奇迹。
《经济周报》十二卷十二期出版
《经济周报》第十二卷第十二期业已出版。该期主要内容有许涤新的“上海经济的动向”,扬子江的“现阶段的英国经济危机”,江青的“从所谓‘放宽禁运’去认识美帝”,周密的“合作社配售制度的意义和作用”及“天津金融业与工商业的新关系”等文章。
《世界知识》二十三卷十二期出版
国际问题周刊《世界知识》第二十三卷第十二期已于三月三十一日出版。本期以“粉碎美帝国主义间谍的罪恶活动!”为题发表社评,指出美帝国主义在中国大陆所布置的间谍网,是他从中国内部来破坏中国的一个有计划的阴谋活动,因此,社评号召每一个中国人民必须提高警惕,并且担当起肃清反革命特务匪徒的严重的政治任务。这样就一定能击溃美帝国主义的毒计。这一期重要文章有陈翰伯的“论目前朝鲜战局”;明魁的“四国外长助理会议”;毛夋的“美帝加紧扶植下的日本海军”;英,C·亚伦作,致平译的“日益高涨的中东革命运动”;殷宇的“两个西班牙”以及柏园的“从图片看人民民主国家”等。
河南省邮局组织报纸发行网
河南省邮局积极组织报纸发行网,通过邮局与乡村小学合办的文化站,通讯网,以及合作社、青年团组织投递报纸,使报纸顺利地深入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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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参观土地改革的一些体验
清华大学教授 徐毓枬
这次随着北京各大学西北区土地改革参观团,到陕西省长安县实地看了一些土地改革工作。虽然前后只有三十五天,可是在这短短时期以内,收获之丰,是在同一长度学习时期内所从来没有过的。我重新进了一次大学。现在把我在此行中最亲切感到的一些体验,简单地写在下面。
(一)
首先,根据个人这次参观中所得经验,我可以肯定地向没有实地看见过土地改革工作的人们报告:土地改革工作做得很正确,非常好。过去在都市内有一种流言,说中央人民政府所颁布的关于土地改革的法令文告,就条文说,可以说是尽善尽美,毫无可以批评之处,不过法令条文是一件事,实际执行又是一件事,言外之意,是说干部执行政策有偏差,对待地主太严。我对这种流言开始怀疑,是在去年年底接到家乡(无锡县)来信的时候,信中提到乡间土地改革情形,某人定为恶霸,某人被拘禁等等。当时看了这信非常痛快,因为以往人人侧目的恶霸,现在在人民政府之下,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可是当时我心中还有一些怀疑:是否因为我乡是苏南土地改革实验区,干部特别挑选得好,所以没有偏差?到陕西长安县参观以后,这种怀疑完全打消了。据我们了解,长安县并不是实验县,只是西北区普通一县。这次我们随着土地改革工作组下乡,住在长安县五星区十一乡东大村,一共住了二十天。这二十天以内的土地改革运动之每一个过程,如了解农民情况,整顿与扩大农会,预审恶霸地主,准备与召开说理斗争大会,初步查实地亩与划定成份等工作,我们都参加了。在这二十天全部过程之中,我们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一切做得非常光明磊落;干部对政策掌握得很稳,始终遵循和贯彻着政策,看不出有什么偏差。
干部对待地主,也是依照政策办事,毫无过严之处。举两个例:东大村有恶霸地主张志敬、张志明兄弟二人,前者绰号“河西王”后者绰号“穿山甲”,其气焰之盛,手段之狠,从这两个绰号中便可窥见一般。二人狼狈为奸,实行高利盘剥,一担米放款经二年以后本利变为七担半,一百元借款经一个月后本利变为三百元;雇佣长工不仅不付工资,还找出借口把长工私刑吊打,向长工们勒索。二人又曾逼死过人命,私藏有枪枝与其他武器,还曾参预反革命阴谋。在全区二万人以上的说理斗争大会上,受害群众当面吐苦水时,二人还图狡辩。诉苦人怒不可遏,几次三番想伸手打他们兄弟二人,可是还竭力压制着自己,手举而未打。最后有一个受害农民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打了二人一个耳光。我觉得这一下打得对,打得好,可是干部立即劝阻。当在他们家中起出的枪枝与手榴弹物证俱在,继续追询二人前藏之子弹与轻机枪时,二人还抵赖不承认。这时群众的愤怒情绪达到了最高点,要求把二人立即枪毙。其实即使在当时把二人立即枪毙了,也并不冤枉他们;可是干部们还是耐心地说服群众,最后群众同意把二人交给人民法庭处理。试问这种处理方法,可以说是太严吗?可以说是不公正吗?可以说是乱打乱杀吗?
第二例,我们曾经访问过已经进行了土地改革的长安县杜曲区二乡寺坡村一个地主家庭。这家有两进房子,经过土地改革后,前进仍保留自用,后进给缺屋无屋农民。他家的浮财没有动,他的瓶罐瓮坛,因为屋内已经放不下,陈列满了一屋檐。他还分得与贫雇农所得数量相同的一份土地。他的副业——粉房——和副业所用的生产资料,如房屋、磨子、牲口等,都完全不动。试想,像这样对待阶级敌人,还有比此更宽大的吗?事实上,即使在土地改革以后,一个原先地主之生活还是比贫雇农好。因为二者所分得的土地数量差不多,但是地主以往有浮财,一般还有一些副业,或兼营工商业。如果在这种宽大待遇之下,地主还不痛悟以往靠剥削为生之不当,努力从新做人,实在太对不起人民了。
(二)
其次,从土地改革中,我认识了祖国前途之无限光明。这种认识是从两方面得来的:第一、我们所接触到的干部太可令人敬爱了;第二,土地改革挖去了封建之根,切断了帝国主义与农村之联系,土地改革完成经过一段时期以后,旧势力再也不会在中国复辟抬头了。
先说第一点。这次我们在下乡之前,先在长安县参加了该县土地改革干部总结会议,听过县委们所作六次大报告,每个报告都是立场坚定,内容具体、丰富、生动、细腻,完全合乎马克思列宁主义精神而从来未曾故意提马克思列宁的名字。如果把这种大报告搬到学校作为大课演讲,一定非常成功。这使我们体验到,只有从丰富的具体事实抽象出来的理论,才会生动和细腻,不沦为教条。至于这些报告人之学校文化程度,则只有一人上过高中,其余都只有初中或小学程度。负责领导长安县五星区十一乡土地改革工作的一位副区书,年仅二十五,已有七年革命经验,其办理事情之老练,思虑之周密,立场之坚定,我们这批在大学中教书的都自愧勿如。其他如照扶我们生活的两位统战部同志,保护我们安全的四位保安员,其平常言行,都使我们非常佩服。这些使我们体验到党的教育之伟大。不仅如此,干部们的才略确是一层比一层高明。区级干部已使我们钦佩不已,县级干部又高一层,省级干部更高一层,完全合乎依成绩升迁的这个原则。他们的吃苦耐劳精神更是了不起。最使我印象深刻的,是长安县干部会议结束、工作地区派定以后,各干部整装待发时情形。每个干部背上背着很少一些行李,围在一处,听本区负责人作最后一次讲话。其情其景,恰如军队中的一排一连,在接到战斗任务以后,实际作战以前,听排长或连长讲话一样。讲话完毕以后,每个战士都愉快地大踏步走上自己的工作岗位。我们相信,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时期,在一个县份内,集中着这么多人才,这么多吃苦耐劳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勤务员。以这种干部来替国家办事,那会有办不通办不好的事情!
再谈第二点。土地改革工作真正挖去了反动势力之根。地主们和帝国主义与封建迷信有密切关系,在这次土地改革参观中看得异常清楚。地主们很留心时事,可是他们留心时事之动机与心情,却完全从他们本阶级利益出发。美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朝鲜之时,有一个地主说,“美国回来了”。试想,地主们称美国侵略为“回来”,盼望美国像盼望自己的父母子女,单凭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地主阶级和帝国主义如何亲切。一贯道的头目大多是地主或特务,因此这个邪道是彻底反动的,欺骗农民,造谣惑众。据长安县鸣犊区干部反映,一贯道在乡间散布妖言,说什么“共产党的共字可以拆为廿八,表示共产党只有二十八年天下。现在,从共产党成立,已超过二十八年了,所以就要完了。”又说什么“解放军帽徽上写着八一,表示八路军之后,就是一贯道”。我们还看见过长安县缴获的一些一贯道“文件”,里面确有隐射的反革命词句。由此可见,如果地主阶级不消灭,反动道门不肃清,反动势力在农村中就留着一枝根。土地改革正是挖去了反动势力之根。如果土地改革工作不是单纯的和平分地,则在土地改革过程中,群众自会觉悟到自己之所以贫困,并不是由于生来命苦,而是由于受人剥削,所以不再迷信。长安有些农民家里已经开始不供灶王爷,改挂毛主席像。我们所住的东大村附近的崖头村,在土地改革初步发动群众过程之中,就有十四个一贯道分子自首退道。土地改革完成,村政权改选以后,农民政治觉悟提高了,懂得保卫自己的政权,反动势力决站不住脚。
(三)
最后,我谈一谈参观土地改革对于我个人的影响。在这三十五天之内,我自己觉得我自己起了三种变化,第一、初步建立了阶级观点,第二、意识到实践之重要,第三、开始对农民阶级有了感情。
农村中主要只有两个阶级,农民和地主。二者间界线很清楚,阵营很明显,矛盾很尖锐。一个农民当选为农会主任或农会委员之后,如果随便打人,走地主路线,在地主家喝酒吃肉,包庇地主转移财物,他一定被农民群众所唾弃。东大村的靖生富便是这样一个例子。他本来是贫雇农出身,当了村农会主任以后,便忘了本,继承了以往保甲长作风,不替农民办事,反而随便打人,常常在地主家吃喝。甚而包庇地主转移财物,还有包庇贩毒嫌疑,他自己变成了村盖子——一村之霸。工作组到达以后,农民检举他,他还扬言等工作组走了以后,要检举他的人个个西瓜落地。但是农民觉悟程度提高了,在工作组领导之下,农民开了个村农民大会检讨他,先由群众控诉他,再由他自己当众坦白认错,然后革去他农会主任之职,暂时留会察看。这便是背叛阶级分子之下场。工作组干部对待农民和地主,完全是两种态度,两种教育方式。对待农民是和颜悦色、循循善诱地启发和说服,即使对待农民中的败类如靖生富之流,还是苦口婆心地教育,使他悔过自新,带罪图功。对待地主阶级乃是声色俱厉,依法处理,要他向人民低头,决不让他狡辩抵赖。在这种阶级分野非常明显,阶级矛盾非常尖锐之处,你不禁会常常检讨自己,常常自问,你愿意站在那一边?站稳了没有?
一般说来,旧社会内在大学中工作的知识分子大概有两种通病。第一是忽视实践。以此行参观土地改革为例,在出发以前,我对此行并不存什么奢望,我以为关于土地改革,只要看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刘少奇副主席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报告,以及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关于划分农村阶级成份的决定——这三个文件就够了,实地看土地改革,只好像是在懂了一条数学定理以后,再做一两个数字实例而已,不会有什么新奇处。这次实地参观以后,才知道以前看法完全错误。不在土地改革现场,不会知道土地改革自始至终是一系统非常细腻的群众运动;不在土地改革现场,不会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土地改革是一场系统的激烈的斗争”(刘少奇:《关于土地改革问题的报告》),“必须完全依照中央人民政府和各级人民政府所颁布的法令及其所决定的方针、政策和步骤,有领导地、有计划地、有秩序地去进行”。(同上文)间接知识而缺乏实践,只是不完全的知识。自今而后,我要矫正以往忽视实践之病。第二是缺乏对劳动人民的感情,大概由于住在城里太久了,极少和农民接触,所以无从对农民发生亲切之感。口中虽然亦曾说过农民可爱,其实是一句空话。这次下乡以后,才真知道农民之可爱。我和另一位同仁住在一个农民家里,他家有五口人,只有五亩多地,生活非常艰难,要靠副业生产(进南山砍柴,贩炭,运木材),才能维持一家生计。我们住在他家期间,他非常关心我们的生活。虽然我们被褥带得不少,可是他怕我们着冷,用他存量不多的稻草,替我们烧睡炕;他们自己是不特意喝水的,只在饭前饭后,乘烧饭之便,喝一口水或一碗米汤,可是对待我们,却常常问我们要不要喝水,常常为我们特意费柴煮水;有一次他甚至暂时离开了戏场(看戏在乡下是一件大事,稀有的娱乐机会),回家替我们煮了一壶茶,再回去看戏。这种盛情,使我们领受了非常自愧。当我们离开东大村的时候,农民们出来欢送我们,几次劝阻,还是无效,农民们依依惜别,一直把我们送出了崖头村,看我们坐上了大车,车子转动以后,才慢慢回去。这真使我们感动极了,惭愧极了,我们何功何德,可以领受他们这份热情?
为什么农民对我们如此热情呢?我们意识到,我们的衣着、用具、语言和外表,和农民还有一个距离。我曾在闲唠之中,问过我的房东:“你看我们像个啥样?”,问了几遍他都笑了不答,后来我说“可像个地主?”他说“对了。”虽然如此,农民对我们还是异常热情,这是什么原因呢?原因是:正如我的房东所说,我们的外表虽然像个地主,可是行为和地主完全不一样;因为我们是随着工作组下乡的,工作组是为农民服务的,所以农民把我们看作是一家人,像对待远道来的亲戚那样对待我们。这使我们亲切领会,只有把自己编入农民队伍,真心替农民服务,才会获得农民的热情,才会使自己的生活充裕起来。而且只要你自己肯把自己编入农民队伍,不论你的衣着外表如何,农民一定把你当作一家人看待。这点加强了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决心。如何做法呢?俗话说得好,一根稻草压死一只骆驼,一根稻草本身是非常轻微的,可是重量乃是许多稻草累积起来的,如果把稻草一根一根地向骆驼身上堆,最后骆驼总有支持不住的时候。我希望在伟大的建设祖国运动中,在自己的岗位上,尽一根稻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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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朝鲜战场速写 (铅笔画) (三)
中朝部队指挥员和战斗员的形象之一
(1)中国指挥员 (2)中国战斗员
伍必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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